高一雯其实也算是这一类人,但是自从投入游戏的怀抱之中,她的其他爱好尽数搁下,变成了一个死宅,再加上工作繁忙,也就少有折腾邵沛然的时候。但陶雪芳不同,她不但有大把的时间,还有无尽的热情和精力。
但陶雪芳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大小姐亲自从驾驶座上下来,给了她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然后连推带拉把她弄到车上,这才发动车子,风驰电掣一般离开。
因为心里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所以在陶雪芳问她想玩儿什么的时候,贺白洲绞尽脑汁,终于找出了一个相对不那么糟糕的答案。
“我打算去滑雪。”她说,“找个大点儿的地方,安静地待几天。——我的假期只有几天。”
“小问题。”陶雪芳打了个响指,“佩里舍滑雪场,整个南半球最大的滑雪场,全澳最豪华的滑雪度假村,距离悉尼五小时车程,你觉得怎么样?”
“非常好。”贺白洲给予肯定,她看着陶雪芳,语气诚恳,“就是这里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今晚就在度假村的酒店过夜。”
陶雪芳闻言有些遗憾,“本来还想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今天晚上有个party,绝对不容错过!”
“这是我的遗憾。”贺白洲说。
于是贺白洲带着遗憾,来到了佩里舍度假村。这个季节,正是滑雪的旺季,佩里舍这样全世界闻名的度假滑雪胜地,自然也是爆满的状态。不过这对于身为地头蛇的陶雪芳而言,并不算什么问题。只是还没等她掏出手机打电话,贺白洲那边就自己搞定了。
是的,这家酒店,也是贺氏旗下的庞大产业之一。
“你有点东西啊……”陶雪芳看着贺白洲手里的铂金卡,忍不住说。这得是天天住酒店,才能升级到这个等级吧?
其实第一眼看见贺白洲,陶雪芳有点惊异于邵沛然竟然还有这样的朋友。不知道贺白洲自己有没有感觉,她整个人,从衣着到身姿再到气质,从骨子里就写着“保守、老派”这几个字。
像是上个世纪流传下来的贵族。
一方面古板、保守得令人发笑,但另一方面,又自有一种忧郁而神秘的气质笼罩着他们,让人忍不住想去探寻。
总而言之,是跟她这样的人,乃至邵沛然那样的人都不太搭界的。不过考虑到邵沛然的职业,这位很有可能是她的客户,那就能解释得通了。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想,陶雪芳都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人照顾好,让她宾至如归。
这会儿见贺白洲把酒店当自己家似的,才发现真是人不可貌相。
贺白洲无法解释,因为她确实是把酒店当成家来住的,毕竟她住酒店又不花钱。
陶雪芳非常讲义气,虽然她觉得贺白洲的旅行规划未免太老干部了,就算住在度假村里,也有很多可玩的地方,她却每天都是滑雪滑雪,但还是舍命陪君子,跟着住了过来。
只是第一天爬山的时候,她就败退了。最终选择了坐缆车上去等,让贺白洲自己爬。
贺白洲也不以为意。对她来讲,人际交往有和没有,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忘了是谁说过,大部分人选择群居生活,并非是因为喜欢,或许只是需要。但贺白洲无疑是不需要的,她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式,于是旁人能影响到她的地方就很少了。
她悠然自得,既耐得住爬上山峰时的艰难险阻,也能享受从山巅顺着雪道飞身而下的酣畅淋漓。
厚重的滑雪服包裹着她,不需要与任何人交谈,眼前只有群山、雪地和她。
遗憾的是她之前并未学过这项运动,要从头学起,所以暂时只能在初级雪道上练习,那种酣畅的感觉无疑打了许多折扣。
……
第三天陶雪芳就没有再跟贺白洲一起行动了。
她看出来了,自己跟在一边反而碍事,让贺白洲不能彻底尽兴。既然如此,她就跟邵沛然打了个招呼,直接撤了。
邵沛然倒也没有勉强她,不过回到澳洲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打算过来看看。
——是的,这几天的时间,她岂止是没空陪贺白洲玩儿,甚至还飞了两趟国外,这点儿休息时间,也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贺白洲真应该感恩。
到了山上她才发现,贺白洲进步神速,已经开始使用中级雪道了。不过结果往往比较惨烈,时不时就会出状况。好在雪地里摔一下也伤不了人,看贺白洲的样子,似乎也乐在其中。
邵沛然都被她勾起了一点瘾头。算起来,她也有好几年没有滑雪了。
她换上雪具,沿着贺白洲使用的那条雪道一路向下。凛冽的寒风从她身侧刮过,将邵沛然胸口那一团因为工作而生出的滞涩感尽数搅散,整个人都明朗畅快了起来。
她忍不住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天地的姿势。然后下一瞬,就因为不够稳定而翻到了雪道一侧,栽进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耳畔是隆隆轰鸣,即便如此,邵沛然也能清晰地分辨出贺白洲带着喘息的声音,“你怎么样?”
