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这种错觉就被肯定,在她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裴、裴总。”
罗晚额头上冷汗涔涔,现在恨不得敲烂谭雨清的脑袋,原来她说得客人竟是裴总!
如果被发现谭雨清是兼职,说不好连她都要被撤职。
“你就是店长?”陈密冷着脸指着自己的裙摆,“你们的服务员弄湿我裙子,说吧,该怎么赔偿!”
罗晚立刻道歉,并且帮她免除这顿晚饭的费用。
方云的饭菜皆是极品,这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少说也有十万以上,直接免单已经是极有诚意。
陈密虽然心情仍然很差,但也没再追究,冷哼一声,提着包离开这里。剩下两名相亲女见此,也纷纷离场。
等她们离开之后,罗晚冷汗涔涔地转向裴熙:“裴、裴总。”
裴熙的怒气已经压下去,但脸色仍然十分难看,冷冷地瞥一眼谭雨清,然后又把视线转向讷讷不言的罗晚。
“今日的事如何解释。”
罗晚不敢说话,谭雨清见此,似乎也意识到这位高岭之花不同寻常的身份,心已经彻底凉透。
“罗晚,今日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明日之前将最近半年的报告书送到我面前……”
耳边的批评还在继续,谭雨清听着比骂自己还要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挡在罗晚身前:“裴总。”
“今日的事情,全是我一人的责任,所有的损失,我愿意一力承担……”
……
店长办公室内。
“罗姐,多谢这半年来的照顾。今天是我连累了你。”谭雨清将换下的工作服收起来,“这套衣服,我清洗干净之后再来归还。”
罗晚神色复杂:“抱歉,雨清,今日我没能帮到你……”
谭雨清笑笑:“没事,要只怪我运气不好。”
冲撞谁不好,偏偏冲撞到方云酒店的直系上司,方氏集团的董事长裴熙。
“其实今日的事你不必辞职,裴总虽然不好相处,但也不会跟普通员工计较。”
谭雨清浅笑摇头,并不回答。
罗晚叹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的工资我已经通知人打你卡上,至于赔偿的费用……我明日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裴总求情。”
“不用了,罗姐。再去找裴总指不定印象更差,也没多少钱,我努努力会还上的。”
实话说,裴总已经够仁慈,除了酒钱之外,什么都没让她陪。
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最坏。
“那你接下来的工作……”
谭雨清逞强:“没事,我前几天看了一处家教,薪水也还行,回去我试试,应该没问题。”
这次罗晚无话可说了。
走出办公室,谭雨清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宿舍这时早就关门了,还是回家睡比较妥当。
她对着玻璃窗照了照,发现脸色有些不好,转身进厕所补妆,免得母亲担心。
在洗手台洗把脸,用纸擦干,然后拿出口红粉底补妆。
不一会儿,镜子里的她就又恢复精神。唇红齿白,谁也看不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谭雨清浅浅地笑了笑。
这时,电话的铃声忽然响起,她收起化妆品,将手机拿出来。
解锁,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但谭雨清却十分熟悉。
“喂,傅总,您好。”
……
裴熙收起电话,将母亲斥责一顿,并得到她不再添乱的保证,此时心情大好。
路过店长办公室,她无意间听到里面传来争执,不禁驻足。还没等到听清什么话,门忽然被拉开,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从她面前跑出去,仔细辨别的话,还隐约可以听到抽泣的声音。
罗晚见到站在门外的裴熙,如临大敌,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道:“裴总。”
裴熙冷淡地嗯了一声,状似无意地走进去。
“方才是……她?”
“她?”罗晚想了想,恍然大悟,“裴总是说谭雨清吗?她已经辞职离开,刚刚的是小月。”
谭雨清,原来是这个名字。
又跟罗晚随意聊了几句,她便转身离开。
刚出门,手机来电,打开一看,是她的好友——蒋芸。
裴熙心中有气,并没有第一时间接通,而是等四十秒将近才点接通。
“喂,裴熙?裴小姐?”
