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要是真能在这最后两个月里宣布从良,就算只是在他面前做做样子也好,他也能说服自己不是不可以接受变成鬼尝试一下这个选择。
话要是回到最初最纯粹的东西上,永恒的生命,当真也是相当诱人。
只是可惜他矜骄的少爷并没有在这个技能上花功夫点上技能点,拿着好好的攻略剧本,也能把这个游戏打出BE通关结局。
他还有心情安稳无惨几句:“您可以当做我过奈何桥的时候把孟婆的摊子掀翻了,垃圾命运是一定会给我们重逢的机会的。”
[宿主你在说什么啊宿主,你就这么肯定——]
就从严胜变成鬼这一点来看,好像有什么阴谋已经慢慢崭露头角,被他发现了。
希望他的这个猜测不要成真才好。
[……滴,系统繁忙不存在。]
“……?”
看着这几句话让无惨那像是蛇类般的眼瞳放大了一瞬,他趁着慢慢涌上来的虚弱感还没模糊意识,抬头想了想自己最后该说点什么话比较好。
徒留一半的月相早早落入了西边天空的尽头,浸没了最后光亮的夜幕精准地显得越发幽暗。
未等他再开口,冰凉的液体也随着一阵麻木的刺痛在往他的血脉里住入。
感觉到那冰凉的手臂揽着自己的后颈,零偏了偏头看着鬼舞辻无惨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东西的样子?
“你若是死了,我会将鬼杀队赶尽杀绝。”
听,听不见啊?能大点声么?
“你不是想保护他们么?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不是,为什么最后还要给他来这一下?而且您洗手了吗——
“就算转生千百次也好。”
“你永远只能注视我。”
*
战国的乱世并不会因为鬼之始祖的蛰伏而少死上那么几个人,平民百姓不会去多在意领地上的领主是不是又改名换了姓。
山高水远的深山村落就更是这样了。
飞鸟被穿梭在深林中的那个身影惊地飞起,然而它们盘旋一周歪头见着了那个人,又不知道为什么收了翅膀,落回了先前的树梢。
“怎么了,诗?”
紧张下出鞘的日轮刀又收回了刀鞘里,继国缘一困惑地看着惊呼出声坐倒在树下的妻子,通透的视觉让他并没有发觉到周遭有任何危险的存在。
更何况这还是个不会有鬼出没的白天呢。
“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不小心滑了一跤。”握着拳头轻轻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诗抱了抱跟在缘一身后不太利索地跑过来的女儿。
“晴音乖,娘亲没事噢?”
斑驳的树影落在一家三口的身上,比起从前年纪稍长的女孩淡然地摇了摇头:“父亲紧张娘亲,晴音可以自己走。”
被女儿说破了情绪的继国缘一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看着父女两人如出一辙的神色朝着自己望了过来,还在揉着膝盖的诗也不免失笑。
而随后的路程她也只好任由缘一将自己背了起来。
环紧了缘一宽厚的肩膀,贴在他的后心处,诗又偏头看了看他们两人牵着的手,笑容终于将这些日子来的担忧驱逐了出去。
就好像鬼杀队将缘一驱逐出去一样。
兄长变成了鬼,并且也没能斩下鬼舞辻无惨的头颅同时也放跑了跟随在鬼之始祖身边的鬼。
这都是他们烙印在继国缘一身上的罪名。
在另一个罪魁祸首他们找寻不到的情况下,让这份计划落得个满盘皆输后果的继国缘一还能带着他的妻儿安安稳稳地离开那个地方,也是他的人缘确实不错。
剑士们聚集围拢在身边讨论着剑术的那些时日好像一眨眼就能晃过去,他的朋友也都在时间不容回转的流淌下成了一捧黄土。
尽管年幼的主公并未将过错归咎在他的身上,继国缘一为了不让年仅六岁的主公难做,他带着自己所能保护的最后的两个人便顺从着那些陌生面孔的心意离开了鬼杀队。
同样离开的还有带着多罗罗的百鬼丸,拉着跳着脚将鬼杀队上下除了小主公以外都骂了一顿的多罗罗,百鬼丸干脆利索一声不吭直接走人。
相比起他们,最为了解缘一的诗知道,自己那个被奉称为神之子的丈夫看上去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斑纹的诅咒都没能在他身上应验,而兄长变成鬼的背离以及友人在他眼前叛变的事实或许成了缘一对这个世间唯二看得明白却无法理解的一些东西。
“百鬼丸先生的信里好像是说各地鬼的活动都有在减少吧?”想到这里诗决定转移一下缘一的注意力,“即使不在鬼杀队了,你也可以像从前那样,为了保护大家而战的呀!”
