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榻米不香吗？
……
再次失去梦想的郁·咸鱼·斐后腿分开坐在了地上，一只前爪还按在后腿上，是一个非常豪迈的坐姿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离他不远处的一只穿着意大利手工定制高端皮鞋的脚，再往上是包裹在西裤下修长结实的小腿，再往上……
郁斐的目光顺着这条腿一路向上爬——
对啊！
沙发腿笔直笔直的当然不好爬，但是这自带斜坡的人腿可就不一样了！
郁斐一下来了精神，收起了豪迈的大哥坐姿，以几个小时前还难以想象的矫捷身姿“嗖”地一下蹿到了那只脚边。
肉粉色的小鼻子敏感地翕动了下，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雪松混合广藿香的味道。
还挺好闻。
黑夜里，小猫伸出了它毛茸茸的前爪，像是试探般地轻轻搭在那人的脚上。
直到等了约三十秒，那人还没有反应后，小猫才心满意足地将另一只前爪也搭了上去。
幼嫩却尖利的指甲紧紧地扣在柔软的牛皮上，前爪用力一按，后腿一缩，整只几乎只有成人手掌大小的小猫就落在了鞋面上。
仅剩后调的男士香水味道更浓了，嗅觉敏锐的小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而无论是鞋子上的动静还是喷嚏的声音都没有惊动坐在沙发上的人。
郁斐有些疑惑，这人是睡着了吗？
前爪软软地搭在那人的小腿上，不算陡峭的坡度和提供了足够摩擦力的裤子给小猫的攀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郁斐一步一脚印，稳扎稳打地攀登“喜马拉雅”，誓要在“珠峰”的顶端插上属于自己的猫毛旗！
*
陆之眠知道有个东西在顺着他的腿往上爬，应该就是下午秘书送来的小猫。
但是他没心思顾及这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张透过重症监护室看到的苍白无血色昏迷着的脸，监护器上下波动的弧度是那人还活着的唯一证据。
上个礼拜才下定决心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放他自由，怎么一转眼他就成了那副模样？
陆之眠回想着那张事故调查单，黑色奔驰被一辆超速逆行重达三十五吨的水泥搅拌车撞击，在马路上翻滚两周后又撞上了防护栏，黑色奔驰的主人颅骨骨折凹陷、六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戳到了左肺里以及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骨裂……
吸进来的空气仿佛混着玻璃渣，搅得陆之眠的胸腔里一阵生疼。
他知道郁斐今天搬家，但是出于复杂的心情，并没有出面……
如果，今天是他送郁斐回去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悔恨、愧疚、绝望甚至愤怒的情绪像沼泽一样，让他越陷越深，越来越痛苦。
正在这时，他感到了一抹温暖的重量落在了他的腹部。
陆之眠几乎是下意识地、近乎自救般地将那团暖融融的东西提到了胸口，终于压住了那无法自控的心慌。
好不容易爬到那人肚子上的郁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四肢是腾空的，被提起的后颈皮并不难受但也绝对算不上舒服，于是，刚刚落到那人的胸膛上，郁斐就开始挣扎。
但是他实在是太小了。
那人用两根手指就阻止了他的动作，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
“别动。”
大概是因为所处地理位置的关系，郁斐能清晰地感觉到伴随着这两个字，身下的胸腔发出的震动。
……有点痒。
明明郁斐不想听他话的，但是身体里流淌的兽性血液还是让他忍不住对强者臣服。
啧。
代表喵星人保护委员会发来谴责。
不过这人声音还蛮好听的，根据刚刚一路攀爬过程中肉垫传回来的信息，这人身材也不错……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颜控协会终生名誉会长郁斐表示，虽然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但是并不妨碍他还有人的审美……以及对长得好看的人的好感。
压在后脖颈上的力度渐渐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暖的大掌落在了自己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
被撸得很舒服的郁斐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呼噜”声。
