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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家里被催债公司以各种手段搅得不得安宁以来，程海生每天回到家都是满脸疲惫，脸上已经很久不见笑容。
可这天晚上，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程海生却一反常态地说了很多话。对周玉华说抱歉，让她跟着自己吃了这么多苦。然后抱着儿女亲了又亲，年幼的程君熠被逗得咯咯地笑，程之宁被抱坐在父亲腿上，沉默着不发一言。
这些日子以来，本就安静的程之宁更是越来越沉默。那些人变本加厉的手段让她每时每刻都在害怕着，怕哪一天自己的家人真的会出事。
后来发生的事情成了程之宁往后许多年挥之不去的梦魇。“高科技”拍出来的照片，竟成了父亲的“催命符”……
就在第二天，她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状——程海生跳楼了，从16楼楼顶跳了下去，摔得血肉模糊。身上的遗物，除了那张照片，便只有留给周玉华的一张字条：
“玉华，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和孩子们都会不得安宁。对不起，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
程海生的死给了这个原本就处在风雨中的家庭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周玉华的精神一度处于崩溃边缘，甚至严重到要住院治疗的程度，程之宁住在乡下的外婆赶来医院照顾女儿。
程之宁每天晚上带着年幼的弟弟睡觉。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是流着泪入睡，噩梦不断，刺眼的闪光灯、父亲扭曲的死状和满地浓重的红色夜夜折磨着她。
可白天的时候她甚至不敢把悲伤表露出来，弟弟才三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而母亲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程之宁更是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伤心的样子，去医院看她也尽量不提起父亲。
只有每当夜深人静时，她的眼泪才能肆无忌惮地往外流。
程海生葬礼那天，现场除了程之宁母女三人和外婆，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
亲戚朋友们都知道程海生近几年落魄潦倒，被追债的逼得跳楼，纷纷对他敬而远之，生怕引火上身。
这之后，周玉华被诊断为抑郁症，经过半年的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才逐渐恢复正常。
吴老太留下城里照顾了女儿半年，见她终于从丈夫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了，老太太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
在乡下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她终究还是不太适应城里的生活，没多久就独自回了乡下。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高利贷公司再一次找上门来，领头的放话道：“程海生别以为他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要是借钱的都像他这样搞，我们还怎么混？”
说罢指使身边的人一阵□□掠，最后见狭窄的屋里实在没有什么可拿的东西，方扬长而去。
不知是可怜周玉华他们孤儿寡母，还是觉得他们家确实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不值得再浪费人手和精力，总之自上次抢掠后，催债的人再也没来找过他们。
一家人战战兢兢过了一段日子后，生活也渐渐回归平静。
由于学历不高，又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周玉华只能接一些零散的活维持生计。
白天去当钟点工，帮人打扫卫生，中午程之宁程君熠都在学校吃午饭，她就随便吃点应付。
晚上孩子们回来，她便会简单炒几个菜。饭后则是做一些从制衣厂里拿回来的手工活。
程之宁学习不忙的时候会帮着母亲一起，但周玉华总是不愿意让她帮忙，催着她去看书。
心疼母亲辛苦，程之宁说过多次让母亲不用担心她的学习，她可以帮着干点活，但周玉华在这点上十分坚持。
女儿的优异成绩是周玉华唯一的安慰，自上了初中以来，她考试次次名列前茅，周玉华既骄傲又欣慰。
