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予洋和荣则赢了这一把,两人开了个房间练枪。
练了一会儿,荣则那头有人敲门,听着像他姐姐,和他说了几句话。黄予洋没听清他姐姐说的是什么,只听见荣则对她说了“我知道了”和“好”。
荣则姐姐离开以后,荣则安静了一小段时间,夏安福和沈正初排到了一把新的游戏,印乐和樊雨泽也进了游戏,几人在训练室里吵吵嚷嚷。
荣则听了一会儿,一边练枪,一边好像很平淡地对黄予洋说:“训练室这么热闹。”
黄予洋说不清怎么回事,听得心里有点发酸,对荣则说:“还好吧,就平时那样。”又问荣则:“你姐找你有事么?”
“没什么,”荣则低声说,“让我早点睡。”
黄予洋看了一眼时间,才十二点四十,远不到他们睡觉的时间,顿了顿,问荣则:“那你打完这把下了吗?”
“你今天想几点回去?”荣则没有直接回答黄予洋的问题。
黄予洋想了想,说“今天两点吧”。
荣则安静了几秒,说:“等到两点,我能不能来接你。”
黄予洋愣了一下,荣则又说“陪我在车里坐一会儿也行”。
荣则听上去有点不太开心,黄予洋嘴巴比心更快地说“好的”。
然后黄予洋想到在抽烟的时候印乐说他肉麻,却还是完全忍不住,在私聊频道里给荣则打字,他一小句话打打删删,换了很多不同的肉麻的话全都不好意思发,最后对荣则说“我也想你”。
第49章
一点半不到,荣则先下了线,从酒店出发,黄予洋又自己单排了一把。
其他队友都去睡了,训练室只剩下他和沈正初。
或许是夜深了,黄予洋排队有些久。他练了几分钟枪,觉得眼睛痛,摘下了耳机,往后把椅子放下去,仰躺着,看着头顶灰色的天花板,放空休息。
正发着呆,黄予洋听见沈正初叫他。
“洋哥。”沈正初也摘下了耳机,隔着一张桌子看着他。
黄予洋有点懒,没坐起来,侧过头问沈正初:“怎么了?”
“下午打得不好,”沈正初说,“有点自责。”
黄予洋不太喜欢在这方面宽慰队友,就看着沈正初,没说什么。
沈正初欲言又止一会儿,又道:“洋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荣哥差得挺远的。”
黄予洋一愣,想了想,对沈正初说:“没什么可比性。”
沈正初的神色显得有些愁闷:“唉,压力太大了。”
“我把手机关机了,”他说,“什么消息都不敢看。明天打不好怎么办。”
“……别想太多,”黄予洋对他说,“好好打就行,尽量别死。”
沈正初“嗯”了一声,好像还想说什么,黄予洋手机震了。
荣则说自己到了,黄予洋便取消了排队,下了楼。
荣则停在基地的地下车库,黄予洋上了车。
车熄火了,荣则坐在驾驶座,安静地看着黄予洋。他应该是洗过澡了,身上有很干净的味道,穿着和以前一样的黑T恤,看上去只比黄予洋年长一点点,但好像有点累。
黄予洋靠过去,在昏暗里观察荣则的脸,问他:“你这么晚睡没事吗,明天几点起来?”
“八点。”荣则低声说。
黄予洋咋舌:“这么早。”
“那你该去睡了。”黄予洋说。
荣则闻言,皱了一下眉头,说:“还不想睡。”
有些莫名其妙的,黄予洋觉得自己脸热起来,忍不住地靠过去,摸了摸荣则的手臂。
荣则看着黄予洋的眼睛,侧过脸,吻住黄予洋的嘴。
他的唇有少许冰冷,撬开黄予洋的牙关,鼻梁顶住了黄予洋的脸。黄予洋大脑发昏地和他吻了片刻,觉得浑身哪里都热,听到荣则含着自己的嘴唇,说:“黄予洋。”
“我明天去看你比赛。”他说。
黄予洋稍离开他一些,混乱地看着他,问他:“你能来么?”
