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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右腿被人活生生掰折的那一刹那，楚亦星只觉得眼前一白，那一瞬间没有任何感觉，但下一秒，疼痛如狂风暴雨向他袭来。
好痛！真的好痛！深入内里的痛！原来是这么这么痛！枪伤加上骨折，痛得他快要晕厥过去！
顾华光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因疼痛瘫软在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的楚亦星。他双眼通红，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恨吗？”
楚亦星死死盯着顾华光，嘴唇因为剧痛被他咬出了血，染红了贝齿，“...我操你妈！”
顾华光不为所动，“一个小时后，是你的胳膊。”
当一个小时后，看着顾华光再次把门推开时，楚亦星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
对疼痛的恐惧，甚至让他开始想要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他非得要遭遇这些！他做错了什么！太痛苦了，这太痛苦了，眼睁睁看着人掰折自己的骨头，这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在保镖把手搭上他的左臂时，他终于拼命摇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喊了顾仟的名字，“顾仟...救我...”
他太痛了太害怕了，他已经无法思考，此刻的他完全是遵从自己的本能。
楚亦星意识再重新变得清醒的时候，是他躺在后车座上，路上的颠簸让他重新有了意识，疼痛也以排山倒海势袭来。
他双眼虚焦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片刻后，他移开视线，打量起车里。
车里此刻除去他，还有两人，尽管车内昏暗，但他还是从光影中，认出坐在副驾驶上的是他在别墅见到的那个女人，此刻开车的，尽管他这个角度看不到正驾驶，他也能确定是顾华光。
“去哪？”楚亦星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刻，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声音，那样虚弱和沙哑，他都不确定车里的另外两人是否能听见。
顾华光看着前方的路，脸色阴沉，“顾仟来了。”
第70章 别动
光影交错的车里，顾华光阴沉如乌云般的脸时隐时现。
他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青筋在手背暴起。
顾仟的电话是半个小时前打来的。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接到顾仟的电话，他还以为顾仟在乎的只有戒指的下落，他还是低估了楚亦星在顾仟心中的分量。
所以，他更不能放过顾仟。顾仟的报复心太强，如果他知道楚亦星被他折磨成这副样子，他一定会发了疯地报复自己。
这一次，他一定要亲眼看着顾仟死在他的面前。 因为这对母子，他上半辈子都是活在恐惧和提心吊胆中，尤其是在白璇死后，今天他要亲手了结这种生活。
为了让顾仟坚信这场交换他是在主导地位，他手上的念念作为筹码分量更重，相见的地点是让顾仟决定的。虽然这样让他没办法带人埋伏，顾仟肯定会在相见之前就把周围环境排查个遍，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当念念的安危已经构不成威胁时，这场交易已经变得很简单了。
顾仟约定的地点离别墅很远，开车过去几乎跨了整个N市。
当车终于停下时，楚亦星挣扎着从后座椅上坐了起来，虚弱地倚着车门。他手臂和腿都因骨折，肿的不像话，单是坐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折磨得他满头细汗。
杨思苒听到他折腾的动静，回过头，担忧地望了他两眼，嘴唇蠕动了几下，但还是没敢说话。
楚亦星望向窗外，他们此刻停在一条公路上。这条公路像是被遗弃了一般，整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透过路灯的灯光，楚亦星发现路两旁也是一片荒芜，黑暗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无限延伸。楚亦星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出了N市。
他听到顾华光说顾仟来的时候，心里没有太多的想法。
他太累了，太疼了， 身上的剧痛和一整夜的精神折磨下，让他的脑子已经疲惫到不想再耗费精力给出反应了。 那一刻，他的脑子只是机械地接受顾华光给他的讯息，顾仟来了。
现在望着毫无生机的车窗外，他的脑中也只有一个念头，他和顾仟真的可以活着离开吗？
他知道顾仟来之前一定会做好充足的准备，可是顾华光既然敢这样折磨他，说明已经决定牺牲他女儿，破釜成舟。顾仟手里没有了任何有价值的筹码，这场不对等的交易，结果几乎一目了然。
