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你下来,我们……嗝儿……我们打过!”
“怕你啊!”离陨扔了手中酒壶,没能蹭到道长的床,他正来气,好巧不巧有人愿意凑上来让他发泄一翻。一阵低吟之音过后,脸颊妖纹闪着阵阵红光,金色长发在月光之下骤然腾起,十指化作利爪,匍匐在角楼之上。
晴天:“……”
完了,他怕是惹了巨大的麻烦!
突然,离陨尖锐坚硬的指甲抠着屋顶瓦片,化作一束金光飞身而下,直直朝着沐川袭来,所到之处砖石瓦砾发出一阵阵噼啪声,碎裂成许多片,自屋顶之上簌簌落下。
恍惚间,沐川身形一晃,手中长剑胸前一横,一股浑厚灵力灌入剑中,顿时剑光四射;长剑哀鸣一声,沐川抬手劈开迎面而来的离陨;喝多了酒,脑子混沌,把控不好灵力,剑气铺天盖地胡乱横扫一通。
晴天依然有些楞,这好端端的,怎么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
“孽畜!纳命来!”
一声孽畜,让离陨怒火猛增。
一人一妖你来我往,一者猛狠无情,一者进退有度,战况十分胶着。
离陨虽有饮酒,但似乎还有些理智,对上沐川还是留了些情面;虽是对方有些灵力,但只是普通人类,若是真打起来,怕是十个沐川都不够给他撕的。
沐川酒量欠佳,身手之上得不到便宜,边打边叫嚣,被离陨一脚踢在胸口,从空中翻滚几圈后摔倒在地上;红妆泪的酒劲逐渐开始侵蚀他的神志,但沐川从不是个愿意认输的,大口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从腰间抽出软剑,大着舌头道:“能逼我使出双剑的,除了兄长,你是……”看了晴天一眼,道:“你是第二个!”
“……喂,你们够了!”晴天伸手想给人拽回来,结果手里只剩下一片被撕裂的绢帛。
好家伙,以后绝对再也不找沐川喝酒了!
两人越打越来劲,剑气妖灵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对面灯火通明的勾栏院柱子上的大灯笼在一阵剑气波及中应声而落,掉在地上迅速窜起一阵火苗。
一阵微风吹过,灯笼的火苗越窜越高,像是长了脚一般迅速爬上二楼的布帘;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卷着绢布不断在火浪之中翻滚。这时候,胭脂楼中打更的龟公似乎发现前门起火,手中铜锣不要命似的敲打起来。
晴天暗叫不好,这要是着火了,这勾栏院中的野鸳鸯不知要死多少!
火舌蹿天,势头迅猛,一切嘈杂之音在大火之中扭曲变形,尖叫声,哭喊声震耳欲聋;勾栏院中争先恐后跑出不少衣冠不整的人来。
可现下,两人虽谈不上生死相杀,但绝对是无法顺利分开的。
“道长!”晴天忽然大喊一声!
第53章 花开逢君,风云暗涌:不安
晴天大喊一声‘道长’,离陨忽然收回已然快要捏到沐川脖子的手,腾空一翻,在火光之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地之后回头便找,还没等在人群之中寻到道长身影,忽然被人在后颈处重重落下一掌,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旁的沐川,两眼迷离脚步虚浮,早已只撑不住,手一松,两柄剑‘当啷’一声落下,身体也跟着倒在地上呼呼睡去。
前面火光冲天,那火舌发了疯似的,随着骤起的狂风四处乱窜,吐出一丈多远,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胭脂楼中救火之人进进出出,无奈火势太猛,泼水成烟。
胭脂楼中纱帐帘拢,绢帛屏风,尽是易燃物。
火杀窜起几丈之高,攀附着房檐,屋顶瓦片激烈的爆炸着,漫天纷飞,顷刻间砸伤几十人。
一时间,爆裂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火势越来越猛,晴天将一个醉鬼和另一个昏迷的家伙拖到酒肆门前的大石狮子后面安顿好,自己跳出来,拇指自唇边一划,一丝鲜红的血液留在唇角。双手合十一翻手掌八指交错,罡风自体内而出,吹起他红色的围巾和碎发。
沉声道:“流水入云宫,阵开!”
话音一落,双手分离在火场前迅速凭空画下一道阵法,血红的阵法化作一道道相连的光线腾空而起逐渐扩大,不消片刻便笼罩在整个勾栏院上空,‘噼啪’一声脆响,阵眼之中骤然落下丝丝细雨。
“不够!还不够!”
