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圣物同凤瑄一般,都是感天地灵气而生的无主之物。
既然无主,自然是有能力者得之。
因而一路上热闹非凡,凤瑄遇到了不少前去寻找血菩提子的人。
血菩提又名红心菩提,乃是上古神兽毕方滴血落地而成的旷古圣物。
性属火,因而生于极炎之地。
此番血菩提的诞生之处,正是位于仙界最北上的一处熔浆峡谷内。
此处岩浆不同凡响,万物皆融,乃是保护血菩提子最为天然可靠的屏障。
无数仙者欲进峡谷取圣物,偏偏碍于此处岩浆而寸步难行。
巧的是,凤瑄也属火。
这处的岩浆对外人而言或许是砒霜,但对凤瑄而言,却不过只是温度稍高了些峡谷罢了。
毕竟世上万火,还没有一个能厉害的过凤凰火的。
这血菩提子好似专为凤瑄一人盛开般,别人求了又求,别说血菩提了,便是连熔浆峡谷半步都进不去。
而一见到凤瑄,血菩提子便好似受到某种触动般,花瓣不住微颤,竟在凤瑄的注视下,颤抖着结出了血菩提子!
一时间,风起云涌,整个岩浆内波涛汹涌,整个峡谷浪声不绝,翻起的热浪,冲出了峡谷千里之远——及至凤瑄将菩提子采下,这翻涌的浪涛,才好似寻到主人般安定下来。
血菩提子正如古籍中描写的一样,圆且色红,外壳坚硬,如珐琅质,一种既霸道而又祥和的炙热气息,萦绕在其周围。
一探便知,其间蕴含着极其丰富的火灵气。
凤瑄仔细端详,又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心间难得的涌上淡淡欢喜。
他飞身出了峡谷,却见峡谷外,圈圈圆圆围了一层的仙者,又分为左右两派。
凤瑄才落地,自右派跳出数个浑身邪煞之气的深色服饰之人,面色不善的冲着凤瑄大喊:“是你得了血菩提子?”
来人气势汹汹,修为不见得,口气倒是大的很:“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喽喽,劝你不要不知好歹,现在将血菩提交出来,我们还能留你个全尸。”
凤瑄只觉得这一帮人同跳梁小丑一般好笑,便不予理睬,朝左望去,里面不少都是他曾见过的熟悉面孔。
身为前段时间洗尘宴主角的凤瑄,众人自然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见出现,便纷纷行礼示意——众人心中清楚,论修为,在场或许没有一人是这位凤凰上神的对手。
况且,也无人愿意得罪这位新上任的上神。
见凤瑄要走,魔族的人着了急了,纷纷围绕上前,欲将凤瑄包围在内,却又顾忌有众多仙者在场,他们人少,不敢有太大动作。
但此番若是让此人带着血菩提子跑掉了,让主上知晓了去,他们准没好果子吃!
巫莺莺正巧负责的是血菩提子,本以为血菩提子花期未到,他们还有时间谋划对策。
谁知道还不待他们寻到进入峡谷的方法,倒是凭空被眼前这人杀了进去,直接摘取到了血菩提子。
巫莺莺娇笑着上前,染着血红丹蔻的长指绕着发丝,先是上下将凤瑄打量了一番,随即眼含魅意,红唇微启:“小公子留步,不知可否和小公子打个商量,小公子将这血菩提子让与小女子,作为交换,小女子便答应公子任何一个要求。”
她晃着身子上前,似有若无的靠近了,长发末梢抚在凤瑄身上。
却被凤瑄闪身避开:“不必。”
凤瑄欲走,巫莺莺自然不肯,她眼神兀的一冷,反手甩出长鞭,支取凤瑄后颈而去。
这一鞭极其狠辣,能瞬间要人性命。巫莺莺自问,这群道貌岸然修为不济的神仙里,就没几个人能挡得住她这一鞭。
那一瞬间,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她将血菩提子奉于主上时,该讨个什么奖赏了。
谁知眼前忽然白影一闪,长鞭发出噗嗤的落空响声,竟扑了个空!
