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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朗维尔的庄园(近代现代)——苍狼之鱼

时间:2021-06-30 11:41:22  作者:苍狼之鱼
  “主啊,主啊。”
  路易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上,低声呢喃着,他只感觉自己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的主,我有罪。”
  “我目睹了一个悲剧在我面前发生,却不能揭发他。”
  “那个人,他专断、傲慢、不择手段,他是个混蛋。”
  “可是我……爱着他。”
  “我不敢祈求您原谅我罪孽深重的灵魂,我只祈求您,祈求您将宽恕赐予他的灵魂。”
 
 
第146章 岁月(一)
  在静默、枯燥、日复一日的外省生活之中,1824年的复活节过去了,巴黎的社交季结束之后,卡利斯特就如他所承诺过的那样来到了马贡——不过他用的并不是他真正的姓氏,而是以他曾经用过的卡利斯特·杜瓦斯的身份买下了法朗坦家旁边一座空置的房屋,于是就此与路易成为了邻居。
  在安静沉寂的外省小镇,一个新的居民的到来总是让所有人都好奇无比的,新邻居搬来的那一天,这条街道的所有人都在纷纷打听这位先生的姓名、年龄、收入,他所做的生意,所拥有的资产,所结识的人脉……所有这些,都在侍从卡博机智而巧妙的周旋之中被“不经意”地透露出来,于是人人都暗自盘算起能从这位“28岁,有一份每年3000法郎的年金和其他收入,是个小出版商人”的新邻居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来——一些有未出嫁女儿的体面人家甚至开始考虑起一个出版商人的身份能不能配得上他们的门第以及他们漂亮的女儿这种事了,毕竟这年头出身良好但缺乏嫁妆的小姐很多,但一个年轻又英俊的、有着固定年金收入的单身汉却很难找;既然都是要在尽可能少给嫁妆的情况下打发女儿出嫁,那为什么不试图获得一个二十多岁的稳重年轻人的爱情,而非要去选择那些四五十岁了的老年人呢?
  当然了,卡利斯特·德·杜兰德先生来到马贡的目的并不是获得一位小姐的芳心,然而他想要得到他的青睐的那个人却拒绝参与这些世俗的热闹与烦恼,也拒绝再与他接触——他来到马贡的那一天,路易独自站在那些好奇的邻居的最后面,他只穿了一袭最朴素的教士黑袍,胸口挂着一个镀金的十字架,身形清瘦而憔悴。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而在看了卡利斯特好一会儿之后,路易径直转身,不顾想要让他在外面多呆一会儿的彼得老爹的阻拦,独自走进了他自己的家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子爵面前。
  搬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处理,等到那天晚上的时候,卡利斯特总算是打发走了最后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本着“新来之人应该友好去地拜访自己的邻居”这个原则,他敲响了法朗坦家的门。
  然而当彼得老爹前来开门的时候,一看清楚外面是这位先生,马车夫顿时就变成了一个苦兮兮的苦瓜脸。
  “先生,我的先生正在祈祷,他不愿意任何人打扰他。”
  彼得老爹说着,就想把门关上,但卡利斯特自然不是会这么轻易认输的人,他甚至非常没有贵族风度地亲自动了手,把那扇想要关上的门给推开了。
  “正好,我今天还没有做祈祷,可以和他一起。”
  然而当子爵走进了法朗坦家的时候,他才发现彼得老爹没有说假话——路易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小祈祷室里,这个小祈祷室只有一扇极高的窗户,一旦把门锁上,就算想从窗户里闯进去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宁可在里面跪上一天一夜,也不愿意再和子爵见面。
  “先生他自从巴黎回来之后,就经常这样。”彼得老爹告诉卡利斯特,“不过今天的时间要更久一些,我想想,啊,从今天中午到现在他都一直呆在祈祷室里。”
  也就是说,从中午看到他的那一刻起,路易就一直在祈祷室里呆着,他把自己反锁起来,仿佛有了那一道门锁,他便不必面对那些良心的责备、道德的拷问,以及,那些悖逆一切的情感。
  面对路易如此决绝的无声坚拒,卡利斯特·德·杜兰德,这个在面对他父亲、祖父的残酷教导,面对巴黎贵族的明枪暗箭、尔虞我诈都没有皱过眉头的男人,忽然就意识到了路易曾经说过的那句“我不会再和您见面”并非只是随口一说,他心爱的人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慢慢从打击之中冷静下来。
  “路易。”
  他试着推了推祈祷室的门,然而里面的人既没有开门,也没有回应他。
  “你不能这样对我。”
  卡利斯特低声对着门里面的人说,他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自从掌管杜兰德家族、登上权势的高峰以来,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能得到——人总是有弱点的,不是吗?金钱、女色、权势、名声、美食、华服,他已经习惯了用这些来驱使人心,然而这些都无法让他打开面前的门:“我请求你,路易,无论如何,至少让我看一看你,你不能对我这么无情。”
  隔着那一道薄薄的门,祈祷室里面,路易跪在冰凉的、没有铺设毯子的地上,他必须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才能让自己抽泣时的声音不要被外面的人听见。
  在他面前,是供奉着熏香的圣母与圣子像,圣像上的圣母玛丽亚披着蓝色的斗篷,低垂着眉眼注视着这世间被困扰的芸芸众生,神情中有着淡淡的怜悯与哀愁。
  不要回答他,不能接受他的请求——路易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掩藏起来,埋在心底里,所有不为俗世所容的爱与恨都应该被湮灭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所有的罪孽也只需要一个人来默默祈祷与赎罪,让一切都回归它应该在的正轨上,这才是对他、也是对卡利斯特最好的选择。
  宗教容不下他们之间惊世骇俗的情感,世俗不允许他们悖逆道德的抉择,法律更不会容忍有伤社会风化的爱恋,而他自己,也无法接受卡利斯特的所作所为;如果他们之间的事情传扬出去,他们都只能迎来彻底的毁灭,既然这样,只有将这一切都掩藏了埋葬起来,等待时间来做出的最后的审判。
  万能的主啊,您可曾听到您迷途的羔羊的哭泣与祈祷?如果这一切都是您的安排,那您为何要让我们置于这样的境地呢?
