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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星没说话，他看着眼前的两人，却又没有在看他们，因为他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可是眼前却出现的是，高一那场球赛，顾仟突然出现在这里，在他身旁坐下。
“分了。”良久之后，楚亦星收回视线，回答道，声音平静，“性格不合，没办法继续。”
也许是楚亦星表情的太自然了，也许是因为楚亦星自那次在KTV以后到现在一句都没提过顾仟，李荃和俞子昂两人相信了。
但两人似乎还有话想问，李荃不好意思，俞子昂先憋不住了，“那你，现在是直的，还是弯的？”
“直的。”
楚亦星没撒谎，他本身就是直的，如果不是顾仟的出现，他到老，到死，都会是直的，从不会出现任何弯的念头。
三人很快就继续围绕那三个话题又聊了起来，似乎谁都没被那段插曲所扰。
吃完饭，他们三人去玩了密室。一直玩到晚上的饭点，俞子昂得得瑟瑟地把自己女朋友叫来了，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俞子昂的女朋友还提起了当初喜欢楚亦星的那个短发女生，知道楚亦星还是单身后，还把那女生的微信推给楚亦星。
晚饭结束后，俞子昂搂着自己女朋友去看电影，临走前还虚情假意地问楚亦星和李荃要不要一块去。
楚亦星和李荃没搭理他，分开后，两人去KTV在包厢里high到了凌晨两点，苦情歌，嗨歌全来了个遍。
打车回家的路上，楚亦星靠着玻璃，看着车窗外。
凌晨两点对N市这样一个大城市来说并不算晚，甚至可以说是夜生活的开始，此刻外面依旧灯火通明，大街上还是那么多人，和白天时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差别就是此刻街上大都都是打扮亮丽的年轻人。
顺着车窗吹进来的热风，似乎也把他们身上的香水吹了进来，空气里带着暧昧的气息。
当车窗外一栋高楼进入楚亦星视线时，他身子一怔，猛地坐起了身子。
他认了出来，那是顾仟公寓所在的楼。
他下意识想叫师傅停车，但声音在张嘴就消失了。停车了，他能去干什么，那套公寓已经不是顾仟的了，那间房子里的亮光已经跟他没有关系。
顾仟也不可能再像当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楼下的便利店了。
他无论去哪，都不会再见到顾仟了。
他已经消失了，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明明都两个多月了，他怎么还是认不清这点。
眼泪没有丝毫预兆地，直接从楚亦星眼眶里流了出来，就像是条件反射。
司机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回过头，才发现不是他听错了，真的是坐在后座的年轻人在放声大哭。
“顾仟....顾仟....”
第84章 归来
楚亦星第二天是被房间外的响动吵醒的。
看了眼手机，已经中午十二点，他是昨天三点多到的家。
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阿姨已经在打扫卫生，吵醒他的响声就是阿姨手里的吸尘器。
“你醒啦。”
他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亦星转过身，他妈打扮齐全地站在身后，手上还拎着包，显然是准备出门。
楚母看了眼楚亦星的脸，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掩饰地笑着道，“你昨天玩到几点啊，今天睡到这么晚。”
“三点吧。”楚亦星搓了搓脸，“你要去哪？”
“逛街呀，你妈我下下个星期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这还是我毕业三十年来第一次参加！之前十周年的时候我就因为怀着你错过了，这次我得好好准备，你妈我当时可是校花，三十年过去了，我要让他们看看，我这校花头衔依旧没有掉！明天我还打算去趟美容院，就是时间太赶，没有时间给我恢复了，不然我还能再做个拉皮。”楚母面露失望。
“妈，你已经够漂亮了。”楚亦星实话实说道。
他妈怎么看都不想四十大几的人，身材和皮肤都保养得很好，看着就像是三十刚出头的人。
“那也不行，毕竟人还是老了。好了，不说了，我走了，我跟柜姐说，我一点到那儿。”
楚母风风火火绕开楚亦星往外走，推开门后，却突然折回来了，“亦星，要不要跟妈一块去？你可以给妈一点建议嘛。”
楚亦星愣了一下，他妈什么时候逛街需要他的建议了，他妈向来对他和他爸的审美都嗤之以鼻。
“不了，我还困着呢，我待会吃点饭，继续补觉。”
楚母有些失望，她关照地看了楚亦星几眼，“行，那我走了。”
楚亦星往浴室走，一站在镜子面前，他忽然间就知道他妈刚刚为什么欲言又止，又为什么要问他要不要去了。
他肿得跟个小核桃一样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这一个月他其实基本没再哭过了，其实他很清楚，他没有再哭不是因为他走出来了，他永远不可能走出来的，他没有哭是因为没有人在他面前提顾仟。
昨天看到那栋楼，他的情绪就立刻冲破了不堪一击的防线。
