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鞭像条灵活的蛇,卷起王芳的身体便将她送到了江藐身后。
吴思甜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直接从王芳的身体里挤出来,片刻的错愕后,尖叫着朝江藐扑了过来。
栖迟隔空画了道符,朝着吴思甜便挥了上去。红光化为利刃,朝着吴思甜的胸口直直插|了过去。
“噗——”
是利刃刺穿身体的声音。
吴思甜的瞳孔登时放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跃而起,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的绿色青蛙。
“为、为什么……?”吴思甜茫然地摇着头,看蛙神像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地上。
小烟杆“当”地落在瓷砖上,发出声清脆的响儿。
“操!你是傻逼么!”江藐怒吼一声,朝蛙神跑了过去,将他托在手心里咬牙道,“干什么!你他妈的想干什么!啊?!你以为你帮她挡了这一下,地府就能饶了她么?!你以为她还把你们的约定放在心上么?!”
蛙神想要笑一下,可刚张嘴蓝色的血液便顺着它的嘴角往外渗,随后化为无数荧光点,消失在空气里。
江藐知道,那是属于蛙神的最后一点灵力。
“江sir,你能不能帮着跟地府说说啊……”蛙神有气无力地喘着气,“甜甜真不是个坏孩子,我知道的。”
江藐咬紧牙,不发一言。
蛙神艰难地撑着江藐的手,朝吴思甜看去。冲她抬起了自己带蹼的爪子,咧了下嘴问:“小姑娘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是什么呢?”
看着蛙神的动作,吴思甜彻底呆住了。她的嘴唇上下开合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蛙神擦了把嘴角蓝色的液体,眼神已有些虚焦。
“你的眼睛,还是很像黑宝石呢……”
蛙神的话像一滴带着温度的泉水,点在吴思甜的心上,化为了许多年前的那个满月。
……
“你不怕我?”青蛙躺在荷叶上,鼓着腮帮子问。
小女孩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摇头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青蛙打了个滚儿坐起来,冲小女孩挥了挥带蹼的爪子:“你看你看,这个是什么呢?”
没等小女孩回话,青蛙直接道:“这是爪子!妖怪的爪子!你应该怕我才对!”
小女孩仍是懵懂地看着青蛙。
青蛙像是受了挫,一下子跳到了女孩面前,伸着爪子就要作势抓她。
“我最爱吃像你这样的小朋友了!”青蛙道。
它原以为小女孩这次一定会被自己吓到的。可小女孩歪歪头,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
小女孩伸出自己的小手,对着青蛙带蹼的爪子拍了下,脆生生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击掌呢。”
“啊?”青蛙呆住了。
小女孩认真地问青蛙:“难道不是么?呱呱?”
“呱?”
“奶奶说,击掌就代表着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是、是么?”
“恩恩!”小女孩一脸严肃道,“作为好朋友,就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永远站在朋友这边!”
“呱?”青蛙有点懵。
“呱呱,我们是朋友了吧?”
“啊……算、算吧?”
那晚的月亮,可真圆呐。
……
……
蛙神的身体最终化为了无数蓝色的荧光粒子,在江藐的手心间消失不见了。江藐攥紧手心,想去留住什么,可终归也只是抓了个空。
“吴思甜……”江藐咬牙抬眼看向对面错愕的女鬼,哑声问,“还打么?”
吴思甜一言不发,抬头茫然地盯着上方的吊灯。就像许多年前,看着那轮满月一般。
无数黑气开始从她的身体中渗了出来,其中有一个半灰色的身影,正是陈娜的灵魂。
她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弯了下,冲江藐摇了摇头。
江藐将蛙神留下的小烟杆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口袋,背身对吴思甜道:“我的同事就要到了,乖乖跟他们回去吧。”
片刻后,他又补了句:“我会想办法让下头对你酌情处理的……这是蛙神的心愿。”
“不用了。”吴思甜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空灵,“我想跟蛙神在一起。”
“它已经不在了。”江藐闷声说。
“它在。”吴思甜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趋于透明,她悠声道,“它已经回了玄月池。”
……
那里清澈见底,藕荷满塘。
……
作者有话要说:“我折一只小纸船,让它飘在小河上,它牵引着我的目光,一直到那看不见的远方……”
引用歌谣:《小纸船》
蛙神的故事结束了qwq明天新单元整理一下大纲,暂不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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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游乐园
七月流萤。
月下小筑旁的溪水边隐隐传来了捣药声。晚风携着菩提花落在庭前,一双手将花瓣择去,扔进了研钵里。
穿雾色长衫的人凑近研钵闻了闻,眼中带上了笑意。他舀了瓢溪水将钵里的粉末浸湿,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药丸。
“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了个低沉的声音。
“自然是制香喽。”穿雾色长衫的人头也不回地冲身后伸伸手,那人便将一只酒壶默契地递到了他手上。
“为何要将胥离香制成药丸?”
