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真想知道?”慕容城度抬眸瞥去,盯着华义笑的一脸阴冷。
华义扯着嘴角尴尬的笑了两声,顿时摆了摆手,“算了,不想不想,早就听闻王爷的母妃是从无药谷出来的,想必这秘术也是不传人的。”
此言一出,慕容城度神情骤变,英俊的脸上,如覆着一层冰霜。
十年前,慕容城度的生母颖贵妃炼药疯魔,最后竟然拿自己亲生儿子炼药体,先王发现后念在多年的情分,只是派人秘密绞杀了她,从此以后,颖贵妃和这件事,在王府乃至整个天权国一直都是个禁忌,不能提及的存在。
可华义刚来王府没多久,哪能知道这些宫廷秘闻。
慕容城度凝视华义,目光里,藏了说之不尽的杀意,“你若是想知道,本王可以亲自送你下去问母妃。”
华义心里一跳,大呼不好,紧接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声音走调的求饶道:“王爷恕罪!在下只是痴迷医术,才说了不该说的,还请王爷饶命!”
“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处,本王定将你剁碎了喂狗。”
“是是是...”华义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了,他恭顺的趴伏下来,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慕容城度没再理会华义,默然坐到处理政务的桌案前,隔了许久,才突然开口吩咐道:“往后的几日,你依旧按时帮本王煎药,若有人问起,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
“是,在下明白。”华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地膝跪着往后退了几步才站起来,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殿阁。
殿阁内瞬间只剩下慕容城度一人,他沉吟了许久后,身子陡然躺倒进身后的靠垫中,耳边却不由自主的回响着遇刺那天楚离尘在床边对他说的那些话。
忽然,慕容城度英武坚毅的俊脸变得微微扭曲,他眼中火花一闪,薄唇轻挑着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呵,笑话,本王怎会喜欢上一个乞丐。”
就算没有楚离尘,那一剑他也必定要接下的,说起来要不是楚离尘突然冒出来,说不定计划会更顺利些。
......
天上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寥寥可数。
楚离尘与狄青挤在一辆狭小的马车上,车的四周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的,从里面根本看不到一丝外面的景色,只能静静听着车轮滚动在泥泞道路上的声音。
因为狄青身上的气势慑得骇人,楚离尘不敢多说什么,只一心低着头玩弄自己的手指。
“你胸前的是碧翡腾花佩?”狄青冷不丁开口问了一句。
楚离尘闻言怔然抬眸,下意识的握上胸前的花佩点了点头。
狄青见状,眼神暗了暗,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而后两人再也无话。
路程行至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周围就传来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人就在马车里,冲上去把他劫住,慕容城度就必死无疑了!”
“千万别杀了楚离尘,留下活口问出楚家的财宝!”
看来这些人也是冲着楚离尘来的。
几句朦胧的人声过后,马车陡然间剧烈的摇晃起来,楚离尘双手紧紧把在马车的轩口处,惊魂未定的目光望向狄青,可后者却冷笑一声,双手环臂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此事。
果然没过多久,车外就响起了刀剑相碰的刺耳乱音,其中还掺杂着骏马的嘶鸣和几声急促的惨叫。
“糟了,中计了!赶紧撤!”
狄青显然早有防备,又怎会轻易放这些人离开,于是他转头冲车外沉声命令道:“追上去,一个不留!”
之后的一路上,诸如此类的劫车不断重演,他们并不知道慕容城度未曾昏迷,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得到楚离尘,又能致慕容城度于死地的机会。
好不容易外面消停了下来,半响也不见动静,像是一切已经结束了的样子,可就在这时,马车却又毫无征兆地疾驰了起来,两人身子不由倾斜后仰,像是在朝一个高处驶去,楚离尘默默听着原本飞溅的泥土声取而代之的是车轮行过草地发出的细碎声。
前方骤然勒马,马车一个踉跄后安然停下,狄青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冷声道:“到了,下去。”
然而楚离尘到了地上一看,这里哪是什么左相府,只不过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荒野,而那半身高的草地尽头赫然是一片万丈深渊。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不是要去拿解药的吗?王爷他...”楚离尘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对上狄青深不见底的黑眸。
雨渐渐下得小了些,此时一阵阴风恰好刮过,吹起狄青玄色的衣袂,空气中顿时弥漫的诡异气氛,让楚离尘不禁有些汗毛倒竖。
“王爷好得很。如你所见,虽一开始的确说是让你去换曼陀羅的解药,但事实上是要利用你引出各国派来的,暗藏在都城伺机而动的细作罢了。”狄青眼神凌厉,面容肃然时尽显阴骘,“只不过你原先在王府,他们不敢轻易有所动作,所以王爷觉得不如主动出击,说不定会有奇效。”
第51章 坠落深崖
因为华义之前的提醒,楚离尘没有立刻相信狄青的话,他转了转眼睛,试探的问道:“那王爷身上的毒...”
