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吃饭了吗,实习感觉怎么样?”
柳泽希忙了一天,下班后在路边买了一斤炸鸡,买一斤送半斤,他就着可乐吃得满手油光,懒得搭理陆识,然而陆识的消息连续蹦出来,“方便接视频吗,陆慕白想跟你讲话。”
陆识不等他回复就发起了视频通话,他拒绝不了陆慕白,只能选择接听。
“叔叔——”陆慕白大半张脸出现在画面中,眼睛里冒着小星星,“叔叔,你去哪儿了,为森么不回家?我好想你——”
柳泽希擦擦嘴,忽略陆识的下巴,怀着歉意说:“白白,好久不见,我去探险了,找到宝物才能回去。白白放寒假了吗,开心不开心?”
“玩游戏开心,写作业不开心。叔叔在找什么哇,让爸爸给你买,你就能早点回来了。”陆慕白坐在床上,神色天真。
听到陆慕白的建议,陆识将镜头对准自己,转述道:“陆慕白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跟别人玩,只跟你玩。”
“我也很想白白。”
“希希,我也只跟你玩。”
“……别对我这么亲热,我们的冷战还没结束呢,”柳泽希偷偷瞪了陆识一眼,朝陆慕白绽开笑脸,“谢谢白白,你那边下雪了吗,雪是不是白白的?等我回去找你玩,我会赚很多钱给你花,陪你堆雪人。”
“堆雪人不花钱的呀,叔叔好笨,雪是白白的,我不要你的钱。”陆慕白奶声奶气地强调雪的所属权,显然理解有误。
柳泽希反应过来,耐心纠正道:“我的意思是雪是白色的——”
“白色的?那也不要钱的呀,叔叔不用给我钱钱,快回家家,外面太冷啦。”陆慕白抱住自己的胳膊,摆出一副发抖的姿势。
柳泽希被小朋友萌到,隔空摸摸陆慕白的头,用小孩子的语气说:“好的呀,我很快就回家家。”
然后,他听见没露脸的陆老师轻笑了一声,觉得十分尴尬,连忙转移话题:“也不是很快……白白,你该洗洗睡了,熬夜长不高。”
陆慕白正好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恋恋不舍地挥挥手:“叔叔晚安,明天再见。”
“晚安。”
柳泽希松了口气,转眼与陆识四目相对。陆识给陆慕白盖好被子,拿起手机走到外面,盯着他问:“周末休息吗?我带陆慕白去看你。”
“不要,有空开视频吧。我很忙。”柳泽希面对陆识的目光,有几分不自在,仿若回到了初次谈恋爱那会儿,不敢和陆识对视,悄悄离画面远了些,唯恐陆识听到他惊人的心跳声。
陆识没察觉他的异样,提起另一件事:“你走前为什么去柳经纬家,你和他谈了什么?”
竟然记得这件事,真是个小气鬼。柳泽希咕哝了一句,假装不知道陆识曾经报复堂哥的小人行径,也不愿意再见到陆识和堂哥发生争端,轻松地说:“没啥,他就是欠虐,早晚有人收拾他。放心吧,他以前亏欠我,不敢拿我怎么样,也就是嘴上逞能。老师,你算是他弟妹,他也不会找你麻烦的。反正你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呗,你毕竟是人民教师。”别斤斤计较了。
“我对他没兴趣,”陆识抬起眼眸,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说我是他的什么?”
柳泽希眨了眨眼睛,装作不理解陆识的问题,玩起了文字游戏:“你不是他的,你是我的。”
陆识抿抿唇,失笑道:“对,我是希希的。”
望着陆识的笑容,柳泽希感到脸上发烧,想起自己还在和陆识冷战,故意打了两个哈欠,若无其事道:“瞌睡,挂了。没事别找我,免得麻烦草哥,这不是我手机。”
“嗯,晚安。我们什么时候见面?”陆识再次问道。
柳泽希转了转眼珠子,给了个含糊不清的答案:“夏天见。”
时间不知不觉在忙碌中消逝,旧岁远去,新的一年从春日开始。三月天,柳泽希终于归来,顺利上交了实习报告,也提交了毕设的开题报告,进入了传说中的毕设地狱。作为美术学院绘画相关专业的学生,他需要参加毕业展。
为了创作出合格的毕设作品,柳泽希再次化身为“家里蹲”,极少出门。他仍然没买新手机,在家找了个旧手机,要么联系导师,要么回应陆慕白,仍然将陆识拒之门外。两人像在网恋,处于暧昧阶段,只有柳泽希羞于奔现。
清明节那天,陆识扫墓回来,和柳泽希聊起了沈清怡:“希希,我让我妈看过你的照片,她很遗憾没见你一面。”
“我连阿姨的照片都没见过,阿姨做的蒸饺特别好吃。”柳泽希垂下脑袋,藏起湿润的眼角。他忙得没空理发,画画时扎起了头发。
陆识注视着他头顶上的小揪揪,不希望他伤心,希望他永远长不大。
“你想不想见见她?”陆识认真道,“等你毕业,我介绍你和我妈认识。”
“好啊,”柳泽希挠挠头,瞅了眼手机,察觉陆识情绪低落,忍不住说,“老师,我们专业六月初会办毕业展。你要来参观我的毕业作品吗?”
