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到了没有察觉的漏洞还被自己效忠的主人给指了出来,菊池忠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些变动后躬身很快离开了屋内,神道爱之介略感无趣地放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饮尽的酒杯。
偏头看向站在窗边的两人时,他那双绯红色泽要比鬼舞辻无惨稍正些的眼睛里才出现了些玩味来。
“我记得鬼舞辻先生也该是收到了请柬吧,好奇怪啊,不正面出席而是带了这位甜心以私人的名义订了席位……不愿意多谈谈么,鬼舞辻先生?”
位于二楼的休息室地理位置能将如今厅内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熠熠反射着光华的水晶吊灯正缀于他们视线的前方,厅中此时正如白昼一般明亮。
“请柬?”本不想作答的无惨接受到了零相当做作的怀疑视线,他慢条斯理地将身前风衣的扣子一颗一颗扣了起来,“有这回事吗,或许只是个巧合。”
随即他补充:“相当令人生厌的巧合。”
神道爱之介:“……您如果坚持这个说法,那或许有些东西我需要和您说清楚了,鬼舞辻先生。”
“合作破裂?我无所谓,本来做这些事也只是觉得有趣……我只是想看看,是什么给了你勇气来挑战横滨的秩序?”
“神道家族的势力……还是你那些以联姻为盟在冲绳还能翻出些花浪来的手段?”
回头见到了对方不悦的神色,不太想将谜语人继续进行下去的鬼舞辻无惨索性摊牌了。
他总是不介意,或者说很擅长将那些对他人而言残酷的东西直白地说出来。
看上去一拍即合的三方势力中,从一开始他就保持着若即若离随时能抽身的态度。
而港口mafia看似在试探中寻求合作实则观望他们的实力,准备一口气将企图探入横滨的能量一口气吞掉的意图也是相当明显。
活的时间长了自然掌控着旁人所不知的情报,打从一开始鬼舞辻无惨就知道,这片土地从不欢迎三刻构想以外的势力进行任何的窥探。
至于为什么他一开始没有拒绝仅有几面之缘的神道爱之介的邀请?
那也是相差不多的理由。
拥有了旁人无法企及其长度的生命后,他总要找些有意思的事情来做。
从前的时光中鬼舞辻无惨尚能以冷眼看着那些熟悉的人走向了不同的人生结局而取得了一些趣味,但当年号换了又换,有些波澜又没有什么变化地过了一百多年之后,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再让他的情绪有所起伏。
横滨这片土地的特殊性或许算是其中之一,但很多东西也是有着先后顺序的。
零不知道自己插了队,一下子接收到的信息量让他还在掰着手指盘算:“所以说……其实山崎议员是你们的人,而你们的人则是被合作的港口mafia威胁了,并且港口mafia其实不是合作者而是敌人——然后造成山崎议员死亡的凶手还另有其人?!”
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零不甚感兴趣,但只有一件事他明白的很快。
那就是只有神道爱之介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过这真的是好糟糕的真相啊——而且将政治这一套摸得这么清楚,他的少爷这在商界都混不下去的人设真的没有崩掉吗?!
夭寿了,鬼舞辻无惨什么时候活的这么明白了?!
抬眼就瞧见了零那一副对自己颇有改观的表情,无惨的神色似乎在一瞬中出现了些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神道爱之介表情空白着,思维显然陷入了疯狂的计算中半晌才得以恢复正常,然而随着秒针滴答走过的声响变得混杂起来时,他面上涌动着的阴翳却是在变化中全然被抛了开去。
步入深夜的笼罩下他像是忽然换了一个人格一般,正常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法那么快释怀的背叛被他视若无睹,甚至那奇异的笑容都回到了他的唇畔。
“真的是……代价高昂的一次课程啊,鬼舞辻君~”
看着他将由发胶固定起来的发型揉得张扬地四散了开来,神道爱之介对鬼舞辻无惨的称呼也让零抖了三抖。
像是打破了什么平衡的动作令得神道爱之介缓缓将他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起来零君也不只是您无足轻重带在身边的小甜心?”
零:“拜托了,换个称呼吧神道先生。”
谢谢,他现在已经快对糖分过敏了。
“随意。”神道爱之介踩着地板像是脑海中盘旋着音乐一般打着节拍,“那么……小夏娃如何?”
零:“……更糟糕了啊喂?!”
