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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被烫到了爪爪，好疼。
纪乐最怕疼，烛阴以前就常常拿这个吓他，说做了坏事要打屁股，可也从来没真的动过手，养的他更加娇气。
烛阴是钟山之神，视为昼，瞑为夜，为了维持日月轮转，夜不能视物，于是纪乐便总是在夜里偷偷做些白天不敢做的小坏事。
前一日烧了凤凰的尾巴，后一日又把讹兔推进河里，各种精怪纷纷告状。
但每次烛阴也只是关他禁闭罢了。
纪乐心疼的看着自己手臂，鼓起脸小口小口的吹气，一边念着：“不疼不疼……”
他说给自己听，好像真的就不是很疼了，闲着走进公园，抱着秦小豆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下午的阳光太暖了，吃饱喝足，晒着他就睡着了。
直到晚上公园里多了许多人，一位大妈看不下去，摇醒了他。
“小伙子，别在这睡啊，晚上着凉要感冒的。”
大妈穿着跳广场舞的运动衣，看起来精气神十足，腰上还挎着个小广播，正外放播着戏曲。
纪乐觉得刺耳，往后躲了躲呢喃：“才不会。”
大妈自来熟的往他身边一坐：“那怎么还不会，我孙女这几天就感冒着，可难受的……”
纪乐觉得她有点奇怪，眨眨眼抱着猫起身走了，大妈摇摇头，心想现在的小年轻，防心真是重。
不开心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纪乐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活在当下，深思熟虑后说：“看来赚钱也不太容易。”
他说话的时候，瘫在公园门口的醉汉嗤笑：“你这张脸赚钱才容易。”
纪乐转头看他，这人贼眉鼠眼，看着不像有福气的，但身上也没什么严重的恶煞，于是他问：“脸？脸怎么能赚钱？”
男人喝的烂醉，积压的恶意发散，不怀好意的指了指对面亮着粉色灯的小胡同：“去哪，想赚钱去哪里啊！老子刚他妈的花光了底，现在……嗝，兜儿比脸还干净。”
纪乐反驳：“你的脸可不干净。”
男人正要骂他，突然转身扒着树狂吐，纪乐嫌恶的远离，看着小胡同思考，决定还是去看看。
小胡同里有很多按摩馆。
刚入了夜，天上的云如火烧，这些粉灯已经星星点点的亮起，如同城市一隅的怪异长龙，排队散着脂粉气。
这地方是老城区，许多房子是在等拆迁的，附近有几个老家属院，还有一所高中，到了晚饭的时候人来人往，还算热闹。
血红的光照到墙上，大片的爬山虎昭示着这些建筑年代久远，可就算如此，各家各户也热火如荼的做生意。
其中最多的就是这种打着按摩理发招牌的安乐窝。
白夜交替的时间，是鬼怪开始活动的闹钟，东瀛人叫这个时间逢魔，小孩子在这之后就不能乱出门，否则很容易撞到鬼怪，冲撞出一身邪气生病。
而在这个小胡同里，也不止有人类，还有许多混在其中的精鬼。
逢魔时过，他们就懒洋洋的出门活动，这些精鬼并不伤人，只做交易，诱人献出阳气供他们修行，所以做这行当也合适，没人会怀疑白天为什么很少开门。
纪乐很容易就抓到一只鬼询问，在这里要怎么赚钱。
罐子鬼觉得这里不大对劲，可他见识浅，生前也只活了十五岁，并不太懂哪里不对。
这艳鬼生前是个漂亮女人，妆容精致，衣服半遮半掩的搭在身上，风情万种。
她打眼看着纪乐的脸，就黏糊糊的想占些便宜，却被纪乐一抓抓破了皮，这才安分：“想在这里赚钱还不容易，只需要等就是了。”
纪乐歪头看她：“等什么？”
“等有钱人，你长得好，会有很多人乐意给你送钱的。”
艳鬼打了个哈欠，歪歪扭扭的往里面走，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她相熟一般热络的上去拥抱，男人也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耳语。
不知道说了什么，艳鬼忽然凑到他脸颊亲了一口，那男人哈哈大笑，又说了几句话，果然拿出钱包，将一叠钱塞给她。
但艳鬼图的可不是阳间的钱，心急如焚的拉着男人进了屋，粉灯屋子拉上了窗帘，门就又关上了。
这里面也有不少棋牌室，好赌的人也钻进小胡同里。
几家烧烤摊也开在这，热火朝天，见纪乐呆愣在原地，刚搬出炉子的胖男人冲他说：“别听那娘们的，你还小吧，附近高中的？”
纪乐摇摇头，也没回答，直接走到了小胡同口，倒真的认真等了起来。
他仔细想着艳鬼的意思，等有钱人，大概就和秦意那样给他花钱一样，对他来说也算是供奉。
如果有其他人类供养他，他可以去保护这个人，算是公平。
