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枳:“……”
第15章 晚安
这一晚没几个人睡得好。
程今和吴显一队,舞台是唱跳的,他们队的队长是个急性子,当天晚上就把分part分完,要求睡前把词背下来。
吴显是C,词多,程今在练习室陪他背完才回宿舍。
已经是下半夜了,雨下得急,雷声藏在云层后面,时不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明暗的光线在被大雨荡涤的十七中交织。
走廊上还有人在小声地讨论着舞台。
程今跟吴显小心翼翼地推开205的门,尽量放轻脚步,正摸黑艰难地找睡衣,一道声音忽然劈开了沉寂:“你们回来了?”
“我去!”吴显跳起来:“吓我一跳!”
程今也被吓了一跳,他借着走廊的光,定睛一看,宋枳盘腿坐在床上,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松了口气:“你没睡着啊?”
“行荡呢?睡了吗?”程今又问。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以为他睡了,就听到宋枳说:“没,醒着呢。”
“……你怎么知道我醒着?”周行荡的声音从上铺响起,闷闷地,一听就是没睡过。
宋枳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橘子,边剥边说:“你一直翻身。”
周行荡不说话了。
“合着你俩都没睡啊,”吴显把卫生间的灯打开了,“失眠啦?”
细碎的光投射进来,瞬间将黑暗淹没。
“睡不着。”宋枳掰了瓣橘子,他觉得橘子酸,但还是忍不住吃,睡不着的夜里,橘子显得格外的酸,他拉了拉嘴角:“在想舞台。”
都是为舞台发愁的人,程今和吴显表示理解。不过他俩是困得不行,合计了一下,决定洗澡这事速战速决,程今先去洗了,吴显在床上坐了会儿,肚子不舒服去了公共厕所。
宋枳橘子吃了一半,实在嫌酸,问周行荡:“吃橘子吗?”
周行荡翻了个身:“不吃。”
宋枳:“那我扔了。”
周行荡:“……浪费粮食!”
宋枳:“那你吃啊。”
安静了会儿,周行荡说:“扔上来。”
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隔着雾蒙蒙的玻璃门,光也变得朦胧。周行荡干脆闭着眼睛,等着宋枳把橘子扔上来。
他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地。
等了会儿没等到,心想宋枳可真够磨磨唧唧的,不想给他就不给他,磨蹭成这样还不如扔垃圾桶。正不耐烦着,小腿忽然被人踢了踢。
我草!
周行荡差点跳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睛还没适应黑暗,隐约看到个人坐在床尾,手里捧了半个橘子:“喏。”
“……”周行荡低低地骂了一声:“你上来干什么?”
宋枳语气平静:“给你送橘子。”
橘子被丢了过来,周行荡仓促地接住,接了满手的清香和酸气,他问:“你哪来那么多酸不拉几的橘子?”
“家里管家给带的。”宋枳说。
他以前喜欢吃橘子,酸的甜的都爱,但后来不爱吃了。后来日子过得苦,只喜欢吃甜的,一点酸也不想碰了。
凌晨两点,没开灯的宿舍里,周行荡和宋枳面对面坐着。
周行荡吃,宋枳看。
被看了会儿,周行荡琢磨出点不对劲来了:“你可以下去了。”
宋枳说:“我睡不着。”
“因为舞台?”
“……是也不是。”
“?”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是什么鬼?
“是因为舞台,但不完全因为舞台。”宋枳耐心地说着绕口令,真实原因藏在心里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跟周行荡一起睡。
前两天还好,训练累,一堆事要做要操心,回来倒头就睡一夜无梦。今天不怎么累,一切如他所愿地稳妥进行着,他反而失眠了。
一闭上眼睛,前世种种如海浪般朝他砸过来。
在窒息中,他恍惚觉得现在这一切都是梦,是他在濒死之际做的最不切实际的幻想,睡着再醒来,他又是一无所有的将死之人了。
他得抓住点什么。
比如周行荡。
周行荡还在吃橘子,连说话似乎都带了点橘子味的甜味儿:“明天还要拍杂志,赶紧睡。”
“你怎么不睡?”宋枳问。
周行荡的手一顿。
宋枳在底下不睡他能睡得着?