晴天本身功体受损,加之金丹也才刚刚修复,灵力不足,自然无法控制阵法;从远处召唤过来的水也远远不够熄灭眼前大火。
火场之前,晴天面颊被映的通红,银牙紧咬,一口气将金丹之中的灵力逼出来,阵眼之中忽然窜出一条形式龙的水柱窜天而下,哗啦啦一片俯冲而下,全数灌入胭脂楼。
倾盆大雨之后,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原先迅猛的火势逐渐偃息,只剩滚滚浓烟还在弥漫;胭脂楼主楼全部被烧毁,只剩下那些黑漆漆的木架。
晴天半跪在地上,捂着心口处,嘴角猩红触目惊心,鲜血在面前地面上形成一滩小水洼。
胭脂楼着火,上京城防闻讯赶来,两队甲兵将一种群众隔离开,开始搜寻是否有人还在火场之中。
晴天趁着人群混乱,左右各夹起石狮子后面的两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本身功体受损,再加方才灵力耗尽,拖着两个高大的成年男人,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回到安国君府。
还如往常一般,翻墙而入。
藏心闻讯赶来,将被晴天敲晕的离陨半搂在怀中;双眼无神却面色急切;指尖灵力缓缓输入离陨脑中;离陨悠悠睁开眼,见了藏心那般着急的模样,冲上去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丝毫不避讳周围其余人等。
“离陨,离陨你没事吧?”
“道长~我没事~”
“没事便跪下!”
离陨:“……”完了,这是道长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冲他发火,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离陨‘噗通’一声跪在藏心面前,腰板直挺挺的,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家法。
“泼醒他。”惊月坐在凉亭之中,语气淡漠,听不出是喜是怒;看着地上还在说着酒话的人,着人在荷塘里打起一桶凉水,劈头盖脸泼到沐川身上。
“哇——好凉好凉!谁敢泼本将军!”沐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惊月,吓得浑身都在颤抖;观察了一下周围之后默默跪在离陨身边,双手捏着耳垂,一幅等着挨打的模样:“兄长……”
惊月一拳捶到石桌之上,石桌咔嚓一声撕开一道裂缝:“说!”
沐川一抖,暗自瞟了一眼靠在柱子之上还在笑的晴天。
“自己惹了祸,看别人作甚!”
沐川被那双面具之后的眼盯的发憷:“不是的兄长……我……我早上出门——”
“说重点!”沐川又一抖,便把他跟晴天喝酒一直到跟离陨打起来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委屈道:“兄长,我也不是故意的~”
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周围还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奴仆杂役,都在用一种好奇的眼光偷偷瞅着这边。沐川的头垂的更低了,小麦色的脸颊一阵发热。
“怎么,就这些吗?”
沐川低头看着地面。
他最怕的就是兄长这样不温不火的态度,不知道接下去会有什么样的惩罚等着自己;以前在军营,他也犯过几次错误,兄长每次惩罚的手段都不一样;要么让他去帮农户挑大粪,要么便是让他在马厩里,闻着那股上头的味道跪一晚上……
每每想起这些,几日都吃不下饭。
“兄长,没了。”沐川喝多了,只记得跟离陨打架的那一段,至于他们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完全不清楚。
一条黑影落在惊月身后,单膝跪下,将方才两人打架导致胭脂楼失火一事事无巨细向惊月禀告。沐川听了一身冷汗,他怎么不记得给那勾栏院点着了?
他转头看向晴天,晴天默默点了点头。
惊月抬起眼皮,一瞬不瞬的盯着晴天有些苍白的脸颊。晴天一怔,乐可捂着胸口装柔弱,似乎很难受:“啊~我有些气闷,先回去休息了。”
“你去哪儿!”惊月的语气隐隐有些怒气,拳头捏的骨节都有些泛白。
“自然是回清潭巷。”这里又不是他的家,总不好每日都在此打扰。
听到晴天说要去清潭巷,惊月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而起,面具之下的脸莫名发热。他不明白,晴天自由住处,要回去实属正常,可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惊月怒瞪了一眼还跪着的沐川,道:“自己去刑房领罚!”
“是~”沐川一溜烟跑了,一顿脊杖总好过要他去跪马厩,丢不起那人。
离陨自知犯错,不敢求道长原谅,跪在一边默默不语。
藏心没有多予理睬,沉声道:“晴天公子,金丹方才恢复便强催灵力,若是再不听劝,届时大罗神仙也难救。”
语气不疾不徐,却打乱了在场一些人的心;犹如夜晚的荷塘,在看不见的地方,荡起一层层涟漪。
让人不安。
第54章 花开逢君,风云暗涌:心乱
晴天一只脚已跨出凉亭,闻言转头望着藏心,嘴角挑起一幕轻佻的笑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劳道长费心。”
“有道是人生在世千帆苦,一旦无常万事休。若想知道那花如何开的艳,晴天公子还是惜命些较好。”藏心言罢,微微摇头大步跨出凉亭前往厢房;离陨跪在原地,身体都不敢动弹。藏心停步,道:“还不回去吗?”