秦小豆喵呜一声，警惕的看着周围。
人说猫有七窍玲珑心，它本能的感觉到这里鬼气森森，不像什么好地方，所以不安的绕在纪乐脚边，摇着尾巴。
罐子鬼担忧的问：“你真要等？我总觉得……她说的话好奇怪。”
他以前总是您啊您的叫，这下真是有些着急了，比起那个花枝招展的艳鬼，他更觉得那个胖子比较可信。
纪乐其实也不确定，上古之族寿命漫长，烛阴总觉得他还是小朋友，是不会给他讲这些事的，以至于现在的他并不懂什么繁衍之事。
罐子鬼也一样，十五岁的小裁缝，每天都乖乖在家跟着父亲学做衣服，听话胆小，从不跟村里的野小子们乱学。
于是接着谁也没说话，没想到等来等去，却是等到了个熟悉的人。
苏诺的外婆住在附近的老家属院，临走时她想着来这胡同附近的老店买桂花糕，却没想到在这臭名昭著的小胡同口见到了纪乐。
她心里奇怪，拎着桂花糕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
纪乐见是她，不冷不热的回答：“我在等有钱人。”
苏诺：？？？
苏诺小时候就在外婆家住，心里太清楚这条胡同什么好地方，皱眉问：“等什么有钱人，脑袋坏掉了？”
纪乐不看她：“等给我钱的人。”
苏诺愣了许久：“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纪乐觉得她好啰嗦：“知道呀，赚钱的地方。”
苏诺真是眼珠子都要掉下去，这小孩究竟什么三观，有手有脚在这种地方赚钱？
秦意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她心里惊疑，看向纪乐的眼神多了几分怪异，却还是多问了一句：“秦意呢，他怎么会让你跑来这里呢？”
说起秦意纪乐就生气，他低头看看手臂，脸上显出委屈：“他背叛我！”
苏诺再次愣住。
突然吃到了一个大瓜。
可她喜欢了秦意很久，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纪乐的，忍不住帮着秦意说话：“你会不会搞错了，秦意不是那种人。”
纪乐听着就急了，伸着胳膊给她看：“我才没，你看，他弄的！”
他皮肤细嫩，烫伤处红了一片，隐隐有些要发起的小水泡，不过看着吓人，倒也不算严重。
苏诺神色微变，猜测是被热水烫到的。
她紧皱眉头，伸手拽着纪乐往附近的药店走。
纪乐想挣开她，却闻到她拎着香香的东西，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问：“好香，你拿的是什么呀？”
苏诺直接把桂花糕塞给他：“桂花糕，你没吃饭吗？”
纪乐摇摇头，苏诺进了药店买药，回头看他还抱着桂花糕，伸手把盒子直接拆开。
“先吃一口，我也没吃，一起吧。”
说起吃东西，纪乐倒是不反对了，乖乖跟在她身后走。
苏诺将他带到常去的小面馆，点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扎起头发吃完才问：“说吧，你们俩究竟怎么回事。”
纪乐吃了苏诺的东西，态度缓和不少，嘟囔着说：“你不要告诉他我在哪里，他和别人……”
和别人一起害我！
他说一半，想起苏诺是个普通人类，没再继续说，只满脸不高兴的说：“反正我不会回去的。”
苏诺打了个饱嗝，却在他的话里脑补了一场恩怨情仇。
她本来不大相信，看着纪乐手上的伤也变成了质疑，勾勾手说：“过来，给你处理伤口。”
纪乐想想，还是坐了过去，罐子鬼感叹的说：“她真好啊。”
秦小豆这只小色猫也亲昵的蹭了蹭苏诺的腿，苏诺手上不停的替纪乐擦药：“秦意欺负你，所以你就跑到这里？”
纪乐点头：“我听人说，这里可以找到有钱人。”
苏诺抬眼看他，上药的手劲重了些，纪乐嘶了一声，就要抽回手，却被她抓紧凶道：“别动！”
“你还真是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只要有钱什么人你都跟着走吗？”
苏诺快三十岁了，看着纪乐总觉得就是个小孩子，他长得又乖，心性也像个小朋友似得，总让她有些心软，忍不住斥道：“这么说我也有钱，你难道也要跟我走不成？”
没想到纪乐抬头看她好一阵，忽然回答：“好啊。”
苏诺一口气上不来，心情复杂的开口：“你知道你这样的小孩，被你口中的有钱人带走会怎么样吗？”
纪乐歪头看她：“会怎么样？”
苏诺丢掉棉签：“会逼你陪他们睡觉，还不明白吗？”
纪乐却无所谓：“这也没什么呀……”
他也和秦意睡一起过呢。
没想到他刚说完，紧接着苏诺竟然一巴掌拍了他脑袋。
“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呢，哪个缺德玩意教你这些？”
