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却擦越多,李钺彻底慌了,这比得知霜降与其他男人约会还慌,他拿自己的袖子去轻轻地擦霜降的脸庞,最后连黑色衣袖上都沾湿了一大片。
他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就是太急了,都怪我手下没个轻重,都是我的错。”
说着,他轻轻捧起霜降的手腕来看,手腕上明显的红印在控诉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力,他后悔不已,赶紧让人拿来药膏,仔仔细细地给霜降涂药。
霜降已经不哭了,眼睛红红的,水水的,让李钺巴不得能狠狠亲一口,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还是老老实实给人涂药吧。
疼痛的劲儿过去了,霜降也不再委屈个什么,他知道今天错在自己,明明答应过李钺肯定不会离开书院,结果还是没有信守承诺。
果然,李钺涂完药后轻轻往上面吹了口气,抬眼就发现霜降神思恍惚,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李钺自然不能放任霜降和那个男人有接触的机会。
他缓缓地,用商量的语气轻声道:“我把书院的夫子请来府里专门给你上课好不好?”
霜降抽回自己的手,摇摇头:“不用了,今日是我的错,我也不去书院了。”
李钺没想到霜降自己提出不去书院,还没等他高兴,就听霜降说:“我最近想好好陪陪霜儿,去书院的事不用急在这一时。”
李钺高兴得想跳起来,他不管霜降为何突然改变态度,只要一直在他身边就是让人高兴的,他嘴角扬起:“好,都听你的,等会儿就去找霜儿。”
霜降看着自己手腕上薄薄的一层药膏,想起乔云川今日跟他提过的,李钺来访梁国的期限已到,三日后即将启程回大盛。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舍不得李降,想着不如最后最后几天,好好陪陪小团子罢了,反正以后也没再见的机会了。
第九十九章 行刺
霜降想,既然李钺都要走了,他就好好待在这府里,哪里也不去,两人尽量别再产生任何矛盾,就让这最后三天风平浪静地过吧,以后他们就彻底不相干了。
李降白天也能和霜降待在一处很是高兴,他对霜降的感情越来越深,根本没有意识到即将与他分离的这个事实,只管乐呵呵地往霜降怀里钻,连到了晚上也不肯回自己房间,想和霜降一起睡。
霜降对李降是真的喜欢,他舍不得李降自然在这几天什么都依着他,在李降撒几个娇后就同意晚上带着他睡,两人都商量得好好的了,结果李钺知道后不乐意了。
他皱眉看着两人:“这天气炎热,怎么能两个人一起睡呢?万一热坏了怎么办?”
李降:“不嘛不嘛,父皇,儿臣就是喜欢霜降,就要和霜降睡。”
霜降也说道:“无妨的,您要是担心小殿下热到,我就和他隔远一些,反正我那床挺大的。”
李钺知道床挺大,他晚上抱着霜降睡的时候,那床还能躺下两个人,但是这问题不是床大不大,而是自己儿子跟霜降睡一起,他睡哪儿?
话当然不能明说,李钺把脸撇开,语气硬邦邦的:“说不行就不行,霜儿这么大了还跟别人睡,简直有辱男儿尊严。”
李降立刻嚷嚷:“可是儿臣不是经常都和父皇睡吗?”
“那不一样。”李钺眼睛一瞪:“朕说不许就不许,难道要抗旨不成?”
李降从来没被李钺凶过,愣了一下,眼泪就掉了下来,霜降也不知为何李钺这么坚决,竟然连“抗旨”都搬出来了,他赶紧哄李降:“没关系的小殿下,霜降把你哄睡了再走好不好?”
李降小声啜泣着点点头,李钺心知自己过分了,只好放软语气:“行了行了,你们睡就睡吧。”
李降第一次和霜降睡觉高兴坏了,激动得在床上半宿睡不着,小声地跟霜降讲着他小时候的事情。
四五岁的小孩儿还自称小时候,这让霜降哭笑不得,他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但是由于白日里太累,慢慢地眼皮子变沉重,直到彻底听不见李降的声音。
夜半,李钺处理完折子后径直朝着霜降那屋走去,然后轻车熟路地翻窗,跳下窗台,一气呵成,他慢慢走到床边,见睡在外边的霜降眼睛紧闭,而睡里面的李降还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
李钺:“……”他用眼神示意:怎么还没睡?
