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威压从这名老者身上散逸出来,祝俞跪伏在地,只觉得心脏直直坠落下来,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窟一般。
彻骨的寒意将祝俞包围,他知道自己无法反驳,更无法抗拒。
这些弟子们,甚至是长老......
祝俞闭上了眼,不忍再想。
九重云层之下,是化焦土的宫殿残宇。废墟瓦砾之上,还站着那些茫然惶恐的弟子门人。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被决定好了。
曾经给予他们庇护的宗门,如今成了阎王的催命符。
而祝俞,只能长长地、深深地应了一声,“是。”
......
老武平王退位了,世子皇甫睿袭爵,成了新的武平王。
而在皇甫睿成为武平王那天,请求册立皇甫松为世子的折子也递了上去。
中间没有发生一点的波澜,让一些知道武平王府里那点事情的外人大失所望。
毕竟整个京城里谁不知道,皇甫松虽然占了一个嫡长子的名头,但是自幼离家修行,根本不为其父皇甫睿所喜。何况后来皇甫松膝下又多了一个极为喜欢的幼子,他们之前都猜测最后这爵位家业怕是都要落到这个幼子身上。
谁知道最后还是让皇甫松承袭了世子之位。
不过众人想想觉得也不稀奇。虽然皇甫松长年不在京城,根基浅薄,但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了在承袭爵位时有着天然的优势,更何况,这上面还有一个老王爷压着呢。
突然就成为了武平王世子,皇甫松心中并不觉得有多么高兴。
毕竟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这个位子。
而且皇甫松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很乐意让自己当这个世子,只是迫于爷爷的压力不得不这么做罢了。
不过只要想到这件事情肯定让自己那个父亲得闹心好长一段时间,皇甫松就觉得这个世子之位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大泽之中发生的事情,他可是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父子人伦,他没有办法亲手去做些什么,但是给自己这位父亲天天堵什么的他还是很乐意的。
皇甫睿成了武平王,而不管他愿不愿意,楚诗诗作为世子妃,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武平王妃。
“武平王妃......”楚诗诗的眼眸中闪烁着意味难辨的光芒,她总算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之前她身为世子妃,在老武平王妃过世的情况下,虽然也就相当于是执掌中匮、掌控内院。
但是楚诗诗要的可从来都不是这些。
楚平王府的家业,还不被她看在眼里,更没什么兴趣去帮王府打理琐事内务。
所以就算是皇甫松独宠他那个二夫人,独宠他与二夫人生的那个幼子,楚诗诗也不在乎。
因为她的关注点从来都不在这个方面。
她要做的是楚平王妃,得到册封,名正言顺的成为王府的半个主人。
这个身份,可以方便她做很多事情。
最最重要的是,方便她去寻找当年遗落的那样东西——
楚诗诗愉悦地笑了起来。
身边的侍女见她笑得莫名,只当是主子因为成为了王妃而开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王妃,世子来了。”
侍女的话音刚落,便见到皇甫松进到了厅前。
“母亲,我朋友那边可有什么音讯吗?”
一见面皇甫松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也不能怪他着急,他身在府中很多消息都不能及时的打听到,这次还是偶然听到外面流言纷纷,说是赤焰宫被毁了。
这让他一下子就联想起了前段时间赤焰宫主祝俞在京城之外传声大供奉的事情。
现在已经流传到了几乎人人皆知的地步,想必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在此之前他竟然没有听到一点消息。
赤焰宫被毁,对于皇甫松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他和赤焰宫之间可算是结仇了的。
但是陵塬和云墨还在赤焰宫里呢!
皇甫松只听说了大概,知道赤焰宫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具体怎么样,外面的那些传言一个比一个离谱,皇甫松只好再次过来询问自己自己这个母亲了。
毕竟几次接触下来,皇甫松也察觉出来,自己的这位母亲绝对不简单。
自己之前对于她的那些认知很有可能都是错的。
更何况当初云墨进入赤焰宫,也是楚诗诗安排的,皇甫松现在也只能问她了。
楚诗诗只看了皇甫松一眼,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应该已经知道赤焰宫的事情了。
毕竟皇甫松就不是个能藏得住事情的性子。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楚诗诗也很直接的对皇甫松说道,“联系已经断了。”
皇甫松怔在那里,“母亲是什么意思?”