时间静止。
罐子鬼明明已经死了，此刻却觉得心脏疯狂跳动。
纪乐也被打蒙了，他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苏诺：“你敢打我？”
“你这话说的太混账了，我没忍住。”
苏诺手快，轻咳一声，语气缓了下来问：“打疼了？”
小孩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人实在难以招架，好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纪乐心底的杀意起了又灭，反复想着她没有恶意，以为自己也是人类而已……
不能杀人不能杀人。
反复念了许多句，苏诺忽然又伸手过来，替他揉了揉脑袋：“哎，我道歉，别生气，不是凶你。”
她动作轻柔，纪乐忽然就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躲开她的手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苏诺义正言辞道：“那是不好的事。”
纪乐皱眉：“大家都要睡觉，为什么不好？”
苏诺愣住：“你说的睡觉……是什么意思？”
纪乐演示着侧身往桌上趴，闭上眼说：“就是这样睡觉呀。”
随后他又睁开眼，就这么趴在桌上不动。
他实在太漂亮了，这样随随便便的趴在桌上，都会显露出刻在骨子里的美，这样的动作男孩子做会显得很娇气，可偏偏他的娇并不惹人厌，一双眼勾着人心痒痒。
苏诺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秦意会栽在这么个小孩身上。
就连她站在情敌的立场，看着也心软的一塌糊涂，秦意那个没开过花的，动心似乎也不意外。
这样的小宝贝，怎么也会有人舍得伤害他呢。
秦意在苏诺心中瞬间被打上了渣男的标签。
店里人多，纪乐动作天然娇憨，惹得不少人看过来，苏诺拍拍叫他起来，叹口气问：“你真不回去找秦意了？”
纪乐点点头，又抬起胳膊给她看：“他背叛我。”
这可是铁证！
苏诺竟然有种欣慰感，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鬼，难得还有背叛的底线，于是点点头：“你做的对，这样的男人不能要，你还小，以后会找到更好的。”
罐子鬼又感叹：“她真是个好人！”
纪乐也觉得苏诺很好。
等付过账，苏诺将他带到附近的酒店里，想着怎么也不能让这小孩再跑回小胡同去，结果登记的时候，却发现纪乐连身份证也没有。
苏诺不可思议，和工作人员说了句忘带，转身拉着纪乐出去，再三确认：“你没有身份证，是在秦意家里没带出来吗？”
纪乐摇头：“我就是没有啊。”
苏诺今天不断的被冲击，上了一天班的疲惫都扫去大半：“你没身份证，不会连户口也没有吧，你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傻孩子呀？”
纪乐老实回答：“山里。”
苏诺沉默了，要说她先前对秦意仍有信任，现在这种信任已经崩塌的差不多成渣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
禽兽！
苏诺理顺思路，试图吹冷风抚平暴躁：“来，姐姐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你是从山里来的，没有家人了，对吗？”
纪乐点点头。
苏诺又问：“你出了山里，没有钱，遇到秦意，他收留了你，是这样吗？”
纪乐又点点头，苏诺握紧了拳头深呼吸。
“走，去姐姐家住，我们不要那个猪蹄子！”
纪乐心想，本来不也是去你家吗？
不过也不用在意这些细节，苏诺供养他，他以后就会好好保护苏诺的。
苏诺家住在城郊，是三层的别墅，带着一座小花园。
比起秦意那条不讲究的龙，苏诺家里就有情调多了。
她家里也养了猫，是只漂亮的布偶弟弟，见到秦小豆也不怕生，友好的过去闻闻，之后便小尾巴似得跟着秦小豆跑，似乎对胖猫很好奇。
别墅的顶层是半遮挡的天台，这样晴朗的天气，能在天台和花园看星星，摇摇椅上躺一躺，舒服极了。
苏诺回家煮了助眠的酸枣仁汤，放了银耳莲子和桂圆作为辅料，出汤的酸味恰到好处，甜而不腻，拿还没用过的向日葵小碗盛了，叫纪乐坐在花园里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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