说的还是中文。
第11章 来电铃声
贺白洲在有意模糊时间的界限。
虽然留下来只是权宜之计,但既然已经留下,她也不想随便敷衍一下就走,至少要等邵沛然忙完了,再见一面。
好在滑雪是即便一个人也能进行的活动,又是在这种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倒是很合她的意。只要不刻意去想,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就可以更加从容。
哪怕是在雪地里摔来摔去,似乎也别有乐趣。
这天她再次翻倒在雪地里,停下来整理雪具时,突然从山上滚下来一个人。
摔倒这种事,身处其中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旁观反而会被吓一跳。贺白洲连忙丢下手里的滑雪杖,几步赶过去,把一头栽进雪堆里的人拖了出来。
对方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贺白洲一愣,“邵沛然?”
殊不知邵沛然比她还吃惊。这滑雪服、帽子和雪镜的全副武装,厚得估计亲妈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贺白洲竟然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就有点厉害了。
她坐了起来,把眼镜推到头顶露出脸,不无惊奇地问贺白洲,“你怎么认出来的?”
贺白洲脸上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她没有回答邵沛然的话,而是问,“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是打算等到邵沛然回来,但是她也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突然在她面前。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惊喜了,以至于贺白洲一时无法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
而后她才反应过来邵沛然的问题,“我……就是一种直觉?”
“厉害!”邵沛然赞叹了一声。
贺白洲眨了眨眼,问,“你的工作忙完了吗?”
“是啊。”邵沛然回答,“我听陶雪芳说,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好歹算是我的客人,就过来看看。”
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这话贺白洲当然不会在邵沛然面前说。她笑了笑,微微弯腰,朝邵沛然伸出手,“起来吗?”
邵沛然也伸出手,握住她。但是不等贺白洲用力将她拉起来,她就已经反过来用力,把毫无防备的贺白洲拉得一个趔趄,也栽进了雪里。
身后的积雪虽然会定期加固,但总有不那么稳固的地方。被两人的动静惊动,扑簌簌地落下一层雪来,将两个人埋了个正着。
“我要打电话投诉景区!”邵沛然从积雪里钻出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道。
她不是头一回这么跟朋友玩儿,但还是头一回把自己也给折了进去。
贺白洲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不由有点想笑。但她忍住了,也坐起来,伸手去帮邵沛然肩头的雪。
这一拍,邵沛然不由“嘶”了一声,微微皱起眉头,“有雪掉进我的衣服里了。”原本她是做好了防护的,但刚才推眼镜的时候,把帽子也摘掉了,之后在地上一滚,就落进了雪里。结果积雪顺着衣领掉了进去,冰得她忍不住一个哆嗦。
这个位置在后背,邵沛然自己够不到,贺白洲没有多想,立刻脱下手套,手顺着她的衣领钻进去,试图帮她把雪弄出来。
但那一点薄雪,早就已经被邵沛然的体温融化,贺白洲只摸到了一片湿润。
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擦拭了一下。
贺白洲发誓,自己这么做的时候,真的是一片想要帮助对方的心思。只是在触到那一片柔滑细腻的肌肤时,她的动作就变了味。一时间,手收回来也不是,继续擦拭也不是。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怪异起来。
贺白洲下意识地挪了一下眼珠,却不巧正对上了邵沛然的视线。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近到贺白洲甚至能够看清楚邵沛然瞳孔之中倒映着的,两个小小的自己。
心跳骤然失速,贺白洲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涌动着滚烫炽热的岩浆,被压抑在层层坚硬的岩石之下,于是外表就覆上了一层虚假的平静。
山风呼啸,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气氛正好。就这么对视了片刻,贺白洲在一种奇异的情绪的推动下,缓缓俯下身,凑近邵沛然。
鼻尖与鼻尖交错而过,那一瞬间,到底是碰到了还是没有,就连贺白洲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铿锵有力的声响忽然爆发了出来。
“贺白洲你有本事不上班,你有本事接电话啊!!!”