宋枳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他本就没想问出个答案,他在想怎么不着痕迹地提出跟周行荡一起睡这个要求。
提的太郑重吧,显得他多在意周行荡似的,万一周行荡一冲动跟他告白了,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不同意的话周行荡恼羞成怒不配合训练怎么办?
要怎么随意又正常地提出来呢?
还没想完,周行荡就下了逐客令:“你还不下去?”
宋枳不动:“我跟你睡吧。”
周行荡:“!”
“从选管那借了本书,里面有恐怖小说,有点害怕。”宋枳自然地爬过来,掀开周行荡的被子:“实在不敢自己睡。”
周行荡赶紧拽住被子,一副誓死守护自己贞洁的样子:“你胆小还看?!”
“那不是越害怕越想看吗?”宋枳理不直气还壮:“反正都睡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还能顺便营个业。”
营业是宋枳慌不择口说出来了,说完心底一亮。
营业!
对啊!营业!他和周行荡前世那么不对付都有人嗑,这次两人合作共赢,又没把小情绪翻在明面上,任谁看不是一对一见如故势均力敌的好朋友?
假借营业之名达到自己的目的,周行荡也不会想多。
营业!那边周行荡也愣了下,对啊,营业!宋枳一直想跟他拉cp来着,营业就得敬业,睡一起也是营业的一种方式。
想到这里,周行荡心情有点复杂。
宋枳为了跟他营业,可真是……费尽心机。
周行荡想了会儿,紧拉着被子的手松动了下,旋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攥紧:“等下,跟我睡可以,但是——”
宋枳差点笑出声:“你还有条件啊?”
“当然了!”周行荡瞪他,提条件:“你睡觉的时候不能乱动。”
“我睡觉乱动吗?”宋枳疑惑。
“你睡觉不光乱动你还乱抱人!”
“哦,是吗?”
宋枳毫不诚心地保证:“我不乱动了。”
周行荡不信:“真的?”
宋枳不假思索:“我发誓。”
周行荡轻呵:“乱动就天打雷劈!”
“过分了啊。”宋枳掀开被窝,让周行荡往旁边睡了睡,“我睡个觉还要发这样的毒誓你觉得合理吗?”
宋枳一进被窝周行荡就老实了,十八岁的少年纯情,跟有好感的人睡一起容易心跳如擂鼓,做贼心虚地怕宋枳听见,欲盖弥彰地翻身背对着宋枳。
相处小半年培养来的安全感在黑暗里尽情发挥,周行荡像安眠药般让宋枳很快就生出了困意。他打了个哈欠,说:“晚安。”
周行荡没理他。
爱理不理。宋枳困意渐浓,反正他先睡爽了完事。等到程今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宋枳已经睡着了。
没过两分钟,吴显哼着歌推门进来,程今嘘了一声:“小点声,睡了。”
“这么快?”吴显往宋枳床上搭了一眼,“人呢?”
程今无声地指了指周行荡的床。
吴显:“睡一起了?”
程今:“可不是嘛!”
吴显:“感情真好啊。”
程今:“嘿嘿。”
吴显:“?”
程今好奇怪,每次这个时候都在“嘿嘿”,也不知道在嘿嘿什么。
管他呢!
宿舍关系和谐,他开心!
遂没有多想,小小声地哼着歌洗澡去了。
/
上铺。
周行荡翻了个身。
宋枳面对着他睡着,浴室的光打不到他这里,昏暗里只能看到宋枳模糊的轮廓,眉眼柔和,呼吸平稳,睡得毫无防备。
他长得真好看。
周行荡想,他从小见过的好看的人不计其数,但要论排名,宋枳要排第一,而且得是断层第一。
怎么会有人长得全都在他的取向狙击上呢?
按理说不应该,但偏偏就是。
刚开始他烦宋枳,这人明明是对家公司的,偏偏长得哪哪他都喜欢,让他又爱又恨,恨宋枳不会找公司,我们光浅差哪里了,为什么要进春蓝?