楚诗诗轻轻拨动着腕上的玉镯,“赤焰宫被毁了,瞬息之间方圆千里尽皆化作了平地——至于原因嘛,好像是因为地上的异火突然出世。”
在说到异火的时候,楚诗诗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忌惮。
只是一个小世界而已,谁成想还能孕育出这种东西出来。
皇甫松哑声问道:“那赤焰宫里面的那些人呢?”
楚诗诗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样的威势之下,有谁能够活着出来?
这个道理不用明说大家都能够明白。
皇甫松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只是他还抱着些侥幸罢了。
万一呢?
万一云墨他们提前出来了呢?
“母亲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件事情?”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楚诗诗反问道。
“即便没有用,母亲也不该瞒着我......”
皇甫松这副逼问的架势让整个屋内的侍从们大气都不敢喘,俱皆低着头,唯恐一不小心就被殃及池鱼了。
这要是换做寻常母子,儿子这般对母亲说话,已经算是十分的悖逆犯上了。
只是皇甫松和楚诗诗这对母子从来就没生活在一起,要说什么母子情分那纯粹就是胡扯。
皇甫松对楚诗诗平日的恭敬也只是因为世俗礼法,但是到底是自幼就外出修道之人,一着急自然是什么都抛在脑后了。
而楚诗诗对于皇甫松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所以她也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不悦。
消息的确是她没有告诉皇甫松,可是谁又规定她必须要告诉皇甫松了吗?
她一开始答应帮忙,纯粹就是一时兴起罢了。
因此面对皇甫松的质问,楚诗诗只是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袖,“我这不是怕你难过吗?”
皇甫松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突然就觉得之前一直依靠楚诗诗帮助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他之前还真的信赖过她......
看着皇甫松转身离去,楚诗诗身边的侍女这才开口劝慰道:“王妃,世子毕竟是您的儿子......”
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
楚诗诗抬手示意侍女不用再说,“随他去吧。”
反正她找到东西之后就会离开这里,至于皇甫松——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英语渣渣,有一天竟然会试图重新学它......
第45章
这些时日芙蓉城城主感觉自己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原本在得知道门大会结束的消息之后他还高兴了一下, 想着随着各个宗门的修士回返,城内的各种风波也能平息一些。
谁能想到在这之后,各种事情非但没有减少的趋势, 反而是愈演愈烈。
“疯了, 都疯了!”
山城主听着下属汇报的大大小小失踪伤人案件, 撑着额头喃喃道。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几个月之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些修士莫非真的就不顾天和, 放任妖魔邪修在人间肆虐吗?
想到这里, 他眉头不由皱的更厉害了。
这芙蓉城的情况眼看着一天比一天严重, 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可不愿意待在这里等死, 还是得和族里说一声早些把自己调回去。
眼见着这各处都不□□宁,如今怕是也只有京城比较安全了。
而整个玄商境内,和山城主有一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驿站上全是来往的信使, 流水一般的折子被送到京城,呈到了如今的御案之上。
身着玄色衮服的年轻天子看着这些汇报各地情况的奏折, 亦是感觉到深深的力不从心。
两旁矗立着的宫灯静默的燃烧着,空旷的大殿寂静无声。
火光映着这位天子有些疲惫不堪的脸庞,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这些修士本就不受王朝管辖,如今乱起来, 只怕是无辜受殃的百姓会愈来愈多。
这让他想起大供奉之前说的那句话,乱世将起。
这时一道身影走到了案桌之前。
他抬头一看,有些惊讶的站起身, “大供奉怎么来了?”