雾色长衫仰头喝了口酒,回头朝身后之人弯了弯嘴角。
“你猜呢?”
……
江藐缓缓睁开眼,用胳膊枕着头躺在床上,半天没动。
他又一次梦到了那个自己,一身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打扮,还留着头长发,看着女里女气的。江藐伸手从床头够了根烟叼在嘴里,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清晨五点半。
窗外间或传来几声鸟叫,江藐翻身下床打开了窗户想要通个风。春天到底是要来了,风吹在脸上软绵绵的,夹着股暖意。也不知道栖迟这会儿起了没?江藐叼着牙刷随手打开了电视,打算着随便看点儿什么,等到了七点就跑去隔壁蹭早饭。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则晨间新闻——
近日,晔城房产大亨田富华先生将要正式收购玉龙游乐园。玉龙游乐园距离建立之初到现在已有40余年了,是许多晔城人的回忆。由于经营不善,该园区曾在十年前就已闭园暂停开放了……
江藐边听电视边将嘴里的牙膏沫漱干净,突然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一声门响。栖迟这么早就要出门?江藐拽过毛巾胡乱擦了下脸,就急急忙忙跑到玄关打开了门。
果然,栖迟穿戴整齐的正要下楼。
“小花哥,干啥去?”
栖迟回头就看到江藐穿着身睡衣,头发乱蓬蓬地倚在门口,眼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笑意,温声道:“有个地产商刚盘下了个游乐园的改建项目,好像出了些问题,请我去帮他看看风水。”
江藐挑了下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栖迟外出赚钱,当即就有些好奇他平时都是怎么跟那些大老板打交道的。
“带我一道儿去呗?”
栖迟有些意外:“你对风水感兴趣么?”
“不,我对你比较感兴趣。”江藐一脸坏笑,“楼下等着,我换身儿衣服就来!”
看着对方窜进屋里找衣服,栖迟抿起嘴唇,眼底藏着无奈。
他是当真不知道自己这样肆意撩人的后果么?
而今外头的温度,穿毛衣大衣好像都不太合适了。江藐翻出件白T恤,又在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便跑了出来,冲着站在太阳地里的栖迟吹了个口哨:“走啊,帅哥儿。”
栖迟转过身,在看到江藐今天的穿着后微微怔了下。虽然还是一如既往随意的,但这样浅亮干净的配色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要阳光了许多,也少了几分往日里颓丧的样子。
“走啊?”江藐迈出两步后,回头看着栖迟。
“你还没吃早饭吧。”
“啊。”江藐叼着烟含糊道,“原想着去你家蹭饭来着。”
栖迟勾勾唇角:“走吧,先找个地方吃早餐。”
江藐无所谓地挥挥手道:“没事儿,路上看有早点摊儿,随便买点儿就成。你不是还着急见甲方么?”
……
二十分钟后。
江藐托腮坐在高档茶餐厅靠窗的位置,看着面前铺排了一大桌的精致餐点,心情复杂。
栖迟夹了个蟹黄烧麦放到江藐面前,又端过他面前的碗盛了碗生滚海鲜粥。
“你……”江藐失笑,“真不怕甲方爸爸等急了啊?”
“等着吧。”栖迟顿了顿,低声道,“甲方就甲方,什么爸爸。”
“啧啧,大佬就是大佬。”江藐夹过烧麦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么?”
江藐赶忙点点头,心说这么贵能不好吃么。
“对了。”江藐抬眼问,“你说的那个被大佬盘下的游乐园是不是就是那个叫什么玉龙游乐园的?”