他这两个月来一直努力在他父母面前维持着他已经没事的样子。
这很难，尤其是在看着他长大父母面前，甚至根本做不到，父母一眼就能穿破他的伪装，看出他藏在后面的真正喜怒哀乐，所以他都不怎么回家，尽可能在学校待着。
这一次楚母再没有催着他回家。他们什么都不说，但他们其实什么都知道。
他和他爸妈其实都互相在假装，他假装他已经没事了，他的父母假装被他骗过去了。
当他提出放暑假想一个人出去旅游时，他爸妈都没有拦着他，往常他妈一定会说要和他一起出去。他原本计划是一放暑假去旅游，不在家待着，但谁知李荃和俞子昂他们都回来了，为了三人好不容易的相聚，他特地推迟了计划，反正签证已经办好了，什么时候走，是自己的事。
他洗漱完，吃过午饭就继续睡觉了。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起来的时候，拉开窗帘，因为是夏天，外面的天还没有黑。
他妈还没有回来，这很正常，他妈一购物起来，仿佛不知疲倦，那些娇气就都没有了。
他洗了把脸，出了房间。阿姨问他要不要吃饭，他拒绝了，他睡了一天，头昏昏沉沉，想出去走走。
临近傍晚的N市没有中午热得那么咄咄逼人，风虽然还携着热浪，但吹在身上没有那么难受，他昏昏沉沉的头，甚至被吹得清醒了几分。
他往家附近那个他以前经常去打篮球的体育场走。
一个人走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在想，任意让视线飘散。
与他擦肩而过跑步的叔叔，不远处打篮球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的小孩子，周围的植物，视线飘到什么他脑子里就在想着什么。
体育场占地很大，他绕了一圈，肚子也有些饿了。
于是他出了体育场，往家走。回家的路上，他顺路去了家附近的便利店。进去一看，却发现他喜欢的口味的饭团和面包都已经卖光了，逛了一圈，他拿个冰巧克力牛奶就结账了。
他咬着吸管，边喝边往家走，此刻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街上的路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大家带着倦意，匆匆地往家赶。
楚亦星走到他们家小区东门对着那条路上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变少了，那条路是条单行道，通车很少，很安静，这也是他们小区贵的理由之一，闹中取静。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他手里的巧克力奶也喝完了。
他将巧克力奶的包装盒扔进垃圾桶，右手在裤兜里找门禁卡。
“亦星！”
颤抖的声音突然在这条安静的街道响起。
那一瞬间，楚亦星头脑一片空白，他的心脏似乎也骤停了。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昏暗的街道，他看到一个人影朝他冲来，轮廓那么熟悉，熟悉到他不敢认，即使他看得越来越清楚，即使已经到了他眼前，他也不敢认。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下一秒，他被这道人影紧紧拥入怀里。
“亦星...”激动，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无比清晰在他耳畔响起，随着这声音带来的是扑面而来是他又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这味道他很久很久没有再闻到过了，他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闻到了。
楚亦星什么也说不出，他的大脑此刻给不出任何指令，他好像此刻只剩下听觉和嗅觉，是在他被拥入怀里时所感受到的，其他的，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我好想你。”那句被写在照片背面无数遍的话此刻被念出，被一笔笔写下的人，亲口念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亦星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他开始恢复了感觉。他的大脑从过于震惊中缓了过来，重新开始运转。
他颤抖着手，用身上仅剩的力气，用力地推开抱着他的人。
面前出现一张好看到不能再好看的脸，那张第一次出现就给他带去震撼和挫败感的脸，那张他不知道明里暗里感叹过多少次的脸。
“你...你...顾...”楚亦星说不出完整的话，他拼命地想去说，可他就是说不出，仿佛出现了语言障碍。
眼前很快就被眼泪所模糊一片，楚亦星不断地去抹眼泪。他不能让眼前变得模糊，他要看清，也许，下一次眨眼，眼前的顾仟就消失不见了。
眼睛被他用力而频繁地搓揉，一片通红，眼皮火辣辣的疼。
忽然，他抹眼泪的双手被一只粗粝的大手握住，接着他的眼泪被那只大手轻而温柔地擦去。
“是我，我回来了。”
楚亦星在听到这句话像是被什么破防了，刚刚没来及涌现的感情，此刻一下子涌入。
巨大的喜悦，愤怒，委屈，不可置信，太多太多。
他一把拽住顾仟的衣领，手和嘴唇都在拼命地颤抖，“你...你...你他妈的...”
