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箴言笑眯眯,抓过一瓶红酒吨顿往自己被子里倒满,混不吝地说:“那是因为别的新郎官没有我这么能喝的儿子,耽误我爸的新婚之夜,先过我这一关。”
“诶你小子——”裴正作势做了个打人的手势,示意他少口无遮拦。
裴箴言头一偏躲开,这会功夫已经喝了半杯红酒,冲那中年男人做了个“敬您”的手势。
自酒驾开始严管,宴席上喝酒的人就少了下去,不过饶是如此,裴箴言在他们这桌还是喝了一杯半红酒才被放行。
陆仅眼见他谈笑风生,推杯换盏,那种自己正在参加他婚宴的错觉更加强烈,必若干年后真真正正的那一天,新郎官也会这般意气风发,喝到尽兴扯去领带,松了一颗纽扣的衬衣领口东倒西歪,露出形状漂亮的一小块锁骨,身边是他念叨了许多年,寻寻觅觅终于遇见的比他还漂亮的新娘。
当然也许陆仅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那场婚礼。
他没见过裴箴言醉,从前两个人顶多偷摸着开过几瓶啤酒,毕竟他们青春年少,没什么理由忍着酒精并不美好的口味喝个不省人事,所以他其实一点也不清楚这人的酒量如何,但当裴箴言的眼神扫过他的时候,他确定他已经醉得不轻。
那眼神停留得太久了,眼神里流露着很浓的情绪,几乎要有什么话从里面流出来。
清醒的那个倔强的裴箴言绝不可能允许自己那么做。
喜宴顺利进行到最后,陆仅随着父母离开的时候,裴箴言还在酒店帮忙处理喜宴的后续事宜。
跟亲戚道别,陆凝霜和陆学文先后坐进车里,陆仅却站着没动,对陆凝霜说:“我自己回去。”
他现在跟着父母回家,是父子俩装作若无其事各自下台阶最好的方式,但他闹这一出,双方再度不欢而散。
独自回到江南华庭,他抱起迎上来的陆小猫走到房间的东窗口。
拉开久未动过的窗帘,对面窗口如预料中一片漆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面的灯迟迟不亮,但这并不能判断裴箴言是否回到家,也许他今天会睡在酒店,也许一到家就直接睡下,连灯都不会开。
十点,距离喜宴大部队散场已经过去近两个小时。
陆仅脑海中蓦地闪过那天裴箴言一个人倚在路灯下手法生疏地抽掉大半包烟的样子,发狠砸窗救猫的样子,打电话找裴正要钱却迟迟没有拨出那通电话时犹豫的样子,还有今天作为伴郎言笑晏晏slay全场的样子。
他放下猫,直接走出家门,按下电梯上行键,来到天台。
天台上没有灯,一片昏暗,他注意着脚下的台阶和小石块,慢慢绕过天井台。
天井台背面,有道人影坐靠在因年月风化成斑驳的墙体上,一腿曲在身前撑着手臂,脑袋深深埋下去,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夜风送来淡淡酒气。
陆仅走近,在他面前蹲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箴言鼻音浓重地开了口,声音再不若方才喜宴上那般口齿伶俐,相反变得含糊不清,舌头像堵在喉咙口难以动弹:“来干嘛,说过让你别管我。”
看来还没醉到不省人事,至少光凭鞋子就能认出他是谁。
陆仅没管地上脏不脏,就地坐下来,诱哄孩子似的说:“不行啊,这么漂亮一个大外甥,深更半夜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和好嘿嘿期待搓手手
明晚要上夹子,停更一天,周天晚上11点左右更下一章
下一本写《那又怎样呢》(bl)或《我有病你有药吗》(bg,钟尔的故事),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专栏点个预收,开文早知道!
《那又怎样呢》
风靡Killers国服的女神爱琴海,神秘莫测从不透露三次元消息,人究竟美不美只是传说,至少路子是有目共睹实打实的野,最垃圾的英雄角色使的出神入化,被名队Predator收入囊中。
作为Predator的队长,年勘是全Killers最靠近爱琴海的存在,做了几年队友之后,年勘觉得只要爱琴海与他的年龄差在上下十岁之内,尚未婚配,哪怕长得再寒碜,他都认了。
爱琴海小他一岁,单身,还超纲长得挺好看的。
但是性别,男。
《我有病你有药吗》
迟顷年少成名,多年来风头无两。
他对自己的演艺生涯有明确的个人主张,每每令经纪公司头疼欲裂,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直到八卦媒体拍到迟顷一个月内去了三趟医美整形机构,经纪人忍无可忍,必须要干涉他:“你对你的脸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去那干什么!”