“嗯,那园子荒废了挺多年了,关于它一直还有不少的灵异传闻,搞得许多胆大的年轻人总爱跑去里头探险。”
“说来听听?”
栖迟抬腕将自己面前的蒸笼又往江藐面前推了推,方才缓声道:
“园子前后换了几波人经营,有传言说其中的一位开发商因为欠债,被人绑在了过山车上,直接压碾成了肉泥。”
江藐夹虾饺的手一颤,失笑道:“这么血腥?”
“还有的说,那里的摩天轮曾经发生过事故,死了不少人。那些人阴魂不散,一直徘徊在游乐园里。即使摩天轮已经断电废弃多年了,也还是会有人看到它在半夜自行运转,包厢里还坐满了游客。”
“啧,说得还挺有模有样。”
“还有,一对小情侣在玩儿跳楼机的时候,女孩子的头发搅进了机器里。结果跳楼机猛地向下一坠,整个头皮都给掀了下来,女孩儿见到如此血腥的画面,当场就吓死了。”
“……”江藐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僵硬地撇撇嘴,“还、还有么?”
“有。”栖迟用餐巾擦了下嘴,“故事太多,我也记不太清。过会儿让地产商亲自跟你讲吧。”
……
两人吃完饭后便直接打车去了晔城中心的商务楼。房产商的秘书一早就在楼下等着了,见到栖迟和江藐后明显愣了下。
“请问,哪位是栖迟先生?”秘书带着标准的职业笑容问。
“我是。”栖迟道。
小秘书的脸不由得一红:“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看风水的都是些老头子?”江藐冲小秘书眨眨眼,逗趣儿道。
“啊,抱歉!”秘书赶忙将二人往电梯引,“请跟我来,田总已经在办公室里了。”
田富华的办公室位于商务楼的最顶层,见到栖迟后,他赶忙从沙发上起身迎了过来。
“栖先生,您可算到了!”
“抱歉,路上有事略耽搁了下。”栖迟颔了下首,礼貌道。
江藐在旁听着有些心虚,在田富华将手伸过来的时候,赶忙主动跟对方握了握:“您好田总,我是栖迟的朋友。”
“啊,您好您好。”田富华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伸手将二人往茶室引,“来,二位,我们边喝茶边聊。”
碧绿色的茶叶经沸水冲泡,在杯中舒展开了叶子,透着缕缕清香。即便江藐不懂得喝茶,却也知道这茶叶一看就价格不菲。但他仍觉得,不如栖迟泡得好喝。
“直接进入正题吧,田总。”栖迟端起茶盏轻啜了口,便将其推到了一边。
“哎,也好。”田富华点了下头,从烟盒里抽出支烟客气地问,“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当然。”江藐赶忙接话,心说既然你抽那就好办了,不然他烟瘾犯了都不好意思。
田富华徐徐吐出了口烟雾,道:“情况是这样的,自玉龙游乐园建立以来,关于这里就一直不乏有许多传言。但因为闭园以来,经常都会有年轻人被这些传闻吸引,潜入园区探险,除了偶尔有被野狗咬伤的,别的也没真出过什么事儿。我在买这里时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可也不知道是我点儿背还是怎么着,这才刚一接手,游乐园便出了事!”
田富华烦躁地捻着手里的香烟:“有五个大学生聚会喝了点儿酒,闲着没事儿干就跑去玉龙游乐园里找刺激。结果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都遇到了什么,自打回家后就不正常了。不仅疯疯癫癫地说看到了什么拿斧头的侏儒,花瓶女,大头怪婴之类的,半夜还总是会梦游。但凡身边没人及时将他们拦住,第二天保准就又回到了游乐园里,在那儿醒来……”
江藐挑了下眉,也从怀里摸出了支烟点燃。
比起这些前情和梦游,他的关注点则全放在了侏儒、花瓶女和大头怪婴上。因为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几十年前那种在公园里扎个塑料棚子,靠一些怪奇噱头进行表演的畸形马戏团。
“后来呢?”栖迟问。
“若只是这样我倒也并不会特别着急,主要是……”田富华话及此处突然顿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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