在狄青眼中,楚离尘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让他知道一切,死也死得明白些,就当是施舍给这个乞丐的善心了,这才与他的身份十分相配,不是吗?
想到这,狄青狰狞笑了一笑,露出雪白牙齿,“王爷体质特殊,百毒不侵,不过区区一个曼陀羅毒,自然对王爷无用。”
“你的意思...是说王爷根本没有事,他一直都是醒着的?可是...”楚离尘越问到最后,越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只有让别人知道,是由本座亲自带你去向顾文江换解药,所有人才会相信王爷是真的人事不省。”狄青双手负在身后,一步步逼向楚离尘,“现任国主昏庸无能,你知不知道其他国家的君王都疯了一般要阻止王爷坐上天权国的王位?你一个下贱的乞丐能成为王爷称王路上的垫脚石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楚离尘原先在王府活的太过随意,时到今日才明白慕容城度身上究竟背负了些什么,他也从未有一天想过,这些杀机阴谋就近在咫尺。
“你别过来了...”楚离尘无路可逃只能步步后退,眼看着再过两步就要跌入身后的深不见底的深渊,幸而这时狄青突然停住了脚步。
楚离尘迎风而立,全身的血液忽然像是冻结了一般,让他忍不住开始发颤,“所以....这一切王爷都是谋划的?王爷一直在利用我吗?”
狄青简直要被逗笑了,“不然你以为王爷是真的喜欢你吗?真是天真的让本座恶心,你凭什么?你配吗?”
反问时那鄙夷的口气,如利剑般穿胸而过,视线中狄青的脸变得有些面目全非。
“不可能,我不信,王爷把他母妃遗物送给我了。”楚离尘生怕狄青看不清似的,将胸前的花佩捧近了些,“他送我缭云布做的冬衣,让我住在殿阁,还唤我尘儿...”
狄青嗤鼻一声,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又如何,不过就是个毫无用处的花佩,说到这儿,本座就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说着,狄青凑到了楚离尘耳边,压低声音冷笑道:“这世上,王爷最厌恶的人就是他的母妃。”
楚离尘失神摇头,嘴里不断呢喃着:“你骗人...你肯定是在骗我...”
狄青眯起眼睛,俨然开始不耐烦了,“你原先本就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玩物,如今发挥了用处,也算不枉你来这世上走一遭了,既然你不知道楚家的财宝在何处,那么从今往后,你就带着楚家的这个秘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吧。”
话音刚落,狄青猛然抬臂袭来,出手的动作快得叫让人来不及反应。加上雨天草地湿滑,楚离尘瞪大了美目,只不过身影晃了一晃,便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王爷...”短促而又脆弱的一声,转瞬消逝在了如注的大雨中。
感觉到身子在急速的下坠,雨滴狂乱地打在苍白的脸上,五脏六腑也像是要从喉咙口挤压而出。
楚离尘无助地看着头顶上狄青的身影慢慢的变小消失在眼里,刹那间,他不知为何失声笑了起来,灵眸转处,竟有种破碎的美,倾国倾城。
原先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可后来是自己贪恋了不该贪恋的东西,这或许就是老天对他贪心的惩罚吧....
悬崖边骤然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狄青站在雨中笑得十分畅快。
这时,后面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单膝跪在狄青脚边,“狄统领,王爷之前吩咐是将楚离尘送出城外,现在我们该怎么跟王爷复命?”
狄青沉吟道:“稍后本座会亲自去向王爷复命。”
其实早在之前,他就隐隐察觉到王爷心里是在意楚离尘的,倘若继续任由楚离尘活在这个世上,也只会动摇王爷的心,自己如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好,只要王爷能顺利的坐上王位,他可以不择手段,包括毁了楚离尘。
.......
夜幕无声无息的降临,偌大的殿阁内只燃着几根儿臂粗的红烛。
慕容城度正坐在案前看着兵部的文书,桌上跃动的烛光,将慕容城度笔挺深邃的轮廓,印得清清楚楚。
突然,“啪”的一声,燃着的蜡烛毫无征兆的拦腰断裂,最近的一本公文瞬间被火光吞噬,不出片刻就被焚烧殆尽了。
慕容城度眉头微跳,心里忽觉不妥,他凝眉沉思了一会,而后一手撑起揉了揉额角,一手屈起两指扣了两下案桌,“狄青可曾回来了?”