她辛苦操劳，日以继夜，省吃俭用，既要供两个孩子上学，又要负担一家的吃穿用度。虽说一家人的日子紧紧巴巴，倒也勉强能过下去。
可命运似乎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番外还有一章，内容会有些压抑，等正文结束后再放出来吧，正文主要还是甜为主。
唉，程姐姐其实是个小苦瓜
第63章
“时间是什么？同学们都学过《论语》, 《论语子罕篇》里，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也就是说啊，时间就像这奔腾的河水, 不分昼夜地向前流淌。”
“对于老师我来说, 时间是循环往复的, 把你们从高一带到高三，最后送入考场，之后又是下一届的学生，又有下一个三年, 三年一循环, 周而复始。”
杨建晖扫视一圈, 道：“在座的各位，应该没有想再经历一遍高三的吧？”
学生们纷纷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杨建晖笑了笑：“反应这么大？看来高三在你们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啊……”
底下传来一些零散的笑声。
“所以对于在座的你们来说，时间是高考倒计时上‘30’这个数字, 是能够让你们通往截然不同的未来的单程车票。”
“有的人一出生就拥有比别人高得多的起点, 在座各位大部分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而高考, 就是你们人生中唯一一次和他们公平竞争的机会。”
“高三是辛苦耕耘的一年，也将是收获硕果的一年。既然不想再经历一次, 那就把全部的力气用在剩下的时间里吧。三年都过来了，还怕它最后一个月吗？ 30天的时间不多也不少, 不拼一回,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么优秀！”
众人原本都处于一种“人困马乏”的状态，杨建晖一番慷慨陈词让晚自习的学习气氛又热烈起来。
“老杨说得对！三年都过来了，我还怕它最后一个月吗！拼了！”柯小迪被杨建晖一番动员说得心中慷慨激昂, 恨不得立马做两套卷子冷静冷静。
“那我们继续看刚才这道题。”程君熠转了一下笔，“这种函数的压轴题第一小问一般是送分的，最后一小问比较难，能做出来的人很少，我有时候也要想很久。”
“所以我觉得你到时候可以适当地取舍，不要在最后一问浪费太多时间，争取把前几问做出来，然后确保前面会做的题做对……”
程君熠在祁暖的座位上给柯小迪讲题，祁暖则是在程君熠的位置上给罗子豪讲题。
快要高考了，一向自诩学渣的罗子豪也有了些紧迫感，他问祁暖问题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想着对方会不会懒得理他，或者忙着学习没空理他，没想到祁暖竟然愿意帮他。
罗子豪不禁感叹，不愧是拒绝了Q大保送名额的学神啊，从容不迫，都要高考了还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给他这个学渣讲题。
听了几次，罗子豪觉得自己在学习方面向来被上帝遮住的眼帘似乎也有了掀开的趋势。
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时光就在大家昏天黑地的学习中过去。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程之宁给祁暖发了微信。
程之宁：小暖，保持平常心，今晚睡个好觉。明天加油^_^
祁暖看着这个熟悉的笑脸，嘴角不自觉就露出了笑容。
祁暖：嗯嗯
她给自己最心爱的那支笔换了新的笔芯。这支笔她只舍得在这三年来每次的重要考试中使用，但原本的笔芯也早就没墨水了。
再一次拿出边缘已经磨得起毛的两张蓝色便利贴，尽管上面的一笔一划早已烂熟于心，她依旧看了很久。
时间过得真快，三年了呢。等上了大学，程之宁是不是就不会把她当小孩看了？她是不是就能说出自己的心意了呢？
6月7日，艳阳天。
祁暖来到学校门口时正巧遇见了柯小迪，柯小迪从妈妈的电动车后座上向她招手。
“同桌，同桌，等我。”柯小迪和妈妈挥别，三两步跑到祁暖面前。
“小迪，早。”祁暖淡淡微笑，“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嗐，我还以为我会失眠呢，结果没几分钟就睡着了。”柯小迪笑呵呵的，“你呢？”
“还不错。”
“我记得你在5号考场是吗？”柯小迪问道。
“嗯。”
“我在7号，程君熠在14号，隔好远……”柯小迪道，“考完我来找你，一起去吃饭。”
“可以，不过别……”
“我知道我知道，别对答案是吧？”柯小迪嘿嘿一笑，“被你们两位大神调.教了一年多，你们的教诲我早就铭记在心了！”
祁暖笑了笑。
“同桌，一起加油吧！”
“嗯。”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校园里纸片纷飞。看着大家又哭又笑又撕书的，祁暖的心里却并没有太多的激动。