至于顾仟把他当作饵，对顾仟的埋怨，这些是能够活下来的后话。他现在没有精力去想这些，要是连命都没了，计较这些还有什么用。
楚亦星无力地靠着车窗，观察着顾华光。
尽管只能看到顾华光的侧脸，但他还是能看出顾华光非常紧张。他下巴紧绷，死死地盯着前方—顾仟即将出现的位置，双手放在大衣的的口袋里，背挺得笔直，整个身体僵硬得就像一根绷紧的弦，仿佛再多施加一丝压力，他就会断裂。
车里的气氛压抑到几乎让人窒息，安静的程度让楚亦星甚至有种他能听到他们三人呼吸声的错觉。
很快，楚亦星发现这不是他的错觉，那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清晰，是从坐在副驾驶的女人那儿传来。
顾华光原本并不允许她跟过来，毕竟他已经知道他们女儿的下场。但这个女人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顾华光的眼睛说了一句，万一这是最后一面见到他们的女儿。这句话大概是戳中了顾华光那仅剩的一点点的良知，所以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想起她求自己时绝望的样子，到时候亲眼看到顾华光放弃自己女儿，一定会崩溃吧。楚亦星突然觉得他和这个女人上辈子可能都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这对父子的事，起码是杀人放火的程度，所以这辈子要被迫卷进这对疯子父子之间，跟着一起被折磨发疯。
突然一束强光照进了车里，是对面向他们驶来的车上的远光灯。
楚亦星的呼吸不由自主开始加快，心如擂鼓般疯狂跳动着。
是顾仟吧，是他来了吧，来救自己了！
那辆车停在了大概距离他们二十米远的位置，并不能看清坐在驾驶座上的人，随之顾华光的电话响了起来。
顾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让楚亦星过来。”
车里很安静，尽管顾华光没有开免提，他说的话，车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亦星听到顾仟提到自己名字，心紧缩了一下。
“我要先见到念念。”顾华光看着顾仟的车，鹰隼般的眼眯了眯。
他虽然这么说，但他确定念念绝不会在这台车上。对顾仟来说，最安全的交易方式，就是把念念留在别的地方，直到他安全带走楚亦星，才会让念念脱离危险。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
他之所以还会这么说，是为了降低顾仟的警备。
顾华光紧紧握住放在大衣口袋中的枪。
待会他把楚亦星送过去的时候，他就会开枪。顾仟一定想不到，他会不顾念念，开枪。
还有几分钟，几分钟之后，他就可以杀了顾仟。他，终于要解脱了。
内心涌出的巨大欣喜和眸中的狠意糅合在一起，让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扭曲。
电话那头，顾仟那边顿了片刻。接着，顾华光透过挡风玻璃，就看到顾仟那辆车的车门被打开，顾仟从车上下来，右手抱着一个女孩，正趴在他肩膀上。
楚亦星一直紧紧盯着那辆银色的车，此刻看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眼前瞬间模糊成一片，眼泪根本不受控制，那一刻有太多太多的情绪，委屈，怨恨，无从言说。
顾仟来了，这王八蛋真的来了。
顾仟没有走过来，他抱着女孩站在车旁，深渊一样的眼睛望了过来。
“念念！”杨思苒尖叫了一声。
她终于看到女儿，情绪失控，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被顾华光一把抓住。
“你冷静点！”顾华光紧紧扣住杨思苒的手腕，皱眉喝道。
他眉间拧起深深的川字。
顾仟出乎他预料的举动让他慌乱。他坚信顾仟绝不可能真的会遵守约定，更不可能现身单单只是为了楚亦星，他到底还有什么计划！
顾华光眼里升起狠戾， 松开杨思苒的手腕道，“你别下车，在这等我。”
不管顾仟的计划是什么，他今天必须死。
他把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正准备推开车门，车里突然响起“咔嚓”一声，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然后他就见到，坐在他右边的杨思苒举起手臂，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把手枪，此刻黝黑的枪管正对着他的太阳穴。
“别动！”杨思苒大叫道，声音发颤，这是她第一次对顾华光发号施令。
顾华光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思苒突如其来的叛变，“你干什么？”
但也许是太过习惯杨思苒平时对他的服从，他坚信杨思苒不可能也不敢开枪，他左手去开车门，右手手下意识向躺着手枪的口袋摸去。
没等到他拿出手枪，车内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他的右小臂传来剧痛。
杨思苒竟然对着他开了枪！
“你他妈...你竟然真敢开枪！”顾华光怒吼道，他痛苦地捂住小臂上汩汩朝外冒血的伤口，血腥味已经在车里蔓延了开来。
