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路修远已经恢复如常,“就是想到我下午说的话,师兄还没有回复我,我就十分伤心。”
这人就不应该搭理,嘴里没一句实话。
楚净川继续闭上眼眼睛,决定不再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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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照顾路修远的身子骨,楚净川暂时把自己的床让了出去,而他自己休息在地上。
夜半。
路修远透过窗户,看向天边朦胧的月,又最后看了楚净川一眼,轻声道:“子时就要到了,开始吧。”
1966没有再说话。
路修远闭上了眼。
最后一点光线消息殆尽之后,他整个人都被拉进黑暗里,他整个人觉察到了灵魂撕裂般的疼痛。
他似乎被卷进去了一个时间的夹缝中,无数的手拉扯着他,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扯碎。
他承受着这剧烈的疼痛,咬着牙却一声不吭。
再次睁眼时,面前场景倏然变了。
眼前出现了一座雪山,落满雪的长道横贯其中。
路修远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他刚想抬脚上山,却被拌的踉跄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身形缩小了一大圈。他正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衫,长长的衣摆拖在后面。
他嫌弃的揪了揪衣服,刚想说点儿什么,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霜雪的味道。
这是……
他一皱眉,刚想再细闻一下,倏然一道修长的身影笼罩下来。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带着点无奈的口气:“怎么走这儿来了?可是迷路了!”
路修远抬首看去。
这是……鹤莲君。
不……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这个人,心剧烈跳动。
这是楚净川,
是他嘴硬心又软的师兄。
第三十三章
“看什么呢,小扶桑,”鹤莲君一身雪白的长袍,“怎么这种表情?”
路修远眼中有些发涩。
扶桑。
是我的名字?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系统在搞什么鬼,只凭借潜意识,走过去抓住鹤莲君的长袖,有些委屈的问:“你怎么才回来?”
“嗯?”鹤莲表情淡漠,但声音又能听出几句宠溺,“等着急了?”
说罢,他长袖一挥,手上凭空出现了一道红色衣衫。
路修远,或许现在应该叫扶桑。他走过去,手捏着衣裳看了几圈,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不是,”鹤莲君说,“我给自己买的。”
骗鬼呢。
扶桑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他一把拿到手里,眯起眼睛道:“谢谢鹤莲。”
鹤莲低垂目光,看了他一眼,见他穿着自己的衣服,衣摆拖在后面,赤脚走在雪地上。
原本白漆的脚被冻的通红。
他眉心深皱,冷声道:“你的鞋呢?”
扶桑有些心虚的低头,左右看了一圈,目光在雪地里一顿,指了指不远处说:“在那儿。”
“下次再如此,就不要出来了。”鹤莲冷漠说。
看人生气了,扶桑抱着红衣服低下头,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鹤莲见他模样,看了须臾,知道他顽劣,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踩着雪,走到不远处拿了鞋,又走了回来。
他在扶桑门口低下身子,一手拿着鞋,淡声道:“抬脚。”
扶桑听话的抬起脚,看着鹤莲将鞋给他穿上,声音虽冷,动作却十分温柔。
他看的心中一动,在鹤莲给他穿上鞋之后,猛然钻进他的怀里,嘴里喃喃囔囔的撒着娇。
“还撒娇,”鹤莲对这只红狐狸总是无奈,他由着这小孩抱着他的脖子,“等过年的时候,按照人间的算法,你都十二岁了。”
扶桑不撒手。
鹤莲又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这小孩衣服下面一点红道,“尾巴又露出来了,一会莫要吓到人。”
扶桑一听,向身后一看,红色的尾巴在白色长袍下格外显眼,他破天荒的红了脸,撒开鹤莲的脖颈,把自己的尾巴收了回去。
“鹤莲,我们一会还要下山吗?”
鹤莲伸手整理了下被扶桑弄皱了的长袖,看着低沉的天空,点了点头。
“去山下的了了湖。”
“嗯?”扶桑一听,道,“你要去接人间的祈福灯吗?”
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是尘世间的人祈福的日子,他们会在这一天沐浴更衣,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将祈福灯送到湖里,看着灯漂流远去。
这样,山上住的神仙就能收到他们的愿望。
天上又飘起了细雪。
鹤莲君颔首,抓着扶桑的手道:“走吧。”
两个人一起向了了湖走去。
扶桑一遍小心的踩着雪,一边好奇的问道:“鹤莲,为什么叫了了湖?”
鹤莲发上落了积雪,更显得整个人冷清出尘,只听他开口道:“佛只是个了,仙也是个了,不知了了是了了,若只了了便不了。[1]”
他的声音淡然,如同那漫天的雪,音落便了无痕迹。
扶桑本就是天地自由孕育的小狐狸,哪里懂这些大道理,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朝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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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掠过树梢,褚红色倒映在水面上。
鹤莲同扶桑站在湖边,一高一矮看着落下山的太阳。
最后一点光亮消息殆尽的时候,水天相接的地方,千万只祈福灯照亮了整个了了湖。
被雕成莲花的祈福灯漂流而至,鹤莲一一看过,灯火打在他侧脸,竟然渲染的有些温柔了。
小狐狸一时看呆了,直到有一只手在他头上敲了几下,他才回神。
鹤莲手中正捧着一朵莲,“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扶桑道:“他们都再灯里写了什么?”
鹤莲道:“想知道吗?”
