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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帆拿起一个黑框大墨镜往赵时脸上比划。
柜台老板是个中年人，天生笑面，看着就和气，适合做生意。
“哎呀小帅哥，你看！这墨镜你这兄弟戴上多帅！一戴上就有那些港台明星的感觉了！”
卖东西自然不管你合不合适，都是夸赞，但唐帆听得开心，赵时戴上也确实俊，等会儿接近中午太阳更烈些了，买个墨镜也实用。
“嗯。”唐帆自己戴上试了试，感到眼睛不会有什么不适才问，“多少。”
“小帅哥，我直说个良心价，六块钱你看行不，这质量顶好的，江浙那边进的货，放外边商铺里卖至少得二十多呢。”
“嗯。”有没有被宰他不知道，反正他也不会还价，六块钱说实在的应该是贵了。
赵时一直在一旁看着少年不插话，看唐帆决定要买了从裤兜里掏钱买单。
唐帆也不和他争这个，把墨镜竖挂在了赵时的T恤领口：“哥，等会儿外面太阳大了你戴着。”
而且是真帅气……李晓北那身花里胡哨的衬衫，赵时穿上应该会完全不同吧？毕竟赵时有那气势撑得起来。不过就想想，唐帆还是喜欢赵时打扮简单些。
“嗯，去看看吃的？”赵时看周围也没什么东西能入唐帆眼的。
“哎！帅哥，正宗草原耗牛肉干！来试尝一点？”一个冷清柜台的老板看见那两个人眼睛都在发光。
牛肉卖得贵，别说耗牛肉干了，整个菜市场都没有专卖牛肉的，只等偶尔村里哪家宰了牛挑着担子去菜市场卖，好卖得很，毕竟数量不多。
拿来当零食吃就太奢侈了。
唐帆接过老板递来的牙签，签上丁点剪碎品尝的牛肉干递到赵时嘴边：“哥，你尝尝喜不喜欢。”
赵时由他喂到嘴边，头回吃，味道出奇的好，比普通牛肉干有嚼劲得多。
唐帆不用他说，看他表情就知道是喜欢吃的。
“真不是我自夸哈两位帅哥，耗牛比普通的牛营养高得多，在草原上属于上等的牛，这耗牛肉干也是传统工艺制作的，市面上加工的那些没得比。”
唐帆听着没错，点点头，何况赵时喜欢呢。
“难得碰到会吃会享福的人哈哈，我也不乱喊价，二十一斤怎么样？”老板说出这价还是有些忐忑的，真是最低价了，在别的地方他还有点生意呢，在这他今天都没开张……
当下猪腿子肉都才六块五一斤。
好在他碰到了唐帆，一个不知道米价肉价的人，虽然知道二十算是贵的了，但他平时花钱地方不多，真要用起来绝不是舍不得花钱的主。
“两斤。”唐帆自己抢先掏了腰包给出两张二十。
老板本来还想再说说这肉干多好的，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忙接过钱：“好好好！这就给你装上！”
赵时看了少年一眼：“你不是不爱吃肉，还买那么多。”
唐帆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哥，你不是喜欢吃吗，买给你吃的，这东西又不怕放。”
第20章
20
“对啊对啊，这小帅哥说得对，放不坏的哈！哎哟，你们两兄弟啊？感情真好啊，模样也都顶好的，兄弟和睦，家里有福啊！”老板笑容满面的把两斤肉干直接递给赵时提着，真是有些眼色的人，一眼看出那做决定的俊俏少年肯定是娇宠着长大的，出门溜达也是什么都不拿的人。
唐帆在一个冰柜那买了一杯冰饮，喝了两口解暑就顺手赏给了身旁的人：“哥，你喝。”
换个人这样，肯定要被赵时揍得他妈都认不出他，赵时的所有锋芒面对唐帆时，全数收敛，一点刺都不带，
“那有猪油糖，我记得好像晓北爱吃。”唐帆记得去年秋冬的时候李晓北衣兜里总放着几颗猪油糖呢。
赵时不知道那茬，回应他：“是排骨爱吃。”
“噢。”唐帆一噎，莫名其妙想起了去年和李晓北逃掉的一个晚自习，他们在校门口吃烧烤，李晓北给排骨打包的肉串。
说曹操曹操到是恒古不变的。
“赵哥！唐帆！”
不是李晓北是谁。
朝他们跑来的大高个穿着海滩风味十足的花衬衫，破洞牛仔裤，人字拖。
“哈哈哈，刚去赵哥那看店面没开门，一想有展销会，就猜到你们在这里了。”李晓北长呼出两口气，热得。
“你来找我们的吗？”唐帆问他。