裴熙抿着唇没说话,举着电话来到玻璃窗面前,发现自己脚踝有伤,微一皱眉,转身向厕所走去。
“我漂亮妖娆又动人的裴大董事长,不要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裴熙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然后把通话音量调小。
“喂喂喂,你倒是理一下我啊,今天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帮伯母圆这个慌的。”
裴熙冷笑,仍不回答。
“别不信啊,伯母也不知道从哪里打探的消息,将我刚刚交的小女朋友扒了出来,我不帮她,她就要捅到我爷爷那个老顽固那里,你明白的吧。”
自从蒋芸被第一任女友渣了之后,她爷爷便不准她再跟女人谈恋爱。
这件事情,裴熙知道。
“所以你就卖友求荣?”
蒋芸讨好地笑:“我错了嘛,下次遇到年轻漂亮的,一定第一时间介绍给你好不好?”
听到她的话,裴熙不知为何想到那个小服务员。
皮肤水嫩,嗓音也澄澈,就是有些不够机灵,上来就主动辞职,一脸不谙世事天真的模样。
裴熙拧着眉毛搪塞:“下次再跟你算账。”
话音刚落,她走到洗手间外,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明白,傅总。年前一定将欠款还完。”
第3章
电话那一端传来辱骂的声音,谭雨清有些疲惫,却不敢反驳。
一年半前,父亲出车祸意外身亡,后来公司又迅速破产,欠下巨额负债,所有的欠款都压到她和母亲头上。
若不是傅总收下这个烂摊子,帮助还上大半存款,恐怕日子会更难熬。
所以即便知道傅总在觊觎什么,她仍然心怀感激。
电话那端的人听不到回复,渐渐也就失去兴趣,转移话题:“小谭啊,那件事情考虑到怎么样了?只要你答应做我的情人,你们家那点欠债,我可以帮忙。”
谭雨清紧了紧握住电话的手,刚欲推脱,就眼尖地瞥见厕所门口的人影,心头一紧厉声呵斥:“谁在那里!”
同时看向四周,向洗手台旁边的拖把靠过去。
正在偷听的裴熙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走进去。
见到是她,谭雨清眼眸微垂,心底难免有些不舒服。
“我来处理伤口。”裴熙指向脚踝,似乎在解释原因。
谭雨清点头,电话那端再次传来傅总催促的声音,她慌忙握住,瞥了眼裴熙,快速推辞几句,便挂断电话。
两相沉默,对视片刻后,谭雨清将视线移到她的脚踝处。
微红,血已经止住,却并未结痂。
这是她刚刚弄伤的。
谭雨清自认不是心善之人,但自己的责任也不会推脱。翻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只创可贴,上前一步放到裴熙的手里。嘴巴蠕动,轻声道了句:“抱歉。”便跨过她离开。
裴熙却在这时叫住她:“等等。”
“你很缺钱?”
谭雨清的脚步短暂地顿住,抿了抿唇,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身后的裴熙攥紧创可贴,沉默良久,却并没有再次开口。
时值五月,A市的气温较高,深夜的冷风吹过,反而十分清爽。谭雨清叫了辆出租车,坐在上面心乱如麻。
你很缺钱?
裴熙清冷的声音在她脑里不断回荡。
她有些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可怜?轻嘲?亦或是想要施舍什么?
谭雨清微阖下眼,靠在透亮的车窗旁,疲惫地闭上眼。
意识随着车内的歌声逐渐模糊……
“姑娘……”
“姑娘?”
陌生的声音将她唤醒,谭雨清眼皮轻颤,慢慢睁开。
“南河路到了,姑娘该下车了。”
她看了眼窗外,果然是熟悉地景色,付钱道谢后下车。
南河路属于老城区,楼房比较陈旧,规划也不甚合理,有些脏乱,但胜在价格便宜。新区完善之后,大部分居民都搬到那里,这附近就显得格外冷清,到了这个时间早就沉寂下来。
谭雨清摸出手机,本来想跟母亲打个电话,但没忍心打扰她,拿出钥匙,乘着电梯上去。
这里并不是她原本的家,公司没破产之前,她家在城北有一座别墅,不过公司破产之后,别墅那边经常有人上门闹。为求清静,就搬到了这里。
一年半的时间,由奢入俭,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
到达五楼,电梯门打开,谭雨清走出去,深夜的廊道中,她的脚步声十分清晰。
她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的细小声音。
“傅总……”
“这是我女儿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改变……”
“我知道……”
谭雨清呼吸一滞,开门的手顿住。
傅总在给她母亲打电话。
她早该想到,母亲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对债权转移的事情没有怀疑。
原来她早就知道傅总的事情,只不过看破不说破罢了。
谭雨清心口有些闷,拿钥匙的手慢慢放下,头无力地抵在门上。
她不知道傅总是怎么跟母亲说的,也许在妈妈眼里,她早就是为了钱财而出卖肉体的卑下之人。
妈妈会不会以她为耻?会不会觉得她玷污这个家?