李降见他来了,欣喜地爬起来,张张嘴没出声:父皇。
李钺扶额,自己半夜翻窗被儿子发现,确实是丢脸。
李钺朝李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李降乖巧地安静下来,李钺看着霜降的睡颜心里软乎乎的,他再次点了霜降的睡穴,然后脱掉外袍上了床。
李降惊奇地张大了嘴巴,李钺让李降往里面挪一些,然后把熟睡的霜降也往里挪了一些,随后自己也躺了下去。
李氏父子俩默契地躺在霜降的两边,然后也慢慢睡着。
翌日,霜降比李降醒得早,醒来时特意摸了摸李降的后背,发现并没有怎么出汗后松了一口气,他就怕热着李降,结果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得死沉死沉。
李降机灵得很,他就当不知道自己父皇半夜偷偷来过的事情,在趁霜降不在的时候,提出要每天都和霜降睡,不然就把他父皇做的事情告诉霜降。
看着儿子滴溜溜转的大眼睛,李钺只好苦笑,怎么就生了个鬼灵精。
李钺猜到霜降已经知道他快要离开金陵,他也猜测霜降这两日愿意留在府里不去书院也是这个原因,但是霜降什么都没说,他也当没这回事,在离开金陵的前一天晚上,李钺邀请霜降一起去金陵城里走走。
霜降不想与李钺过多私交,他摇摇头想拒绝,谁知李钺说:“去走走吧,相信你应该对有的人有的事还是放不下,难道就不想听听他们的现状吗?”
两人自从相遇后,霜降一直避而不谈以前的事情,他在大盛皇宫待过二十余年,除了李钺带给他的伤痛,还是有一些温暖的,比如一直拿他当师父孝敬的小南子小冬子小夏子,还有李缘小世子,还有他当初救的那只兔子。
霜降排斥和李钺单独相处,他挣扎一下:“那我们把小殿下带上吧,他肯定很高兴。”
“他不去,他正缠着几个暗卫给他念话本,我刚才问过他了。”李钺说谎不眨眼。
夜风轻拂,霜降没去看李钺温柔的眼神,他抿抿嘴唇:“等我去换件衣裳。”
霜降想着出去的话人挤人,那样肯定热,他有些贪凉,就把棉布外衫换成了纱衣,等出来一看在院子里站着等他的李钺一身月白色长袍,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穿了和李钺一样的颜色。
想回去换掉,却显得多此一举,霜降有些犹豫,然后李钺嘴角悄悄翘起,故意催促道:“走吧。”
霜降只好放弃换衣服的想法。
金陵城坐落在淮水岸,不止是大梁国都,也是大梁的水运中心,各地商贩络绎不绝,经过百年的发展,俨然已经成了中原最繁华的城镇之一。
傍晚时分,出来散步消食的人多,霜降和李钺走在金陵的街道上,不时被来往路人擦肩。
李钺一直在跟霜降讲他这几年皇宫里的事,他说小南子现在是大内主管,人成长了很多,也沉稳了很多,小冬子一直在紫宸殿当差,当初霜降救的那只兔子是李缘在养,现在特别肥……
他好像知道霜降关心的是什么,其实这些事情他都在霜降的坟前给霜降讲过,只是现在又拿出来念叨一遍而已,不同的是听他讲的人有呼吸有温度,不是一块冷冰冰的坟墓。
霜降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彻底放心了,等李钺一走,他还是一个全新的霜降。
霜降在心里规划着李钺走后的美好蓝图,却没注意到耳边呼啸而过的暗器,身边的人开始骚动叫喊,等他反应过来有人行刺的时候,大街上的人已经跑干净,只剩他和李钺。
第一百章 随行
李钺受伤了,为了保护霜降。
大批人马姗姗来迟,来的时候长街上已经染了血,李钺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左手胳膊上被划了长长的一刀,月白色的长袍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李钺与霜降站在街道中央,周围横亘了几具尸体,但是李钺顾不上自己的手臂,因为霜降已经泪流满面,嘴唇微微颤抖,明显被吓得不轻。
见霜降这模样,李钺有点后悔,他抬起自己未受伤的右手去帮霜降擦掉眼泪:“别哭,我们安全了,没事的。”
谁知霜降忽然挥开李钺的手:“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为了我受伤?我这条贱命值得吗?”
他还记得李钺刚才明明能够挡开那一刀,却为了救他硬生生地挨了下来,那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啊。
夜风很凉,霜降抱住双臂蹲下身子,仿佛这样就能够抵挡四面八方的风,他声音低下去,呜咽着,像只可怜的小猫:“您救我做什么?你是皇帝啊,救我做什么?”
