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识从柳泽希混乱的句子里提取出重要信息,他走下床,绕到柳泽希旁边,摸摸柳泽希的眼睛,蹭到了湿润的眼睫毛,微微一怔:“希希,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分开?那就不分开,我陪着你,每天给你关灯。”
“不是,重点是我愿不愿意,你口口声声说要和我重新开始,但一点都不尊重我的想法,”柳泽希破罐子破摔,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陆识,你没发现吗,有些事情我明明可以自己做,但你不让我动手,偏要代替我,强行把好意施加给我,然后让我感激你,让我离不开你,可是你不懂,你越强迫我,我就越想跟你对着干。”
陆识眼中闪过几分惊讶,“我没逼你,我是为你好,怕你将来后悔。”
“我不后悔,你就是在逼我,早就说过了,强制爱是没有前途的,从你忽悠我同居开始就错了,”柳泽希感到无语,“我后悔什么,结婚有啥好处?”
“如果没好处,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结婚?”陆识问。
柳泽希想了想,斩钉截铁道:“那是他们没吃过结婚的亏,结完就后悔了,迟早会离婚的。”
“我也没吃过,”陆识笑了,“你让我吃一次再走吧。”
第64章 快逃
在柳泽希看来,结婚对人有害无利,很多人都吃过婚姻的亏,比如他妈妈,比如陆识的妈妈。然而陆识完全没有吸取教训,经常自以为是地把“结婚”两个字挂在嘴上。
“为什么是我?”柳泽希抓起被子遮住半张脸,望着天花板说,“老师,我不是傻子。为什么非我不可?我只不过是你的学生,迷恋过你一段时间而已,我们之间不管发生过什么,早就结束了,你不用对我负责。结婚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不要随便开玩笑,而且你以前告诉我,男人和男人是不能结婚的。”
不能牵手,不能接吻,不能相互喜欢。
陆识沉默了一会儿,捂住柳泽希的眼睛,含着笑意说:“为什么是你?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命中注定,我们是彼此唯一的选择,跟你当初选择我一样,我必须选择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你在怕什么?”
柳泽希挥开陆识的胳膊,转过身去,“你根本不懂,我感觉自己是个小偷,这一切都是我偷来的,不属于现在的我,你想困住的是那个永远回不来的我。老师,你搞错对象了。”
“……”陆识大概明白了柳泽希的意思,“希希,你在吃自己的醋吗?你认为我偏心高中时候的你,所以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不是,你少女漫看多了吧?”柳泽希瞅了瞅呼呼大睡的陆慕白,努力压低音量,“不说了,反正我要搬走。”
“好啊,但是你毕业后先和我到国外领证,”陆识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坐在床边俯视着柳泽希,神色认真,“只要你同意,将来去哪都可以。”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柳泽希目瞪口呆地看着陆识,露出了见鬼的表情,“你不是说会尊重我的想法么?骗子,自私鬼,你就是把我当成玩具——”
“抱歉,是我太自私了,”陆识突然打断柳泽希的话,起身说,“那你走吧,趁陆慕白没醒快走吧,别忘了带行李,我不清楚你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就不送你了。”
“……”
柳泽希看看时间,心情复杂,陆识又发疯了,竟然大半夜叫他滚蛋。他瞧了瞧陆识的脸色,犹豫了片刻,掀开被子下床,穿鞋时被陆识拽住了手腕。
陆识抵着柳泽希的肩膀,叹了叹气:“说走就走,这时候倒挺乖的,出事了怎么办?”
“明明是你赶我走的,”柳泽希盯着地面说,“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为什么不问我?你让我尊重你,我试了,结果你不配合。你应该坦白问我,能不能留下来住一夜,睡醒了再走。很难开口吗?”