长成他喜欢的样子还让他碍于公司不能亲近,该恨。
可现在不同了,宋枳说得很对,他和他才是利益共同体,他来这个节目不是来玩的,他是要出道的,合作才能共赢。
公司的恩怨?谁在乎?他倒也没那个必要跟他姐同仇敌忾。
这么一想,心里舒坦了。
周行荡闭上眼睛。
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声说了句:“好梦。”
第16章 衬衫
雨在破晓时分停了。
炎热彻底被打散了,凉凉的风在将明未明的晨曦里横贯十七中,阳台上挂着两套换洗的练习服还潮着,一时半会干不了。
好在今天要出去拍杂志封面,可以穿私服。
宋枳从行李箱翻出一件衬衫,吊牌还没拆,瞄了眼价格,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多看了两眼。周行荡等着跟他一起走,见他迟迟没挑好衣服,不耐烦了:“你看什么呢?”
“这衬衫,”宋枳抬起头:“八千九。”
周行荡:“哦。”
八千九的衬衫怎么了?太便宜配不上他?他心底一动,随手从一旁的挂衣架上拿出一件衬衫,往宋枳面前一递:“这件两万一,你穿。”
宋枳一听就知道周行荡误会他的意思了,但也没解释,没拒绝。
解释起来太复杂了,没受过的苦楚很难去共情,生来招招手就能得到一切享受生活的少爷,不会理解还会有人为了千把块钱拼死拼活只为了生存。
他经受过那种潦倒落魄,所以珍惜,庆幸。
周行荡的衬衫是高定,完全合着周行荡的尺寸定制,宋枳穿上去有点宽大,他把袖口解开卷起来,露出一小截白皙瘦削的手腕。
腕表是爱马仕的,慢吞吞地走着字。
长裤把衬衫的衣角别进去,两条腿纤细笔直,腰线细窄,生得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觉得带着情,笑起来时又肆意灿烂,像邻家帅气的哥哥。
“你这穿得也太帅了点!”盛宁夹了个饺子,边往嘴里塞边打量宋枳和周行荡:“呦!情侣装啊?!”
都是要□□豆的人,对营业之道还是懂得不少的。
“呦!情侣装!”也可以翻译成“呦!营业呢?!”
宋枳还没说什么,周行荡先怒起反驳:“没看见颜色不一样啊!”
盛宁不敢吱声了。
心里小声哔哔:“情侣装不就是颜色不一样的吗?”
宋枳低头喝了口豆浆,把笑憋了回去。
周行荡估计是嫌选款式麻烦,选了个喜欢的就让做了一系列,颜色多半是冷色调,两人穿同款,很难不让人想歪。
他看了眼桌旁的其他两人。
贺言迎处于待机状态,没人cue他他就乐得安静当隐形人。
季原还没睡饱,耷拉着眼睛,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豆沙包,豆沙□□厚,咬了半天也没见馅在哪。
宋枳捏了捏他的脸:“醒醒。”
季原猛地惊醒,眼睛瞪得像铜铃:“啊?啊?开始了吗?”
宋枳说:“先分part。”
他和周行荡拍照要拍一天,怕耽误舞台的进展,只能跟他们早早约在食堂把part分了,这一天的任务就是记词学唱自己的part。
分完后,宋枳又不放心季原,叮嘱他:“言迎vocal很好,你有哪里不会就记下来,等回来问他。”
季原点点头。
周行荡咬着肉包子,心想,宋枳才跟贺言迎认识多久?有两天吗?这就不带姓的叫上人家了?这么自来熟?这么容易产生友情?
想着想着没胃口了,他把包子放盘子里一丢。
宋枳不明所以:“怎么了?”
周行荡说:“这包子真难吃。”
……
半分钟后。
贺言迎慢吞吞地说:“……是吗?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
节目组这边派车送A班练习生去拍摄地点,取景在某个古镇里,出了城要开两个小时。
让练习生意外的是,校外居然已经有了零星几个站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见人出来就一阵拍。
温度跟着太阳升了起来,自动车门打开时,冷气扑面而来,临上车前,宋枳跟送他们到门口的工作人员说去便利店给站姐买瓶水,记在他账上。
“天怪热的。”宋枳说,顿了下,又说:“别说是我送的。”
不是宋枳想当做好事不留姓名的雷锋,实在是娱乐圈太复杂,说了姓名就会被人揣测是不是故意的?在卖什么人设?又想收买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没想用几瓶水收买谁。
自动门缓慢地关上,把闷热也关在了外面,大型车宽敞,随行的化妆师打出工具开始给他们打底,专业化妆师,偶遇颠簸也不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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