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慕容城度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恼怒,他堂堂天权国摄政王,时到今日还会因为一个玩物而动怒。
他此时脑海中不停翻滚着适才的记忆,唤来思文侍寝只不过是慕容城度一时兴起,本想将错就错下去,可谁知他一见眼前听话妩媚的思文,却总按捺不住的想那张恐怕已经深深刻在脑中的容颜。
当时思文两条长直的腿已经勾住了慕容城度的腰,然而他却猛然间直起身,敛上自己的衣袍,无动于衷地将思文给赶出了殿阁。
慕容城度烦躁地从矮榻上坐起身来,闷声掩目,勉强藏起心中的焦灼,抑制住了自己的耐心.......
明月如勾,长夜寂寥,楚离尘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厢房,随后又忍不住再次偏过头,看着殿阁门上的花纹发呆,就连邵林唤了好几声,他仿佛也没听见的样子。
一阵夜风吹来,钻出地面的绿草发出摇曳时细细碎碎的声音。楚离尘垂下厚密双睫,抬起手,按着额上被风吹起的几丝黑发,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尘子?小尘子?你没事吧?”始终没听见回应,邵林面露急切道:“你别愣着了,这头上的伤赶紧去擦点药吧。”
楚离尘许久才回过神来,他冲邵林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就走下台阶了,可之后也并没有回厢房,只是在院中找了一处避风的花坛,抱着腿坐到了地上。
邵林见状,瞄了一眼殿阁后,快步走到楚离尘面前,蹲下身来好奇问道:“小尘子,你做什么坐在这里?”
“我不知道该回哪里去,王爷说整个王府都是他的,可他让我滚出去,所以我好像只能睡在这里了。”说着,楚离尘将自己蜷成一团,闷闷道:“林哥,我之前不是已经认错了吗?也主动把花佩给了谢小姐,为什么王爷还这么生气?”
“你别多想了,王爷就是这性子。”邵林笑着摸了摸下巴,调笑道:“不过我倒是吓了一跳,王爷居然把碧翡腾花佩给你了,可真是奇事!”
楚离尘从怀里乖巧的探出脑袋,黑眸一动不动地望向邵林,似乎是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邵林身为慕容城度的贴身侍卫,十分擅长观察对手的神情,他见楚离尘眼睛澄清如水,光华流转,会毫不掩饰地把想法表露在脸上,天真纯净的让邵林情不自禁得想要帮他。
邵林不觉被楚离尘这副模样逗得笑了,“这是王爷母妃死后留下的唯一遗物,王爷既然把他赏赐给了你,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楚离尘想也没想就直接回道:“说明王爷那时心情很好?”
“傻子,你真有二十二了?还是脑袋给磕傻了?”邵林气得捏了一把楚离尘的脸,惹得后者惊呼一声连连后退,“依王爷那性子能对你这般上心,说明王爷很喜欢你。”
楚离尘听闻这话并没有高兴,反而更加茫然了,他以前觉得王爷可能是喜欢自己的,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因为谢杏杏的出现,王爷对他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邵林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听得楚离尘晕头转向,傻着眼问,“这些跟王爷生气有什么关系?”
可怜邵林难得好心安抚,楚离尘这个傻子却总是不开窍,他又好笑又好气,磨牙反问道:“我把你送我的宝贝东西又送给别人,你生不生气?”
原来是这样......
楚离尘恍然大悟的攥住了胸前的碧翡腾花佩,一急之下就开始口齿不清地解释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王爷想得那样的,我很其实喜欢这块绿翡,也没想着要给别人,我以为..不行,.我要去跟王爷说清楚。”
邵林瞧着楚离尘认真的表情,心里暗暗发笑,“这么晚了王爷该休息了,你现在就回房里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去找王爷也来得及。”
楚离尘弯着嘴角,“那我在这里等着,我怕睡过头,错过了王爷去上朝。”
第44章 只是个玩物
楚离尘一想到慕容城度是误会自己不在乎他送的碧翡腾花佩,便片刻也等不及,恨不得马上冲进殿阁,但他生怕又被慕容城度赶出来,就想着趁慕容城度去上朝时路过院中便有机会好好解释了。
而后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楚离尘在胳膊上是又掐又咬,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他强撑着精神颤颤悠悠的扶着花坛站起身来,孤零零的倚在长廊中默默等着慕容城度用完早膳。
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殿阁方向传来,楚离尘紧张的握着手中的花佩绿翡,看着前方高大的男人缓步而来。
慕容城度走路时依旧是闲庭信步般的姿态,但细望过去眉宇之间明显比往日更加威严。
俊美清逸的脸蛋微微紧绷,“王爷...”