这一刻,喧嚣的风停了,身体里涌动着的岩浆凝固了,贺白洲靠近的动作也停滞了。
难言的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
然而那道声音却并不善解人意,丝毫不顾主人的难堪,依旧在不断地重复。
贺白洲终于回过神来。她艰难地收回手,拉开跟邵沛然之间的距离,然后第一时间将手机从身上掏出来,按掉了电话,然后才找补一般地解释,“是高一雯——我助理的电话。”
但即使如此,也无法解释这令人啼笑皆非的来电铃声,于是贺白洲只能硬着头皮补充道,“我平时……会挂她的电话,所以如果她真的有急事要找我,就会换另一个号码。所以这个铃声的意思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铃声当然也是高一雯录的,说是绝对提神醒脑,能让贺白洲第一时间想起来接电话。
奈何需要贺白洲亲自去处理的事务着实不多,而且之前贺白洲是个跟高一雯不相上下的死宅,对于吃喝玩乐的事不怎么感兴趣,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医院里,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简而言之,这是这道铃声第一次响起。所以就连贺白洲这个当事人,一时都差点儿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然而不管她怎么解释,在刚才那样的情境下,这道铃声简直就是神来一笔,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将它从脑海里清理掉。
这种情况多来几次,任是天仙美人就在眼前,估计也要萎掉的吧?
贺白洲越想越气馁,最后痛定思痛地低下头,先将手机改成静音,然后又打开来电铃声设置,把高一雯的来电铃声设置成系统音乐,这才松了一口气。
“已经换了。”她跟邵沛然说。
邵沛然之前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总之一直相当安静,直到听到她这句话,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那种万分开怀的笑,她甚至直接笑得倒回了雪地里,又蹭了一身的雪。
贺白洲可以确定,至少此刻,她的笑是绝对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平日里露出来的那种标准又客套的营业式微笑。
她看着邵沛然,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能让她这么笑一场,就算是自己出了糗,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了。甚至就连没能亲到的遗憾,也变淡了许多。
现在这样就很好。
邵沛然笑了一会儿,稍微缓过来了一点,才侧头看向贺白洲,“既然是十万火急的事,你先接电话吧。”
正好高一雯又打了进来,贺白洲接起电话时,还是忍不住磨牙,低声说了一句,“你最好是真的有那么十万火急的事!”
邵沛然听到这句话,立刻又笑了起来。
贺白洲一脸无奈,只能背转身去,听高一雯在电话那头汇报情况。
的确称得上十万火急:杏林医院今天接诊了一个十分特殊的病人。说特殊,既是因为他的病很麻烦,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很麻烦。这是一位七十岁高龄的老人,为国家做出过很多贡献,级别很高。
按理说这样的病人不会被送到私人医院来,但他患的却是十分要命的肝脏肿瘤。肿瘤切除本来就是个大手术,何况这个肿瘤不但是恶性的,边界不清,而且位置也很差,再加上病人年纪太大,器官老化严重,一场手术十几个小时,未必能坚持下来。而且就算坚持下来了,恶性肿瘤也有可能转移再发。
综合这种种因素,其他医院给出的方案都是保守治疗,不得已之下,家属才将病人转过来,看中的正是杏林医院可以对接国际知名医院,邀请世界顶尖级的专家前来会诊。
贺白洲平时是个吉祥物,但在这种需要跟外面对接的时候,就是医院的门面担当了。这种事,得她亲自出面,发动各种人脉,才有可能把人请来。
对杏林医院而言,这是一次考验,但也是一个机会。
病人已经收治入院,治疗方案自然不能拖,最好是尽早定下并执行,所以高一雯才会火急火燎地给她打电话。
挂上电话,贺白洲看向邵沛然,脸上已然没有了半点轻松的神色,“我要回去了。”
“正事要紧。”邵沛然也站了起来。
贺白洲还想说话,电话又响了。她以为是高一雯有事没说完,但低头看见联系方式,才发现是邵清然的电话。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贺白洲第一反应竟然是心虚。她看了邵沛然一眼,转身朝旁边走了几步,这才接起电话。
这反应看在邵沛然眼里,她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刚才高一雯那样十万火急的正事,贺白洲也没有避开她,半点都不担心会泄密,现在却特意走到一边去接电话,是为什么?
第12章 有事吗
虽然走开了一些,但贺白洲还是谨慎地没有叫出邵清然的名字,只问,“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邵清然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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