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厉诀，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等本王出去后，一定要扒了你皮，拆了你的骨，食你的肉，喝你的血！”
绿芽看着眼前满脸盛怒，嘴里不断吐着骂人的话宛如疯魔了的男人，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王上……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您……还好吗？”绿芽红着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哈哈哈。”彭宗突然大笑，头发凌乱宛如魔鬼，“乱臣贼子！厉诀那个乱臣贼子，他夺走了我的王位，还打断我的双腿把我囚禁到这个鬼地方，哈哈哈哈……你问我好不好？”
彭宗越说情绪越激动，瞪着绿芽怒吼：“滚！你若不能救我就赶紧给我滚出去！我的笑话也不是你能看的！”
绿芽慌乱地摆手：“不不不，王上，您误会奴婢了，要不是您当初微服私访时给了快要饿死的奴婢一口吃食，奴婢早就死了！所以奴婢这条命是您给的，奴婢怎么可能是看您笑话的？奴婢听闻王上您在这受苦，是来给您送东西的……”
彭宗不以为然地轻嗤，隐约记得自己出宫时好像曾顺手打发给叫花子过一两银子，可叫花子就是叫花子，解开锁链都做不到，真是废物。
“哦？你来给我什么东西？”
“是人鱼的鱼鳞！”绿芽掏出食盒里的小瓷瓶，献宝似地递给彭宗，“看，王上，这个是绿芽用人鱼身上的鱼鳞磨成的粉！”
“什么？人鱼的鱼鳞？”彭宗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绿芽手里的白色小瓷瓶，简直想盯出个窟窿来一探究竟。
“你说这是星燃那条人鱼的鱼鳞？”
“是的王上。”绿芽点点头，垂下眼皮说，“厉诀安排奴婢去星渊阁当差……这是奴婢从那条人鱼那里骗过来的。”
“哈哈哈哈哈干得好！”彭宗仰头大笑，双眼因兴奋而布满血丝，双肩颤抖得连头顶锁链都在不停晃动。
“人鱼的鱼鳞虽然比不得其血-肉，但也可生人肌肉白骨，快！你叫绿芽是吧？快来帮本王的腿上药！”
“绿芽遵命。”
绿芽先是把彭宗泡在断了的双腿从水里小心地移上岸，然后取下瓷瓶的瓶塞，把里面的粉末倒到伤口处。
那细腻泛蓝的粉末洒到彭宗泡得许久发得胀白的伤口上，彭宗先是感觉有一丝的冰凉，接着伤口处开始传来暖意，暖意入骨，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是人鱼的鱼鳞开始起作用了！
看着自己在渐渐变好的双腿，彭宗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兴奋，看得绿芽心底直发毛。
“这人鱼果真是个好东西啊……”
第52章 人鱼（4）
“说起来，这条人鱼还是本王从东海带回来的呢！”彭宗眯了眯眼，陷入回忆。
“虽然他又蠢又傻的，但胜在长得赏心悦目，本想养上一段时间再……谁成想第二日朝廷里就变了天！”提到这里，彭宗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咬牙切齿道，“枉本王敬他厉诀为相，予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竟还未能满足他的狼子野心！”
绿芽低着头不发声，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给彭宗揉着被绑着的许久而血液堵塞的手臂。
彭宗觉得舒爽，心中火气这才消了些，半阖合着眼没好气地哼道：“另一只胳膊也捏一捏。”
“是。”绿芽换了条手臂，捏着捏着听到彭宗在她耳畔突然出声道。
“那条人鱼是不是很听你的话？你想办法把他骗过来见本王。”
绿芽心中惊愕，手指倏然用力。
彭宗吃痛，眉头直皱：“嘶……你到底会不会捏？”
绿芽连忙磕头赔罪：“王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彭宗责怪的话刚想说出口，然而转念一想：“罢了，起来吧。”
“谢王上。”绿芽直起身，继续给彭宗捏肩揉背。
彭宗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清秀但胆小甚微的婢女，拿出了哄骗后宫那些女人的招式温声道：“绿芽，你就把星燃弄过来如何？事成之后，本王绝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王上……您让我把他弄过来做什么？”绿芽咬嘴唇，声音颤抖着说，“难道您是想……想吃他的肉吗？”