事实上，除了高三这年尤其高三下学期几乎没怎么见程之宁以外，她并不觉得高中这三年有多么难熬。
柯小迪一出考场就猛地抱住了祁暖：“同桌！终于考完了呜呜呜！”
祁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程君熠的声音：“小泰迪，祁暖！”
二人转头看去，程君熠正背着书包小跑过来。
“终于结束了——你们感觉怎么样？”程君熠问道。
“我还好。”祁暖道。
“感觉简直不要太好！我现在就想大吃一顿，或者回去睡个三天三夜！”柯小迪道。
“诶？小泰迪，你好像很开心啊，考得不错？”程君熠笑问。
“考完了就不想了，不是你说的嘛。”柯小迪语气轻快道。
“嗐，这不是全部考完了吗？也不存在影响下一科了。”程君熠摸摸头，“好歹我和祁暖也蹂.躏了你这么久，可得让我们看见点成效啊。”
“我觉得还不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和你们一起上兴海科大。”柯小迪呼出一口气，“唉，反正我真的尽力了，就算真的考不上也没办法。”
“嗯，不留遗憾就好。”祁暖道。
“不如等会儿一起吃饭怎么样？为了感谢你们二位这一年多来为我付出的心血，今晚我请客！”柯小迪乐呵呵道。
“诶诶，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姐说晚上请我们吃饭来着，我都提前替你们答应了。她这会儿说不定都在校门口等我们了。”程君熠拍了拍柯小迪的肩膀，“小泰迪你就下次请吧，有的是机会。”
程之宁现在在校门口吗？祁暖心里顿时一阵雀跃，上次见她还是两个月前，今天终于又可以见到她了。怕程君熠介意，祁暖不敢流露出太多喜悦的表情。
“程姐姐要请吃饭？也包括我吗？”柯小迪惊讶。
“当然。我姐特地嘱咐我把你也叫上，你可不能不去啊！”程君熠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
“祁暖你呢？晚上有空吗？”程君熠看向祁暖。
“嗯，有。”祁暖尽量平淡地答道。
“哦。”程君熠张了张嘴，“你……”
“怎么了？”
“……没什么。”程君熠目光闪了闪，“走，走吧。”
祁暖也再没有追问。
校门口停了很多车，找了很久都没看见程之宁的车在哪儿。
程君熠打了电话给程之宁，得知她的车停在路口处的一家奶茶店门口。
几人依言来到程之宁说的那家奶茶店，果然看见了程之宁的那辆白色本田。
程之宁看见几个小孩过来，笑着向他们打招呼：“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柯小迪笑着回道。
祁暖有些意外地发现副驾有人，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雨彤姐，你也在啊。”程君熠淡淡地向副驾的女人打了个招呼，和祁暖柯小迪一起坐进了后座。
“是啊，考试很累吧？阿宁说请你们吃顿好的，犒劳一下你们。”副驾上的女人笑了笑。
“小暖，小迪，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她姓魏，你们和小熠一样叫她雨彤姐就行。” 程之宁向其余二人介绍道。
魏雨彤也朝二人打招呼：“嗨，两位小朋友。渴不渴，要不要姐姐请你们喝奶茶？这家店的味道还不错。”
柯小迪和祁暖均摇头道谢，魏雨彤也没再说，拿起手中的奶茶喝了一口。
晚饭是在一家中餐馆吃的，五人围着一张圆桌。
程之宁左边坐了程君熠，右边坐着魏雨彤，祁暖坐在程君熠旁边，柯小迪则是坐在祁暖旁边，和魏雨彤相邻。
“小暖，你尝尝看这个烧鹅。”程之宁用公筷夹了一块烧鹅在祁暖碗里。
祁暖夹起烧鹅放进嘴里，程之宁问道：“好吃吗？”
祁暖点点头：“好吃。”
程之宁笑着道：“喜欢的话多吃点儿。”又夹了一块给柯小迪，“小迪，你也尝尝。”
“谢谢程姐姐，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柯小迪忙道。
“阿宁，这个红烧肉好吃，肥而不腻。”
祁暖见魏雨彤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给程之宁，还叫程之宁叫得这么亲密，心里有些闷闷的，但又明白自己这个醋吃得毫无立场，只能低头扒饭。
“我姐她不吃肥肉。”程君熠突然开口道。
“吃一块没关系啦，我也不能多吃。这个红烧肉吃着不感觉肥，没有肥肉那种油腻的感觉。”魏雨彤爱吃红烧肉，不过她是易胖体质，只能控制着吃两块。
“那不还是肥肉嘛……”程君熠嘀咕了一句，把碗递到程之宁面前，“姐，你夹给我吧。”
魏雨彤觉得被扫了面子，有些不开心，听到程之宁说“尝一块也可以”她才缓了神色。
“怎么样？好吃吧？”魏雨彤问道。
“嗯，好吃。”程之宁朝她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见祁暖看向自己，程之宁问道：“怎么了？这些菜还合胃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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