李钺心疼得紧,他不在乎帝王仪容和尊严,也蹲下……身子去,像一直体型更大的猫,小声哄道:“不是的,霜降不是贱命,霜降是我宝贝。”
暗卫们无声无息地收拾着残局,李钺尝试着去把霜降揽在怀里:“霜降,对我来说,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你死过一次,我怕了,我不想再过那种行尸走肉的日子。”
李钺的手刚碰到霜降,霜降就像炸毛一样反应激烈,但是因动作太大,碰到了李钺受伤的那只手。
李钺痛苦地叫了一声,霜降回过神来,才想起李钺的伤。
他赶紧去扶住李钺,焦急地问:“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我们快回府找太医吧。”
李钺:“别急,没关系,皮肉伤而已。”
街道很快被清理干净,谁也看不出来刚才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霜降陪着李钺回府。
皇帝遇刺可是大事,府里灯火通明,几名太医已经严阵以待,李钺拍拍霜降的肩膀示意他安心,随后和太医进了里间,霜降定定地站在门口,见侍女们进进出出,手里端着见红的水。
他嘴唇抿紧,眼眶通红,还弥漫着水汽,仿佛下一刻就要撑不住了一样,一旁值守的侍卫长刘大为见霜降这样,忍不住挠了挠头,他有点不太忍心。
不知等了多久,太医们鱼贯而出,霜降拉住他熟悉的老太医的袖子,紧张地问:“陛下怎么样了?”
太医想起李钺的命令,随后一脸沉重:“龙体暂时无恙,伤口已经止住血了,但是要防止这半个月内发烧,一旦发烧就不好说了。”
霜降问:“有什么办法不让陛下发烧吗?”
“办法是有。”太医神情自若:“让手下人记得每夜用凉水帮陛下擦一擦身子,或许可以缓解一二。”
“好,我知道了,谢谢太医。”
霜降绕过房间里的屏风,看到李钺躺在床上,大概是已经睡着了,紧闭着双眼,又因为疼痛的缘故,睡得不是很好,眉头皱着。
霜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后出门去交代刘大为:“记得找几个人来帮陛下擦身子,要心细的。”
李钺耳朵尖着呢,听见霜降的话以后眉毛皱得更深了。
李钺受伤的事情李降并不知道,大家都瞒着他,就说他父皇在处理公务,李降什么都不懂,便开开心心地跟着霜降睡觉了。
夜半,有人来敲霜降的门,一直没睡着的霜降先看了一眼李降,发现李降没有被吵醒后才起床去开门。
“何事?”霜降问。
来敲门的是刘大为,刘大为满脸担忧:“大人,陛下发烧了。”
“没有人帮他擦身子吗?”霜降赶紧回去穿衣服,穿完衣服后往外走。
“唉,陛下不让其他人近他身,都被他赶走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刘大为的话,霜降赶到的时候只见满院子里乌央乌央的侍女,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进房间去。
霜降问:“陛下为什么要把大家赶出来?”
“不知道啊,陛下现在说着胡话,就是不让我们近他的身,怎么办呢?。”刘大为愁得很。
霜降在刘大为期待的眼神中只好说:“那让我试试吧。”
霜降轻轻解开李钺的衣服的时候,李钺只是哼哼了两声,霜降见他没有抗拒,就把手帕打湿以后顺着李钺的胸膛擦拭。
曾经无数次坦诚相对甚至肌肤相贴过,霜降对李钺的身体早就记得比谁都熟悉,但是他现在并没有任何无关的情绪,连害羞也没有,仿佛在自己眼前的,只是自己的一个责任而已。
反而是李钺,感受着霜降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胸上脸上的肌肉都红了一片。
霜降把李钺身上擦过一遍后就起身要出去换水,他转身的一刻袖子被人拉住,李钺睁着眼睛,哪儿有什么坏脾气的样子:“霜降,我明日就启程回京城了。”
霜降:“……就不能再推迟两日吗?您身上有伤,贸然赶路不好。”
李钺扯出一个苦笑:“两国邦交,岂能随意。”
霜降不懂政事,他面色为难:“没有余地了吗?”
当然有,李钺哪怕想再在金陵待一个月,大梁也要毕恭毕敬地伺候着,李钺缓慢地摇头:“没有余地,我明日就会启程。”
李钺加大攻势,故意卖惨道:“没关系的,这点伤我还不放在眼里,大不了一路快马加鞭,回京城了再好好调养。”
霜降从李钺房里出来后一直站在房门外,刘大为踱步到他身边,霜降看出他有话要说,笑了笑,道:“大为哥但说无妨。”
刘大为干笑了两声:“这个,霜降啊,你之前也在陛下身边照料了十几二十年,对他比谁都了解,你也知道,陛下那个脾气,一般的宫人怕是没办法照顾他,你能不能……”
“您想让我多照顾陛下一段时间是吗?”霜降了然。
“呵呵,我这请求过于无理,但是,陛下安危关乎这天下,你能不能,暂时放下前嫌。”刘大为自己也不好意思说下去,说着说着就没了声。
“这是陛下的意思吗?”霜降问。
刘大为立即否认:“不是不是,我私自找你的。”
霜降想了很久,才应道:“陛下也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这是我欠他的,这样吧,我可以随你们启程,半月后我再回金陵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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