“不过真可惜,是有主人的孩子了。”
那相当有指向性的话只会惹得鬼舞辻无惨不快,本在关注着厅中事件后续的无惨缓缓盯住了神道爱之介。
梅红色泽的眼眸中升起的意味让零很是眼熟。
即使自己也是对着那个称呼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零还是下意识地拉住了无惨抬起来的手。
这是好像触及到了什么开关一般的举动。
“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
抬头才发觉那危险的视线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无惨的轻声询问也清晰地落在了他的耳边。
零仿佛感觉自己脑海内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他有点儿站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无惨扶住了他的手臂又相当强势不容拒绝将他往怀中带了带。
虽然那温和的询问声中还带着笑意,但该有的警惕也是放松了良久,零此刻发觉他这翻车绝对是翻大发了。
退路也莫得,被抵在仅容单人或双人侧对而立拟向大厅中的窗台边,那落地的玻璃是完全封死的,耳畔隐约似有哗然得见真相的声音从底下影影绰绰地散布了开来。
他还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鬼舞辻先生,看底下的动静,凶手好像已经找到了?”
清醒的时候不那么清醒,但在睡着了之后思路好像贯通了的名侦探已经做完了自己身为工具人的使命。
然而鬼舞辻无惨并没有被他这么轻易就糊弄过去。
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的剧本而选择弯下了腰来,那蜷曲的墨发也就正正好落在了他的耳畔。
听着无惨还用着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向他请教,零只觉得那语气诡异极了:“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是将他的头颅摘下来,还是用什么东西刺穿他的心脏?”
零:“……”
等一等,桥豆麻袋。
倒也不用这么血腥恐怖暴力啊?!
第186章
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无惨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的轻柔, 因而给人感觉他仿佛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但他深知,如果是放在从前,那是很可能会没有任何解释就变作现实的事。
零合理怀疑先前的谈话他们必然还有没有说清楚的谜语, 比如说,鬼舞辻无惨一开始认识的便是这个状态下的神道爱之介?
等一等……现在好像不是分析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的时候啊?!
“您刚才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鬼舞辻先生。”
还在试图解释一二但这话听起来苍白无力极了,零一边说一边心想原来在这个千层饼之上还有他完完全全没想到的上一层。
如果神道爱之介是知情人, 这或许倒还真的就只是个玩笑了。
那么被一个玩笑所诓骗得认了真的他又算是什么呢?
他看着无惨听了他的辩驳后点了点头, 而那没有起伏的语气中内容也有点似曾相识:“说说看, 我的脸色哪里不太好看?”
……不是?!这个雷点居然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的吗?!
零心里一惊, 反手推开了无惨朝着他抬起像是要做些什么的手臂。
伸手试图抵抗的动作居然还真让他将鬼舞辻无惨的身形推得动了动, 可他却完全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捂着支离破碎的马甲从那令人窒息的狭间中跌跌撞撞跑出来,没有上锁的门扉敞在触手可及的距离。
回头望见逆着白炽灯光站在窗台边、而面上的情绪一片晦暗不明的鬼舞辻无惨时, 他的脑海中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手下一紧便推门而出。
身体的反应比想法都要快,但或许这也是大脑知道了这是在做无用功而直接选择消极待机了。
才跑出了没几步,零就看着悄无声息地从面前的转角处现身的鬼舞辻无惨正靠墙而立。
他就像是一只行走在阴影中的猫一样,但那盯着自己的竖瞳可不是什么为了适应光线的改变而产生的变化。
“你又要去哪里?”低哑的嗓音不含怒意地在问他。
曾经行动不便, 走一步喘三步的那个少年会用着不甘的语气拎着他的衣领这么问。
零的脚步还是慢了下来。
[留下来。]
直到此时此刻,零才恍然觉察到了可以将这句话替换掉的简洁词汇。
无论他的语气如何,对方想要表达却生硬地永远不会出口的东西,原来从来都只有这个意思。
驻足了一会儿零还是朝着无惨走了过去。
从迟疑走到妥协,他的脚步似乎是越走越轻松了起来。
而有那么点不确信地看着他真在听了自己的这句话后就冲着自己跑了过来, 无惨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接住他。
近到只有咫尺的距离时,零的视线偏颇了半分,恰恰落在了鬼舞辻无惨的身后。
侧身交错下, 微微阖上眼又将误会贯彻到底的无惨想, 这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漠然转身看着对方到底要跑去哪里, 无惨却陡然发觉几息的功夫中零已经劈手夺下了闯入二楼的一个陌生女子手中持有的长刀,而在那约莫是犯罪嫌疑人的女人身后缀着的警员也是大声喊了起来。
“小心……被害人真正的致命创伤是下腹的贯通枪伤——”
撤步躲开了没有章法的乱拳,老师傅零也是多花了一秒钟的功夫才拉开了手中的架势。
喔,直接说对方手里还有一把□□是多么困难的事吗?