“嗯。”缘一点点头,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为何抬了起来。
温柔宽厚地摸了摸女儿晴音的发顶,他收回了手掌,盯着手心,又有几分犹豫地握了一握。
“诗。”他忽然叫了一声妻子的名字,“你不会,离开我吧?”
“不会噢,缘一。”贴心地将他落入领口的一缕长卷发顺理了出来,诗像是不满他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样,不安分的身子晃了一晃,“和缘一在一起很安心,大家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才会相聚在一起吧?”
“虽然不太舍得和主公哥哥分开,但是我们也是因为一些理由才离开那个地方的,对吧父亲?”
一个成熟一个稚嫩,两道嗓音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缘一又拉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中。
“嗯!接下来的路要一鼓作气了!晴音做得到吗!”诗朝着山下的方向伸出了手指。
秋日的午后,薄云无垢,麦浪将一些更为璀璨的东西拟成一层一层朝着远方伸展而去的波纹。
“到了那边之后,晴音还能认识更多的朋友,你们可以一起分享娘亲给你们做的饭团,在山里玩得一身草屑再回来!”
“我不会把自己搞得那么脏的。”
“那里的溪水又凉又甜,在夏天的时候镇上一碗甜汤,你的父亲总能喝上好多!”
“明明娘亲说过,喝多了凉的东西肚子会痛。”
“呃,晴音真是的,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啊!”
徘徊在身边的声音,像是比那些金灿灿的东西更为明亮。
“父亲。”
听到这份呼唤,缘一低头。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望来的视线中透露着几分期许和腼腆,“娘亲说,那是你们以前居住的地方?”
“……嗯?”
好奇怪啊。
仅是这样一句话,继国缘一发现成串的泪水不知为何从他的眼眶里落了下来。
即使如今分道扬镳,从前自己所见的美好,并未随着这份离别而消失。
只是那些美好的东西怎么能够因为迷途而被遗忘在内心的角落?
理由,兄长所追逐的东西,友人所在意的东西。
无法理解的理由,好像在这一刻也像这个世界般,变得一样通透了起来。
见到了这一幕的诗和晴音都没有说话,她们等着缘一将自己的泪水擦拭干净。
“在孩子面前哭鼻子,只有这一次噢?”
“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父亲。”
“……好。”
他并非是将事情做的一团糟,无法守护住身边重要存在的无用之人。
发生过的事存在于记忆,无法扭转的别离也有它存在的意义。
而眼下他的身边还有人陪伴,还等着与他一起携手展望未来。
他可以期待自己能够守护好那个宁静的村落,他可以期待晴音在那个村落里交到更多的朋友,结婚生子,在他们暮年之时将从前的回忆再翻找出来。
他甚至可以期待,与他分别的那些人,最后同归一处的相聚。
第59章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 尚还闭着眼睛,零感觉自己好像是躺在地上。
身下的垫料粗糙轻薄,完全忽略不了那细碎的石子硌着后背的酸爽感。
比起前两次的经验, 这次的开场好像有点糟糕啊……
眼睛还没睁开而手指微微一动, 像是在下意识的肌肉反应下, 他伸往腰间的熟悉位置那么一摸,而触到的佩刀让他的身体又变得僵硬了起来。
脑袋嗡嗡直作响, 脖子也有点儿疼——
等一等, 桥豆麻袋!
脖子?脖子!
最后鬼舞辻无惨好像是照着他的脖子来了一指头吧?!
零不太敢去想死遁失败了这种可能性,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
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篝火映照的火光跳脱地照着人影都在晃,而他直截了当入目所见的, 是一片星夜。
很好, 晚上,如果他真变成了鬼的话, 这倒不至于让他直接在太阳下边儿变成飞灰。
一鼓作气坐起来的动作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他的伤势,零胡乱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生怕多了点儿什么奇怪的零件。
入手的感觉好像和正常情况没什么差异, 他刚要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马上想到了无惨那高精度拟态下的美色……
镜子, 镜子在哪里?!他现在急需一面镜子!
