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夺的方法也非常简单:摸尸。
尽管有任务者死亡,噩梦就会立刻重启,但是这中间还是有那么一秒两秒甚至三秒的时间差。如果反应快,或者早有准备的话,就可以趁此机会摸尸,就有极高的概率直接获得对方的道具卡。
这就像是真正的游戏,在玩家死亡之后,就会有物品掉落。
死亡之后,如果没有被别人摸到,那么还可以顺利带到下一轮的噩梦;但是如果被人摸了尸体……那么,只能恭喜对方喜提你的全部身家。
而且,道具卡是无法绑定的实体卡片。死后被摸尸是一种办法,在平常时候,身上携带的道具卡也可能被一些小偷偷走。
在窄楼中,就有这样的卡贩子。他们是商人也是小偷,会专门偷窃别人的道具卡,或者在噩梦中专职摸尸,由此获得道具卡,并且在回到窄楼之后进行贩卖。
明面上,卡贩子人人喊打;但是私底下……谁没有偷偷浏览过卡贩子的道具卡目录呢?
此外,这种实体卡的设定,也在窄楼中催生了一种特殊的职业,即制衣者。这些裁缝大多数都是专业人士,会帮忙在衣服上缝制一些不起眼的暗袋,用以储存道具卡。
当然了,也有小道消息说,制衣者和卡贩子其实有着私底下的联盟;制衣者帮忙缝暗袋,缝完了就把位置告诉卡贩子,卡贩子那儿的小偷就专门去偷客人的卡。
于是,任务者又不得不寻找多个制衣者,制造干扰项,又或者是自己偷偷缝上一个暗袋,真真假假,让卡贩子们分不清道具卡究竟放在哪儿。
种种原因之下,窄楼中就逐渐形成了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比如,谁都不会把自己所有的道具卡带在身边,而是在进入噩梦之前,挑挑拣拣,选取一些自己认为有用的道具卡,以免赔了夫人又折兵。
为了防止占据的体积过大,过于明显,任务者们一般都只会带上两三张。只有那些真的怕死,或者怕自己完全沉沦于噩梦之中的任务者,才会尽可能地多带。
又比如,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向他人询问道具卡相关的信息,比如对方有没有带道具卡,带了多少,都是什么卡等等,都是不可以提及的话题。
再比如,每个人的衣物、鞋帽等等,同样是禁忌,不能随便询问或者是触摸;死亡之后,也要尽量远离同伴的尸体,等待噩梦的重启。如果不这样做,那就会直接被认为是卡贩子。
基于这些理由,马尾妹子现在也只能用暗示性的话语,提醒眼镜男,时间差不多了,道具卡该用的就用吧,也别藏着掖着了。
再不用,大佬说不定都要发飙了。
这时候,林檎的威慑力,反而比那些追杀他们的玩偶大得多。
眼镜男心领神会。
达成共识之后,他们再一次看向玩偶店。
几人都深吸一口气,快步地走了进去,目标明确地去往二楼,吴伸所在的那个卧室。女童玩偶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这一次又是杠精负责开路。
他们推开了房门,看向侧躺着的吴伸。
昏暗的室内,男人沉睡中呼出了污浊的空气,让人情不自禁地就屏住了呼吸。他们大气不敢出一下,环顾着整个房间,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最终,三个人——以及通过直播间观看着这边情况的观众和徐北尽,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背对着他们,呼吸平缓、陷入沉睡的男人。
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最先迈出脚步。
最后还是马尾妹子,瞪了那两个男人好几眼,然后颤颤巍巍地,踏出了第一步。
而直播间里,观众们的耐心就不是很好了。
他们催促着:“主播主播,直接把镜头调整过去吧!”
“是啊,我们可是上帝视角!为什么要等这几个玩家?”
“快点快点,我要剧透剧透剧透!”
徐北尽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直播间画面上背对着他们的男人。
那是他挺熟悉的邻居,偶尔遇到的时候,还能打个招呼。即便在噩梦中,他似乎也挺正常的,甚至还会为了失踪的女儿痛哭流涕。
即便把镜头转过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吗?
弹幕上刷“想要剧透”的观众更多了。
徐北尽可没有他们这么乐观。在过去的噩梦中,他已经目睹了无数发疯一样的噩梦的主人,他们可比之前的吴伸可怖得多。
不过,既然观众们想看,那么徐北尽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看了一眼还坐在不远处的林檎,也不和观众们打招呼,直接就把镜头切给了吴伸的正脸。
下一秒,即便是已经做足了准备的徐北尽,在那一瞬间,还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吴伸居然睁着眼睛!
