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这份被他略过的提案,却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仿佛注定要被他仔细阅读。
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挑出这张纸,是因为这人的字迹实在是有潦草,就像是很赶时间又有点不耐烦一样。
于是上一个字的收笔总是连着下一个字的开头,乍一看,就像是一份乐谱。
然而沈云聚细细看去,却立马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份提案显而易见地出自一名解谜类游戏的策划之手。
他或许是带着一种玩笑的语气,说疯狂在人类社会蔓延以来,对人类社会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死亡、犯罪、生离死别,数不胜数。这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和令人费解的谜团,多少人就在迷茫与惊恐之中,陷入了永远的深渊。
所以这位游戏策划,大概是基于对本职的热爱,就提出,不如让人们来调查这可能永远淹没在迷雾之中的过去吧。
去调查真相、去发现秘密、去揭露罪恶。
去让那无辜死去、沦陷疯狂的人类,得到解脱。去让他们逃离噩梦。
这或许是这名游戏策划,在上司到他的意见的时候,就随便提出了一个想法。
反正嘛,在疯狂蔓延之后,的确死了很多人,也的确从未有人关注过他们死亡的真相。
毕竟,疯子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对吧?人们都习惯了那疯子发疯了。
或许是他对于谜团本能地关注,也或许是他想不出别的方案来交差了。
所以就干脆拿自己习惯的游戏类型,结合现实的情况,拿来应付一下。
但是沈云聚瞪着这份游戏策划,仿佛魂飞天外一般。
叶澜疑惑询的声音仿佛离他十分遥远。他有一种回到了曾经僵尸状态的感觉,对外界无知无觉,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什么,只是浑浑噩噩地挪动着脚步。
是的,他又有那种感觉了,脱离了真实的世界,仿佛只有一缕轻飘飘的意识在空气中飘荡着。
有什么声音,仿佛在他的耳边轻声喃喃:游戏策划?游戏策划?!这栋楼……窄楼……
这就是窄楼的游戏策划吗?
“还好吗?!”
叶澜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沈云聚的脸色像是一个死人一样,让叶澜感到了微的不安,她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同伴,希望他回过神给自己一个回复。
大概片刻之后,沈云聚突然说:“没事……”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没事,不用担心。”
叶澜看了看那份提案,她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困惑地:“这个游戏的策划怎么了?”
沈云聚轻轻摇了摇头。
他想,窄楼是来自人类的策划吗?所以他们真的是被人类同胞投放进这个游戏的吗?可是人类的科技已经到达这个地步了吗?
此外,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名游戏策划写在最后的,「他们来了」又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指谁?
沈云聚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他不禁想,如果是绯和巫见,或者牧嘉实等人在这儿的话,或许他们能有多的猜测与联想。但是沈云聚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习惯了平庸与克制,他不太习惯发散自己的思维。他几乎是本能地逃避那可能。
所以他只是垂下眼睛,感觉自己十分用力地在使用他的眼睛和大脑,强迫自己记下这份提案的内容。
然后他说:“走吧。或许,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场景了。”
“不用去找那个人了?”叶澜奇怪地,“或许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沈云聚不自觉瞥了那份厚厚的倡议书一眼,然后说:“不。不用了。”他冷静地说,“我确信我们已经获得了真相。”
叶澜不明所以地点头。
沈云聚低声说:“是的,我确定。”
当他们走出这一层的安全门的时候,熟悉的灰雾和灰雾中的门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当沈云聚想到绯和巫见的时候,这两人也恰巧与彼此汇合。
绯和牧嘉实,以及巫见和甲一、甲二,这五人,来到了同一个噩梦。
而且,这个噩梦还十分巧合地是绯和巫见曾经一起去过的某个噩梦。
因此,绯立刻便恢复了自我意识。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明白这个噩梦必定会使他们恢复自我意识。然后,他们又同时看向了牧嘉实。
牧嘉实平淡地点了点头。
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人刚刚脱离了那辆奇怪又疯狂的客车。司机将他们带到了荒郊野岭,就像是要杀人越货一样。
可是当车辆停下,他只是自己疯疯癫癫地下了车,然后消失在了深山老林中。
绯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完全不明白这个司机究竟是打算干什么。
而牧嘉实回答她说,或许,这名司机只是厌恶了城市的生活。他只是不想再继续在两座城市之间穿梭了。
“而疯狂……”牧嘉实说,“放大了他心中的渴望。”
无论那名司机是怎么想的,牧嘉实和绯都顺利地脱离了那个场景,并且现在,他们都恢复了记忆,甚至还与其他的同伴汇合了。
然而绯还是忧心忡忡地咬着嘴唇,说:“现在我们已经汇合了,但是,其余五个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NE让我们汇合到一起,是打算做什么吗?”