搭在那人胸前的两只前爪也失去了控制似的开始做出了类似踩奶的动作。
等过了好一会儿，被撸得晕晕乎乎的郁斐才清醒过来，对自己刚刚做出的无意识动作感到有些羞耻。
艹，虽然他现在的身体是只猫，但好歹里面的灵魂还是个人，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这爪子呢？
突然，一阵悦耳的钢琴声从旁边的沙发上传了出来，流淌在有些空旷的客厅里。
郁斐的耳朵尖尖忍不住抖了抖，这钢琴声怎么这么耳熟，好像以前听过一样？
没等他想太久，被他趴在上头的身体就有了动静，像是从半躺着的状态坐了起来，还十分贴心地伸手托住了郁斐圆滚滚的屁股，防止他一个不小心从他身上掉下来。
那人伸手取来了手机，手机屏幕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晕出了一片冷蓝的色调。
如果这时郁斐抬头，就能看到一张十分熟悉、曾经日日相对的脸庞。
然而他这时被陆之眠按在胸口，根本抬不起头。
陆之眠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手指轻划，将手机扣在了耳边。
“喂。”
雪松味混合着动物幼崽的体温，晕染成了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郁斐忍不住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并没有注意他在说些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司机抢救无效”、“死亡原因”、“银行卡信息”等一些乱七八糟与他无关懒得琢磨的话。
挂断了助手打来的电话后，陆之眠的眸色沉了下去。
那辆水泥搅拌车的司机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但是死亡原因却不是车祸中的碰撞造成的，而是饮酒过度血压飙升造成的脑梗。
一辆水泥搅拌车在有监控的马路上逆行并超速，司机患有高血压还饮酒过度……这真的是巧合吗？
陆之眠不相信。
被突然提到那人胸口的郁斐又被突然地放置在了带着一些皮革味道的沙发上。
郁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坐在沙发上的人就起身向着黑暗中走去，伴随着略显特殊的脚步声离开了客厅。
猫咪在黑暗中的视力可比人好了太多。
郁斐踩着jio感适中的沙发走到边缘，探头往下看了一眼——
高得让猫晕眩。
摔下去应该直接就能回猫星了吧。
郁斐：“……”
这tm是人干的事？
走之前先把他放下去啊笨比！
郁斐仰躺在对现在的他来说大得过分的沙发上，皮革的质地一点也不柔软。
而且大概是房子的主人回来的原因，客厅的中央制冷空调开始工作了，二十二度的冷风吹在小猫幼嫩的肚皮上，把柔软的白色猫毛掀起了一阵阵的波浪。
怕冻到肚子的郁斐艰难地翻了个身，惆怅地开始怀念他又软又暖还毛茸茸的猫窝了。
更心酸的是，他又饿了。
“咕噜噜”
郁斐趴在沙发上开始四处蠕动，毕竟他现在腿短地连肚子都摸不到，只能靠着这样的动作假装给肚子一些抚慰了。
“咕噜噜”
抚慰失败！
郁斐划拉着爪子，继续四处蠕动，闭上眼睛试图给自己洗脑：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咕噜噜”
洗脑失败！
正在这时，郁斐的爪子似乎扒拉到了什么，发出了“稀里苏噜”的声音。
什么东西？
郁斐顿时抬起了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借着透进来的那点月光，看到了藏在沙发抱枕后头的那个熟悉的包装袋——
X牌青柠味的薯片。
！！！
这不是自己最喜欢吃的薯片口味吗？！
唾液开始在舌尖不停地分泌。
然而郁斐以前虽然不养猫，但是因为经常云吸猫，所以也了解了不少关于猫咪的饲养知识。
比如，猫咪是不能吃口味重的东西的，像薯片这类一看就添加了不少调料和添加剂的食品，猫咪理论上应该是不能吃的……
但，理论是理论。
理论上也没说人能变成猫啊。
肚子饿得双眼冒出绿光的郁斐理直气壮地想道。
那袋薯片被压在抱枕和沙发的缝隙里，沙发是皮质的，踩在上面会有微微的凹陷，反倒比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好走多了。
郁斐钻进那道缝隙，还未打开包装，那熟悉诱人的青柠薯片味道就萦绕在了他的鼻尖。
“咕咚”
郁斐咽下一口口水，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爪子……
*
陆之眠简单地冲了个凉，将浴袍随意地披在身上就走出了浴室。
头发还没擦干，行走间在身后的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陆之眠双眉紧蹙，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