巫莺莺甚至尚未反应过来,眼前兀的一黑,一道高大白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侧,骨节分明的长指已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侧,扣住了自己的命脉,只需稍稍一用力,便能瞬间取自己的性命。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巫莺莺身上的冷汗顷刻间落了下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群人中还有一位修为远在于她之上的人。
她承认她有所大意,不过只需顷刻间便能取她性命之人,这么多些年以来,除了主上,这还是她遇到的第二个。
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便是不大意,她也远远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脖颈被修长指尖扣住,巫莺莺被迫扬起头,不得不说,这人生的实在是太过好看了些,他人只简单往人群中一站,你的视线便会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是除了主上外,巫莺莺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只是这人总是一副云淡风轻,面容寡淡的冷静模样,好似世间无论何事,都无法引起他半分情绪,就好似无悲无喜的天道般,委实太过清冷了些。
巫莺莺终于从绝色中回过神来,双掌紧握成拳,赴死般紧闭上了眼。
脖颈处却忽然一松。
巫莺莺诧异的睁开眼,只见那人数步闪出了魔道的包围,见巫莺莺视线疑惑,他双瞳清冷一扫。
分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眼,巫莺莺却从中看出了淡然和不屑。
——倘若杀死一个人和碾死一只蚁虫一样容易。你会在意你是否碾死了一只蚁虫吗?
——他根本就不在意杀不杀你。
众魔只当凤瑄是怕了才收手,还欲再追,却被巫莺莺一手拦了下来。
她一咬牙:“我们走。”
……
梧桐树林中,一白衣人高坐在岩石上,他眼上蒙着一块白纱布,挡住了他大半个面容,手上持着本经书和佛珠,忽然开口:“被人抢了?”
他底下,跪着一众瑟瑟发抖的魔修,其中跪在最前面的,正是巫莺莺。
然而此时的巫莺莺却全然没有平日中的妩媚张狂,她佝偻着身子,安静的像是一只鹌鹑,头顶上的人问什么,她便老老实实答什么:
“被一个白衣人抢了,此前属下从未见过,其他人都唤他‘上神’。”
巫莺莺生怕厉扶仞降罪,头低得更低。
“废物。”
因着低着头,巫莺莺看不到身前人的神色,只听到一下接一下,指尖落在书面上的“嗒嗒”声,像是对她命运的审判。
忽然间,这“嗒嗒”声兀的停了下来,巫莺莺几乎是下意识的一颤,她猛地俯身磕头,浑身颤抖:“属下有罪,求主上再给属下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属下定会亲自将血菩提子夺回,再献于主上。”
“…求…求主上开恩!”
众魔接着齐齐下跪,颤声低喊:“求主上开恩!”
许久,那嗒嗒声开始被拨弄珠子的声音取代。
众人低垂着头,面前忽然出现一双洁白长靴。
“从未见过的上神?”厉扶仞低低嗤笑一声,语气之中带着浓厚的几乎快要成型的杀意。
长靴一步一步,缓慢的从众魔面前踩过。
“他人朝什么方向去了?”
巫莺莺于是这才战战兢兢的抬了点头,指了一个方向,颤着抖:“帝、帝君殿。”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抬头,便见白衣白发之人抬手,三指微合,取下了系在面上的薄纱,露出薄纱下遮挡住的,满含杀意和煞气的一双血色双瞳。
他手上还拨弄着佛珠,视线却冷冷从众魔身上扫过,引起众魔一阵胆寒:
“本尊亲自去。”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诶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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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故人相见
路上虽说出了点小意外,好在东西到手了。
凤瑄将圣药小心贴身收好,寻着来路往回走。
圣物接连出世,就连万骨魔窟都跑来掺了一脚,这次暂且算他侥幸,而要想寻回其他圣物,只会越来越难。
一想至此,好不容易才起来了些的情绪顿时又沉重下去。
及至凤瑄回过神的时候,周身乃是成片成片的梧桐树——这分明并非他来时的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何处。
说来也怪,自他飞升以来,在仙界,见过最多的树,便是高大挺拔的梧桐树。
梧桐树虽好,却远非桃树、梅树等开花时好看。
不过倒是遂了凤瑄的意,他天生亲近这些树木,只是简单靠近了,心中都能由衷生出几分欢喜来,一如此时。
凤瑄手中捏着小半截方捡到的梧桐枝,指尖摇摇晃晃,难得轻松的于林间乱晃,忽然间,看见不远处的前方,重重交叠的梧桐树下,一颗挺拔粗壮的梧桐树干旁,似乎倚坐着一个白衣的人影。
这身影恍惚,只露出个小半边的肩膀来,叫人看不太真切。
凤瑄好奇,又上前数步,果不其然,确实坐着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露出一身洗到发白的素衣,手上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像是一本书。
凤瑄不由叹道,此人真是好一份闲情逸致,竟于此等妙处偷闲看书,和他倒也算的上是半个志同道合之人。
凤瑄也不愿扰了他人的清净,抬脚便换了个方向,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低诵声自不远处传来。
他眼睫一颤,前行的脚步兀的一顿。
若他没听过的话,这是……《往生咒》。
凤瑄再抬头,从这个角度望去。
什么浮生偷闲、闲情逸致,这人手中攥的,分明是《往生咒》。
视线再往上移,枯槁背影,白衣白发,面间还系了个挡住了大半张脸的白纱带,这人竟还是个瞎子!