这个背对着他们,看起来呼吸平缓、仿佛陷入安眠的男人,居然一直睁着眼睛,就这么直直地凝望着空气!
就像是隔空发现了对准他的直播间镜头一样,他突然咧开了嘴巴,露出了一个无声而狰狞的笑。
第17章 回忆场景
马尾妹子隐约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或者说,她觉得,空气仿佛就要凝滞了一般。而一切的根源,就在那个侧躺着的男人的身上。
她绕到了吴伸的面前,然后猛然一骇,瞪大了眼睛蹭蹭地倒退了两步,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杠精不明所以,又担忧马尾妹子的情况,连忙上前两步,看向吴伸。
下一秒,他大叫:“卧槽,你怎么醒着啊?!”
所有人都以为沉睡着的吴伸,居然一直都醒着。
甚至于,此时他直勾勾地盯着马尾妹子和杠精,嘴角还带着奇怪的笑容。他就这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依旧侧躺在床上。
在最初的惊恐之后,几名任务者很快就冷静下来。
虽说吴伸这样子有点诡异,但是他们又不是没见过更加诡异的噩梦的主人。这些窄楼的居民,在进入自己的噩梦之后,都会变得更加奇怪和偏激。
他们甚至觉得,吴伸现在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噩梦的主人嘛。之前那种样子,未免也太正常了一点。
马尾妹子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心情,然后壮着胆子问:“吴先生?”
吴伸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依旧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马尾妹子突然想起了吴伸日记上的一句描述。
他当时写,有客人开玩笑一样地说,在女儿失踪之后,吴伸也像是一个玩偶,呆板又僵硬。而现在这个躺在这里的吴伸,不就像是一个玩偶吗?!
马尾妹子再想起那些追杀他们的玩偶,莫名地,背脊生寒。
杠精没有她想的这么多,看见吴伸躺在那儿没有反应,就大大咧咧地问:“现在怎么办?他怎么没反应啊?”
眼镜男说:“也许是……没有刺激源?”
“我们两次遇到吴伸醒过来,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他的信件。”马尾妹子说,“再试一下?”
“确实要试一下。”眼镜男转身,正要走出去,突然皱眉,“那个玩偶呢?”
“什么?”
“那个穿着红裙子,说要眼睛的玩偶!她不见了!”
马尾妹子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说:“看来,她确实是和吴伸有一点关系。可能是吴伸在女儿失踪之后,亲自制作的玩偶?模仿了女儿的样子……睹物思人?”
眼镜男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也许……是这样?”
杠精没那么多想法,他性子急,直接大步就走出去:“那我去把隔壁房间的信拿过来!”
他去了,眼镜男和马尾妹子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吴伸。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吴伸的眼珠子就突然动了一下。他的表情依旧十分呆板,在看见房间里有两个陌生人的时候,也只是缓缓问:“你们……是谁?”
“他这是醒了还是没醒?”眼镜男忍不住问,“怎么这么瘆人呢?”