“道长~我就来~”离陨立刻跟上,那模样仿佛一条大狗在疯狂的朝着主人摇尾示好。
那花如何开的艳……
晴天下意识将手按在怀中,那张画着雕花面具的纸早已染满了鲜血,变得斑驳不堪,可他依然没有丢弃。
那日在盐田镇的幻境之中,他一时被浓雾迷了心性,甚至将自己幻想成了惊月;似乎隐约也记得有人说过:“你平时最喜欢的花,我也种了很多在院子里,开的正艳;想着你魂归之时,便能看见它们。”
可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
又是说给谁听的?
亦或是说,有人说,却无人来听……
藏心曾说,这张纸不曾经过他人之手,便是说这上面的花纹图案乃他亲手所画;以前不知是何时画的,又为何而画,直到见到惊月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禁/锢昭然若揭;可任凭他如何去寻找,都得不到一丝答案。
梦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该走不该走的都走了,凉亭之中只剩下惊月与垮了一条腿出去的晴天;惊月看着晴天坚毅的背影,藏在广袖之中的拳捏紧了又松开,情绪莫名复杂,半晌才道:“离开王宫后,你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儿,沐川不是都说与你听了么。”晴天将那条腿收回来,干脆走到石桌前坐下,以免胸中翻涌的气血导致他站不稳,撑着头仰望惊月那张猩红的面具,道:“我就是馋酒了。”
惊月原先也蹭暗中派人跟过晴天,不过后来发现,无论派去的人是谁,最多只能跟上三条街,在之后,就看不见这人的身影了。
倒也是,就那一身脚上的功夫,放眼整个圣泽,能跟得上的人,屈指可数。
“酒,府上有的是,若是想喝,我……”一句‘我陪你喝’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生来自律,鲜少饮酒;第一次喝酒也是在成亲那日与眼前这人的合卺酒,一想到当晚情景,对方一口一个‘夫君’叫的甚是黏腻,令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背脊发毛。惊月定了定神,叹气道:“我着人送到客房便是。”
“自斟自饮多没趣,还不如去酒楼听些奇闻异事,或是勾栏妓院有美人作陪温香软玉,听听小曲儿来的舒畅些。”
“你!”如此恬不知耻的话,怎得就能轻而易举的从那张嘴里说出来!原本性子冷清淡漠,可到了这人眼前,便无法控制;他努力压制心中怒火,冷冷道:“喜欢去那些地方,听些淫词艳曲,倒也是你的性格!”
说罢广袖一甩,大步踏出凉亭。
晴天没敢回头看惊月的背影,在听不见那沉重的脚步之后,忽然的就泄了一口气,一股腥甜涌上喉间,慢慢被他吞咽回去。
“啊~真是有些醉了。”晴天虽有酒量,但那红妆泪后劲是十分足的。他垂头捂着脸,擦过嘴角来不及咽下的热血,浮起一抹冷笑,似有些凄凉,不知是在嘲讽谁:“险些憋不住,又让他忧心。”
上京城谁人不知他晴天是个穷鬼,就算长了一张好脸,也不会到能让花楼里的花娘们倒贴的地步吧。
亏得惊月竟然信了。
晴天靠在廊柱之后,将头探出凉亭之外,看着天边斜斜的弯月暗自出神。
静坐许久,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一丝荷塘的香味,周围寂静如斯,有些冷。
又看了一眼惊月离开的方向,轻轻跃上高墙,消失在月光的银灰之下。
夜半时分,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清潭巷一家四合院中;抬手一推,老旧的房门发出‘吱嘎’一声,再这样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门上的手顿了一下,似乎屋里并没有传出任何动静之后方才放低了脚步走进去,回身将门掩上。
他站在床边,眼里空泛毫无情绪,床上的人似乎正在酣睡,窗外银光铺洒了一地;衣衫随意抛在一边,薄被斜斜的搭在腹部露出精壮的胸膛,幽深的月光之下,胸前肌理轮廓分外明显;那人脸颊一红,轻轻坐下牵起被角想往上拽一拽,无奈另一边被晴天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稍微用力又拽了一下,晴天忽然翻了个身顺手钳住惊月的手腕往床上一带;;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惊月仰面躺在那张本就不宽的硬板床上,胸前是晴天精瘦有力的胳膊,一条腿也搭在他身上,压的死死的;耳边是晴天的灼热均匀的呼吸声。
似乎是梦魇中的呢喃:“惊月,你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
惊月被晴天搂在怀中,绷紧了身体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微微侧头,头一次仔仔细细,一寸不漏的借着月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刚毅的脸颊、深邃的眼窝、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斜飞入鬓的剑眉和英挺的鼻梁,还有那睡着之后并不会翘起来的嘴角。身侧是对方那惊人的体温,仿佛能将人蒸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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