  那天卡利斯特在祈祷室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最终路易还是不愿意打开门见他,他不得不失望而去。
  而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杜兰德子爵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却都不能动摇路易的意志:路易现在过着的,完全是最为深居简出的生活,他几乎把自己的生活用度和玩乐都削减到了最低的限度,除了弥撒和节日的宗教仪式之外基本不在公众场合露面,更别说参加小镇上举办的招待会、亲友会或者别的娱乐活动了;法朗坦家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忠心耿耿的管家和彼得老爹去打理,和路易已经去世的父亲吕西安先生素有不快的德·尚杜先生直言不讳地说,“我们有了一个不是教士的教士,不是神甫的神甫。”
  即使卡利斯特抓准了一切他能找到的机会,路易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不得不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会垂下眼睛,像一只温和顺从的羊羔一样安静地站在那里,而绝不会主动和卡利斯特说话,更别说像在巴黎的时候那样开心地回应子爵了。
  “您对我未免太过残酷。”
  卡利斯特对于路易的沉默完全无计可施,他曾经尝试过在深夜的时候从窗户爬上路易的房间,试图逼迫他对自己说话,然而路易在发现他之后,也只是沉默地坐在他自己的床上,既不驱赶他、也不欢迎他;他后来甚至更进一步地躺到了路易的床上,他们彼此和衣而卧过了一夜,这回路易倒是有了一点反应:他把法朗坦家二楼的窗户全都用木板给封死了。
  而对于子爵的请求、抱怨、告白和指责,路易永远只有一句话:“我为您在天主面前祈祷。”
  不管是怎样热忱的爱意和激情,都会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慢慢消逝——而这,无疑正是路易想要的,即使他的心其实并不愿意接受这最为理智的抉择。
  卡利斯特没能按照他的计划在马贡一直呆到巴黎的社交季再度开始,六月份的时候,一份从巴黎寄来的、阿图瓦伯爵召唤他回到首都去的信件让他别无选择,必须立即就回到王弟殿下身边。
  “我希望我再来的时候,您能够已经回心转意。”
  他对路易请求道,而路易的回答仍然是那一句话:“我为您在天主的面前祈祷。”
  德·杜兰德子爵这一去,就很久都没能再来到马贡。
 
 
第147章 岁月(二)
  1824年的九月,也就是卡利斯特回到巴黎后不久,身体已经欠安多年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八因病去世。
  路易十八一生经历了璀璨的旧时代最后的辉煌,见证过那让他的哥哥和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人头落地的大革命,也曾直面过拿破仑大军铁蹄的恐怖威力;他曾被一些人指责为应当为他的侄子们的死而负责,也曾被指责“将法兰西出卖给了外国的君主”,还尝试过要采取开明的统治来包容法兰西内部的种种分歧,但最终,他还是在新旧时代交替的漩涡之中,再也无力控制自己的弟弟、也就是王位继承人的阿图瓦伯爵那种王权至上的极端化倾向,而在心力交瘁中病亡。
  67岁的阿图瓦伯爵殿下——毫不客气地说,他已经为了这一天等待了太久——登上了王位,是为查理十世国王;这位信奉王权至上、宗教至上的新国王当即开始了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一系列的法案被颁布,被拍卖的教会土地被收回,对贵族的赔偿在制定,对思想和文字的审查也逐渐严格;与此同时,许多人因为“不能容忍的立场”而被宫廷清洗、排斥了出去,一些人遭遇了无妄之灾,而另外一些一直追随着新国王的人则是得到了重用。
  作为素来得到王室信任的保王党,杜兰德家族的卡利斯特·德·杜兰德子爵自然得到了提拔,他回到巴黎之后,先是作为查理十世国王指定的副使出使了英国,随后又作为外交官去了西班牙和意大利——他的家族在意大利有着一门同样显贵的姻亲,他们向子爵提出了再度联姻的想法,但是被卡利斯特委婉地拒绝了;而等到他回到法兰西之后,国王陛下又指派了他作为财政大臣的副手来着重培养,等到子爵终于能够从源源不断的事务之中脱身出来,再次来到马贡享受一段难得的度假季的时候,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整整两年。