牧嘉实说:“现在看来,NE应该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但是,这个噩梦……”他苦笑了一下,“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了。”
在进入这个噩梦之前,牧嘉实可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来。
他是百战百胜的任务者,尽管认为自己是一个失败者,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在噩梦中的成功。
然而实际上,如果不是徐北尽提前告诉他们要做出什么准备,而NE好像也在暗中推动他们各自恢复自我意识,那么他们显而易见地就会永远迷失在这个噩梦之中。
而且,直到现在为止,牧嘉实都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噩梦。
如果这个噩梦始终得不到解决。那么,徐北尽不也跟他们陷入了一样的困境吗?
他们也没有在这场景中找到过徐北尽。或许,他甚至根本就不在这儿。
牧嘉实心中的这念头一闪而逝。他看向了绯和巫见,不得不说这两位同伴的归来让他放松了不少。
无论如何,之前那种只有自己知道一切的感觉,实在是过于沉重和压抑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牧嘉实忍不住去想,这难道就是徐北尽这么多年以来的内心世界吗?难怪他总是高深莫测、冰冷漠然的样子。
他只是简单了解了这个噩梦,就已经被这「窄楼的垃圾场」折磨得不轻,而徐北尽早早知道窄楼外灰雾的本质,又是否会感到极端的绝望呢?
牧嘉实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不会愿意进入这个噩梦,他也不可能对外开放这个噩梦。
首先,进入这个噩梦之后,如果没有NE的帮忙,那么任务者们必定会迷失其中。进一个没一个,完全就是无底洞。
牧嘉实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也无意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其次,如果没有任务者的帮助,那噩梦的主人在这个噩梦中是否也寸步难行?
通过对窄楼居民的观察,牧嘉实很肯定这个题的答案会是「是」。
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噩梦主人实际上是无法解决自己的噩梦的,他必须暗中向任务者们提供线索,以此来推动噩梦的解决。
但是徐北尽的这个噩梦,在没有NE帮助的情况下,任务者恢复理智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又谈何解决噩梦呢?
除非有真正的欧皇,可以直接抽到自己曾经去过的噩梦,才有可能卡到这个奇怪的bug。
不过牧嘉实向来不太愿意在噩梦中谈及运气,还有道具卡的题——
说到道具卡,他们在进入这个噩梦之前准备的道具卡几乎全废了,因为压根就没有用。
除非之后碰到某个特殊的场景,有可能会使用到。
最后,即便解决这个噩梦,也不可能解决窄楼外的灰雾。
这意味着这个噩梦的解决只是一个虚假的骗局,除非他们真的能够解决窄楼的束缚。
所以,也难怪徐北尽在他们逐渐得知真相,并且确认了NE的立场之后,才决定开放这个噩梦。
进入这个噩梦,在没有NE帮助的情况下,基本等于噩梦主人和任务者一同送死……那就非常没有价值了。
不过,即便他们现在已经慢慢恢复自我意识,但是现在他们仍旧只是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这就很让人烦心了。
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我们在这个噩梦中,究竟具体要做一点什么?”
甲一和甲二在一旁大呼小叫着说,原来这三人居然是认识的。
牧嘉实懒得理会这两个家伙,他对绯说:“或许我们要找某个特殊的场景。所以,才会让我们通过门不停地穿梭。”
“但是我们在慢慢地汇合。”巫见愁眉苦脸,“这样的话,能遇上的场景数量,也会减少吧?”
“如果NE确实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么,它一定会把那个需要的场景,送到我们的面前。”
绯肯定地说,“当然前提是,我们不能一直待在原地。”
巫见嘟囔着:“但是,如果它会这样做,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做?”
