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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里第一家超市两层楼，在红星广场德克士的对面，名为‘晓当家超市’，看名字也知道了，李晓北家的副食烟酒，现在是什么都卖，就是那当家的一年前退伍后总不着家，爱往步行街二楼的‘红中棋牌室’扎，棋牌室老板两年前从外地回来的，熟面孔，爱去他那打牌喝茶的大爷大妈看着长大的，排骨。
至于那泼猴，去了市里读大专，食品科学与工程专业。
“哎，赵哥，你估摸下，我那大卡凑合凑合年审过不过得了啊！跟着我哥跑车是真没钱赚，赚点钱都用来修车了！”少年时期就跟着家里跑车，如今跟着亲哥跑车的龙二坐在停放了十多台小车的停车场里愁眉深锁，周传雄的歌声萦绕在他耳边也缓解不了他郁闷的心。
穿着白T黑夹克深色牛仔裤的男人斜了他一眼，嘴角冷峭，直言：“过不了。”
“下午去聚福楼聚一桌啊！唐帆昨天生日呢不是！”脸上带着两三公分刀疤的男人从外边走进停车场，看了一圈周围的兄弟坐下，“他昨天在家过的，今天我们给他过啊。”
“他等会儿过来。”说到唐帆，赵时语气都轻了一些。
因着今年公务员考试和事业单位考试的时间不冲突，唐帆大学毕业后同时备考，以面试第一笔试第二总成绩第一，考进了s县的工商局，让人不得不感叹了一下：人如其名，真就一帆风顺！
小地方编制内的铁饭碗简直不要太香，众所周知要想去单位找人办事，每周只有三天半能找到人，周二到周五上午。
周一永远被告知人去开会了，周五下午工作人员都跑光了，周末双休……
今天正好是周五，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清爽短发，黑色工装外套白衬衫黑西裤的青年，青年五官俊逸，气质温润柔软，一米七五的个头，有些清瘦却也骨肉匀称，修长手指把资料放进了文件袋准备起身。
“哎！小唐啊，还在呢，手头事忙完就走吧！”路过办公室的地中海中年人停下脚步笑着说。
唐帆点头，嗓音清透：“……好。”
下午两点半，所有同事都跑光了，就他还会整理下这周过手的事物，科长都亲自发言可以跑路了。
“咳，去玩可以啊，记得不准穿单位制服出去耀武扬威的，哈哈，我先走了。”地中海科长说完就匆匆溜了。
唐帆按了按眉头，习惯了，无奈一笑，脱下外套挂在铁皮柜旁边的衣架，换上自带的开衫毛衣就锁门走了。
从前忙的单位只有公安局，近两年县城本地商家加上其他县外来的商家多了起来，他们工商局手头上还是有点事要干的，不过总体还是清闲安逸。
“哥，都在呢。”
穿着姜黄色开衫毛衣外套白衬衫黑西裤的青年不急不缓走进修理厂，看见老君还有李晓北、排骨和龙二他们都在。
“来了，下午去聚福楼吃饭，老君给你定了包厢庆生。”赵时笑了下，捏了捏少年的后颈。
唐帆抬手附上后颈的大掌：“好。”
李晓北在部队待了三年，见识不少，排骨也是去窥探过花花世界一二的人，看那两人相处模式，好像过分亲昵了？
龙二哀嚎赚的钱都得用去修车的心思在唐帆出现的时候就没了，很神奇，那人比少年时风姿更甚，好似周身气息就能安抚到旁人。
聚福楼虽然换了地方，但一切都原汁原味，装修风格到菜式都没变，大家都是认这招牌的。
推杯换盏间，排骨拿出白色的手提袋递给唐帆，笑容灿烂：“帆啊，生日快乐！”
兄弟们一片唏嘘声。
“哎！排骨，太不厚道了，你这让我们这些都没准备礼物的情何以堪！”龙二捂脸。
“要送礼物你提前说一声啊！”王益也挠头，他们过生日都不兴送礼物的，就兄弟们聚着吃一顿算过了。
唐帆欣然收下，礼物还挺贵重，Lenovo笔记本，卖得不便宜，礼尚往来，等排骨生日他再等价送回去无妨，跟排骨没什么好见外的，赵时忙的时候他经常都是在排骨步行街的棋牌室喝茶看电视，关系好得不行。
老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今天这顿可是他出钱，他邪笑看着赵时：“赵哥，你就什么都没送？”
“哥昨晚已经把礼物送我了。”听人提起赵时，唐帆立马维护，如果半夜溜进他家把他扑倒这样又那样……也算礼物的话。
赵时从兜里掏出小礼盒：“再补一个。”