大供奉仍旧是那个老者模样,穿着一身再为寻常不过的布袍, 看起来如同民间一个普通老翁。
但是天子知道这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玄商王朝能在九苍界屹立这么多年,可以说几乎大半是依赖于大供奉的支持。
所以每次在见到大供奉的时候, 天子都是恭敬地执弟子礼。
“不日之后,我将会闭关。”
正想着这次大供奉是要说什么事情的天子听到这句话不由心中奇怪,修行之人闭关乃是常事,若仅仅只是这个何必亲自过来跑一趟呢?
心中疑惑,天子便问了出来。
大供奉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次与以往不同。”
天子的心中猛然跳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大供奉似乎也没有了要再多说的意思,他只是环顾了一下这巍峨宫阙,便如同突然出现在这宫殿之内,又突然消失了。
一滴冷汗从天子的额头滑落下来,什么叫做与以往不同?
有什么不同?
什么样的不同才需要这样郑重其事地特意到他面前来说明?
这背后的意思太过可怕,年轻的天子几乎不敢去细想。
现在又正是风雨飘摇之际,若是......
“陛下!”
宫人尖锐的声音伴着慌乱的脚步在殿内响起,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向他奔过来的那些宫人们。
身下是光滑而冰冷的地板,年轻的天子喝退了想要将他扶起的宫人们,“朕没有事!”
他盯着这些惶恐的宫人们,“刚刚殿中可有人来过吗?”
虽然奇怪天子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是宫人们还是如实回道:“回陛下,并无人来过殿内。”
在他们的印象里,宫殿之内从头到尾就只有陛下一个人而已,之后后来不知怎么的,陛下站起来晃了一下就摔倒了。
而听到答案的天子总算是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没有其他人知道就好。
......
云墨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第二天的时候,云墨就已经又和往常一样了,仍然对着陵塬嘻嘻哈哈的,照旧在看着陵塬喝下汤药之后递过去一枚蜜饯,然后便双手撑在石桌商,托着下巴看向陵塬。
“陵塬哥哥。”
“嗯?”
“在你的那个梦里,我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了?”云墨昨天晚上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然后又是整晚没合眼,干脆坐在屋顶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他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怎么可能呢?
自己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呢?
但是一旦想到这个问题之后,云墨突然就觉得陵塬的种种表现就能解释得通了。
是不是因为见到了那个梦中的“自己”最后是和别人走到了一起,所以陵塬才会在一开始突然要退掉和自己的婚约,然后又说那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所以才会想要避免自己和他的过分亲近。
所以才会一次一次的拒绝自己的靠近。
越想云墨觉得自己越是发现了真相。
陵塬听到云墨的话后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会想到这个?”
虽然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陵塬不太愿意去说这个话题,因为他现在总是下意识地去回避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怀着一种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心态。
“那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这件事?”云墨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陵塬看向云墨,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只是并没有火花,也没有暧昧。
“有。”
在说出这个字之后,陵塬觉得自己心中好像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然后他便看到原本还目光灼灼的云墨突然就愣了一下。
这要是换成别的,陵塬可能就会笑了,但是现在他实在是笑不出来,所以陵塬只是看着云墨,继续说了下去。
“他,很喜欢你。”
明明当年看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为云墨感到高兴,毕竟总算是找到这样一个体贴的伴侣了。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陵塬却觉得记忆中的场景变得十分刺眼,连带着让他看向云墨的目光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你也挺喜欢他的。”
听到这句话后,云墨下意识就反驳道:“这不可能!”
陵塬垂下眼眸,轻轻扯了扯嘴角,有些讽刺道:“怎么不可能呢?”
“我是喜欢你的呀!怎么可能去喜欢别人呢?!”云墨有些着急的解释道。
虽然猜测自己是不是在那个“梦里”和别人在一起了,但是这种自己猜测和听到陵塬亲口确认的感觉是绝然不同的!
更何况陵塬还说自己喜欢上了别人?!
云墨急得跳脚,自己在陵塬梦中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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