“或许这个噩梦有着自己的规则?”牧嘉实猜测着,“即便是NE,也只能遵守这个规则。”
“什么规则?”
绯想了想:“比如满足什么条件,然后才能开启某个场景?”
如果此刻的徐北尽听到了绯的话,那么他可能会深感欣慰。
毕竟,他需要的那个bug,的确是需要一点运气,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条件,才可以正正巧巧地撞上。
不过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聚齐的五人。
他正看着林檎。
第124章 特殊的场景
在离开斗兽场之后,林檎又来到了一个特殊的场景。
之前是游乐场,现在则是动物园。
不过在这里,关在笼子里的动物,是人类。
呃,毕竟人类也是一种动物,不是吗?
林檎兴趣缺缺地挪开了视线。
如果是其他任务者在这儿,那他们或许能立刻生发出无数的联想,不停地完善自己脑中的「末日后人类生存图景全记录」,但是林檎并没有这个兴趣。
他只想找到徐北尽。
此外,他也曾经来过这个噩梦。
是的,林檎也恢复了原本的理智。不过他恢复和不恢复,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他原本的世界就是一片空白,他只记得徐北尽。
而等他恢复了记忆,他心心念念的仍旧是徐北尽。
从这一点上来看,恢不恢复记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相反,他因为记忆的复苏,而对眼前这个场景产生了些许的反感。
因为他曾经在这个噩梦中暴走过。
暴走。这是其他任务者用来形容他发疯时候的词语。
他自己也知道那时候像是在发疯,只不过在他和徐北尽的关系日渐亲密之后,林檎从未发过疯。
但其实很多任务者都见过他疯狂、暴躁的样子,就好像要杀人一样。
他的眼睛会充满血丝,一种暴戾的、压抑的气场会覆盖他的全身。
他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敲晕所有能动的东西。有一次,他在清醒过来之后,甚至发现自己把一辆自行车滚动的轮胎都给踹烂了。
那是一种失控的状态,谁都知道。
但是林檎自己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他没觉得那是什么好事,但也不会觉得那就意味着他是一个怪物,虽然他知道其他人是这么看他的。
他只是将失控这件事情,当成某种……奇怪的,但是他不得不接受的状态。
他听从徐北尽的话,不再经常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而那种「暴走」的状态,估计更加为徐北尽不喜,所以林檎十分主动地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尽管他以前是被窄楼底层的任务者称为「疯狗」的。
这个噩梦,是他最后一次发疯的地点。在那之后,他与徐北尽相识,关系逐渐亲密,他也就渐渐对自己的脾气控制得好一些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发疯?
林檎仔细回想了一下,最终将目光投放到了面前的笼子里。
里面关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而一旁的介绍牌上写着,这是可以与动物们互动的体验馆。
有人兴高采烈地就走了进去,挑中了那个女人,然后又犹豫了一下,也带上了那个男人。
这样的体验馆在动物园的其他地方也有不少。对于这些发疯的人类来说,这样的「动物」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同类了。此外,不过是动物罢了。
他们的神经似乎都被疯狂给侵蚀了。所以,即便那些「动物们」痛苦地、绝望地尖叫、谩骂着,人们好像也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一样,就好像凭空造就了一层语言的隔膜。
因为完全听不懂,所以做出再怎么出格的事情都显得不那么过分了。
林檎迈开了脚步,在那场面污染他的眼睛之前,离开了这里。
动物园里还有不少其他的场馆。因为都是人类,所以本来也没有了不同的种群之分。
就只是人类,有着各自的用途与外表,被关在不同的笼子里。
他们的身份被弱化为劣于人类的某种低等生物,于是可以随意地折辱、使用、丢弃。
至于这样的行为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疯了,又有多少人助纣为虐……没有人知道。
末日后的世界,人类已经失去了秩序。
秩序会成为一道虚伪的假面,在和平年代保护他们。
但是,也会在混乱的年代被瞬间撕毁。文明的火种正奄奄一息。
而林檎停下了脚步,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他不懂……
他不懂这些。他只是觉得这里的空气、氛围都让他觉得极端的压抑和恶心。
184/240 首页 上一页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