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男人的声音才再次传来,“知道了,你开的条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自然会满足你。”
周澄觉得他这阵沉默来得有些奇怪,感觉男人是在听完他提到姜帆后,才变成这样的。
这两人的关系上次姜帆在电话里已经跟他说过了,他当时只是劝诫姜帆不要和贺闵南过多接触,至于这两人接触到哪一步了,姜帆却没详说......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不过才冒了个头,就被周澄摁了回去。
“那就好。”
回完话后,他便挂了电话。
那头,贺闵南听着只剩下嘟嘟声的手机,随手搁回了茶几,目光从始而终都粘在手下的那张脸上......与此同时,市中心某栋办公大厦内。
偌大的落地窗外一片繁华的城市夜景,玻璃上映着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模糊的身影。
贺骁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英挺的身形往后靠向椅背,抬手捏了捏酸胀不已的眉心。
没按一会,静置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响起了铃声。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旋即放下手,倾身拾过手机。
电话接通,很快传来一道公式化的男音,“贺总,那边已经问过了,狱警说事发当天,是周鸿风自己先惹了祸,才招那帮人报复性地打了一顿,整个事件并没有存疑的点,找不出什么异常。”
整个办公室安静极了,电话那端的声音便显得尤为清晰。
贺骁静静靠在黑色的皮质转椅上,蕴着几丝倦怠的眉心紧锁了起来,“确定调查清楚了?”
“确定,至少从狱警的说辞来看,没有不妥的地方,打周鸿风的那帮‘地头蛇’我也调查过了,入狱前都是一些地痞流氓,背后没有势力。”
没有势力贺骁黝黯的暗眸微微眯起,旋而从座椅款款站起身,转身踱步行至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闪烁着霓虹灯光的城市夜景,单手落入了裤兜。
他沉着嗓音淡声吩咐,“知道了,安排几个人到周鸿风身边看着他,别再让人找他麻烦。”
“曰,,疋。
晚上十点。
周澄在听到楼下响起车声的一刹那,便合了手上的书,顺手把床边的落地灯一并熄灭了。
房间登时陷入一片漆黑,他掀开被子躺进被窝,看着窗外淡淡的月色,慢慢阖上了眼。
自从上次闹翻后,两个人就一直是分房睡的状态,像这样刻意回避男人的招数,此前他也用过好几回。
今天是个尤为不想再和男人交谈的日子,于他而言,或许说,应该没有必要再谈了。
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只是,他深知贺骁今天回来后,一定会过来一趟。
索性,就这样吧。
事实确实也是他预料的那样。
贺骁进了门便径直上了二楼,穿过走廊,走向尽头的主卧。
高档的地毡将他的脚步声降到最低,乃至他走到卧室门前,周澄还没听到什么声音。
门是关着的。
五秒后,男人抬手压下门把,走进房间。
皎白的月色透过窗户漫进房间,靠近窗户那头的大床上,隐约可见一道隆起。
贺骁放轻了步调,慢慢走了过去。
男孩安静恬然的睡颜随即映入眼帘。
他似是睡得很熟,呼吸清浅均匀,长而纤细如羽扇的睫毛安静地耷拉着,在眼下投下一片淡色的阴影。
贺骁缓缓弯下腰,单手撑在床头,俊美的脸上神色清冷,将脸慢慢贴近了男孩,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那张干净得无暇的脸上。
影影绰绰的光线下,周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尽管这一幕只存在一瞬间,但男人还是看清了,湛深的眼底随即漾起一丝清浅的笑意。
他低低哑哑地出声轻唤,“澄澄。”
周澄自然听到了,也知道男人既然出声叫他,想必已经知道他在装睡。
没一会,他缓缓睁开了眼。
入眼是男人放大数倍的俊颜,立体俊美的五官赫然呈现于眼前,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觉刺激。
在他睁眼的瞬间,贺骁也看到了他眼底的冷淡,深眸里漾着的笑意瞬间便敛了下去。
四目相对。
周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寒色,“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非得现在叫我起来?”他脸上显形于色的不耐烦让贺骁微眯了下深眸。
贺骁一边解开西服下摆的两颗纽扣,边在床沿坐了下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理解,但你父亲的事,我必须要澄清一点。”
周澄怔怔看他。
贺骁从口袋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动了几下,然后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应该是一段音频资料,屏幕上有个三角形的播放按键。
周澄不明所以地看向男人,“这是什么?”