陆识愣了愣,学着柳泽希的口吻,应道:“好啊。”
四月底,柳泽希的毕设终稿通过了审核,他着手准备毕业展会和答辩事宜,忙于有关毕业的各种琐事,迫不得已住在了学校宿舍。五一假期,趁着宿舍人不多,陆识帮他搬了家。
许久没打照面,他们之间并无陌生感,如一对老夫老妻。走进寝室,陆识一边给柳泽希铺床,一边劝道:“天越来越热。你住我那里吧?”
柳泽希脑子里闪过那间不可描述的次卧,果断拒绝:“不行,我们不能乱搞师生关系,被同学发现了怎么办?”
“你不是我表弟吗?”陆识笑问。
“什么表弟?”柳泽希差点忘了自己编的瞎话,嘴角抽搐道,“我们也不能乱搞表兄弟关系。”
陆识走下床,看看手表,忽然捏住柳泽希的后颈,用拇指蹭着柳泽希左脸的酒窝位置,戏谑道:“叫哥。”
周身充斥着陆识的气息,柳泽希感觉两颊发烫,看见陆识额上的细汗,他忍着羞耻,诚恳地说:“今天辛苦你了,小陆哥哥。”
“不客气。”
陆识拍拍柳泽希的脸颊,突然亲了柳泽希一口,发出响亮的吻声。柳泽希呆了呆,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
看着他紧张又可爱的模样,陆识低声说:“捂错了,笨蛋。”
柳泽希没听清,松开手问:“你说啥?你是不是在骂我——”
“好吵。”陆识抵着他的额头,亲亲他的嘴唇,表情略显苦恼。
柳泽希气得脸红,伸手想把陆识推开,却被陆识捉住了手。陆识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撒娇似的说道:“心脏好吵。”
第70章 爱的致意(完结)
六月一号上午,陆识看完陆慕白幼儿园的表演节目,带陆慕白来到长川美术学院的毕设展厅,参观本届毕业生的毕设作品。展厅里有学生也有其他不明身份的人,这里不允许拍照,所以很少有人拿手机。
陆识联系不上柳泽希,只好抱着陆慕白随人流往前走,观摩了一幅又一幅画,最终在一块巨大的展板前停了下来。那里是四张水彩画,画上没有一句台词,从头到尾只有两棵笔直的树。
两棵树颜色相似、外形迥异,一棵茁壮,一棵孱弱。它们一起度过四季,生长、扎根、枯萎,一起走向灭亡。
这就是柳泽希的作品。色彩晦暗,却有一个耀眼的名字——《爱的致意》。展板右下角贴着柳泽希的照片和介绍,正下方标着简短的创作说明:“树没有性别,爱不分性别。”
不知过了多久,人越来越多,大厅里燥热且沉闷。陆识担心陆慕白不舒服,匆匆逛完展会,准备撤退。就在这时,陆慕白指着门口的方向,惊喜地喊道:“小爸爸——”
“……”正往这边走过来的柳泽希尴尬地盯着脚尖,努力寻找缝隙。
听到陆慕白的称呼,全场观众都望着柳泽希,神色复杂,震惊于他年纪轻轻就结婚生了娃。柳泽希刚剪了头发,穿着白短袖和运动短裤,挎着卡通联名包,看起来少年感十足。
“不要大喊大叫。”陆识瞥了瞥柳泽希,放下陆慕白,鼓励陆慕白去柳泽希身边。
与陆识对视的瞬间,柳泽希感觉头皮发麻,他冲过去抱起陆慕白逃离社死现场。跑到无人的角落,他俯身按住陆慕白的肩膀,故作严肃道:“白白,我生气了。”
“对不起,叔叔,是、是爸爸……”陆慕白不小心爆出主谋,急忙捂住嘴。
柳泽希看着他慌张的样子,绷直嘴角,郑重其事道:“我懂了,是爸爸的错。他做了坏事,应该受惩罚。白白是我的朋友,你要帮我,对不对?”
