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摆猎猎,惊月重重落到地上,溅起一片尘土。方才灵力催的过快,刚刚才止住血的右手伤口又裂开,手掌经脉都被撕裂,鲜血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染红了脚下一片泥土。
那只手终于是忍住不颤抖了一下,抚着胸口大口呼吸。
蜘蛛精得了喘息之际,低嚎一声,挥舞着粗壮的腿又冲了上来。‘呛呛’两声,剑气与那蜘蛛碰上,溅起一阵阵火光;离陨心中大惊,这蜘蛛精的修为不可小觑!
即便是他,恐怕也需要使出全力才能与之抗衡。
惊月奋力招架,一剑斩断它其中一条腿。眼见出路被阻,那蜘蛛精喷出口器发出一阵让人几乎晕厥的低频喊叫,挥舞着长而粗壮的腿‘沙沙’的挑起地上尘土,发了疯似的朝着人群中最安静的藏心扑了过去!
“离陨,当心!”
晴天话音一落,那蜘蛛精拖着庞大的身躯已经来到离陨眼前,举起一只强壮的腿,腿上汗毛跟袖剑一般粗壮锋利,脚尖细而锋利,直直劈向藏心的头顶。
惊月提剑而上,想要阻止却有些晚了。
“轰——”一声巨响后,那锋利的脚尖在藏心头顶不过一寸的地方生生停下,束发的玉冠发出清脆的响声碎裂开来,落进泥土之中。
一头银发随风飞舞,美的惊心动魄!
第37章 花开逢君,风云暗涌:藏心
离陨都看怔了,下一刻,他眼前一阵眩晕,高大的身躯犹如被抽干了灵力,轰然倒地。
藏心一闭眼,抛出手中佛尘,拂尘散出灵力笼罩在离陨周身;护得离陨安全,藏心一个剑指划开,低喝一声:“浮生,召来!”
‘咻’一声,藏心背上闪过一道金光,那把附魔剑响应藏心召唤,自鞘而出,端端悬于半空之中;随着藏心剑指舞动,剑光交织成一片金色剑网,铺天盖地从天而降。
在飓风之中散发出一股浩然之气,誓取性命!
密密麻麻的剑气充斥着强悍灵力,争先恐是插/进那蜘蛛精硕大身躯之上。蜘蛛精仰天长啸,口中喷出一股又一股腐蚀液体。
藏心周身罡气笼罩,那些液体根本无法触碰到他。
晴天看傻了眼,没成想那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的道长,灵力竟然如此强盛,功力霸道无比!
那蜘蛛精虽已修成高阶,却依然在藏心手里讨不到任何好处;交织的剑网将它团团困住;不消片刻,那蜘蛛精腹大如鼓的背部被金色剑气生生剖裂,剑光从身体内部滋生而出,恶臭无比的液体喷溅之处皆是一片‘刺啦’的腐蚀声,生生将地面泥土都灼烧殆尽。
恶心至极!
那蜘蛛精似有些受不住,见势不妙,放弃藏心转而从腹部抽出大量蛛丝,快速在半空之中织出一张网来抵挡浮生剑气,瞅准时机夺路而逃!
“休要逃走!”晴天立刻跟上,在漫天的剑气之下咬破手指洒出几滴鲜血在空中快速凝出个阵法,落地之后猛然一拍,大喝一声:“缚!”
没逃多远,忽然撞在一层透明的屏障之上反弹回来,重重跌在地上。那屏障以极快的速度缩小,将那逃跑的妖困入其中。
蜘蛛精顿时受制,低嚎一声;剩余七条利爪‘铛铛’击打着缚仙阵阵眼;晴天掐着决奋力用为数不多的灵力控制着缚仙阵;‘刺啦——’一声,那半透的阵法被蜘蛛精生生撕开一道裂痕,一条腿从里面探出来。
晴天双手一收,强崔灵力,苦豪奋战之际,腹中金丹‘啪’的裂开一道纹路;胸中血气翻涌,一口热血喷洒出来,缚仙阵破!
蜘蛛精心知那些蛛丝抵挡不住头顶那浩然剑气,又从尾部快速抽出些坚韧蛛丝来,将那些四处逃窜的低阶妖族尽数困在蛛丝之中,粗壮尖锐的腿刺进网中,贪婪疯狂的吸食着那些妖族灵力。
那些妖灵无法逃离蛛丝牢笼,被动忍受被蜘蛛精吸食灵力,一时间哀嚎四起。
惊月见状,强行催动灵力灌入剑中,迎面而上;但那蛛丝异常坚韧,无论惊月从外围怎么砍刺,都无济于事。
“浮生,灭!”藏心薄唇轻启,一睁眼,眼角划落一滴血泪,眼中尽是果断杀伐,无情之气!