“……”柳泽希脑子转过弯来,支支吾吾了半天,迟钝地控诉道,“你刚才太凶了。”
他耷拉着脑袋,抠着手指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像只小狗狗,表面上牛气哄哄的,实际上怂得不行。苦头吃得太少了。
陆识拿他没辙,神情缓和了一些,耐心说:“对不起,睡觉吧,明天和我一起把陆慕白送回老宅,然后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柳泽希扭头打量了陆识几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
“真的。”陆识说。
“那好吧,麻烦你了,小陆老师。”
熟悉的称呼令空气静止了一瞬,仿佛带他们回到了从前。柳泽希看向陆识,忍不住扬起笑脸,脸上挂着两只小酒窝。那些年来,他都是这样笑的,每次见到陆识,眼睛里都盛着明晃晃的光,散发着怀春少年特有的朝气。他不是金鱼,不能一辈子住在鱼缸里。
陆识回过神来,也笑了:“不客气,常回来看看。”
柳泽希没吭声,回到床上躺下,故意打了俩呼噜,暗示自己睡着了,小孩子似的。陆识摇摇头,伸手摁灭了卧室的灯,心里想着另外的事。柳泽希白天偷偷见了柳经纬,回来后闹着离开他,肯定是柳经纬对柳泽希说了什么,这件事不能怪柳泽希,柳泽希只是个笨宝子。
第二天上午,柳泽希脸上不见一丝阴霾,解决了一桩心事,浑身舒畅。虽然舍不得陆慕白,但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陆慕白,心里骄傲无比。像他这样的宅男,总有一种拯救世界的浪漫情结。
送完陆慕白,他们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一所小学,学校正在举办运动会,小朋友的欢笑声飘满了整个操场,围栏边立着一群捧场的家长。天气并不好,细雨绵绵,没有转晴的预兆。
柳泽希坐在车上,用眼神指着校门口,故作老成地说:“陆识,你以后也得这样陪陆慕白,据说有家长接送的日子是孩子生命中最幸福的时期,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一定要尽力满足小孩子的愿望,千万别造成童年的缺失,否则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
“我不是这么过来的,没人接送我。”陆识目视前方,语气有点漫不经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柳泽希愣住了,想到陆识的家庭,迟迟说不出话。
陆识瞥了他一眼,提议道:“希希,你周末和我一起接送陆慕白吧,假装我们还在同居,免得陆之章为难你。”
“好吧。”柳泽希小声答道。他本来打算离陆识远远的,可是经过刚才那一出,他忽然心软了。
陆识看破不说破,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没有,我的画具太多了,一次带不完,头疼。”
“暂时放在我这?你有空来拿。”
“也行。”
回到别墅,柳泽希上楼整理衣服,从陆识的次卧走过去时,好奇地探了探脑袋,和陆识同居了这么久,他依然不明白陆识为什么锁着次卧,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贝?
陆识发现他的动作,无声笑了笑,说道:“希希,吃完午饭再走吧?”
“呃,行啊。”
“你继续收拾,我做好饭叫你。”
陆识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在陆识下楼之后,柳泽希站在次卧门口,朝着门边的缝隙发呆。
陆识忘了锁门。一抹柔光从窄窄的门缝中透过来,流在了他身上,仿若溢出鱼缸的水。
柳泽希心想,机会难得,他要不要进去逛一圈?不行,同居第一天,陆识就对他说过,不可以进次卧。为什么不可以?看一眼没事吧?
柳泽希皱着眉头,不知不觉中握住了门把手,天生的好奇心促使他推开了那扇门。
打开门后,铺满整面墙壁的显示屏入目而至,其中一块屏幕上映着他苍白的脸。他挥了挥手,画面里的人同时在动。右下角监控着厨房,陆识正在炒菜。
很显然,每个房间都安装了摄像头。陆识一直在监视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处于陆识的掌控之下。
柳泽希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移开视线,却看到了陆识的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陆识的床边有四条锁链,又长又粗,锁链顶端是手铐。陆识想锁谁?
“我要把你关起来。”
陆识许久之前的话在他脑海里炸开,他猛然打了个寒战,全身发出一个信号——快逃。
这时,监控里的陆识慢慢转向他,似乎在看着他,和往常一样温和的声音穿过了屏幕。
“希希,下楼吃饭。”
第65章 跟踪
“希希——”
陆识又叫了一声柳泽希,声音离得很近,似乎正往二楼走。
柳泽希抖了抖耳朵,慌忙逃出陆识的房间,把房门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匆匆跑出拐角,撞见了迎面而来的陆识,两腿一软,跌坐在楼梯口。
“没摔着吧?”陆识将他捞了起来,睨了眼楼上,牵着他下楼,边走边提醒,“走路小心点,不要东张西望,注意安全。”
柳泽希望着陆识的背影,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甩了甩胳膊,企图挣开陆识的手掌。恰巧走到餐桌旁,陆识沉默地松开手,坐下来吃饭。过了几分钟,他见柳泽希抓着筷子发呆,抬头关心道:“怎么了,不好吃?”