“应该能。”荣则低着头,用拇指按压黄予洋的下唇,又很轻地吻了吻他,
黄予洋忽然发现荣则好像理过发了,头发短了一些,发型变了,便抬手摸了摸荣则的头顶。
“荣馨让造型师帮我剪的,说原来的太随便了。”荣则察觉到黄予洋的动作,解释。
基地为了照顾选手,会定期找理发师上门服务,不过上门的发型师修出来的头发比较随便,像印乐和樊雨泽那样注意自己形象的人,会出门去理,夏安福、黄予洋和荣则则在基地理。
黄予洋“哦”了一声,说:“挺好看的。”
荣则便又靠过来一些,抱住了他。
荣则确实是过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了,黄予洋这天第好几次这么想。
好像变成一个被禁锢在公司报表和西装里的人,过得很不快乐,黄予洋就也跟着变得迷茫、不知所措,也变得一团糟。
沈正初拿自己和荣则比其实很不公平。黄予洋抱着荣则的背,在黑暗里想。
沈正初强度忽上忽下,临时上场,顶着无数人的目光,重重压力,可是他才十七岁,替换的是FAZRONG的位置,他很幸运,有比赛可打。
而荣则在IPFL全勤三年半,从睁眼到闭眼不断练习,是联盟最好的辅助选手,没有任何人能与他相比,在赛场的表现永远没有一点瑕疵,离拿到奖杯却总是差一点点,最后在和冠军最近的时刻,被迫去了并不想去的地方。
在酒店房间里装了一台电脑,才能在下班以后和黄予洋开着小号双排一个钟头。
“荣则。”黄予洋叫他。
荣则没有说话,过了几秒钟,黄予洋发现荣则睡着了。荣则的头贴在黄予洋肩膀上,黄予洋怕吵醒他,维持着姿势,过了一会儿,他肩膀变得很酸,微微动了一下,荣则又醒了。
他抬起脸,睁开眼睛,吻了吻黄予洋的嘴角,顿了顿,问黄予洋:“我是不是睡着了。”
“嗯,”黄予洋说,“没多久。”
“感觉你很缺觉,”黄予洋又说,“最近都没怎么睡。”
荣则说“还好”。
这时候,他们看见沈正初从门里走出来,背着包打着哈欠往宿舍那头走。荣则的车窗看不见里面,他也没往车这边看。
“他挺努力的。”荣则说。
“你看晚上训练赛了吗,”黄予洋问荣则,“和ES的。”
“看了。”他说,不过没作评价,默默看着沈正初走远的方向。
“哎,”黄予洋抓住荣则的手,努力想活跃气氛,对荣则说,“明天必须现场来看FA爆杀DAG。”
荣则看向他,眼里好像有些笑意,也好像并没有,对黄予洋说“行”。
车里静了一会儿,荣则忽然说:“好像是第一次缺勤。”
“有点不习惯。”他又说。
荣则的表情几乎有些茫然,黄予洋一怔,心口泛出苦楚,看着荣则的眼睛,太阳穴酸胀着,脑袋里空空荡荡,什么句子好像也都组不起来。
荣则和他对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说:“为什么跟要哭了一样。”然后碰了碰黄予洋的脸颊,说:“不要紧。”
“我没什么,”他说,“本来第四个赛季结束也打算退役了,提早了几个月而已。”
“荣馨一个人在公司不太容易,”荣则用很平静的,缺乏起伏的,像很认命的,已经说服过无数次自己的语气告诉黄予洋,“我应该去帮她。”
黄予洋没有回应他的说法。
距离比赛只剩下十六个小时的凌晨,黄予洋和荣则在车里偷偷摸摸地接吻。
黄予洋头昏脑胀,一面感到现实像一道坚固的石墙,横在眼前,难以捣毁,一面无力地做了不切实际的美梦,想荣则穿回队服,回到场上。
第50章
“我晚上去看比赛,不能陪你吃饭了。”
去看新项目的路上,荣则通知荣馨。
“什么比赛,”荣馨侧过脸问荣则,“是你们战队吗?几点啊?”
“大概七点,得看上一场比赛顺不顺延。”荣则脸上没太大表情,低着头看手里的平板资料。
他的外形很英俊,一举一动都与荣馨从前对他们姐弟俩未来的设想相同。
荣馨曾多次想,弟弟在大学度过三年,再念一年研究生,回到公司任职,便应该是这副情景。
对于荣则所说的晚上的比赛,荣馨有挺多想问的,不过看荣则似乎不太想说,她便“哦”了一声,说“好”。
“今晚没什么事,”她对荣则说,“你去吧。”
她在荣则身旁坐着想了一会儿,给季悠可发了消息,问季悠可:“悠可,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比赛的票怎么买?”