贺骁把手机往他手里送了送,“你听完就明白了。”
亮起的手机屏幕在黑暗的环境下十分刺目。
周澄接下手机的时候,男人弯腰打开了旁边的落地灯,然后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书。
周澄按下播放按键,一段对话便从音频里流露出来。
【贺总,那边已经问过了,狱警说事发当天,是周鸿风自己先惹了祸,才招那帮人报复性地打了一顿,整个事件并没有存疑的点,找不出什么异常。】
【确定调查清楚了?】
【......安排几个人到周鸿风身边看着他,别再让人找他麻烦。】
【是。】
很短的一段对话,周澄听完后,手指一点一点捏紧了机身。
他猛地抬起头,拿起手机冲男人晃了晃,“这是什么意思?”
贺骁目光淡淡,语气平淡得毫无起伏,“我的自证,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爸的事,确实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你想象的,出自我之手。”
“自证?”周澄想笑,却笑不出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这种东西你就是想伪造十份一百份,也没什么难度吧?”
贺骁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慢,薄唇逐渐抿成一道直线,眉间也跟着深深蹙起,“没有亲眼看见的事你立马就定了我的死罪,我让人调查出来的东西,你矢口就说是伪证......澄澄,这是不是不太公平?”
周澄把手机丢回到他面前,冷着脸在床上重新躺了下来,“我困了,已经不想再进行无意义的讨论了,你出去吧。”
第92章 贺总家的周耗子
贺骁脑内的某根神经忽而就崩断了,脸上最后的平静像是一张风干的面具,随着他这些话而皴裂出一条条细细的裂缝,然后......悉数粉碎。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他冷峻的俊颜下颌一点一点紧绷成利落的线条,每一个音节都彷如从喉骨之间一个一个地蹦出,那股无法压抑克制的情绪,已经溢于言表。
落地灯发出的光照亮了床头一隅,却没照进男人深沉幽暗的眼底。
周澄背对着灯光轻闭着眼,将半边脸埋进了枕头,听着脑后缓缓响起的嗓音,藏在被子下的手还是慢慢蜷了起来。
不堪?远远不至于。
平心而论,男人为他做的那些,他心里一直都记得,也很感激。
可人都是有底线的,贺骁给予的好跟坏,他能区分清楚,也正因为能区分清楚,所以此刻他才会这么痛苦。
他很想起身问他,让他开诚布公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一次,周鸿风在监狱里被打,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可这个念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事已至此,他就算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贺闵南说他不能回头,他也的确需要这样的契机......从他身边离开。
他终究还是没有起身,更没有睁开眼。
原以为这样男人就会离开,但显然事与愿违,周澄在床上躺了一会,却还是没有听到男人离开的动静。他无端有些心慌。
以往男人虽然也会进来看他,但如果发现他已经“睡了”,他至多也就在床边站一会就离幵。
并不会过多打扰他,但是今晚,这一刻萦绕在空气中的寂静无疑是逼仄而凝重的。
周澄甚至不知道男人想要干什么。
就在他以为男人会这样坐着直到他真的睡过去,身后的床垫却忽然一轻,轻微的“嘎吱”一声,男人压在上面的重量离开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背脊由此而松懈了几分。
周澄将眼睛掀幵一道细缝,见男人挺括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走向衣柜,他眉心微拧。
这段时间两人分房睡,他平时要穿的衣服基本上已经搬到隔壁房间了,平时洗漱也在那边,何况他喜欢裸睡,要是洗澡,可能根本不需要找衣服......但周澄还是看见男人从里面拿出一套睡衣,又拉开抽屉抽了条内裤出来,然后......径直进了浴室。
从里面传来水声的时候,周澄有些恍惚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浴室的光从门上的毛玻璃透了出来,隐约间还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就这样呆坐着,直到水声停了,他才猛地回过神,重新拉过被子,在床上躺了下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过了片刻,随着门把被压下的动静,男人的脚步声一并传来,虽然很轻,因为地上铺着长毛地毯,但周澄还是觉得,男人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上。
贺骁走到床边,把毛巾从擦得半干的头发上扯了下来,随手扔到床尾的单人沙发上,随即踢掉鞋子,俯身上了床。
身后的床垫承受着男人的体重被压下去的时候,周澄第一时间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看着他淡声问道,“你干什么?”