扶桑点了点头。
鹤莲神情一缓,把那些祈福的心愿一一读给小狐狸听。
尘世之人的心愿很简单,无非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家安定,有个好收成。
再或者,替自己的女儿求个好姻缘。
他不缓不慢的读着,直到拿起另一朵莲花灯时,他顿住了。
只见灯上写着:“愿大泽山鹤莲君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这只祈福灯,是对神的祝福。
小狐狸听完,眼睛弯了弯,他问道:“谁写的?”
鹤莲在怔愣中回神,他翻滚祈福纸,只见背面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
扶桑。
鹤莲心下一软,在小狐狸的催促声中,瞥了他一眼,接着不咸不淡道:“字太丑了。”
扶桑:“……”
这是重点吗?
鹤莲又道:“明日开始练字。”
扶桑:“……”
我这只造孽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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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岁月须臾而过,扶桑还是喜欢偷穿鹤莲的衣服,只是衣摆不再长长的拖在身后,反而露出纤细劲瘦的脚踝。
他已经长成了十七岁的少年郎。
这日,他将那白袍披在身上,趴在桌子上练字。
练了这么多年,那字依旧一点长进也没有,依旧歪歪扭扭像被大风吹歪了一般。
扶桑却毫不在意,他拿着毛笔刚写完一个字,就听见小院的门响了一下。
他高兴的蹦了起来,冲到门口道:“鹤莲,你今日怎么这么……慢。”
慢那个字还没说完,就见鹤莲君扶了个青年人进来。
那人眉目清秀,但似乎受了伤,脸色惨白。
扶桑喜悦的心情被冲淡了不少,他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斜眼打量那个青年人,“鹤莲,他是谁?”
“不知,”鹤莲君侧身,露出青年的伤口说,“先治一下他的伤。”
只见他腰腹部中了一根长/箭,那鲜红的血止不住的向下流,染红了他的灰衫。扶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愣了一下,从鹤莲君手中接过人,安置在床上。
经过几天的修养,那青年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他对两位感恩戴德,并说自己名叫“阿云”,被仇人追杀,不小心中了箭。
阿云说等他伤好了,马上就离开。
鹤莲君应下了,扶桑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依旧是该缠人的时候缠人,练字的时候练字,偶尔偷着下山玩一圈。
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变了想法。他觉得这个“阿云”有些怪异,尤其是看向鹤莲的目光,他总是把头压的很低,不是不敢看,而是夹杂着更深的心思。
扶桑潜意识的不喜欢他。
只是这人却像是瞧不懂人的心思一样,总爱来找他,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扶桑笑着下了逐客令,转身就迈进鹤莲君的房间里。
鹤莲拿着一本书,看见小狐狸进来,抬头道:“练完字了?”
“没有,”扶桑有些不高兴,“不想练了。”
觉查到这只小狐狸的情绪不对,他将书放下,淡声问道:“怎么了?”
扶桑不说话。
鹤莲知道他这是又闹小脾气了,“过段时间,就是人间的祈福节。到时候带你去人间放灯。”
闻言,扶桑脸上哪里还有什么不高兴,“真的?”
鹤莲道:“真的。”
扶桑得意忘形,一不小心把尾巴又露了出来。
鹤莲手指轻捏住他的尾梢,“到了尘世,可不能再随意的露出来。”
扶桑被人捏住了尾巴,面上倏然一红,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刚要让鹤莲松开,不要揪着他的尾巴玩,转头间,倏然看到窗子口一抹灰色身影一扫而过。
扶桑紧皱着眉,眸子里寒光一闪。
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只是没几天,那鬼鬼祟祟的阿云便告辞下了山。
扶桑很快将他抛在脑后,一心等着腊月二十八的祈福节。
腊月二十八。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走在大街上,尤为显眼。
两人路过街市,四周各色各样的灯琳琅满目。
两人走到护城河,将灯放入水中,扶桑看着四周的人,眼睛转了转,对着鹤莲道:“你说神仙能收到我们的祈福吗?”
鹤莲君斜眸看了他一眼,淡定道:“能。”
扶桑又道:“你就不问问我写了什么愿望?”
鹤莲很是配合问:“写了什么?”
他以为扶桑会同往年一样,写的对他的祝福。
只是这次扶桑却说:“我希望我们两个人能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他穿着红衣,映的他的瞳孔极黑,看上去很是认真。
鹤莲君手指动了一下,没有回答,目光移向湖中的祈愿灯。
扶桑眸中暗淡了一下,心中有什么东西快速的衰败下去。
河中的灯火错落,月牙朦胧挂在水面,半晌,他听鹤莲君淡声道:“好。”
只一个字。
他的心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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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直到很晚才回去,看祈福的任务就落到了第二天。
小狐狸因为贪睡,没有跟着去,直到鹤莲君回来,却见他的脸色不太好。
他问怎么了,鹤莲君只说了句没事。
只是扶桑眼看着鹤莲君的情绪一天天的差了下去,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三个月后某一天,扶桑溜下山去,路过了了湖时,看到湖中飘着好多祈福灯。
因为是白天,祈福灯的灯火有些暗淡。
他皱了皱眉,算了算日子,并不是祈福的节日。
他鬼使神差的打开了一只祈福灯。
看到内容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只见祈福纸上写了:
滚出大泽山。
肮脏的妖怪。
脏,脏,脏,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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