他想说的很多，他有太多话想说，你怎么会活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又骗了我，你是不是其实又是早就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两个月是怎么过的。
可是情绪带来的眼泪把他想说的全部都冲走了，他一张口，什么也说不出，除了哭他似乎什么都不会做了。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不再说话，放任自己倒在顾仟的怀里，嚎啕大哭。
第85章 答复
楚亦星不知道他到底哭了多久，到最后他的眼睛和头都哭得生痛，尤其是他的眼睛，疼得几乎快要睁不开，他抬起头时，昏黄的路灯竟都让他觉得刺眼。
面前顾仟白色的T恤发出潮湿的味道，是他的眼泪。
楚亦星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顾仟的怀里。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知道在巨大的情绪爆发后，冷静下来，第一句该说什么。
“你瘦了。”
顾仟垂眸看着低着头的楚亦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没瘦。”楚亦星没抬头。
“那挺好的。”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楚亦星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顾仟。
顾仟瘦了，瘦了很多，双颊凹陷，五官因此立体到甚至看上去有些锋利，锁骨从衣服领口显眼地突出，而且好像变黑了。
“为什么，要诈死？”楚亦星问出他最想问的，他现在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但每说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心脏都收缩着疼。
“又是只骗我一个人吗？”楚亦星一字一句，无比怨恨地看着顾仟。
他发誓，如果此刻顾仟承认，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顾仟。
顾仟心疼地看着楚亦星的眼睛，眼圈泛红，“不是....我也没想到我能活下来。”
一句话，就引得楚亦星鼻头重新发酸，眼眶汩汩地发疼。
顾仟解释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你从哪里来的？”
“机场，我一落地，就过来了。”顾仟往前一步，捧住楚亦星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他想了日日夜夜的脸，“亦星，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发现我自己竟然活着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天，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感谢过，感谢他让我还有机会再见你。”
“你骗人，骗人！”楚亦星一把抓住顾仟的衣领，目呲欲裂，“既然那么想见我，为什么当时选择和顾华光一块死！你个骗子！骗子！你说好不再抛下我的呢！你明明答应我了，你明明说不会再这样的！你个骗子，你就只会骗我！你就只会折磨我！你就是想看我发疯！你....”楚亦星剧烈地喘着气，“我恨死你了，我真的快恨死你了！”
楚亦星歇斯底里的样子让顾仟心疼到快要窒息，他想要把楚亦星抱进怀里，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他不在的时候给楚亦星带去的伤害，但被楚亦星一次又一次地推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要和他一块死，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让他活着，要让我和他都活着，我当时如果不跟他一起，留他一个人，他必死无疑。我真的，没有想陪他一块死。”
“那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为什么！既然活着，为什么不立刻他妈的滚回来！你就非得等到我被折磨得快要发疯，你才出现是吧！你就是这样的人，你觉得这样很有趣是不是！顾仟你他妈的...”楚亦星快要喘不上来气，手紧紧握着顾仟的衣领，把衣服在他手里揉得不成样子， “你知不知道我这两个月是怎么过的，太平洋那么大，没有边，什么都没有，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上哪儿都找不到你，我.....我他妈...”他没有力气了，他的委屈怎么说都说不完，他无力地低下头，用头抵着顾仟的胸膛。
最后，楚亦星低声道，“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没有一天...”
顾仟紧紧把楚亦星抱进怀里，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
顾仟身上没有手机，没有钱，他从机场打车过来的钱还是他找空姐借的，也没有去处，楚亦星暂时不能带他去自己家，他妈承受能力没有他高，死去的顾仟突然出现在家里，他妈可能会晕过去。
楚亦星带顾仟去自己家附近的酒店，给他开了间房。
当到了亮的地方，楚亦星发现顾仟更憔悴，更狼狈。
他从没见过顾仟这么窘迫过，比当时他独自一人在家连续喝好几天酒还要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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