迟顷:“泡妞。”
不出两天,#迟顷整容#的传闻甚嚣尘上。
经纪人:“没法收场了,承认恋情和默认整容,你选一个吧。”
不等迟顷说话,钟尔提议:“承认整容吧。”
经纪人:?不要凭空捏造多余的选项。
钟尔迷恋地轻抚着迟顷的脸:“要是别人以为这张脸出自我的手,我就发大了。”
迟顷:?
性单恋者医美圣手x老天追着喂饭大明星
*性单恋者:不希望获得情感回应的人,否则就会停止喜欢对方,甚至对其产生厌恶。
如何拿下病入膏肓的性单恋者?
迟顷:做唯一那个甩过她的男人。
如何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明星死心塌地?
钟尔:本来以为很难,后来发现只要我是钟尔就可以了。
第25章
酩酊大醉也不妨碍裴箴言第一时间被“大外甥”三个字刺激到,登时支起了脑袋想骂人,奈何一时动作幅度过大,晃醒了勉强维持平静脑干,强烈呕吐欲从胃直冲咽喉。
陆仅脸色一变,洁癖患者高度警觉使他下意识想把人推开进行紧急闪避,但下一瞬又硬生生忍住了,只微微把腿收了收。
裴箴言在楼下垃圾桶前已经吐过两轮,胃里东西早吐了个干净,这会只剩干呕,咽喉灼烧,太阳穴刺痛,脑袋晕眩混沌,以他目前状态,已经顾不上触觉系统反馈,但他还是感觉到自己背脊攀上一只手,轻拍着为他顺气。
那感觉并不真切,皮肤像打过麻药,手过之处都是钝,只有一点似真似幻酥麻在游离。
又来。
自陆仅搬来江南华庭,裴箴言已经不记得自己上过几次狼来了当,这种忽远忽近把戏远比贯彻到底冷漠伤人,因为他永远不知道下一刻陆仅会给他刀还是糖。
他变得患得患失、卑微怯懦,不再是从前那个骄傲的裴箴言,他不是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可他无法挣脱,一面受伤,一面又贪恋那不确定温暖。
直到亲耳听到陆仅说不再是朋友,他才幡然醒悟,狠下心走出泥潭。
可陆仅竟然还敢故技重施。
愤怒和委屈被酒精放大无数倍,在脑海中轰然爆炸,裴箴言忍着喉口的痉挛,奋力反手挥开陆仅触碰。
“滚。”他咬牙说道。
他不会再上当了。
这一挥手,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坐不住,上身晕乎乎地往旁边倒去。
他在喜宴上就醉了,但他被一根高度紧绷的线提着,行为举止全凭着本能控制,已经难以过脑,只是在外人看来挑不出任何不清醒迹象而已。
裴正都惊呆了,以为自己生了个千杯不醉酒神出来,喜宴结束裴正本想给他在酒店开个房,但他坚持要回家,裴正看他意识清醒也就随他去了,托亲戚帮忙把人送到小区门口。
等亲戚车一开走,他就撑不住了,压抑许久酒意翻江倒海反噬,一浪高过一浪地发酵,还有些断片,他怎么从小区门口走回家所在的单元楼,又怎么上天台,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陆仅扳着他肩把他拉住,对驱逐和抗拒置若罔闻:“我扶你回去。”
“滚……呕……”裴箴言话说一半,恶心感觉又一次直冲上来,他偏头干呕半天,只吐出一小口胃酸,食道灼痛到仿佛有一把火在烧。
过程中陆仅再度给他拍背,只是他实在无暇顾及,任由陆仅动手,等呕吐那阵恶心感过去,他疲倦地用膝盖撑住手肘,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陆仅给他擦掉眼角涌出的生理泪水,他也没有反抗,格外温顺。
陆仅松一口气,待裴箴言呼吸平稳些了,他伸手搀他:“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裴箴言忽然扑了过来将他摁倒在地,挥手就是一拳,直冲他面庞:“我他妈说过让你不要再靠近我!”