“我说了，别动！”杨思苒一字一句警告道，她整个身子连带着手中拿着的枪都剧烈地颤抖着，脸上表情却坚定不移。
第71章 不管了
楚亦星对面前突发的情况，惊愕不已，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几个小时前连顾华光的话都不敢忤逆的女人，现在竟然敢对顾华光开枪。
她怎么会突然叛变，难道....楚亦星下意识看向车外的顾仟，发现他正默默注视着一切，尽管看不清顾仟的表情，但他莫名有种感觉，这是在顾仟预料之中。
杨思苒眼眶通红，她的枪孔重新对着顾华光的太阳穴，“我都听到了，你根本就没想救回念念...”回想起听到顾华光和楚亦星的对话，他决定放弃念念时那一刻的绝望，眼泪瞬间爬满了杨思苒的脸。她最依赖信赖，寄托了全部希望的人，竟然早已背着她，决定放弃她的女儿。
她知道顾华光一旦决定的事就根本无法改变，所以她只能重新偷偷去求顾仟，用出卖顾华光来跟顾仟交换回念念的命，只要能救回念念，她做什么都可以。
杨思苒的声音颤抖，“顾华光你还是人吗？你不仅要杀你儿子，现在连你女儿的命你也不放过！”
“你这个蠢女人！”顾华光眼里冒火，几乎是咬牙切齿，眼看他渴望已久的事只差一步却被破坏，他现在恨不得掐死杨思苒。他现在知道为什么顾仟敢抱着念念出现了，他是做给这个蠢女人看，告诉她念念是安全的，借此向她发送信号，告诉她可以动手了。
“这个疯子已经掌握了我们全部信息，我们再也躲不掉了，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杀了他！念念不过是我们的一个孩子，只要我们还继续活着，就还会再有孩子！你他妈个蠢女人，难道想不通这一点吗！”
“我想不通！我没有你那么冷血！我还是个人！”杨思苒声嘶力竭道。
她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上面正显示进行通话，但即使号码没有备注，那个人的身份也显而易见。
顾仟原来一直通过电话，监听着他们！被背叛和愚弄的愤怒让顾华光握紧双拳，骨头捏得咯吱作响，他怨毒地看向车外的顾仟，恨不得冲下车将顾仟撕碎。
杨思苒对着手机乞求道，“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你现在可以把念念还给我了吧！”
“顾华光带着枪吧，让他把枪扔掉。”顾仟冷漠道。
“你他妈别听这个疯子的话！”顾华光急了，如果他手里的枪没了，他就真的没有反击的余地了。顾华光深吸了一口气，让声音尽量冷静下来，“思苒，你听我说，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念念救回来的。你既然听到我和楚亦星的对话，我也不瞒你，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你也应该听到了，我也只是说把这纳入考虑范围，没有真的下定决心去实施。你相信我，念念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舍得真的让她送死，你把枪先放下。你也知道的，顾仟他是个疯子，他的话不能相信！你要想救回念念，最终能依靠的只有我，你相信我。”
杨思苒没说话，但是她眸里神情却已经没有最开始时那么坚定。毕竟比起仇恨她的顾仟，眼前这个每日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更值得信赖。
顾仟从杨思苒的沉默感觉出了她的摇摆不定。
他皱眉，他就知道光凭这个女人根本成不了事，她太容易被顾华光说服。
顾仟望向车内的目光缩紧，缓缓道，“我建议你最好快一点，你现在犹豫的每一分钟，都是在耗费你女儿的生命。”
杨思苒瞳孔骤缩，她尖声恐惧道，“你什么意思，对念念做了什么！”
顾仟瞥了眼昏迷在他怀里的女孩，“一点氰化钾。这里最近的一家医院，开车过去大概半个小时，你现在把你女儿送过去抢救还来得及。你可以选择相信顾华光的话，在这里跟我耗。”顾仟顿了一下，“不到时你大概只能亲眼看着你女儿死在我怀里。”
“不要！不要！”杨思苒疯狂摇头，顾仟最后一句话让她情绪彻底失控，“枪，给我！给我！”她冲顾华光大喊，手中的枪直接撞上顾华光的太阳穴。
顾华光依旧不愿意给，他现在已经丝毫不在乎他女儿的安危了，他关心的只有如何对付顾仟。
正思量该怎么应对，不过才一秒的时间，一颗子弹突然擦着他的耳边，从他旁边的玻璃穿了出去，在车窗上留下一个弹孔。
顾华光怔住，他万万没想到，这短短时间里，杨思苒竟敢连开两枪。
这个蠢女人疯了！
“给我！”
“好，好，你冷静点，我给你。”杨思苒不会杀他，但是不保她不会再失控，对着自己不致命的地方开枪。
顾华光伸手去拿枪。在把枪从口袋拿出来之后，他右手臂突然猛地向上一抬，撞开了杨思苒抵着他太阳穴的枪，左手跟着去夺她手中的枪。
手还没夺到枪，突然眼前黑影一晃，他被人死死压在座椅上。
是楚亦星从后座椅扑了过来。
两人身体扭在一块，争夺着顾华光手中的枪。
顾华光被楚亦星死死压在座椅上，他死命地捏着楚亦星被掰折的胳膊和腿，想用剧痛逼楚亦星放手。
楚亦星疼得大叫，剧痛让他眼前陡然间一片空白，但他还是死死咬牙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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