几个兄弟都知道赵时和唐帆关系最好，都好奇赵时送的什么，让唐帆拆礼物看看。
“这表好看。”李晓北抢过来反复细看，不住点头。
“贵着呢吧？！”龙二酒杯放下，拿过手表看商标，“舍得啊赵哥，tissot，啧啧。”
县里没有这手表专柜，琢磨着赵时应该是去市里买的。
棕色皮革表带，表盘深蓝色为底有碎钻点缀，看着像星空，要是别的男人戴可能不太合适，但看赵时给唐帆戴在那白嫩纤细的手腕上，好看得不得了！比广告海报里手模的手还好看。
赵时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音量说：“像你的眼睛。”
唐帆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轻咳了一声：“又乱花钱了，你还要存钱装修呢。”
是转移话题，也是事实，赵时那一层的房子，想装修下来不是小数目。
“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他们约好的，赵时装修好了，就接二老过去看看，在二老那过个明路，唐帆就住进他家。
“谁等了！”唐帆微红了脸，一脚踩他脚背上，“……我，我也没催你。”
到底心疼，他怕赵时给自己太大压力，修车多累……房子慢慢装修没事的。
赵时低笑：“是。没装修好，帆帆不也没嫌弃，去住过好几次了吗。”
唐帆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大家不管那说悄悄话的二人，畅聊喝酒，只有老君笑看了一会儿，挑眉转头找排骨和李晓北干了一杯。
“全县六十九万人！除了我大舅和舅姥爷，喝酒我就没怕过谁！”
这话听了很多年，只有李晓北那个傻缺能说出口，从六十四万人说到六十九万人，估计未来城民超八十万，他也是不带怕的。
排骨头疼的看着李晓北说完就开始被狂灌酒，不得不刀了他一眼：“等会儿喝麻了老子可不送你回去！”
李晓北恍若未闻，叫嚣着喝得起劲：“多少年了，你们的酒量，就这？”
“服务员！上六瓶老村长！”龙二一拍桌子，袖子一撸，血性上来了，“晓北，是男人一会儿就跟我对吹三瓶老村长再说话。”
“呵呵，解渴啊。”李晓北无所畏惧的摆摆手。
那样子要多欠打有多欠打，把龙二气得牙痒痒，不怕死的人最可怕，说的就是李晓北。
两百毫升的老村长，一瓶半下肚，李晓北去了卫生间：“等会儿，容我先去个厕所，也给你个空隙喘口气。”
说完不光自己出包厢了，顺带着抓走了排骨。
“我干你妈的，抓我去看你吐吗！”
老君叫来服务员把没喝的酒都收走，看大家吃喝也差不多了。
“你今天跟晓北刚什么啊龙二，你就是今天把他喝进医院，他出院又是一条好汉。”王益摇头，看人拼酒就是快乐。
“差不多得了。”老君先去了前台买单。
“走吧。”赵时搂过喝了三四杯啤酒红脸的唐帆。
“走走走，我们去外面等晓北和排骨。”王益扶着喝了不少的龙二往外走。
去厕所那两个也没让人久等，李晓北耍酒疯非要背着排骨走，力气大得排骨拗不过他。
“哈哈哈哈！排骨，你就让他背，我看他走得还挺稳的，不会摔了你。”龙二站直嘲笑李晓北，好像在说：解渴吗兄弟？现在在闹哪样呢？
李晓北不应他，蹲下身等着排骨，打了个酒嗝：“嗯，不会摔到你。”
排骨一怔，趴上他后背：“回棋牌室。”
李晓北自顾自地说：“怎么那么轻？”
“因为没心没肺吗？”
排骨握拳又松开，算了，不打了，够傻的了。
一群人慢慢往回走，李晓北背着排骨走在后边，路过不知谁家老板钟爱林俊杰，店外音箱放着《江南》。
‘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
爱有万分之一甜 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
音箱品质很差，李晓北也跟着哼哼着唱，背上的人打断了他：“你唱的杀猪一样的闭嘴行不行？赶紧回棋牌室泡杯热茶醒醒酒！”
“你给我泡吗？”
排骨不想较真这个人是否真的醉了，没再说话。
其他人各回各家，唐帆跟着赵时走了。
李晓北背着排骨到了棋牌室。
排骨把人带到他们兄弟几个专用的雅间，把李晓北按沙发上：“等着。”
李晓北看那人端着一杯绿茶进来，傻笑不止。
“傻狗。”排骨叹了口气走到窗边透气。