谭雨清不知道,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反驳,告诉妈妈不是这样的。
但她不敢,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妈妈。
门内的交谈声逐渐停下来,却并没有安静。她听到断断续续地呜咽声。
妈妈在哭。
二十年来,谭雨清只见过两次她哭泣。一次是她九岁那年,外祖父母的过世,另一次是父亲下葬的那天。
而现在是第三次。
她忽然有些累。或许她应该答应傅总,做他的情人,这样至少不用活得这么疲惫。
一具皮囊而已,只要张开腿就能解决一切,多么轻松,多么简单。
她这么久的奋斗,究竟在坚持什么?
不经意间,她垂下的胳膊压住把手,门轴转动的声音将里面的人惊动,哭声戛然而止。
“谁?”
谭雨清的心猛得提起来,下意识逃离,蹿进逃生楼梯中。
逼仄的空间内,她透过层层栏杆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妈妈从门中探出半个身子,在寂静的走廊中轻问:“雨清?”
谭雨清心跳如雷,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妈妈,若是被发现……
她无法想象那个场景有多窘迫。
好在,妈妈只试探着问一句,然后便疑惑地关上门。
走廊重归寂静,亮堂的灯也暗下去,只留下绿色的逃生灯在夜色中闪烁。
谭雨清虚脱地坐在楼梯上缓了一会,然后狼狈地逃出小区。
马路上,她大口喘着气。
似乎不放心,回头看一眼,确保无人跟上后,在手机上叫了一辆出租车,连夜返回学校。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校门被铁栅栏围上,她跟守夜的保安出示学生证后,才被放了进去。
A大晚上十一点半宵禁,超过这个时间晚归,是会记下不良记录的。
这个无关成绩,但牵扯到奖学金的评定。
好在,记录的地方不在校门口,而在寝室院门。只要不回寝室,一切都能解决。
谭雨清漫无目的地在校园内闲逛,打算随意找个长椅凑合一晚,却没想到收到舍友许良玉的电话。
“喂,雨清,你现在在哪?”
谭雨清讶然,这么晚良玉竟然还没睡,“我在……学校。”
“怎么不回宿舍?”
谭雨清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了,你现在回来,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她还想说什么,可电话那端的人已经挂断,无奈之下,只好返回宿舍。
果然如她所说,来到宿舍,就见到了舍友许良玉。
那人什么都没有问,拉着她便绕到宿舍后门。
“后门的宿管请假了,从这里进来就不会留下不良记录,走吧,我们快上去。”
谭雨清喉咙微动,问:“你……怎么还没睡?”
平日里,许良玉从不熬夜,基本十一点半宵禁的时候,她就躺上床睡觉,作息十分规律。
许良玉白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睡啊,半夜三更的,你妈妈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雨清回宿舍没。我能怎么办?只好帮你应付过去。”
谭雨清羞愧地低下头:“抱歉。”
“抱歉?光说说可不行,接下来帮我带一个星期的饭,我就原谅你。否则免谈。”
自她家中出事以来,许良玉没少帮过她。似乎害怕她受之有愧,到后面,许良玉就开始提一些这样的要求作为代价。虽然大多数都不痛不痒,但至少让谭雨清心里好受很多。
谭雨清嗯了一声,点头应下。
宿舍是四人宿舍,但由于她们这一届缩招,并没有招满,所以只有两人住。
两个人虽然冷清不少,但也从侧面推动了她们的关系,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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