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的牧野出来发现了自己的社死现场留下了录音:“……”
叶扉安慰说:“没事,我们顶多笑一百多年就忘了。上次老胡喝醉酒还抓了一只黄鼠狼跟它拜堂呢。”
Sharon也安慰说:“上次老夜喝醉给两棵树劝架劝了一夜,最后还哭着跟它们拜了把子。”
胡涂涂补充说:“上次Sharon喝醉——”
Sharon侧目,胡涂涂闭嘴。
温涯笑死了,伸手在自闭小孩儿的背上撸了两把,心说这都是一群什么人。
下午,牧野的老妈去见朋友,不在家里,胡阿姨在楼下看小Queenie套了个小黄鸭游泳圈玩水,高大的棕榈植物的影子投在水中,小丫头白胖,小短腿划水也划得带劲儿,整个人也像一只灵巧活泼的小鸭,温涯在楼上看了一会儿,感觉很有意思,说:“下回该给小朋友买点玩具,就是不知道她平时都玩什么。”
牧野从昨天起就没有吃饭,这会儿正在窗边干饭,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喜欢小孩儿?”
胡涂涂困到蚊香眼,但懒得过去客房补眠,正在沙发上横着看手机,看得手机砸了好几次脸,这时听见牧野说话,才猛然精神了过来,强势抢答,“不喜欢——”
Sharon说:“同上。”
叶扉也搭腔说:“我还行,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牧野:“……”没人问你们。
温涯笑着说:“我也还行,不过Queenie蛮可爱的。”
胡阿姨在楼下看到了他们,跟温涯挥了挥手,温涯便挥了回去,说:“我下去看看。”
胡涂涂一脸八卦地目送他出门,回过头真诚地建议说:“我觉得他还是挺喜欢小孩儿,要不你俩还是生一个吧?”
环形泳池在背阴处,被遮蔽在了植物的阴影下,因此即使是盛夏的下午,也并没有被烤得温热。小姑娘这会儿已经扑腾到了岸边,照顾她的阿姨过来把她用浴巾裹着擦擦干,抱到了沙滩伞下,小朋友便在躺椅上晃晃脚丫,笑出一口不甚整齐的小白牙。
胡阿姨也坐了下来,把小朋友抱到了腿上,见他过来,便笑着指给Queenie看,教她说:“看,那个是你大嫂,大嫂就是你大哥的媳妇儿,你跟他打招呼,你说‘嫂子好’。”
温涯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跟她打招呼说:“你好啊,Queenie。”
Queenie呆呆地注视了他几秒,眼睛瞬间睁大了一圈,说:“温、温#¥%&!”
胡阿姨大笑,说:“哎呀,你还认识他呢,对,他是姓温。”
Queenie:“@#%&!!!”
胡阿姨狂笑不止,捧着她肉嘟嘟的两腮揉了两把,说:“你把舌头捋平了说话,说啥玩意儿呢。”
Queenie捉急地从胡阿姨腿上爬下来,伸手去拉温涯,张开手比比划划,说:“牧@#¥%&!我@#¥%,啊!”
小姑娘仿佛说了一串火星文,温涯其实也没听懂她究竟在说什么,觉得有点可爱,又不想惹她着急,便只好蹲下身,假装听懂了一样“嗯嗯”回应,还时不时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于是Queenie崩溃地摊开手,坐在地上,说:“哇啊啊啊啊!”
胡阿姨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逗她说:“咋还自己把自己给气哭了呢?就你这小外星人语,我们谁能听懂得了啊?”
Queenie伸手去抓温涯,一把捉住了他身上的衬衫,一边揪着不放,一边哭得十分起劲儿。
温涯哭笑不得,从胡阿姨手里接过她,在保姆阿姨的瞪视下抱着Queenie晃晃,而Queenie则一边哭得打嗝,一边还在气呼呼地说火星语,温涯只好一直拍着她的背,任由小娃娃的鼻涕眼泪全都糊在了他的肩膀。
胡阿姨跟保姆询问:“你们是不是平时给孩子吃太精细了,口腔肌肉没锻炼起来啊?我儿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一天小嘴叭叭叭说话可溜了,阿野像这么大的时候也能说明白话了——”
其实还真就是胡阿姨猜测的那样。
Queenie是牧文东七十岁抱养的女儿,夫妻两个跟儿子关系生疏,想要弥合修复,千难万难,所以自然是对这个小姑娘溺爱有加。虽然每餐营养元素齐全,但因为害怕孩子卡住,便全部打成泥状喂养。
小孩子吃得精细太过,咀嚼能力便弱,口腔肌肉便不够发达,而口腔肌肉不发达,说话吐字便很难清晰,不免总是让人听得一头雾水的。只是牧文东夫妇两个没有认真养过孩子,都只道小孩子说话就是这样的,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罢了。
保姆跟她大致讲了讲,胡阿姨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得开始给孩子吃固体了——”
温涯抱着Queenie晃啊晃,在一旁听着,有点心疼这小姑娘,也心疼当年的牧野,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Queenie抽泣了一会儿,用拳头抹抹脸,挣了挣,又从温涯的身上下来,扯着他跑到了草丛旁边,她伸出白胖胖的馒头手,从矮灌木上摘下一片树叶,递给温涯,又摘了一片,又递给温涯,如此一共扯下五片。她把五片树叶放在一起,又摘下一片,放在了一边,比比划划地说:“你@#%,牧#%&,我#¥!”
