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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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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返校，天空飘洒下小雪花。
一个寒假没见的同学们相互寒暄，还有人带了老家的土特产来分享，几乎没有人和唐帆搭话，当然不是孤立他，而是唐帆各方面都太优异，会让人自觉保持一定距离，在一个班但感觉不在一个世界。
唐帆想，在这学校也待了大半个学期了，似乎除了李晓北也没什么朋友，落得清静。
周围同学有人说着自己老家哪哪哪的，下得大雪，山上都结冰了，来县城的时候小客车只能开到半路，道路也结冰，拖着行李，走了十多公里来学校，碰到斜坡路，就直接坐地上滑冰一样一屁股滑到底，说得还挺开心。
等人都到齐了，老师也来开始上课了。
唐帆少了个同桌，杨琪没有来，挺文静内向的女孩，他猜测可能也是道路结冰被困在哪了赶不及返校补课吧。
中午放学，唐帆紧了紧浅灰色的围巾，张嘴就能哈出一口白气。
“唐帆，今天太冷了又下小雪，中午别回家吃了。”李晓北把书包塞回课桌里，“我们就在学校门口的餐馆吃吧。”
唐帆点头，给外婆打了电话说一声就和李晓北往学校外面去了。
校门口路过的行人还有的在鞋上绑了稻草防滑。
意外那女孩子竟就在校门口，还是专门等他的。
“唐帆！”是同桌杨琪，她今天披散下了长发，脸被风吹得惨白，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了，不知道等了多少。
唐帆停在她面前，嗯了一声。
“我特意在这等你的。”杨琪笑着从兜里拿出两块钱给他，“上学期找你借的两块钱，我来还你。”
唐帆差点忘了这事了，那天运动会，他中午就一直在学校，杨琪找他借了两块钱吃午饭。
“嗯。”唐帆收下钱，好歹是同桌，便多关心了一句，“怎么没来上课。”
杨琪一直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挺洒脱：“我不读啦，过了元宵我妈让我跟着我大舅他们一起去沿海打工，听说工资比县城单位里上班的还高一些呢！”
唐帆点点头，想再说些什么，看一旁李晓北手放在腹部位置搓了搓，表示饿了，就道别了。
“一路顺风，我先去吃饭了。”
“嗯嗯！快去吃饭吧！拜拜。”杨琪挥手。
冷风，小雪中。
女孩在目送那两个男孩子进了一家餐馆后，笑容黯淡下来，她走了很远从村子里走到学校，她等会儿即将再原路走回去，家里人无所谓她现在在哪里，只要元宵后跟着一起去打工就是了。
她想来再看学校一眼，也再看那个男孩子一眼，她知道那两块钱他是不会在意的。
所有同学都觉得唐帆不好接近，但是她知道，唐帆是个好相处的人，有人说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也是能走到一起的，校霸李晓北不就能跟唐帆很要好吗？她能从村里能走到县城，能从城北走到城南。
却又好像没有一条路，能从我走到你。
女孩在一步步走回家的路上设想灰败的未来，村里人都说什么外头大工厂多壮观，连宿舍都铺得有地板砖，拖扫起来都方便得很！住着比家里舒服多了。
她听得只想嘲讽，去过外地打工的发小就跟她说过：外头繁华得很，就是跟我们没关系。
她们省在全国的名声都不好，因为在外务工的那些拉帮结派，手脚不干净，没素质什么的，可以说出去了，说自己是这个省的人，都不招人待见，发小还说甚至有些工厂，明说了不要她们省份的人做工。
十七的芳华，她即将要去工厂的流水线上，可不出去就得嫁人，村里十五六岁嫁人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她向来看不起，她宁愿去打工，耗着。
不管往哪个方面想，都与那个男孩子沾不上丁点关系，女孩笑了笑，继续徒步，谁又能跳出轮回呢。
……
初十到十四补课五天，没有晚自习，到元宵放假，没几天就三月一正式高二下学期开学。
唐帆元宵节在赵时那吃汤圆吃到冒冷汗，刚在家吃过一碗汤圆，一到赵时这就又是一碗汤圆等他。
“吃不下了不会说？”赵时皱眉把他的碗端走，看他吃了两个就开始难受的表情心疼，又生气他在自己面前不有话直说。
唐帆喝了口他倒来的温水缓了缓，芝麻汤圆吃多就太腻了，听他语气不佳，小声嘀咕：“那你都给我煮了啊……”
赵时把人提溜起来站着消食。
唐帆侧目，看他还是冷着脸没说话，还是开口道：“……哥，以后我要什么不要什么都会跟你直说了。”