那个司机绝对不简单，如果他背后真的有人的话，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行事，十有八九那些痕迹证据已经被擦干净了……恐怕还得从郁斐的身上入手，而且郁斐因为车祸脑部受了重创，榕城的医疗条件跟不上，得联系这方面的专家……
陆之眠刚想转身进书房就想起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
他想起了客厅那只猫。
……
“啪”
伴随着开关按下的声音，明亮的冷白色灯光驱散了客厅中浓重的黑暗，让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遁形，包括——
那只钻在抱枕后头薯片袋子里吭哧吭哧吃个起劲的小猫。
事实证明，无论是人还是猫，想要吃薯片不发出声音都是不存在的。
“嘎吱嘎吱”、“咔嚓咔嚓”、“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漂浮在亮堂堂的客厅里，一度让想来给小猫添点猫粮的陆之眠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发出声音的源头。
灰白双色的丝绒抱枕被一只大手拎开。
正道的光终于照亮了这个角落。
郁斐也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突然这么亮？
还没等他从薯片的包装袋里钻出来，郁斐就感觉自己的后颈皮一紧，身体一轻，被人拎了出来，和一张熟悉到他闭着眼睛都能描画出轮廓的脸来了个照面。
郁斐：“……”
How old are you？
第5章 五只猫
面前的小猫还不到他巴掌大，轻软得像团刚从阳光下摘下来的棉花。
背上是橘白相间的毛色，肚皮上的毛有些稀疏显得粉嘟嘟的，四只白得像去了壳的山竹似的小爪子懒洋洋地垂挂下来。
陆之眠不经意想起了一句不知道哪儿听来的话——
会抓老鼠的猫提起来后腿都是绷着的，只有好吃懒做的猫才会挂成一条。
“好吃懒做”的小猫并不知道有人在腹诽自己，他已经被面前的这张脸惊呆了。
艹！
怎么投胎成猫都能遇见和陆之眠长这么像的人？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面前的人有着和陆之眠一样的深邃轮廓，一样的出色五官，一样像积了千年化不开的冰雪的眼眸和……只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沉沦的俊美面容。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郁斐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该不会……就是陆之眠吧？
趁着被眼前的人提到了一个凭他自己难以抵达的高度，郁斐努力转动着脖子在明亮的客厅里扫了一圈……
这熟悉的欧式仿古大顶灯。
这熟悉的占了大半面墙的巨型电视。
以及茶几上那三四个半旧的游戏手柄。
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搬家那天只拿走了最新的那款手柄，而旧的那几个就随手放在了茶几上，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前脚刚离婚搬出去，后脚变成猫就马不停蹄地被送了回来。
……真是离婚离了个寂寞。
陆之眠感受不到小猫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只注意到了小猫毛茸茸的嘴巴和几根细到透明的胡须上沾着的一些薯片碎，目光顺着落到了沙发角落里的那包只剩下残渣的大包装薯片上——
X牌青柠味薯片。
陆之眠的目光一下柔和了不少。
在他和郁斐还没离婚的时候，无论是下班时间，还是节假日里，郁斐最喜欢的就是窝在这张大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打游戏。
这袋早就开了封的薯片显然是郁斐留下来的。
他把小猫放在地上，伸手将那个薯片包装袋扯了出来，抚平褶皱，打开被撕开的口子，从里面捏了一小撮薯片碎屑放入了口中，感受着他从未尝试过的味道在舌尖绽放，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看到他动作的郁斐：“……”
时间到底是过去了多久？难道陆之眠已经沦落到连袋薯片都买不起要跟小猫抢吃的地步了？
瞳孔地震.gif
陆之眠不仅“跟小猫抢吃的”，甚至吃完后还认认真真地将包装袋叠到豆腐块大小，然后非常宝贝地塞进了睡裤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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