话音一落,高悬于空中的浮生忽然伸长数丈,化成千万一模一样的金色剑刃,仿佛铺天盖地的暴雨一般簌簌落下,周围妖怪、精灵,花草树木以及那蛛丝之中还在哀嚎的妖族纷纷不得幸免,刹那之间万箭穿心!
神魂俱灭!!!
四周坚硬的山石在浮生剑气之下,变得不堪一击,碎成残渣……
结界之外,分列四方的百妖柱碎裂开来,碎石四分五裂;往日声势浩大的周天星斗阵,在几百年之后终于被摧毁;原本壮观的废墟匐倒在尘土之中,山崩地裂,荒凉的盐田镇城外,满目疮痍。
黄花开未,白衣到否,篱落荒凉处。
一切平息之后,众人周围落成一个巨大土坑,片甲不留,空寂荒凉;藏心一人孑然而立,白发飘散;宛如九天之上的谪仙下凡。
浮生金色剑气环绕在他周围,映出苍白的脸颊。
“浮生,归来……”
尘埃落定,藏心一挥手收了剑,将自身大半灵力重新注入离陨体内;随风翻飞的长发掩盖住他痛苦不堪的神情。
离陨从地上爬起来,跪在藏心身边半搂着他的身子,拂过他脸上头发,心疼不已。
“道长~”
他从未见过道长出手,他那把剑更是十分爱惜,从不曾出鞘;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浩大的阵势。
原来,道长并不似他所想的那般柔弱;他似乎,从未看清过道长。
晴天强忍灵力流逝太快,飞奔到惊月身边,将他摇晃的身体揽进怀里,急切询问:“惊月,你怎么样?”
这感觉,好像跟之前在洞房那日所见有些相同。
难不成方才是因为旧疾复发,才险些着了那蜘蛛精的道?
“咳咳——”惊月猛地咳嗽两声,那只染满鲜血的手微微颤抖,咬着牙道:“无碍。”
地面大坑之中,素羽吊着一口气,匍匐在地上;三条尾巴只剩下半条断尾,呼呼哀嚎,几近一命呜呼。
此处几百年的大阵被破,周遭生灵不复存在;离陨抱起藏心,回头看了看伤痕累累的素羽,最终是不忍,将它收入乾坤袋中,但愿能多留她几日。
******
一行四人回到刘大户家,沐川迎上来,见这一众人,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词来:残兵败将?
不不不,自家兄长威武霸气,从来不会败。
他立刻去寻了几名医官过来替他们疗伤,自己则是将早就备好的汤药端到惊月面前,服侍他喝下。
“兄长,可是旧疾复发了?”
惊月点点头,忍着那熏人的味道,一口气灌下去,漱完口道:“尚无大碍,此事莫要声张。”
“我知道……”
原本追着卖油人而去,可现下周天星斗阵被毁,百妖柱中众妖皆是神形俱灭,线索就此中断。
“兄长,今日亥时,玄甲军巡逻之时,抓了一个贼,现下正扣押在柴房之中;兄长要见见吗?我去将他绑来。”
“不必。”他都知道,那贼人定是明日黄花罗含香。
“也是,你瞧瞧我这脑子,兄长想必是累了,服了药就早些休息,我出去巡逻了。”沐川前脚刚卖出去,惊月叫住他:“叫医官去看看晴天。”
第38章 花开逢君,风云暗涌:惊月
他们四人之中,算起来惊月受伤颇重;藏心与离陨并未有任何外伤内患;而晴天,扶着惊月坚持到进了祠堂,把他交到沐川手中后转身便走了。
后面沐川带着玄甲军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屋顶上找到他,安静的躺在房梁之上。沐川以为他在睡觉,上去照他小腿踹了两脚,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喂,你死了吗?”沐川又叫了几声,仍是毫无反应。他这才有些慌了,扛起晴天将他带进祠堂放在长桌上。
一众医官号脉探息之后皆无对策,拢着手战战兢兢立在门外。
藏心探了探晴天脉息,眉头微皱。
离陨守在藏心身边,替他净手,道:“道长,这小子到底如何了?”
藏心摇头,道:“晴天公子金丹有损。”
金丹有损?
一边惊月瞳孔一缩,胸中气血翻涌。想起方才晴天不顾金丹损伤的痛苦冲到自己身边关切他就气的咬牙切齿!
自己生死都不顾,还有闲心管别人!