“诶?武士先生, 您没事了吗?”朝气蓬勃的属于少女的声音将魂不守舍的零唤回了现实中。
模糊的视野在眨眼后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小堆的篝火三三两两散在这个临时驻扎的营地中,车马拖着厚重的木板与屋棚。
他所躺着的地方离着人群聚集休息的所在偏了些, 隔着几架制式并不熟悉的马车, 这里也就只有他与眼前的小姑娘了。
零迟疑着, 没能完全放心的想法让他仔细动了动鼻子——
虽然这个动作看上去好像很不对劲, 但是这让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眼前的小姑娘闻起来没有什么味道,硬要说的话脂粉味儿和淡淡的汗味是他唯二能分辨出来的气味。
他应当是没有变成鬼。
而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也是姗姗来迟。
[啧啧啧刚刚是不是很慌啊宿主,系统出品的死遁怎么会没有保证呢,现在这个时代可是江户噢,和上一次的战国距离有两百多年了吧。]
很好,冷眼在一边看着他就是不提醒他,这个仇他记下了。
[可恶啊,那宿主还是准备准备直接抽取这次的目标了喔?]
“……你别是想要公报私仇吧?”
[滴——已为您公布下一位攻略任务目标。]
[攻略目标信息已更新。]
[姓名:童磨。]
[提示:为了宿主的身心健康系统建议还是远离该个体比较好。]
趁着还无人注意到他已经醒来了这个事实,小姑娘跑走回去和那边的人群通知再过来还要一段时间。
零摸索着检查身上携带的初始装备,一边不经意般随口问:“你说的这个童磨,他是不是个鬼?”
[哈哈哈宿主在说什么呢,为什么会突然做这种猜测啦。]
……所以他只是随便问问,你又这么心虚干什么?
打开好感度面板,零的目光首先对着他的少爷那刺眼的、用黑色大字标注的100行了个注目礼。
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之前这玩意用的字体颜色都是红色,这忽然换了颜色让他有点慌啊。
下一个,属于继国严胜的用紫色标注的99也跳了出来。
嗯,不看了,看多了强迫症又要犯。
在下一个就是轮到当前的目标童磨了吧?总之按照他的经验来看初始的好感度要是正常的话……
就连心里的想法也一起停顿了下来,下一秒零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的打开方式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这个七彩色标注出来的100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梦游之后干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了?!”
[诶?宿主看错了吧,这明明是0啊。]
关掉页面再重启,还是很晃眼睛的颜色,然而没了前面的一杠一圈,那后面跟着的单薄一个数字确实也是0。
[宿主想什么呢,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闭麦吧你。”
不远处三三两两有人在往这里走,为首的男子穿着稍显精致些的衣裳,年过百半拿着烟枪,一看就是一副老板做派:“醒了啊?我是这家见世屋的老板,在前面的山崖下面捡到的你,身上的伤势也给你处理过了。”
零摸了摸自己胳膊和腿上捆扎好的绷带,刚要真心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就又听那见世屋老板说:“所以,医药费什么的,武士先生能否和我结一下呢?”
“……”老板什么的全都是资本主义的恶势力,他果然是感动得太早了。
眼神飘忽了一下,零方才也是摸过了一遍腰包和口袋,钱包里只零碎着装了没多少铜板,浑身上下翻一遍可能最值钱的也就只有那把看上去刀口都有点儿钝的佩刀了。
他也不好让替别人做主让别人大发慈悲啊,大家都是要恰饭的,医药费这种东西,确实该给还是得给。
“我现在手头没有钱。”他还真是第一次这样窘迫,“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先给您充当一段时间的护卫……?”
见世屋老板沉吟了一下。
咦,这个展开,有点儿味道了啊。
就好像某点上面那种升级流的男主扮猪吃虎一样,等他养好伤势再路上遇到个什么山匪强盗或者鬼,他就可以一举扭转形势变成他们的救命恩人什么的……
还没等他脑补完毕,见世屋老板就上下打量完了他,直白的话语都懒得委婉一点:“喂,就你这年纪剑术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受了这种伤势还要说大话,我看不太行啊。”
好的,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自己现在的伤势确实很难让人信服,零转换思路都不带犹豫一下的,装着没几个铜板的钱包就被他乖乖递到了见世屋老板手上。
他双手合十用着稍许恳求的语气:“拜托了,我现在身上真的就这么点儿钱,看在这点钱的面子上您先给我一个试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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