温涯依旧没有听懂,以为她在跟自己玩什么游戏,问:“这个送给我吗?”
Queenie:“……”
Queenie的两腮鼓得像河豚一样,她抱着手说:“气¥%了!”然后生气地走了,步子迈得像一只摇摇晃晃的小企鹅。
温涯终于听懂了,她说的是“气死我了”。
温涯:“……”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姑娘有单独的小灶,并不上桌一起。温涯终于在餐桌上见到了牧野的母亲——她在她的那个年纪,确实看起来年轻得不可思议,又没有那种不服老的女星填充过度的僵硬感,连眼角的皱纹都轻轻盈盈的,漂亮得让人生不出恶感来,而且竟对他十分亲切热络,一直笑眯眯地夸他长得俊俏,还时不时地介绍某一道菜,让他一定尝尝。
牧文东就像哼哈二将里的那个哼将,一餐饭哼声就没停过,诸人各自十分想笑,只得憋着笑心不在焉地吃饭,只有胡阿姨大方干饭,胃口颇好地还把一道喜欢的菜扫了个底。
好不容易熬到散摊,刚刚关起房门,温涯正准备也像之前牧野睡他的房间那样,翻翻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刚刚打开一个抽屉,就看到牧野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杵着脑袋,眼眸温柔,像一只温驯的大狗,认真问他:“阿沿。”
“你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吗?”
温涯:“?”
温涯好笑地说:“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什么时候喜欢过小孩儿了,也就眼前这个还成。”
牧野正想说如果真的喜欢,他回去想想办法,却没想到被喂了一颗甜滋滋的定心丸,于是高兴地说:“噢。”
第126章
牧野的东西大多都没有收在房间里,从前的卧室已经清得像客房差不多,只有零星的一些书,一些陈设,却不像温涯小时候的房间里,收藏着他从小到大的东西,连一支没用完的圆珠笔都还能找到。
其实想想也是,他年纪幼小时便读寄宿学校,后来又被送出去留学,后来从大学里退学,便没有再回来过,恐怕住在这里的日子十分有限,还不如在学校的时候多,倒也难怪这里找不到什么。
不过温涯倒是找到了牧野从前的日记,黑色皮质的本子,里面还夹着照片,很厚实的一本。
温涯笑着问他:“能看吗?没写你小时候暗恋的小男生小女生什么的吧?”
牧野嘴角轻弯,点点头说:“有。”
温涯:“……”他也就是随口说说,居然还真有?!
他将日记本翻开看看,小牧野的字跟他的很相像,也跟前生的很像,也不知为何这惯性竟有如此之强,这辈子还写着上辈子的字体。
日记的风格也很牧野:
1月1日,跨年,放假。
1月2日,放假,写功课,腿被猫压麻了。
下方还附上了一张睡得四脚朝天的瓜皮一世丑照。
1月3日,大家都来了,老胡想过生日,虽然他不是一月生日,但是还是定了蛋糕。
下方附上了一张合照。
温涯看看照片,这才终于看到了众人年幼的模样,简直笑死了,大家的样子没变太多,基本都是等比例缩小,只有牧野比其他几个小了一两岁,所以个子也比他们要矮得多,看着可爱得不得了。
明明说是给胡涂涂过生日,生日帽却不知道怎么被戴到了小牧野头上,他的脸上被涂了一点奶油,正一脸不高兴地盯着镜头,而瓜皮头上被戴上了一个愚蠢的兔耳头饰,也一脸不高兴地盯着镜头,父子两个,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亲生的。
……
1月23日,去滑雪。
一点也不冷,Sharon说只有我不怕冷。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站在山路上等我。
风雪很大,我不冷,但担心他会冷,就一路跑了上去,他伸手抹了抹我的眉头,说路滑,叫我下次慢慢走。
还是那个人,有大半年没有梦见他了,看到他时我很高兴,醒过来就记不起他的脸了。
下面画了一张简笔画,潦草地画了山路和立在远处的人。
温涯笑了笑,觉得可爱,心中又酸胀得很。
牧野说:“我小时候暗恋的小男孩。”
温涯:“……”
温涯好气好笑地咬了他一口,说:“小男孩?”