马尾妹子也皱着眉,小声回答:“这不好说。”
她又看向吴伸。
吴伸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整个肢体、关节的活动都非常的僵硬。此时的他真的就像是一个玩偶,甚至是比他制作的那些玩偶还要行动迟缓一些。
他坐在床上,四肢如同玩偶一样,僵硬地展开着。他正要站起来。
“小纯。”马尾妹子突然说,“吴小纯,你的女儿。她失踪了。”
吴伸僵在那儿,他愣了很久,然后说:“是的……是的……小纯……我的女儿……”
他现在的反应与之前的也截然不同,那种形于外的悲伤与绝望消失了,取代的是一种深刻的茫然与疲惫,仿佛他已经被迫无数次面对这个事实,于是,麻木地承认了。
他说:“小纯……不见了……”
眼镜男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吴伸,他苛刻地评价说:“说实话,我真看不出来,他居然有可能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马尾妹子看了他一眼,慢慢点了点头:“确实。他看起来真的很爱小纯。”
吴伸浑浑噩噩地坐在那儿,嘴里含糊地说着些什么。他浑浊的目光在这样浑浊的空气中转悠着,仿佛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的。
下一秒,他突然站了起来。他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但是却对着马尾妹子和眼镜男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就在他走出房间的那一瞬间,整个噩梦的场景也随之刷新。房间里凌乱肮脏的场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称得上整洁干净的布置和光洁如新的地面。
那种隐隐弥漫在空气中的恶臭消失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弥散在呼吸间,令人精神一振。
房间里,那张看起来脏旧不堪的床,也突然变成了有着白色精雕木板床头的公主床。
马尾妹子看向房间的窗帘。本来已经发黄发霉的窗帘,现在又变回了白色半透明的纱质布料,随阳光一起轻柔地落在地板上。
眼镜男说:“噩梦发生了改变。”
马尾妹子肯定地说:“看来我们刚刚触发了一个特殊的事件。”
她又从窗户探出头去看街道上的场景。
屋内整洁明亮,但是屋外仍旧是荒废的街道,仅仅只有隔壁的书店开着门。
马尾妹子说:“只有玩偶店发生了改变。这应该是……回到了过去吧?说明可能是什么东西触发了吴伸的回忆,让噩梦衍生出了一段新的场景。”
她与眼镜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小纯失踪的那一天。”
噩梦中偶尔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噩梦终究是噩梦,有很多无法确定、荒谬的东西。比如在这个噩梦中,他们只能在荒废的街道、书店和玩偶店三个场景中转来转去,而现实当然不可能是这样的。
有时候,随着任务者对于噩梦的探索,或者对于噩梦的主人的刺激,噩梦就会发生改变。可能出现新的可探索的场景区域,可能出现新的人物,可能……
就如同现在,吴伸这个噩梦的主人,在梦中回忆起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这些规则,对于任务者而言,并不是非常明确的。因为每一个噩梦都不一样,每一个窄楼的居民,都有着属于他们的,独特的过去和由此衍生的独特的噩梦。
在噩梦中会发生什么,不同的任务者,甚至会有着不同的经历与体验。
这种复杂的局面,再加上任务者们对自己在噩梦中的经历总是讳莫如深,噩梦的规则就成了难以辨清的各种流言,谁也不知道其真假。
不过如果要让徐北尽来说的话,这些规则,对于他们这些扮演者,是非常明确的。
什么呢?
就是临时加戏或者改戏。
扮演者是在主脑提供的剧本中进行扮演的演员。他们身上有着重重的束缚,阻止他们做出与剧本不相符的动作。
但是任务者们并不是。
任务者们在噩梦中横冲直撞、肆无忌惮,有时候就会走出主脑的剧本范围之外。
这个时候,主脑就不得不随机应变,对既定的剧本做出调整。
而对于扮演者来说,这同样是一个机会。因为,调整之后的剧本可能会出现一些疏漏或者矛盾,这可就是扮演者自由发挥、暗中给任务者提供线索的好时候了。
不过这和徐北尽无关。
这种临时加戏,那基本都是给主角或者重要的配角的。
他一个群演?
想太多了,不可能轮得到群演加戏的。
此时,因为玩偶店场景的突然变化,所以直播间的观众也发出一阵惊呼。
“哇!好突然!布景好棒!”
“真想尝试一下这个游戏啊……现在的很多解谜游戏都太套路了,还是按部就班的杀人现场、嫌疑人、证人等等挨个调查的安乐椅侦探模式,那都是几百年前玩的把式了!”
“大佬,大佬,那是因为您太大佬了……对于我这样的小菜鸡来说,你说的这种解谜游戏一个凶手我都找不出来[瑟瑟发抖]”
“别聊了,那些玩家跟着吴伸出去了!”
徐北尽也津津有味地看着直播间里的画面。
其实这个时候,他蠢蠢欲动地有点想出去走走。
因为,此时直播界面上显示,这三名任务者以及吴伸,都在名为“吴伸的回忆”这个场景里。这意味着,现在的玩偶店里空无一人,他完全可以去逛逛。
可惜……
他觑了一眼坐在那儿,像门神一样的林檎,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虽然他不知道群演在不需要进行扮演的时候,走出自己的活动区域在主脑那儿算不算违规,但是,在有任务者在场的情况下,扮演者做出与噩梦中要求的行为不符的动作,那显然就是违规了!
主脑,真的是……
徐北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看着直播间的画面,想法逐渐飘远,目光变得幽深而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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