慕容城度装作没看见楚离尘的样子,直接从他身边越了过去。
楚离尘赶忙转身抬脚追了上去,随后轻轻扯住了慕容城度朝服的袖子,只见楚离尘把碧翡腾花佩捧到慕容城度跟前,眼神带着些许明亮的期许,迫不及待道:“王爷!您误会了,我很喜欢这块花佩,之前是因为谢小姐,我以为她...”
楚离尘急的咬了舌头,也愣是没一下子解释清楚。
“放肆!”慕容城度不耐烦地打断了楚离尘的话。
如今只要一看见这碧翡腾花佩,慕容城度就不由记起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愚蠢,竟然会鬼使神差地将它赏赐给了一个男宠。
可摄政王赏赐出去的东西,万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慕容城度眉心深敛,大怒道:“你最好趁本王对你还有些耐心,老老实实的滚回厢房去!”
楚离尘一时慌了,王爷是没明白他的心意吗?都怪自己嘴笨!
楚离尘憋得脸红,简直要滴血,他结巴地辩解着,“王爷别生气,我知道王爷赏我这块花佩是喜欢我.,我不是故意要让给谢小姐的...我真的只是以为...”
慕容城度闻言冷笑出声,他扬着下巴瞥了楚离尘一眼,“呵,喜欢?你不过是本王的一个玩物罢了,别太自以为是了。”
楚离尘心中如遭重擂,他目光虚晃,喃喃自语,“玩物?什么是玩物...”
就是大户人家口中常说的,连一个人都称不上,供人狭/玩的工具吗?难道自己在王爷眼里一直都只是个玩物?
楚离尘呼吸凝滞,喉咙紧得发疼,“那王爷赏我这块花佩...”
慕容城度阴鸷的眼神只不过扫了一眼楚离尘的脸,后者却顿时觉得寒冰彻骨,楚离尘好像隐隐直觉到慕容城度要说什么了,“不过是个死物,有何要紧,莫不成还叫你生出了些什么妄念?”
楚离尘的小脸白的发青,他嘴唇嚅动了半响,却不知该说什么。
确实是他太过天真,才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明明昨日王爷才提醒过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楚离尘默然了半响,继而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还以为...先前那些...只是王爷的气话呢...”
慕容城度第一次见楚离尘笑的这般难看,他神色微变僵立片刻,什么话也没说,最后只留给了楚离尘一个无情冷漠的背影......
之后的几天,楚离尘都安安静静住在厢房里,无事时就弹弹凤尾琴,也不颓丧哭闹,甚至连每日饭食都一顿不落的吃个精光,眼见膝盖和额头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慕容城度却一直未再唤过楚离尘去殿阁。
而楚离尘对比以前也似乎更加沉默了,他每天都去院子里石阶上望着院门口呆呆坐着,但只要一听见院外侍卫行礼说慕容城度回殿阁了,他就会顿时撒丫子跑回厢房,将放门紧紧关起来。
就连邵林偶尔过去找他说话,楚离尘也总是一搭没一搭的接着,看饶是如此,邵林依旧时常去厢房找楚离尘逗闷子,虽然每次都没什么回应就是了。
这番坚持不懈地热脸贴冷屁股,邵林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因为可怜楚离尘才如此的。
“林哥,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没事的,你老跑来我这儿,被王爷知道了不好。”
邵林有些讶然,楚离尘仿佛一下子变得成熟了许多。
邵林挠了挠额角,尴尬的笑了笑,“没事,这几日王爷忙于政务,没空理会我。”
楚离尘偏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邵林,然后垂眸,似难开口道:“林哥,我听别人说,王爷过几天要去城外踏青。”
“没有吧...王爷要是真打算去城外,我能不告诉你吗?”
“林哥你别骗我了,我都看见你们在准备了。”楚离尘仰起脸,又问了一句,“王爷是不是不打算带我去?”
王爷把东西两苑的侍妾男宠都带着,只把你留在王府。
邵林话到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可他看着楚离尘怅然若失的表情,终究没有狠心说出来。
见邵林许久无言,楚离尘眼里的光亮瞬间黯淡了下来,随后还是扬起笑容,恳求道:“王爷之前说过我要带我去城外的,他会不会是忘了?林哥,你能不能帮我提醒下王爷...”
邵林喉结局促的上下滚动了一下,生硬的掩饰道:“这...这种事我怎么好去说,若我去提了,那可真要叫王爷误会你我了。”
楚离尘今日不知为何,尤其的固执,“那林哥,你能不能偷偷带我去,我就躲在最后面,不让王爷看见,也不让你为难,我真的就想出去看看。”
邵林貌似想到了什么,直接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行,我不能带你去。”
楚离尘半阖眼帘,睫毛上已然挂着几滴晶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林哥,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你觉得我会给你添麻烦是吗?”