贺骁从容地扯过被子一角,俊颜上神色寡淡,嗓音寥寥,“睡觉。”
他说着,真就抱着被子躺了下去,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似乎是对枕头的舒适度不满,又抬起头拉了两下,才重新躺下了。
周澄怒目圆睁,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做完这一整套动作,喉结急不可耐地上下滚了一圈,“这是我的房间。”
他的原意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这个房间睡觉,而他睡觉的地方应该在隔壁,所以他理应回隔壁去,而不是在他这里。
但话一出口,周澄便后悔了。
果不其然,只听男人嘲弄般轻哼了声,嗓音低沉伴着似有若无的冷笑,“你的房间?你确定?”
周澄不知道他好端端地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旋即想起刚才两人谈崩的对话,大概猜到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后。
他把身上的被子掀开,赤脚下了床。
只是,脚还没彻底沾到地面,腰就被身后突然伸过来的长臂揽箍住了,紧接着整个人都被带着往后倒去。
贺骁把人囚进了怀里,修长的四肢直接将他困在了身下,半压半锁地钳制了他的挣动。
周澄自然不肯被他这样抱着,以他现在对他的抗拒,别说抱着,就算是碰一下,他也会觉得难受,“你又发什么疯!放开我,既然你要在这睡,我去隔壁总行了吧?”
贺骁只是不动如山地抱着他,手上在用着力,眼皮却轻缓地阖上了。
他淡淡地道,“既然你还睡在我这张床上,那被我抱一下又怎么样?总归都是我在出钱,难道不应该随我的意?”
周澄挣扎的动作蓦地停滞了下来,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陡然失去了血色。
男人这话的意思说得很婉转,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听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
无非是他既然还在这张床上睡着,那他的身份便还是那个为了钱被他养着的情人,情人睡在床上,金主想做什么,自然得按他的意愿来。
他想抱着他睡,就抱着,他想做点其他的什么,那也正常得很。
周澄感受着喷洒在脖颈上的热息,眼眶随着情绪起伏慢慢红了一圏,却是没再挣扎。
他僵硬地躺在男人怀里,任男人将他抱得很紧,仿佛要揉进他的骨血中。
手指无声攥紧,又慢慢松开,到最后,周澄认命般地阖上了眼,逼着自己睡过去。
贺骁睡得并不舒坦,习惯了常年不着一物的裸睡,身上被束缚的感觉并不好,何况为了困住怀里的人,手脚都摆成了固定的姿势,时间一长,难免僵硬。
但没过一会,他就发现怀里的人逐渐软下了身体,也不再暗暗地挣扎,甚至呼吸都缓了下来。
他狭长的黑眸微微睁幵,看着眼前安静乖巧的后脑勺,用手把怀里人转了个身。
周澄屏着呼吸,阖着眼帘,任由男人将他翻了个身。
他闭着眼,但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像两道光一样,落在他脸上,在他五官上游离。
半响,那仿佛拥有力道一样压在他脸上的目光才慢慢消失了。
时至半夜,周澄还是没有睡意,尽管眼睛有些酸涩,但是意识却清晰无比。
他缓慢地睁开了眼,房间里没有开灯,后半夜的月色愈发皎洁明亮,在这黑暗中便是唯一的光源。
得益于两人躺下的方向,周澄接着黯淡的光线,看清了男人近在咫尺的睡颜。
他应该是睡着了,放松下来的五官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严肃冷淡,多了一分温柔,薄唇的形状很好看......嘴角的伤口却显得有些狰狞。
周澄眼睫颤了颤,无声抿紧了唇。
那是下午他打在男人脸上留下来的伤,看起来应该是破了,还有些淤青,虽然左脸颊被男人压在枕面上,然而还是能看见上面淡淡淤伤还没消肿。
周澄觉得自己的心无端变得有些酸涩,连带着鼻尖也在发着酸。
他的鼻翼轻轻翕动着,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然后翻了个身,朝向了另一侧。
他不知道的是,贺骁在他身体翻动的那一刻就醒了,听着那低低的压抑的,似有若无的低啜,深邃如眸的暗眸终究露出了一抹不舍......翌日,周澄吃完早餐正准备上楼,佣人拿着一个快递包裹从门外进来,把包裹递给了他,说是有人让交给他的。
周澄当即想起贺闵南在电话里说的内容,眼神闪了闪,道了谢,便拿着快递上了楼。
回到卧室拆了盒子,里面果然是一个U盘。
今天早上男人早早出了门,这会佣人一般都在楼下不会上来,他拿出电脑,把U盘插进了 USB接口。
44/60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