“当然不是，本王怎么会是厉诀那般凶狠残暴之人。”彭宗敛去眼底的精-光，苦涩地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本文如今沦为阶下囚，随时都会失去性命，只是在临死前想起当初被星燃从海里救起后，还没能好好谢谢他。”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彭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形容极为落魄。
“王上，您别这样说，您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绿芽又快哭了，“奴婢也想答应你把星燃公子带过来……”
“可是牢狱外有士兵轮番把守，而且……”绿芽顿了顿，为难地说，“星燃公子离不开水……”
“无事，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彭宗看着水牢里那冰凉浑浊的污水，幽幽道，“他快要成年了。”
**
暮色四合时，厉诀终于忙里得闲来探望星燃。
推开星渊阁的木门，暖玉池边并无那抹倩然身影，厉诀往里走了些，才发现池里的小东西正背对着他沉在水底，只留给他海藻般飘散绽放在水里的蓝色长发与一条硕长唯美的鱼尾。
厉诀勾起一个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小人鱼，我来了。”
人鱼的尾鳍微动，然后从水底冒出一串泡泡，但依旧不肯回头。
厉诀：“小人鱼？星燃？”
星燃：“……哼。”
厉诀无奈，把糕点吃食放到池边玉桌上，撩起长袍就入了池。
男人水性也极好，出尘飘逸的白衣随着身体在水里的移动激起的水波而随波飘荡，身周激荡起数不清细小的泡泡。
很快，他游到人鱼身旁，停了下来。
男人的墨色长发与人鱼的蓝色长发在水里从互相试探到进一步撩拨，纠缠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旖旎与暧昧。
厉诀伸出手指戳了戳星燃的鱼尾，后者却反应激烈，一个挺身猛地从水底窜到水面。
星燃的脸蛋有点发红，湿漉漉的大眼看着厉诀：“你……你怎么摸我尾巴……”
“终于肯理我了？”厉诀也浮出水面，挑眉笑道，“听说过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怎么？你的鱼尾也摸不得？”
“不是摸不得，只是……被你一碰就像被电鳐电到了一样，脊椎都酥麻了……”星燃扁扁嘴补充道，“我以前不会这样的。”
厉诀把星燃额前长发顺到耳后，露出那清纯绝艳的小脸：“或许是你即将成年的原因。”
“这样啊……”星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鱼尾，“所以我的尾巴是因为要分化成人类的双腿了才那样敏感的啊？”
厉诀顺着星燃的目光看下去，从半透明令人遐想的轻纱到腰际那细腻洁白与海蓝绚烂的鳞片交界处过渡，接着下一秒，嘴角的笑意凝固了。
小人鱼那腰胯处不太明显地缺了一片鱼鳞，波光潋滟的蔚蓝中那米粒大小淡红的肌理还是被他的眼睛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着那处，厉诀的眼底渐渐布满寒霜。
“疼么？”
“什么？”星燃被他没由来的话茫然了一瞬，顺着他那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明白他指的什么。
“这个啊……现在已经不疼了。”
感受到了厉诀的情绪，星燃不解，也有些慌乱，他伸手揪着男人的衣袖：“厉诀……怎么了？难道……你生我气了吗？”
厉诀：“……”
“没有。”
“我不信，”星燃伸手去抚摸厉诀的眉眼，“如果没有对我生气或者不满，那你怎么锁着眉头？”
人鱼微凉的指尖覆上厉诀的眼睛，一双剪水鎏金瞳专注又关心地看着他一人，这一刻厉诀突然很想将星燃拥入怀中。
这样想了他便也如此做了。
星燃猝不及防被他揽入怀中，听到厉诀温柔清晰的声音响在自己耳畔。
“拔出鳞片那一刻呢？不疼吗？你明明是最怕疼的……星燃，别说你的一片鱼鳞，就是一根发丝，那细微的疼痛我都不想让你去感受。”
“我想带你尝遍世界上每一种甜，我也永远不会对你生气或者不满。”