楚离尘也不知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招扮可怜。
邵林语塞了半响后,不由叹气道:“我怎么可能瞧不起你,是真不能带你去。”
楚离尘神情愈发难过了。
邵林心烦意乱的怪叫一声,“算了算了,我真是怕了你了,我可以偷偷带你去,但你得跟我保证,乖乖待在马车上,千万不许露脸!”
第45章 踏青惊变
人来人往的都城官道上,一支庞大华丽的车队,在摄政王府侍卫精锐的重重护送下,缓缓朝城外方向行进。
只见车队中间最大的一辆马车,由十匹高大无比的汗血骏马牵引,蹄步一致地踏着均匀的节秦。
马车内外清一色鎏金装饰,奢靡慑人,绣着金丝的黑色垂幔,将马车四周层叠包裹,加上车前车后数不清的护卫,无一不彰显这天权国权势最高男人的身份。
慕容城度疯狂的传闻使得这黑金交错马车成为官道中阴沉诡异的焦点,甚至于车轮路过身旁便能让第一眼看见它的人无端升起一阵冰冷和残忍,瞬间叫人手脚发麻。
于是乎本应喧闹的白日,竟也寂静的可怕,无一人敢随意私语或者交谈。
第一次带着全府的侍妾男宠出外郊游,放眼整个天权国估计也只有慕容城度做得出来了。
除了慕容城度的马车,队伍里还有其他大大小小十余辆,而越后面的马车,就代表里面坐的人越不受宠,所以不出意外的,楚离尘被邵林安在了最后一辆马车上。
狭窄的马车上,楚离尘修长的身子瑟缩在一处角落里,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车内众人投来的目光,有嫉妒的,有羡慕的,有同情的...
楚离尘始终低垂着头,俊脸因为羞耻而微微发红。
出发前,楚离尘怎么也没想到,邵林为了掩人耳目,不禁让侍女替他画上精致的妆容,而且竟逼着他穿了一身女式的流苏长綉裙,最后又给了楚离尘一条细丝长绢,让他缠在将细嫩的长颈上,用来遮掩住脖间喉结。
就是如此容貌绝艳,唇红齿白的美人儿,又有谁会不多看两眼呢。
“这位姐姐住在东苑哪个屋啊?妹妹怎么从没见过呢?”
面对一女子突然的搭话,楚离尘神色紧张的摇摇头,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摆手,因为之前邵林特意嘱咐过楚离尘,到了万不得已要开口说话时,让他直接装个哑巴,免得一出声就漏了馅。
“原来是个哑巴啊。”
霎时间,似乎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眼神中的敌意也逐渐消退。这些人实在有些可笑,明明已经这般不受宠了,还总担心有人会来跟她们抢夺王爷的宠爱。
不一会,马车里就传出了盈盈切切的私语,车内顿时没有一个人再去理会楚离尘,后者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可以暂时放下了。
楚离尘默然不语,他屈膝透过马车的轩口朝外看去,远处绿水依山,清风徐来,水天一线犹如长龙盘亘在城外的青阳山旁,楚离尘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表情凝肃不已。
车队颠簸了好半天,终于停在一处偌大的空地上,四面环林,环境极尽幽致。
王府下人们率先布置了一会儿,而后一个个打扮俏丽的美人,便争先恐后的从马车上下来,都想第一个凑到慕容城度面前去。
然而慕容城度却许久也未见露面,众人齐齐望向正中肃穆的马车,皆焦急地等待着。
楚离尘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会周围的人群,而后趁着护卫换值,提起裙摆偷偷钻进了车队后面的树林中,胸前的碧翡腾花佩也随着楚离尘奔跑的动作而一摇一晃,折射出耀眼的光。
他脚印一深一浅地在林中寻寻觅觅了好半天,最终在一处荒坟前停住了脚,楚离尘僵直着身子沉默了半响,继而掏出一块方帕认真的擦了擦墓碑,只见碑上面刻的赫然是应怜怜的名字。
“娘亲,孩儿来看你了,虽然您的忌辰在五日后,但是孩儿现下难得有机会出来,所以只能今天来看您了。”楚离尘空洞的说话声,在幽深的树林中显得格外孤独寂寥。
原是楚离尘听见王府下人们说慕容城度要来此处踏春,这才死皮赖脸的求着邵林带他出来。
楚离尘撩起宽大的衣袖大步上前,一边赤手清理着坟头上的杂草,一边喃喃自语着,“娘亲,您知道吗,父亲不要我了,带着大娘他们去了江南。”
“我在街上讨了好些时日的银子,就在差钱买冬衣的时候遇到了王爷,娘亲,王爷真的待我很好,我也真的很喜欢王爷,可王爷却一点也不喜欢我...娘亲,是不是孩儿又蠢又笨,所以王爷和父亲都不喜欢孩儿?”
话音刚落,楚离尘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陡然跪倒在土堆前,握着胸前的花佩声音哽咽道:
“娘亲...孩儿如今真的,又只剩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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