季悠可回她:“今晚的IPFL的票吗?”
荣馨说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给季悠可打“我也想去看看”。
过了一小会儿,季悠可给荣馨打了电话。
这时恰好到了项目的地点,荣馨和荣则下了车,拿着手机躲到一边去接了。
“姐姐,好巧,我今晚要一起去看比赛的朋友临时有点事,”季悠可对她说,“我刚才问了她,可以用她的票带你进去,但是你可能要穿得随意一点,他们会看一眼身份证照片的。”
“我来接你吧,”季悠可说,“四点,可以吗?”
不远处的荣则不知怎么,看向荣馨这边,荣馨又走远了一点,对季悠可说了谢谢,又说:“一会儿我发地址给你。”
荣馨挂了电话,有点紧张地走回去,荣则略带关怀地问她:“是向修明?”
“不是不是,”荣馨立刻否认,推到儿子头上,“点点学校的事。”
“怎么了?”荣则善意追问。
“没什么,”荣馨摆手,“我们进去吧。”
下午三点,荣馨和高管开完会,直接回了酒店换了衣服。
她刚下楼,坐进季悠可车里,遥遥看见荣则的车从街角转过来。
“还好我换得快,”她对季悠可说,“不然正好碰到荣则。”
“荣则也去吗?”季悠可边开边问,“那怎么不跟他一起,他们战队好像可以拿到票的。”
“他可能不是很……”荣馨顿了顿,没说下去。
季悠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说:“姐姐怎么突然想到看比赛啊。”
“想了解一下,”荣馨对季悠可说,“对这些年轻人的东西知道得太少了。”
“我昨天搜了搜游戏规则,不怎么看得懂。”荣馨又对季悠可说。
“没关系,”季悠可道,“一会儿比赛开始了我解释给你听,很简单。”
“FA和DAG在第二场,”她说,“第一场我们先预热一下。”
“谢谢你,”荣馨诚心诚意地说,“悠可。”
她这样的年纪和身份去看游戏比赛,自己也觉得不怎么好意思。
说起来令她有些难堪,这些难以对亲弟弟提的问题、说出的话,对季悠可表达起来,却好像要轻松许多。
观赛场馆离酒店大约半小时车程,一路上,季悠可和荣馨说了不少荣馨不知道的荣则的事。
她说这几天荣则常常深夜和战队的一个选手一起打游戏,被不少人撞到过。
“我知道,”荣馨说,“我见过他。”
“黄予洋么?”季悠可看了荣馨一眼。
“嗯,”荣馨说,“他来过酒店。”
想到当时的场面,荣馨觉得有些尴尬,问季悠可:“他很厉害吧?”
“很厉害,是春季赛的冠军,”季悠可告诉她,“夏天来FA之后,他上的比赛,一场都没输过。”
“看着挺小的,”荣馨回忆,“白白瘦瘦的。”
“刚满十八岁。”季悠可说。
她忽然顿了顿,而后告诉荣馨:“其实FA的粉丝一开始都不是很喜欢他。”
“为什么啊?”荣馨问她。
季悠可有些欲言又止,恰好红灯停下来,她拿起手机,迅速地查找一番,递给荣馨:“姐姐,你看这个视频。”
屏幕画面是一张荣则和队友站在一起的图片,扬声器穿出旁白的声音:“大家好,欢迎收看本期的电竞倒论,我是你们的水友Ian。”
荣馨看不太懂,只听出了自己弟弟的不雅称呼,但觉得这个黄予洋说话的语气很逗,活灵活现,虽然弟弟输比赛挺可怜的,她还是看笑了好几次。
看完视频,荣馨还是忍不住在笑着问季悠可:“这洋宝不是挺讨人喜欢的吗。”
“……现在看是还好,”季悠说,“当时大家反应挺大的。”
“因为FA一直输比赛,”她告诉荣馨,“可能主要是难受吧,找到了发泄口。”
谈话间,主场到了,季悠可停好了车,带着荣馨进去。
她们恰好在人最多的时候进场,检票人员核对得不仔细,随便看了一眼就把荣馨放进去了。
她们坐的位置在第三排的侧边。
第一场比赛是CLG和NLE,季悠可一直在荣馨耳边给她解释游戏规则,看了两场比赛,荣馨好像摸到了看懂比赛的窍门,也觉得看起来挺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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