“回王爷,统领已经到王府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似近又远。
刚回禀完,狄青在外求见,漆黑的身影带着一阵寒风从门外刮进殿阁。
“王爷,事情一切顺利。”狄青说着将手中的黑皮手套褪去,继而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欠身拱手回道:“就如王爷先前筹划,名单上所列的各国细作一个不少尽数除去了,如今在天权深藏了十几年的细作陡然间被王爷连根拔起,各国至少三年内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慕容城度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继而缓缓抬眸问道:“楚离尘呢?”
狄青挺直背脊,“按照王爷先前的吩咐,安顿在了城外的一户人家。”他神色不咸不谈,没有任何破绽,仿佛眼光再厉害的人也看不出他一丝心事。
慕容城度沉默了半响,随即黑眸轻移,凌厉的目光扫向狄青,“这次你立了大功。”
“这都是属下该做的。”狄青被慕容城度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魄力慑得一震,差点就要被拆骨细查时,他立马转移话锋道:“王爷,邵林还在暗门刑堂受罚,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慕容城度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邵林追随本王多年,让他滚出王府自生自灭罢了。”
已经吩咐完所有的事,狄青却仍伫立在原地。
慕容城度蹙眉问道:“怎么,还有事要回禀?”
狄青深深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男人,颔首道:“王爷似乎并不高兴,明明如今万事俱备,王爷只要如约迎娶太傅千金为妃,得到太傅相助,王位便垂手可得了,还有何事值得忧思?”
“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多嘴了?”慕容城度警告地横他一眼,随后莫名烦躁的冲着狄青喝道:“退下去!”
“王爷恕罪,属下告退。”狄青敛眉单手负在背后,欠身退出了殿阁,掩上殿门后,狄青掏出怀中的黑皮手套重新戴了起来,他冷笑一声,轻抚着手上的护腕攥紧拳头,指骨霎时发出咯吱的响声。
时间转眼飞逝,离楚离尘坠崖不过才过去了几日。
五月初七这天,天权国都城,艳阳高照,十里红妆铺满城,鸣锣暍道,喜庆而又庄严的奏乐回荡在都城的角角落落,街上人来人往,将迎亲的队伍,水泄不通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好不壮观。
“这谁家成婚,这么大的排场?”人群中传来惊诧的问话。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嘲笑声,“怎么,你不是我们天权人?如此大事竟然不知?今日可是摄政王要纳太傅千金为正妃的日子啊!”
“原来是这样...”
第52章 终究是错付了
都说人在濒死的时,脑海中会浮现生前经历过的种种回忆。
可楚离尘只觉得他在做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还住在王府的殿阁,慕容城度每晚都会温柔的搂他入睡,还亲昵的俯身一遍一遍地吻着他的嘴角,唤他“尘儿”。
本以为会一直沉浸在这虚幻的美梦中,然而画面一转,楚离尘居然又回到了楚府,那时的娘亲还活着,却整天坐在窗边以泪洗面,对自己哭诉着父亲为何从不来见她。
“尘儿,是娘亲爱错了你父亲,若当初不爱,便不会这般心痛了......”
“娘亲...”
楚离尘正想上前安慰,应怜怜猛地抬起头,声音也变得越发尖锐,“你为何不听娘亲的话!看吧,他也不要你了,你终究还是步了娘亲的后尘!”
说着应怜怜的表情逐渐开始狰狞,她伸出玉臂,死死地掐住楚离尘的脖子。
“既然谁都不要你了,你就下来陪娘亲吧!”
楚离尘痛呼一声,拼命地想逃离桎梏,他一边奋力地挣扎,一边慌乱地后退,惊惶之中撞到一健壮的胸膛,回头一瞥竟然是慕容城度。
应怜怜的身影随即消失,眼前取而代之的是漆黑不见底的深崖。
只见慕容城度唇边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深邃狠厉的五官仿佛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势,他嘲弄道:“本王怎会爱上一个乞丐,那些情意也不过是施舍给你的,权当是本王积福了。”
说完,强大而压抑的黑影压来,慕容城度毫无留情地将楚离尘推入后面的万丈深渊...
楚离尘顿时浑身颤栗,想喊却喊不出声,待他完全坠入崖底湍急的河流时,眼前直接陷入一片白蒙蒙...
心口如灵魂抽体般疼痛,眸子急促的转了几个来回,楚离尘猛然间睁开了眼帘,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目光呆呆的扫视了一圈,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旧茅草屋的地上,身上的衣物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而胸前的碧翡腾花佩也不知所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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