厉诀压低声音，像是剖心虔诚地告白，“无论你是谁，在哪里，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人类的怀抱太温暖了，星燃想汲取更多，索性反客为主，双手张开环着厉诀的腰际，脑袋也不由自主地往男人怀里蹭。
“唔……”星燃满足地扬起小脸，“厉诀，你刚刚在嘀咕什么？”
厉诀：“……”
“没嘀咕什么。”厉诀无奈地笑笑，然后牵着星燃的手向岸边游去，“去尝尝我给你带的食物吧。”
星燃疯狂点头：“嗯嗯！”
来到池边，厉诀把星燃抱到池沿边坐着，拿起玉桌上的食盒后顺势与他肩并肩在池壁坐着。
打开食盒那一瞬间，扑鼻的香气让人鱼幸福地直摇尾，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裹着面粉，炸的金黄酥脆的小黄鱼，再底下则是一盘个头肥硕、色泽诱人的油焖大虾，旁边还摆放了两包蜜饯和一瓶甜果酒。
厉诀用筷子夹着黄鱼按摩了几下，鱼骨就与鱼肉分离。
他把去掉鱼骨的油炸黄鱼装到干净的小碟子里递给乖巧待哺人鱼，后者眼睛铮亮地接过，脸上溢满幸福。
“我反而觉得你叫星燃，不是因为出生时天降奇象，是因为别的。”
“喔？因为什么？”星燃吃着美食含糊不清问。
“因为你的眼睛。”四目相对，厉诀说，“星燃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星燃眨眨眼：“厉诀，你是在夸我好看吗？”
厉诀点头。
星燃咽下最后一口鱼肉，无比郑重道：“厉诀也好看，我阿爹说人类都丑陋无比，可我觉得不对，厉诀明明可好看了！”
“比我还好看！”
得到反弹了百倍的夸赞，厉诀一双桃花眼笑得都弯了起来，又熟练地剥了只虾放到星燃嘴里。
只是后者吃着吃着，笑容慢慢消失，脑袋也耸拉了下来。
厉诀顿时慌了：“怎么了？是我做的……不合胃口吗？”
星燃摇摇头，声音有点闷闷的，“厉诀。”
厉诀：“嗯？我在，你怎么了？”
星燃抬头，眼眶微红：“你对我真好……就好像我阿爹。”
厉诀：“……”
小人鱼吸了吸鼻子：“我想我阿爹了。”
“乖，别急。”厉诀揉揉他的头，喟叹道，“三天后我会送你回去，回东海离岛，你的家乡。”
第53章 人鱼（5）
厉诀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三天一直在筹备着出海。
“星燃，这些是你吃过所有果脯蜜饯和糕点的名单，你且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厉诀拿着一米长的清单把上面列的字一个个读给星燃听，“有枣泥酥、八宝酥、冰梅糕、桂花米糕、陈皮糕……黄桃干、雪花梅……还有冰糖葫芦，不过这冰糖葫芦是个不宜久放的。”
星燃听得口腔里直分泌口水，舔舔嘴唇道：“我……可以都要吗？”
厉诀卷起纸张轻笑：“当然可以。”
“厉诀，你真的太好了！”星燃伸手就去要搂厉诀的脖子，后者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手里的纸卷一个不稳跌落到了池水中，用墨着的字体瞬间晕染成一朵朵黑色的花。
于是还没抱上一秒，甚至厉诀才刚刚反应过来，怀里的小人鱼就及时抽离了。
星燃捡起纸卷，哭丧着脸：“完了，我的零嘴……”
“无事。”厉诀从星燃手中接过被水泡得软烂的纸张随意地放到一处，无奈又有些好笑地安慰道，“星燃不要慌，这些早已记在脑子里的东西，回头我再抄一份就是了。”
“嗯嗯。”虽然有惊无险，但星燃还是决定吃颗葡萄压压惊，圆滚滚的清甜入口，忽然想到了什么，与瞳孔同色系如金色羽翼般的长睫扑闪着问道，“奇怪，这两天怎么没见绿芽了？”
“她啊，”厉诀伸出手掌，面色不改地接过星燃吐出的葡萄籽和葡萄皮，“被我安排到别的地方值班了。”
星燃并没有想太多：“哦，这样啊……厉诀，明天我们就出发吗？”
厉诀答道：“是啊，怎么？星燃舍不得离开了？”
“是有点……”星燃扁扁嘴，“不过我必须回去了。”
“嗯。”男人垂下眼睫，仔细地给葡萄剥了皮递给星燃，后者直接就着他的手指把酸甜多汁的葡萄叼入口中。
“不过厉诀，我会很快来看你的，等我变出双腿，学会了走路就来看你！”星燃欢快地承诺着，丝毫不觉离别意味着什么。
“好啊。”厉诀揉着他的蓝发，温声道，“不过星燃别来找我，要等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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