陆慕白有错在先,不得不妥协,乖乖点头说:“对。”
“乖,这件事要保密。”柳泽希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什么事要保密?”下一刻,陆识突然出现,递给柳泽希一杯奶茶,开玩笑道,“希希,儿童节快乐。”
“叔叔,儿童节快乐——”陆慕白今天听了无数次这句话,终于有机会展示学习成果,然后眼巴巴地瞅着柳泽希手中的奶茶。
“谢谢,”柳泽希将奶茶塞进小白怀里,打量着身穿正装、文质彬彬的陆识,不客气地说,“陆老师,为了表示诚意,你难道不该请客吗?”
“刚好收到工资,走吧,我请客,提前祝你毕业快乐。”
“少得瑟。等我找到工作,我也可以赚大钱,到时候拿钱砸死你。”
“好,砸死我,上车吧。”
柳泽希搂住陆慕白,钻进车后排,转移了话题:“我爸妈离婚那年,我想过自杀,可是我答应过你好好长大。”
陆识停下系安全带的动作,夸奖道:“你做到了,你有在好好长大。”
“我一点都不喜欢英语,我的英语成绩以前特别差,高考得了最高分。他们都不知道,英语是我喜欢的家教给我补习的科目,我学好英语是为了让他高兴。”柳泽希抠着手指头说。
陆识拍拍柳泽希的头,心里五味杂陈:“谢谢,我很高兴。”
谁知,柳泽希揉揉眼,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腿上,瞬间浸湿了衣服。他哽咽着说:“我曾经以为你可以看着我高考,看着我高中毕业,一直看着我。你没有……我很伤心。我找不到你,真的很伤心。”
陆识拉开后车座的门,拥住柳泽希:“对不起,我来晚了。希希,毕业快乐,我在这里。”
“爸爸,不、不准欺负叔叔。”夹缝里的陆慕白举着拳头以示警告。
“不欺负,我后悔了。”
不止柳泽希总是后悔,陆识也后悔。后悔单方面消失,后悔让柳泽希等了那么久。幸好他的宝物没有丢。
六月中旬,柳泽希完成集中答辩,参加了毕业典礼,正式从学校毕业,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某天下午,陆识的一通电话惊醒了他的白日梦。
“你爸让我们下个月结婚?!”柳泽希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听说你毕业了,所以——”
“听谁说的?”
“陆飞扬,他跟你同班,”陆识甩了锅,无可奈何道,“用大四实习当借口,从年前拖到现在。希希,我顶不住了。”
柳泽希理解陆识的难处,陆识在陆家身份敏感,这半年来承受的压力无法估量。他既然已经决定跟陆识复合,对于结婚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
“有啥好怕的,结婚就结婚呗,你明天上班吗?”
“嗯。”明天是工作日,陆识有课,必须去学校。
“好吧,等你明天下班再说,”柳泽希躺回床上,打起了鬼主意,“直接来找我。”
第二天下午,陆识频繁看表,放学铃声响起后,他婉拒同事的邀约,开车来到柳泽希家,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他耐心等了五分钟,面无表情地拨了柳泽希的号码。意外的是,柳泽希很快接了他的电话。
“喂,你下班了吗?”柳泽希抱怨道,“怎么还不来找我?”
“……找了,你不在家。”陆识挑挑眉,搞不懂柳泽希在玩哪一出。
“我没说我在家啊,我昨天只是让你来找我。你不是最擅长找我吗?”
陆识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从容地说:“你以前用的手机在我家抽屉里,清除了定位功能。希希,我以后不会监视你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电话那端,柳泽希叹了叹气,固执道:“骗子,你肯定有办法找到我。快点来找我,只要你找到我,我就跟你去国外领证。”
陆识沉默了许久,说:“好,我录音了,一言为定。”
半小时后,陆识驱车往家赶。位于兰溪花园的别墅依然保留着柳泽希居住时的样子,客厅里随处可见柳泽希住过的痕迹。陆识没有换鞋,轻轻上楼,瞟了眼空荡荡的主卧,推开了次卧的门。
次卧的门是开着的,自从柳泽希离家出走后,便失去了锁门的必要。
陆识走进屋,透过满墙的显示屏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床头的锁链,以及坐在床上观察他的柳泽希。他转身与柳泽希撞个满怀。
“恭喜你找到我了,”柳泽希圈住陆识的脖子,神情得意,“大骗子,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我。”
陆识有些费解:“你怎么——”
“别以为我是傻子,你送给我的时候就不怀好意。我一直戴着它,是怕你丢了,”柳泽希晃晃手腕上的表,捡起锁链上的一只手铐,锁住了陆识的手,甩甩钥匙,开心道,“现在,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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