凤瑄的步子一下子就迈不开了。
别的不了解《往生咒》的人或许不知道,这《往生咒》啊,和一些其他超度逝者的经书,有些不一样。
这经,乃是专门用于超度那种死法极其惨烈、甚至魂飞魄散的人用的。
凤瑄之所以能知道,是因为当年他知晓了师父死讯后,也曾经为师父念过。
一个瞎子,给另一个魂飞魄散的人念《往生咒》。
怎么看都总觉得有些惨。
看这人昏昏欲坠,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模样,也不知念了多久了。
原来同他一样,倒也是个命苦之人。
凤瑄犹豫片刻,脚下再度换回了方向,直直朝着那怪人走去。
“吧嗒、吧嗒、吧嗒。”轻巧缓慢的脚步逐渐逼近。
凤瑄也无意掩饰自己的身形,大方的走至那人的身侧。
走进了,才发觉,那人手中攥着的,果真是《往生咒》。
只见那瞎子,一手捏着本褪色的经书,一手扣着串佛珠于怀中,似乎还揣着些什么东西。
那瞎子身形消瘦,面上更是苍白一片,唇色半点都无,周身都弥漫着一种凤瑄再熟悉不过的黯沉气息。
“唉。”凤瑄轻声哀叹一声,正欲开口安慰。
忽见那瞎子浑身一颤,捏着经书的手兀的收紧,他猛地抬起头,隔着白纱布,二人四目相接。
下一秒,经书和佛珠同时坠落在地。
凤瑄不明所以,只当瞎子是受到了自己的惊扰,他淡带悲悯的视线从这瞎子身上扫过,才开口:“你——”
视线下沉,话音突然顿住。
随着瞎子方才的动作,一个物件咕噜噜的从那人的怀中滚落了下来,坦荡荡的露在了瞎子发白的长衫上。
是一个长颈瓷白釉、上带裂缝的小瓷瓶。
凤瑄极其缓慢且茫然的眨了眨眼。
这东西看上去怎会如此眼熟?
一时间,尘封的记忆好似找到了开匣的钥匙般,一幕一幕,哗啦啦的不住往外涌。
哦,他想起来,这不就是他临死前,随手捡来的瓷瓶吗?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面装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那眼前这人……?
凤瑄眼中清明一片,千年前炼丹炉中的灵火,已经带走了他全部的情感。
千年前的人也好,事也好,他也无心再留恋,他只是好奇,还有谁会单纯抱个瓷瓶来缅怀他,千年了,还不忘为他诵《往生咒》。
仅此而已。
凤瑄垂眼,眼中是一片不带丝毫情绪的清冷。
算了,看不到。
凤瑄仅剩的好奇心也消散殆尽,他转身既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疾风,一只冰冷的不住发颤的手,兀的扣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腕。
一道沙哑中带着无限激动和期许的声音,难以置信般响起:
“…阿瑄…是你吗?”
凤瑄心中一派平和,无波无澜,他轻而易举挣脱掉身后人之手,轻描淡写:“你认错人了。”
说罢又走。
如今圣物不齐,凤瑄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去同“故人”叙旧。
他既不想了解身后之人究竟是谁,也无意知晓他千年间飞升的奇幻经历。
自跳下炼丹炉的那一刻,他便告诉自己,他与这段凡事尘缘已尽。
然而这次却直接被人挡住了去路。
那怪人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他身前,手臂将他紧紧拦住,另一只手,则难以置信般,颤颤巍巍的举起又落下,既想触摸,又深恐惊扰到了眼前之人。
他颤抖的手犹疑半晌,最终还是在凤瑄淡漠的眼光中停在了一掌外。
他语气中满是极致的激动和雀跃,以及深埋其下的惶恐:“阿瑄,真的是你……”
“不是梦,这不会梦……”
却被凤瑄淡漠的躲避了开来。
察觉到凤瑄抵触的情绪,怪人的动作兀的一顿,他好似被烫伤了般,迅速收回了手掌。他嘴角紧抿,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脚下步伐摇摆,一副想靠近,却又唯恐惹怒了凤瑄的模样。
顿了顿,他咬牙,三指微合,取下白纱,露出了一双惶恐不定血瞳,语气虚弱,轻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没了声音:“阿瑄,是我,厉扶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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