赵时听他服软，揉了下他头再拿出烟点上：“再有下次我就等你吃完，难受了送对面卫生院去。”
“唔……”唐帆乖乖点头，说起，“听说今晚会全城封路闹元宵，红星广场河边会有人放花灯，老电影院还有人猜灯谜呢？”
“想去？人会很多。”赵时回想了一下往年元宵盛景，自己去挤挤没事，就怕唐帆不行。
“去！”
“嗯，包放二楼去。”十多万人走上街头，身上谁敢带包。
“好！”
这还真只有小地方做得到，元宵封路，机动车小车都禁止通行，所有周围乡镇的人赶来闹元宵，大马路随便走，反正不会有车，还会有村里的舞龙灯队伍，九个队伍，来自九个乡镇，龙灯舞到哪里鞭炮放到哪里。
夜幕中星月交辉，街边都是卖花灯的摊贩，摊前围满了小孩子拉着家长挑选花灯，卖小吃的推车旁都绑着一个扩音喇叭，循环播放着录好的叫卖词，吆喝自家的美食。
大街小巷人头涌动，多是朝着红星广场的方向，那是最佳的观烟花地点，红星广场河对面就是武装部，每年元宵烟火都是县政府出资，在武装部附近燃放，因为那附近没有民居。
赵时抓着少年的手把他护在身后，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没有人会发现他们牵着的手。
花式各样的花灯漂浮在河面上，承载了不知多少人的心愿随波逐流，远远看去整条河流像流淌着的星空，五彩斑斓。
“不去买个花灯放？”赵时看少年眼底流光溢彩，灯烛辉煌都倒映他眼中，星星点点，让他看得沉迷。
唐帆倚在河边堤坝的护栏上，欣赏着流动的星河笑得灿烂：“不用。”
愿望就在他身边，何需花灯。
再说了，河边怕是挤都挤不进去。
广场漫步，目之所及，不少情侣在树下的石凳，广场凉亭里亲亲密密。
到了广场的尽头，是一处池塘，这边比不上刚才那路段人多，唐帆跨出一大步，把牵着自己走在身前的男人抱住。
赵时停下脚步，手搭在少年搂住自己的手臂上。
“嗯？”
“哥。”
“嗯，乖了，回去再抱。”周围人不多，可也是有的。
“我不。”
赵时笑了下，他不怕被指指点点，只是害怕有人用怪异的目光看唐帆而已。
少年被突然大力抓住了手腕往池塘的假山里去。
刚够站他们两个人的隐秘空间里，少年背靠着假山，微微仰头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现在可以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赵时勾唇，戏虐的看着少年。
“那你低头。”
赵时照做，被少年轻轻咬住了下唇。
“哥，一直陪着我。”唐帆咬着他的下嘴唇呢喃软语，原来他觉得承诺没有意义，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不准凶我，气急了也不能对我动手，我们一起走下去，好不好。”
眼眶不自觉湿润，少年闭上了眼。
赵时抬手，手掌贴在了少年后颈，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站直把他头按在左胸，一时无言。
不是太难答应，而是难得感动喜悦，真是新鲜的心情。
“怎么成天觉得我要对你动手？”赵时语气有些无奈，语调上扬，“……我会一直陪着你。”
唐帆再睁眼，眼里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采，泪光褪去：“还不是你太凶了。”
“我凶过你？”
“……暂时是没有。”
赵时哼笑一声：“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武装部附近的烟火绽放升空，绚烂夺目，无人在意的假山角落里，身形高大的男子怀里紧拥着一个清瘦的少年，他们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少年双眼紧闭，眼尾的长睫沾着一滴泪珠，毫无招架之力的瘫软在男人怀中，任他索取。
这又何尝不是男人的第一次接吻，吻得深入咽喉，煽情又狂野，赵时觉得舒服得难以言喻，又觉得，还不够，他从不认为接吻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去那些地方也从不跟那些女人接吻，可现在他爽得心都要炸开花了。
“唔嗯……”唐帆推开他别过脸，急促的喘气，脸颊泛红，憋的也是羞的，要窒息了。
烟火声太大，面对面说话都没法听清，男人只能俯身凑到少年的耳边低语：“一直陪着我。”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就都是你的。”
语气中有一丝掩饰得极好，不会被少年察觉的恳求。
多浪漫的话赵时不懂说，他只说他能做到的事。