  而在这两年之中,许许多多的事情也在路易和阿尔莱德身上发生着,阿尔莱德的妹妹玛德莱娜被费尔南伯爵从修道院里接了回来,这个姑娘本来应该有着七万法朗的嫁妆,这笔钱对于一位贵族小姐来说很少,但聊胜于无;然而随着那禁止分割财产、树立绝对长子继承制的法案出台,费尔南·德·格朗维尔伯爵立即就改变了主意:他虽然也爱着他的女儿,但他却更想要把家族的积累都按照传统传承给他唯一的儿子。
  那么,一个不可能得到嫁妆、却又被从修道院接回来了的贵族小姐该怎么办呢?她必须在最好的年华里找到一个丈夫,否则她就会变成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可是她却没有对婚姻而言至关重要的嫁妆;再加上费尔南伯爵要求他未来的女婿“必须有贵族的身份”,这几乎就变成了一个无解的难题了。
  谁也想不到的是,面对这个难题,费尔南伯爵竟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准备把玛德莱娜嫁给一个四十六岁的老男爵,因为那个人“虽然和情妇有着两个私生子,但无伤大雅;他的家产还算丰厚,地位也配得上我们家族的门第,最重要的是他愿意不收嫁妆”,这让阿尔莱德根本无法接受,他把那个前来拜访的老男爵赶了出去,随后和他的父亲大吵了一架——这还是他第一次敢这么明着反抗他的父亲。
  “如果他只是想要找一个愿意不收嫁妆就迎娶玛德莱娜的人的话,路易,我宁愿她嫁给你,这样至少我们还可以做连襟。”
  在写给路易的信里,阿尔莱德对路易大倒苦水,为了不让自己正值青春年少的妹妹嫁给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的老头子,他差点就病急乱投医地央求路易去格朗维尔家求婚——当然了,路易愿不愿意是另外一回事,费尔南·德·格朗维尔伯爵肯定是不愿意的,因为他听说阿尔莱德“要让他的妹妹嫁给一个没有爵位的人”之后就把阿尔莱德大骂了一通。
  也许是天主的垂怜,玛德莱娜的婚事最终竟然是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解决的:就像童话故事一样,一个到夏布利度假的年轻贵族查理·德·勒菲弗尔爱上了美丽的玛德莱娜,他愿意签下一张徒有其名的嫁妆单子、同时在婚书上面签下自己和玛德莱娜的名字。这么一来,问题就解决了:这位贵族青年同样有着男爵的爵位,也愿意不收取嫁妆,而且最重要的,玛德莱娜对他一见倾心。
  为了参加玛德莱娜的婚礼,路易到格朗维尔家族住了半个月,查理·德·勒菲弗尔男爵相当健谈,称得上文雅博学、彬彬有礼,不过他和阿尔莱德聊天的时候,这位年轻男爵说漏了嘴,他对阿尔莱德说:“虽然您的妹妹没有给我带来嫁妆,但我却是得以免去了我的债务啊!”
  这下子阿尔莱德听出了不对了,因为他的父亲对他说过,查理·德·勒菲弗尔收到的嫁妆清单上虽然列着许多东西,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交割哪怕一分钱!
  他当即追问起来,而面对阿尔莱德的追问,自知失言了的查理·德·勒菲弗尔支支吾吾,最后不得不告诉他:“有一位先生愿意为我免去一笔债务,条件就是要我迎娶您的妹妹——先生,请您不要告诉玛德莱娜,虽然有着这样的原因,但我真的爱着她,她是那么的纯洁温柔,就像一只小鹿一样,我发誓我会对她好的。”
  不消说,那个好心的先生肯定是卡利斯特·德·杜兰德子爵了,除了他估计也没有谁会在意一个可能要嫁给平民的落魄贵族小姐——这让阿尔莱德万分沮丧,但他后来还是在写信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路易。
  “我现在依然觉得那家伙是个混蛋,不过那家伙也没有说过他是什么好人就是了。”阿尔莱德在信里这么对路易写道,“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让我的妹妹免于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儿,好吧,我愿意称他为一个好心的混蛋,但就算这样,我还是不喜欢他。”
  与查理·德·勒菲弗尔男爵一样因为服从子爵对他的婚姻安排而得以豁免债务的,还有加尔比恩·德·杜兰德,他听从他的堂兄的命令娶了路易丝·德·瓦特维尔小姐,他们很快就有了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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