柳泽希猛地向后闪了闪,如一只受惊的兔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瞪了瞪陆识,接着低下头,夹起菜往嘴里塞,鼓着腮帮子回答:“没事啊,挺好吃的。”
“还以为你后悔了。”陆识取笑道。
“后悔什么?我不后悔。”
“你经常后悔,以前是,现在也是,后悔喜欢我,后悔和我同居,后悔搬走?总说我是骗子,究竟是谁骗谁?”陆识嘴边噙着笑,神态自然,仿佛随口一问,没有责怪柳泽希的意思。
气氛安静而诡异,柳泽希被陆识盯得心惊胆战,呼吸声越来越清晰。他迅速扒完饭,端起碗冲进厨房,头也不回地说:“老师,今天我刷碗,你快吃。”
听着厨房的水流声,陆识敲了敲桌子,冷不丁地问:“睡个午觉再走?”
想到陆识那间卧室,柳泽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连摇头:“不、不用了,我想回家打扫卫生。老师,你说了要送我走的。”
“嗯,等会儿送你,”陆识端着碗筷靠近柳泽希,话里有话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反悔的。你答应我的事情也别忘了,有空过来玩。”
“我知道,谢谢你。”得到陆识的承诺,柳泽希松了口气。他怀疑自己反应过激了,陆识只是有点怪,不可能真的对他动手,“囚禁”不过是漫画里的桥段。
午饭之后,柳泽希终于逃离了陆识的别墅,带着几件衣服和一些必需品。回到原来住的房子后,他有种陌生的感觉。家里长期不住人,落满了灰尘,经过大半个寒冬,盆栽早已冻坏,显而易见,他妈也没回家住。家不再是家,反而像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陆识停好车,进屋帮他打扫房间。天灰蒙蒙的,令人昏昏沉沉,柳泽希没了讲话的兴致,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只怪天气太冷,一旦开口,便有种无法喘气的危机感。
傍晚,柳泽希送陆识出门,时不时瞅瞅陆识,眼神迷茫,显然有心事。
“怎么了?”陆识钻进车,看到柳泽希一脸纠结的表情,猜测是那些摄像头和手铐吓坏了他,忍住笑意问,“有事吗?”
柳泽希仍在回想陆识的次卧,犹豫了一下,随便找了个借口:“没啥,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难道是我?”
柳泽希愣了愣,感到无语:“老师,你能不能别看少女漫?”
“你不是打算画少女漫吗?看漫画是为了理解你,你之前说我不懂你,”陆识系上安全带,准备离开,“我走了,明天学校见。”
“所以你真的看了少女漫啊?”柳泽希瞧着陆识优越的侧脸,震惊地伸着脖子。他身上尤其可爱的一点就是藏不住好奇心。
“不是,是关于强制爱的。”陆识淡淡笑了笑,开车离去。
“……”柳泽希算是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苦头,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告诉陆识什么是“强制爱”。
送走陆识后,柳泽希回屋泡了个澡,绷了一天的神经慢慢舒展开。通常来讲,遭到前男友的监视,任谁都会生气,甚至会报警,而柳泽希却害怕陆识发现他偷看次卧的行为,他的脑容量不容许他思考陆识是不是故意的。
晚上,柳经纬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确认他有没有跟陆识分开。迫于无奈,柳泽希接了视频通话,证明自己回了家。
柳经纬看着刚从浴室出来、湿着头发的柳泽希,追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搬到我这住?”
“不搬,我还要上学,你家离我学校太远了。”柳泽希理所当然道。
“希希,你说了和我住一起。”
“哥,那是你单方面认为的,我可没同意。”柳泽希有些得意,眼珠子转来转去,“我只答应你不和陆识同居,我做到了,你别不守信用。”
那声久违的称呼取悦了柳经纬,他的神情缓和不少,点了一支烟,把烟吹向手机屏幕,“为什么不来我家?怕我揍你?”
“开什么玩笑,你家有狗啊,看,康斯坦丁的尾巴露出来了,”柳泽希担心柳经纬变卦,用安抚的语气说,“这样吧,等我放寒假去你家玩,和以前一样,行不行?”
“周末过来。”柳经纬说。
“不行,我下周有期末考,必须抽时间复习。哥,你老找我干啥,工作不忙吗?”柳泽希记得堂哥是程序员,程序员哪有这么闲的。
“我是无业游民,”柳经纬突然卷起袖子,让柳泽希看清楚胳膊上的刀疤,恶劣地笑道,“骗你的。是不是很内疚?”
那道疤是陆识的“杰作”,即使看过一次,柳泽希仍觉得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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