这是刚才自己的话，但是由他再说一次，意义是不一样的，少年笑：“……好。”
唐帆从确定和赵时在一起时就想过：一直牵着我吧，你保护我，我往后也保护你，不管你的生活多混沌，没有关系，这城就是那样的混乱混沌，我不需要你挣扎出生养你的泥潭走出来走向我。
如果光明会刺痛黑暗之中来者的眼睛和心脏，让我做你混沌中的一束光好了。
烟火结束，人们陆续散去，赵时带他一起回店面，一群兄弟都没有去广场凑热闹也没有跟着舞龙灯的游街，晚饭后就一直在他店面门口聚着喝酒，年年都有的元宵活动，他们可没兴致。
赵时店里音响正放着周传雄的《青花》，正唱到：那夜重逢停止漂泊 你曾回来过。
唐帆觉得周传雄的歌挺受这群人喜欢的，总比店里总放着：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要动听得多。
“哟！赵哥，回来了，去哪了这是？”有人招呼了一声。
瘦猴真相了：“肯定是带唐帆看花灯去了啊！”啧啧……这话说出口瘦猴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想不通啊，听上去太暧昧？也不对。
“嗯。”赵时没否认。
“应该带去老电影院那一块儿啊，猜灯谜，有奖品的，我们唐帆一定能奖品拿到手软！”老君抱着啤酒笑说。
李晓北拆台：“最好的一等奖就是牙膏。”
“……”唐帆默，还好没去，他不想要牙膏。
“哎，你就是唐帆啊，我们见过，还没打过招呼呢，我叫王益！”北街偶尔给赵时守店的兄弟，唐帆有印象的。
“嗯，我是唐帆。”
“哎，过来坐啊！”王益热情的指了指他们那个大圆桌，再蹬了身旁人的凳子一脚，“去，坐开点给人让个位。”
“哦对了，赵哥，刚才到了一套维修工具。”李晓北突然想起来。
“嗯。”赵时没动，看着唐帆，见唐帆点头，老君他们也都在呢，就去店面里边倒腾工具去了。
“哎哎哎，唐帆，还记得我吧！”
打牌输钱借了五十那个，唐帆想了想：“龙二。”
“行了行了！喝你们的酒，别老烦我们唐帆。”李晓北知道唐帆是个脾气温和的，怕他不喜欢还勉强应付。
“就是就是，有别的新兄弟的时候没见你们那么热情啊！”瘦猴吐槽。
龙二：那能一样吗？晓北上次不是说这人是你们的宝贝吗？
看赵时对唐帆那么特别，老君这几个人又护他护得跟什么一样，怎么也要和唐帆拉好关系啊。再说唐帆本身也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
“来，唐帆，喝一杯？”王益笑呵呵的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倒啤酒。
李晓北刚要拦着他，一个梅花板手就破空而来打到了王益头上，没等王益骂娘，就听店面里男人悠悠的声音：“他不喝酒。”
王益认了，自己把那杯酒喝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上次他小弟在赵时这连累他也丢脸是因为唐帆，这次被打头也是因为唐帆，以后牵涉到唐帆，他谨慎再谨慎就对了。
瘦猴和李晓北也都在，不怕冷场也不怕唐帆无聊。
唐帆看赵时低头忙活着，靠近身旁的李晓北，看着他的酒杯：“晓北，我想喝一口。”
他还没喝过酒呢。
李晓北有些为难，看了眼老君，又听唐帆说：“过元宵呢。”
老君还是点了头，李晓北重新拿了个杯子给唐帆倒上一丁点。
一桌兄弟：养崽子都没你们这么宠的……
少年拿起透明一次性杯的手白皙修长，手臂上的青筋隐隐得见，他看了看杯中最多离杯底两公分高度的啤酒，还有桌上壶装打的散装白酒，目光狡黠扫了一眼老君、李晓北和瘦猴，略微期待的说：“你们不和我干一杯吗？”
三人当然没二话，手刚碰到酒杯，听少年又说。
“喝那个壶装的那种吧！”唐帆笑得小小得意，像极了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看得几人无可奈何，倒满一杯，唐帆用半口啤酒同他们一整杯近四两的白酒干杯。
“元宵快乐啦！”
老君和瘦猴还好，李晓北干了那一杯只觉得头顶都在冒烟了，围观的王益和龙二还有旁的两个兄弟脸都皱一块儿去了，这几位是条汉子，四两白酒一口焖，看着就害怕，白酒他们都是慢慢喝的。
不过又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对唐帆那么宠着了，好像那少年一个开怀的笑容或者得意洋洋地眼神看着你，会让你很难不满足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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