……
赵时家在滨河花园一栋三单元的九楼，整层除了承重墙能拆的他都让工人拆了，能打通安个门的安个门，愣是改成四合一的大豪宅，虽然这豪宅目前只铺了地板砖刷了墙，除了一张床和阳台一张摇椅，什么家具都还没有，家电厨具他也都放在了修理厂，饭都在那边吃。
唐帆伫立大阳台前眺望不远处的平静河面，这位置视野很好，也不会很吵，不像围在广场旁边的民居，天天早晨要被广场舞音乐吵醒。
s县好像大变样，又好像没有改变，人还是那些人，表面上看上去更繁荣现代些了而已，人们本质的东西没有改变。
赵时洗漱了一下，从那人身后抱住他。
“哥。”
“嗯。”赵时半垂眼帘，含住青年的耳朵，“明天周六，今晚不回去了可以吗。”
唐帆心底一颤，回想起昨晚的激情……欢愉又害怕，害怕的是真扛不住。
“我这次绝对轻点。”见他动摇，赵时又道，身后好似摇晃着大灰狼的尾巴。
“……嗯。”唐帆抿嘴应下，从裤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转身看着他，“装修，我的份。”
赵时沉下脸，微微皱眉不说话，也不接过卡。
唐帆硬塞到了他手中，那是这几年他那几套房子的租金，从没动过，少说也有小十万。
“哥……你得收下，以后，以后我不也要住进来嘛？”何况他也不想看赵时太累。
“装修不用你操心。”
唐帆撅嘴，杏眼盯着他：“那我买单位的职工房！你搬进去跟我住！”
“你敢。”
“我怎么不敢！”唐帆气势就那一会儿，过了又软绵绵的，“……这里是我们的家，为什么不收下我的钱，哥，你还跟我分这个吗。”
看他越说越低沉委屈，赵时抱住他，抬手揉着他头发。
唐帆搂住男人的腰，感觉到他的软化，仰头吻了上去：“哥……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人生都可共享，钱财算什么。
赵时吻着他把人抱起往主卧带：“嗯。”
明月高悬。
今夜的赵时尤其温柔，哪怕温柔偶尔也是种折磨，但唐帆泪眼涟涟中心甘情愿。
他们心中的喜欢是简单到极致的携手同行。
不爱繁华，不理混乱，不论嘈杂，爱于俗常。
答应了，便作数。
——本文完2021.6.24
啊……完事了，肥宅作者就遁地啦，会写一两章番外吧，感谢感谢阅读，鞠躬鞠躬再鞠躬，溜了！
第24章 番外
番外
一九九五年，s县南门社区。
李晓北七岁，家里有个副食店，跟同一条街的老君和赵时，还有家里开餐馆的瘦猴是一个小团体，在南门社区横着走。
靠着从家里副食店偷拿的零食，李晓北成为了一堆孩子中的小霸王。
秋冬的午后，赵时跟老君不带他玩，他和小伙伴去了电影院后面新建的区域。
沙石堆旁坐着个极瘦的人的孩子垂着头，身上穿着一件毛衣，破了洞，线头拖得老长，能看见他里边还穿着一件单薄的秋衣，黑色的明显大了的裤子黑色老旧的布鞋。
“这一片都是那些乡下来在这买地建房！我妈说那些人一点都不老实，野蛮得很，动不动就会打架！”
“我也听说了，那些人真烦，为什么来我们南门社区！前几天我舅舅跟他们起冲突了，打了一架！还被砍断了一根手指呢！最讨厌他们了！”
“那我们也要硬气起来，这里是我们的地方，别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呢！最好全部滚回乡下去！”
李晓北听到同伴们这么说，那沙堆旁那个小孩子应该就是跟着乡下父母来的了，整个南门的小孩就没有他不认识的。
同伴们说话的声音很大，那个小孩似乎听到了，往里缩了缩，黑乎乎的小手抓着衣角。
“你们看那个不就是！”终于有同伴也发现了那个小孩，冲了过去，正说到社区与外来人之间的矛盾都在气头上，直接开始拳打脚踢。
李晓北没有听到那个小孩子叫喊，只能在同伴的围殴下瞧见那小孩攥紧衣角的小手，满是尘埃和血渍。
“你们别打他了！”李晓北上前推开同伴，却又无话可说。
“……回去吧，该回家吃晚饭了。”
同伴们想想也是，纷纷同意各回各家。
“晓北，你不走吗？”
“我搞坏了我妈纳鞋垫的东西，晚点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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