陆仅压制住躲避的本能,生生接下那一拳。
裴箴言从知道空军飞行员录取标准包含疤痕检查一项目后第一次对陆仅动手。
这一拳完全没留情,陆仅被打得偏过头去,鼻腔很快出血,血顺着人中往下流,连同喉咙里全是铁锈味,他抬手用袖管抹了一下,等待下一波攻势。
裴箴言却没有力气了,那一拳用尽了他最后的劲,他呼吸再一次粗重,只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陆仅,眼底风起云涌全是不甘和失望。
半晌,他颓然仰面躺到了旁边的地上,睁着无神眼睛望头顶夜空,周边没有太高建筑,20楼之上,整个目光所及全是浩渺的天穹,连日的雨把锦城的空气涤得很干净,纤毫毕现,居然难得能看到星斗,缀在墨黑帷幕里闪烁。
陆仅鼻血一时半会止不住,他又抹一把,起身俯下腰去尝试着拉裴箴言。
这一次裴箴言没有拒绝,因为已经没有力气。
个头一米八几男生四肢脱力地躺在地上,想拉起来并不轻松,陆仅尝试了好几种方式,终于把裴箴言拉起来背到自己背上,过程中他鼻血一直没停,擦了好几次。
他矮下身子,小心走过天台通往室内门,以免门框撞到裴箴言头。
天台没有直通电梯,得步行下一层楼梯,陆仅垂头看脚下,走得很小心,只是两手都扒拉着裴箴言,没法再管鼻血,低着头的缘故血流得更汹涌,断线珍珠似的往下掉。
裴箴言侧脸枕在陆仅头顶,两手绕在他肩前自然垂落,有一滴血落到他手上,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背弧度滑落,他被烫到似,手指下意识微微一蜷缩。
“陆仅,你不能这么对我。”他突然说。
那声音只剩微弱的气音,他嘴唇离陆仅耳朵很近,被悉数捕捉。
陆仅脚步明显一顿,但没有回答。
随着下楼梯颠簸,裴箴言整个人渐渐往下滑去,脑袋高度几乎和陆仅持平,他重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你不能这么对我。”
“……”呼出的气流拂过陆仅耳廓,灌进耳道,千万只蚂蚁爬过痒,他不适地往反方向倾斜脑袋。
但效果微乎其微,裴箴言话匣子随着第一道禁令解开后彻底打破:“在你眼里钟尔比我重要那么多吗?”
陆仅抿唇,颇有种惜字如金意味:“没有。”
裴箴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根本没有理会他这声否认,陆仅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没听他说了什么。
“我知道你对钟尔来真以后我就没有再招惹过她,可你还是记恨我到今天,重色轻友到这个程度,你牛逼啊。”
“……”陆仅任由他数落,把人往上掂了掂,话说着俩人已经下了天台楼梯来到20楼的电梯口。
陆仅不确定电梯高度会不会发生碰撞事件,对背上喋喋不休人说:“低头。”
“为什么?”裴箴言拒绝对他言听计从。
陆仅:“撞死我不管。”
裴箴言抬头盯着近在眼前电梯门看了会才明白过来那意思,他依言弓起了背将脑袋抵到陆仅肩头,大概说累了,终于闭嘴。
陆仅把人背回自己家里,放到沙发上放下,然后去厨房接热水,陆小猫见他弄回个人,警惕地上来嗅了一会,想弄清楚这是个死的还是活。
毛茸茸的胡须在裴箴言脸旁扫来扫去,裴箴言伸手一挥,直接把陆小猫甩出半米远。
好奇心害死猫,陆小猫气得半死,狼狈地从厚厚地毯上爬起来,眼见陆仅还在厨房没出来,它起了贼心,回到沙发旁打算还裴箴言一巴掌。
搬回江南华庭之后,陆小猫虽然察觉出陆仅和裴箴言已经不在一条战线,但当年胖揍一顿外加两天禁闭的教训太过惨痛,它没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报仇绝妙时机。
陆小猫高高举起一条前臂,伸出利爪,对着裴箴言脸跃跃欲试,找了半天角度却没敢下手。
这特么可是老丈人啊!
犹豫着犹豫着,陆仅从厨房出来了,陆小猫错失良机,做贼心虚地缩回手,装模作样往裴箴言身边一躺。
“下去,小心他吐你一身。”陆仅把猫揪开。
裴箴言闭着眼睛,不知道是醒是睡,陆仅伸手轻轻戳戳他肩:“裴箴言。”
裴箴言睫毛眨了眨,没睡着。
“我没找到蜂蜜,你家有吗?”
过了一会,裴箴言睁开眼睛,他世界摇摇晃晃,视线不太清楚,定睛才把陆仅勉强看清,这会陆仅也非常狼狈,半张脸都让鼻血糊花了,衣服上手上到处都是混着泥渍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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