李晓北变得支支吾吾得：“啊……哈，约了个人也在这见面。”
什么人是李晓北认识赵时不认识的，以至于李晓北没有直说名字，唐帆挑眉，一语道破：“女孩子？”
“呀……聪明得没救了。”李晓北一米七八的大个头故作害羞，没眼看。
“一起逛逛啊，反正她还没来呢。”
赵时不鸟他：“等着吧，我们逛完了。”
李晓北点头看那两人并肩走出大棚，什么时候开始，最先和自己认识的唐帆，自然而然的在赵时口中变成了‘我们’的呢？明明唐帆和自己是同班同学……为什么他和赵哥却关系好的不行，李晓北日常一想起赵时和唐帆之间的联系与氛围就一脑袋浆糊了。
赵时和唐帆准备直接离开广场回店面的，见广场下面的河滩冒着滚滚黑烟，逐渐聚集了不少人，从路过他们身旁正要去河边凑热闹的人口中听到‘火刚灭’这几个字。
火刚灭？什么东西。
唐帆也拉着赵时站在护栏边上凑热闹，护栏下面就是堤坝然后宽阔的河滩，有百阶台阶能走到河滩边，赵时让唐帆看热闹就在上面看就好了。
高处往远处河滩看去，唐帆好像看到了群众围观着的是一个棕黑色的人形建筑。
“铜像？”唐帆第一时间想到，最近恰好广场在增添装饰，又是树木移植又是铜像石像的。
赵时目光略复杂的看着他，揽住了他肩膀：“嗯，回去吧。”
刚说完，警笛声由远及近，警车竟开进了广场，广场是禁止所有车辆通行进入的！
警车直接停到了下河滩的阶梯旁，一队穿制服的警员冲了下去。
“……为什么会有警车来？”唐帆觉得赵时应该是看明白了，只有他蠢到以为那是铜像！
赵时心底叹，少年前天赶集因为目睹了当街砍人就受惊发烧了，今天……
围观人员太多太杂，事传开了对社会秩序不利，尽管这县城里几乎没有秘密。
警队速度很快，匆匆下去又匆匆回了警车离开，只是几人多扛着了一个白色裹尸袋。
唐帆咽了下口水汗毛要立起来了，河边不是铜像，是焦尸。光天化日，广场河边一场大火然后唯一留下的一具焦尸。
“乖，不怕。”赵时把人抱住，怕他吓出个好歹来。
“……嗯，没事，我们回去。”或许因为赵时在他身边，他心绪并不比前天起伏大。
也或许是前天的事后，病中他就好好思考过了这里的性质，人们的暴力野蛮只是表面，起码能被看到的东西就算有生命危险，相较于看不见的危险要好一些。
黑暗窒息的沼泽中，有人选择适应生存下去，比如赵时比如五大社区的大多数人。
所以赵时除夕夜那天对自己说‘我走不出这里，也不想走出这里。’
他们张狂可并不坏，对外面的世界隐隐怯懦自卑，哪怕是在李晓北家看碟片那天，神经大条的李晓北都知道他们玩的用的是大地方过时的，他们被误以为的优越感是周围乡镇，用相近他们对大城市的心态贴上的标签，赵时他们也不过是出生在这里，主动也被动的找到一种生活态度和方式过日子。
而有人选择埋头下潜往更深的黑暗中去，不喜欢大众的选择，厌恶没有一开始就出现的光明，一沉到底，寻找更窒息甚至能让别人窒息的深渊，制造混乱。
唐帆想明白，这就是当下的s县。
赵时没有开店面门，带唐帆上了二楼，先放上唐帆最近爱看的动漫《死神》。
唐帆看他贴心的举动笑了笑：“哥！担心我被吓到呢。”
“嗯。”
“我哪有那么胆小！”
“也不知道前天晚上是谁受到惊吓发烧。”
唐帆皱了下眉，语气有些像在撒娇：“你笑我。”
赵时拿出烟点上，揉了一把少年的短发：“我笑你还有功夫守你一夜？”
唐帆乖乖的把他前两个月给赵时买的烟灰缸放到床尾，拉他坐下：“嗯，谢谢哥。”
赵时点上烟应了一声，他知道的，唐帆既脆弱也坚韧。
成长快慢是说不准的，但在这个地方，人的成长是会很快的，唐帆就觉得他现在没多大阴影。
s县从不是很安宁，他一直在学校没太多感触罢，他跟赵时说起他在校门口见识的一起暴力事件。
“期中考完那天，我看校门口对面大马路上跑过至少一百多个人，硬生生逼停了一辆出租车，把想要搭车跑的人拽了下来围殴。”唐帆三言两语说完又补充，“当时晓北跟我在一起，很安全的。”
不用他说赵时都知道这事，赵时弹了一下烟灰接话：“我知道。”
“你认识？”
“寨坪的人，被打的是鸿湾罐头厂会计的弟弟，他……”赵时啧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跟唐帆说下去比较好。