牧野说:“就是小男孩。”
想想也是,他两世加起来也才不过一百多岁,于他而言,可不就是小男孩。
温涯说:“那我也是你师父。”
牧野说:“嗯。”
……
2月11日,我对老叶说我想找一个人。
但我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住哪里,长什么样。
老叶说那我最好去当个电影明星,红到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我,
那样想找的人也能看到我,如果他愿意见我,他就会主动来找我。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不过他好像完全不好奇我想找的是什么人。
……
温涯喟叹一声,暗自道,他是为了这个才去拍戏的,便不是全部原因,只怕也占了大半。
他靠着牧野一页一页地翻看他小时候的日记——他心思澄明,灵台清澈,虽然未得父母几分怜爱关怀,心中却无怨尤,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虽然个性沉默,不喜社交,不过总体来说,依然是个心理健康的小朋友,有很多段落温涯看了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温涯翻了半本,忽然有点舍不得一口气看完了,便把日记收回到随身行李里,准备拿回去慢慢地看。
遗憾的是,除了这本日记之外,书架上只有少量牧野小时候看过的书、听过的CD,东西还是十分有限,不像是在霜雪峰,到处塞满了他的旧物,他穿小了的衣裳、玩过的玩具,读过的书、装订成册的练字本,都被他一样一样地收好,箱子里还放了生石灰防潮。
温涯有些遗憾,趴在他的身上裹着他的被子这儿戳戳,那儿弄弄,不肯好生睡觉。惹得牧野只好把他裹严按住,不准他乱动,手掌沿着他的后脑勺向下慢慢地捋,才让他像只猫咪一样软了下来,暖烘烘地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翌日,温涯跟胡涂涂和胡女士准备下午从深圳返京,牧野跟Sharon老叶则在他们之后启程。
前一天晚上胡涂涂在群里号召明早三点半去跟游客一起看日出,之后下山去吃他第一喜欢的清汤牛腩面,以此招待众人中唯一的客人老温,结果第二天三点半只有他一个根本没有爬起来,没有办法,四人只好把他扔下,上山去看了日出,又下山吃了早饭。
回来时过了生长发育期、但依旧拥有着生长发育期儿童的睡眠时长的胡涂涂依旧没有醒,楼下只有江盈一个人正在吃早餐喝茶,用pad正在看什么东西。她朝着温涯亲热地挥挥手,说:“小温,你过来再陪我吃一点儿——”
语气就像年轻的女孩子撒娇一样,却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让人拒绝不来。
温涯微微一笑,知道大概是还差一个家长谈话,便让牧野先上去,自己在她的身旁坐下,才发现她正在看黑木崖超话的一个热门塔罗占卜帖。
阿姨又送了一份早餐过来,江盈用手指划了划屏幕,感慨地说:“这上面有个占卜,是问你们两个有没有在恋爱,占卜出的结果说,阿野是费了很大力气今生才遇到你的,所以绝不会放开,跟我上次找的出马仙说的差不多,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了。”
温涯:“……”
虽然这确实是真的,但他完全没想到有人会根本不用他开口,就相信这是真的。
江盈继续轻飘飘地忧愁地说:“其实阿野小的时候就跟我们不亲,从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是我的儿子,但也不是,他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是为了什么事才来到这个世上的。”
温涯怔了怔,忽然有些抱歉,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刚要开口安慰,便听见江盈自己先笑了,说:“当然,我也做的不够好,我年轻的时候,心思都用在自己身上,根本没准备好要当妈妈。”
温涯说:“但您还是把他生下来了,我……真的很感激您。”
这句话是诚心的。
江盈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什么没做,说了不怕你笑话……我都记不起来他刚生下来是什么样子,那时候满脑子想着要医生好好给我缝合,不要留疤,医生给我抱过来,我都没怎么看,就只记得他睁着眼睛,眼睛很大。后来想替他做点什么,可他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好像也不需要了——”
“现在我就希望,他爸别瞎掺和你们。我之前也一直跟他说,让他别掺和,虽然我没跟你说过话,但你一看就是个好孩子。我还跟他说,我儿子没那么好唬,他长得那么漂亮,从小到大,跟他献殷勤的小男孩小女孩多了去了,可这么多年你看他理过谁了?你们两个能好上,肯定是因为你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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