他倒是忘了,那人不畏疼……
“怎么会这样?”离陨大惊。
人族修士皆靠腹中金丹储存灵力,与他们妖族靠妖丹储存妖脉之力是一个道理。若是妖丹被毁,只有灰飞烟灭一条路。就不知晴天金丹有损会有什么后果。
藏心淡淡道:“晴天公子本身八脉被封,灵力溃散的厉害;方才在周天星斗阵中又强催灵力,缚仙阵本就是高阶阵法,极其耗损功体;他这么做,无异于是在催命。”
藏心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众人皆是一怔。沐川一瞬不瞬的盯着兄长的眼睛;虽说那小子总是跟自己对着干,但一想到他有可能会死,心中莫名惋惜。
知道兄长心中关切,又不能自己问出口,沐川道:“道长可有什么法子能救他?”
“金丹有损,倒不是什么大事,服用些药物温阳一阵便可。只不过,现下最为致命的并非金丹,而是晴天公子有可能会无法苏醒过来。”
惊月拳头一紧,声线有些颤抖:“何故!”
藏心微微转头,轻声道:“将军不知?”
惊月:“……”
他如何不知,当初让沐川去调查晴天底细之时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是想得到求证。
藏心道:“晴天公子患有失魂之症,每发作一次,时间便会延长。一直睡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沐川急得跳脚:“道长!你真是急死我了,有什么法子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非得弯弯绕绕,听的我头都大了!”
离陨瞪着沐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怎么跟道长说话的!”
“很抱歉,我只是着急而已!”
“你急有什么用,着急他就能醒了?你不是挺讨厌他的么?”
“……”
“血月魂。”不理这两人的争吵,藏心道:“晴天公子三魂微弱,似是强行拼凑;若得血月魂温阳元神,失魂症或能解救。现下,只能靠晴天公子自己的求生欲有多强烈了。”
虽有准备,闻言任是惊心!
宽大衣摆之下,惊月收紧了手指,手心新换的药棉再次染上一层浓血。他与天心成亲那日,晴天到王宫盗取血月魂被自己打伤;而现下,他手中的血月魂早就不是以往祭祀所用的那枚;陆羽昶玲珑心思伙同医官说这珠子有延年益寿之效;人总是畏老怕死的,老君上经常将那珠子带在身边。殊不知,那枚血月魂早就被陆羽昶鱼目混珠。现在他手中这枚,正是他从王宫之中拿出来的。
根本无法拿来救人。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但真听到答案的时候,却有些无所适从。
五月的天,应该暖了,他心底却感到丝丝冰凉。
此时此刻,心底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他不想去管外面那些流离失所的疫症患者,不想去理会什么天下众生,只想,要救眼前的人。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惊月怔怔后退一步,转身出了门。
******
那蜘蛛精湮灭后,盐田镇疫症得到了缓解,最终平息;虽是损失惨重,好歹控制了疫症蔓延,把危害降到最低。
盐田镇不再是哀嚎遍野,那些幸免于难的人犹如噩梦初醒,仍是心有余悸。
惊月在他们心中,无异于神祇一般的存在。
可他在乎的似乎不是这些。
从那天起,他每日都会抽空用灵力配合藏心的药温养晴天的金丹,一连几日,毫无起色。
午后,阳光正好。
处理完所有事宜的惊月回到刘大户家的祠堂,晴天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惊月垂眼看了他良久,平日那张嬉笑的脸依然还在眼前,只不过现在没有一丝生机;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也没了弧度。
惊月抬手,摸了摸晴天的脸颊,有些冰凉。再往上,手指探到眉心处注入一丝灵识,顷刻间便消散在晴天体内,不知去向。
他想起那日藏心说的话。
“晴天公子金丹受损,灵力溃散,昏迷之下已与常人无异;若不是有将军每日以灵力辅佐药物,怕是时日无多。”
他望着晴天,忽然觉得有些荒唐;自己这二十多年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情。师父曾说,他这一生最忌用情,‘情’之一字,会给他来带灭顶之灾。
所以他一直以来冷面示人,任何人从不得窥探他的心思,也从未有人走进他那颗冰凉的心。
这人平白无故闯入自己视线,死皮赖脸融入了他的生命,偏偏让自己犹如止水的心荡起了一丝波澜。
可如今,他倒是一睡不醒了。
惊月握着晴天的手,指节依然活动自如,倒是他自己有些僵硬了。以前也曾握过,并不像现在这般心慌:“若是睡够了,就醒来吧。今日要启程回京,府里上下见了你,定然开心。”
那人依然安静的躺着。
沐川躲在门外看了良久,默默退出去准备马车。
盐田镇外,一队车架整装待发,离陨拉着藏心的手,现在路边,将那些药全数交由沐川:“药只剩下这些,若是需要,到时候派人来守心窝取便是。”
惊月将马车上的晴天安顿好,回头道:“道长欲往何处?”
“自然是回守心窝去。”藏心拂尘一甩,淡然一笑,道:“将军有事?”
“……”惊月眼神微变,看着马车方向,道:“惊月有一事相求。”
“将军客气了,有话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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