“他碰了寨坪社区一个小头目的女儿。”赵时想这样描述应该他能听懂了，跟唐帆在一起久了真是，强，暴两个字在他面前都说不出口了。
唐帆还真听懂了，能被那样群殴的‘碰了’，是哪种程度的碰了。
赵时是不怎么担心少年安全的，一高是南门社区内，唐帆这半年都在他这里混脸熟了不说。李晓北算是唐帆在学校的贴身保镖，唐帆又乖得很不乱跑，学校、家还有他这里三点一线，放假要去哪转悠也都有自己或者老君他们陪着，出不了事。
第21章
21
赵时陪他看动漫到下午四点，拖人一起下了楼准备做晚饭。
一个在里间忙着，一个在摇椅上躺着扇扇子。
他把风扇给赵时搬到了里间，本来就热还要炒菜，没风扇可不行。
“你倒是舒服得很。”老君来了瞧那小少爷的模样笑着说。
唐帆嘿嘿一笑，手朝身后的桌子指了指：“还有把扇子。”示意老君热了自己扇。
“电风扇呢。”
“里间呢。”
“搬出来吹啊！”
“哥在做饭呢，他没风扇多热啊。”
“……”老君拿起桌上的扇子认命般坐在了小凳子上。
看着要来一步连扇子都没有的瘦猴只能靠冰矿泉水贴脸降温，老君觉得有把扇子挺香的。
“哎，今天广场那死人了你们知道了吗？”一传十 十传百的，有没有亲眼见的估计都知道了，瘦猴说起。
“啊，下午那会儿听兄弟说了，好像死的那个牵涉到毒那一块儿的。”老君面不改色的继续扇风。
唐帆闭目养神静静听着他们聊。
“呀，这大半年来大桉折进去不少人啊，再严打一阵都能把那群人连根拔起了。”瘦猴还挺期望的，他们是狂，但是他们从不违法犯罪啊，有房有门面有小生意的，和那些人可不是同道中人。
“那不能，狗急了跳墙呢，逼急了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不好说，不过有消息说是大桉那几个逮到必定是枪毙的不久前都连夜跑路去外省了。”
瘦猴把老君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说：“那看来官家跟他们来真的了，把几个老大都逼到外地躲难去了吗，哈哈哈。”
“还不老实点当是什么年代呢，看看我们县城大马路最近修的，再看看新出的手机神奇得，发展多快，他们不肯脚踏实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有被社会容不下的一天。”
唐帆不由得微微睁眼看向这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嘛。
“我妈说就是一群十多年前来县城混不到饭吃的，回老家折腾着搞七搞八，真搞出大名堂了。”瘦猴几分嘲讽，“随便揪一个进去都别想再出来了的大名堂，还往外面躲，说不准以后科技能发达得他们无处藏身。”
老君呵了一声，摸了摸肚子：“等着开饭啊。”
“吃牛肉干吗？”
“吃！”瘦猴给老君抢答。
唐帆起身去楼上拿下来几两牛肉干给他们两个先垫垫肚子。
“嗯？！”瘦猴一口下去睁大了眼睛，“这味道绝啊！”
“是挺好，展销会买的吧？”他们县城可没这个卖。
“嗯，耗牛肉干。”
瘦猴吃得停不下来，好东西啊。
“晓北呢？”难为瘦猴吃着好东西的时候想起了李晓北。
“中午碰到了，当时在等一个女孩子。”
瘦猴作出呕吐状，嫌弃的说：“他不会约的他曾经消费过的女人中的一个吧。”
言下之意，李晓北除了他嫖过的，是约不到人。
唐帆无视瘦猴对李晓北的日常吐槽。
等四个人一起吃过晚饭，唐帆就回二楼看动漫了，赵时在楼下跟老君和瘦猴还有刚过来的几个兄弟聚着。
一切称得上自由清闲。
隔天唐帆清早接到了外婆的电话说刚上了回县城的车，唐帆不慌不忙的起床洗漱，收拾睡衣，昨晚赵时的那群兄弟散得很晚，他反正不知道赵时几点上楼睡觉的，他睡着的时候楼下还聊得火热，所以现在赵时也没有醒。
“哥……哥。”唐帆试探着叫了两声，要是醒不来也不吵他睡觉了。
赵时睁开眼，目光是瞬间的凌厉而后柔和下来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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