因私情而不甚理智地谋杀了山崎先生的这位小姐显然对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有着不小的偏见,漆黑的枪口在抬起时犹豫了一下,不过那只是在犹豫着该瞄向谁。
拦路的三人中看清了局势便谨慎避入屋中的神道爱之介显然已经无法选择,而零只以打扮看起来又是那么的清凉简便。
这种情况下多命中一个等于多赚一个,她没怎么多想地就朝着冷漠望过来的无惨按下了扳机。
带着硝烟的枪鸣声中有不少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就连斜刺里闪烁出现的银针好像也是来晚了一步。
奇异的碰撞声在下一刻撕扯着人们的耳朵,但那并不是在空气中摩擦闪烁出火花的子弹打入血肉中的声音。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江户川柯南站在最佳观众席的位置上恰好就直面了这一幕,并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极大的震撼。
喂喂,真的假的啊?用刀劈开了子弹?
震动从豁开的刀口沿着刀柄一直传递到手腕,以着自知不会失手的拔刀斩斩开了那枚子弹,而后弃刀夺枪的动作零一口气完成得顺畅极了。
坐下坐下,这都是基操,勿六。
把玩了一下手上那还在发烫的器械,而还没等零将之上交给正在控制嫌疑犯小姐并面上难掩震惊之色的警员们,从背后环绕来的气息微冷下,他发觉自己拿枪的手腕被无惨正正给握住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瑟缩让那把□□直直地掉在了地面上,清脆的坠落声也随之响起。
宛如破开了虚有其表的平静,水面上终究是荡起了些涟漪来。
零不太确定地发觉,自己的这番举动居然让无惨的声音在一瞬间听起来也显得僵硬了几分。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的话放在旁人的耳朵里可以说是听上去非常强词夺理,毕竟不是谁都知道他拥有着顽强无比的生命力。
不说那缓慢的速度能不能击中他,就算是能够打中,不过是区区贯穿伤而已,都不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够复原。
区区贯穿伤,而已。
零将盯着自己手腕的视线挪到了眼前昏迷过去的嫌疑犯小姐身上,他镇定地微微吸气,让自己尽量忽视那不受控制一下子蔓延起来的心慌感。
“……为了大家今天晚上能省一点儿事,都能准时收工回家不要加班也不要横生枝节?”
恩,仅是如此而已,他还能有别的什么理由吗?
避重就轻的答案让鬼舞辻无惨显然看起来并不满意。
无言中忽然翻起的旧账暴露在了空气中,惹得人回头望去只觉得曾经的某些事情又是显得那么的荒唐。
零哂笑着试着问道:“能不能……先放一下手?”
这真的很有即视感啊,脆弱的骨骼又在嘎吱作响,如果您不想再让他跑了呢,这不该冲着他的腿来更方便快捷吗?总是欺负他的手腕算什么?
然而在他不太抱有期待的询问下,零却见着无惨竟是像触电般松开了苍白的指节。
无论对谁而言都是漫长难熬的对峙,眼前案件的落幕尚需收尾,走动的警员快笔记下了两人的临时笔录后匆匆又去找了其他的宾客,而一套流程下来重新恢复了原样的餐厅内无关人等也是散的差不多了。
连神道爱之介和那位小秘书都不知道去了哪儿,明亮到都能反射出人的影子的走廊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抬头刚想说什么,零就听得无惨那难以启齿的声音像是卡在齿轮中的石子。
“……抱歉。”
而当那东西终于落地时,由齿轮带动的轨道终于重新开始了转动。
零觉得自己好像是幻听了又好像没有:“什么?”
他有想过这迟早会被拆穿的剧本在结束后对方会展露出怎样的神色,他以为那大概会是愤怒。
千年到底是太久了,久到竟然发生了一些让他都无法预料到的东西。
譬如无惨清清楚楚还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譬如他竟会为了那些在如今这个时间线上并不存在的东西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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