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他离开,也不想别人伤他,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季江反客为主,黑影不但没得到元神,反而与季江原本的魔气缭在一处,无法脱身。
“你找死!你会自爆而亡的!”
季江松开手,幻魔完完全全的没入了他的身体。强劲的魔气令他痛不欲生,他只觉得身上每一寸都像要被撕裂一样疼痛难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就感觉不到疼了,而是麻木不仁的走向幻境中。
幻魔已消,整个梦境都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也许那魔物说的没错,魔气真的影响了他的本性,才让他萌生想把宁隐困在梦中的念头。
可他终究不忍心。
两道真气归于平和,季江缓缓睁了眼,眸中闪过一瞬间的锐利。
就算是替代品又如何,阿隐的身边不会再有别人,终有一天,他会让阿隐全部身心都属于他。
宁隐取了参汤回来,见任坐起来了,疾步走到榻边,替他搭脉,见脉象平和,便推着他靠在床头。
“不是让你好好躺着?怎么才出去一会儿就坐起来了?”
真是一刻都不能少看。
季江以拳掩唇,咳嗽了几声,“躺太久了,想起来坐坐。”
“才躺几日,怎么就叫久了。”
看在眼前人尚且十八岁的份上,宁隐也不追究他的不听话了,毕竟年轻人都精力旺盛。
“来,把参汤喝了。”
“阿隐喂我吗?”季江眨眨眼,笑盈盈的望过来。
得寸进尺……
宁隐叹声气,认命般端起瓷碗,舀起一勺,先放嘴边吹凉再递给他。
季江一边享受被喂的待遇,一边不错眼珠都盯着喂汤的人。
也许他该庆幸自己和宁隐的心仪之人长了同一张脸,否则宁隐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更不用说和他缔结生死契,也不会如此几番维护、细心照料了。
“眼睛不累吗?”
季江摇摇头,乖顺答道,“不累,阿隐太好看了,怎么都不想眨眼,想时时刻刻看着。”
宁隐喂完了汤就赶紧转向一旁,“是不是汤太油了,变得油嘴滑舌。”
他似乎有点想念那个在清河山初见的青涩小孩儿了。
季江见他目光逐渐悠远,忽然收敛了笑容,“阿隐在想谁吗?”
以往他总觉得宁隐看着自己出神时,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眼中满含留恋,现在他到底是明白了。
虽然那人已经不在,可他还是嫉妒他轻易能牵动宁隐的心。
“没有,没想什么。”宁隐收回思绪,抬手为他捋顺贴在脸侧的发丝,“你若是觉得在屋中无聊,明日去楼下走走。阁中可是热闹的很,欣赏一下歌舞倒也不错。”
不是他夸张,知音阁的生意真的恢复到了鼎盛时期。不少人捧着真金白银进来都不一定能占一席之地。
为了不惹人注目,宁隐特意让云音收拾了雅间,他们坐在里面观楼下的歌舞,耳闻悦耳琴音,美酒佳酿放于眼前,实乃享受。
不过这酒宁隐只能独酌,绝不让季江沾染半分,毕竟他现在还是个伤患。
“阿隐,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季江本对酒没有太大的执着,可因为跟着宁隐,见他喝酒便也逐渐沉溺其中。
男人一旦体会到了美酒的甘醇,就再也不会忘记。若是有酒不喝,势必要勾起馋虫,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宁隐睨他一眼,全当听不见,自己喝自己的。
季江央求离几次都不见宁隐松口,索性也就不再提及,眸光一闪,忽然捂住了心口,咳嗽起来。
宁隐再遇心思饮酒,忙扶住他,“怎么了?可是又难受了?”
“没有,可能有点累,我想先回房。”
“握扶你回去。”
季江揉揉心口,又如没事任一般,笑道,“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待会儿你喝完了酒再来找我,也省的我眼馋。”
宁隐也看出来他有三分装的,不由轻斥,“有人说自己不是小孩儿了,但还如此记仇。”
季江陪着笑,好似在掩饰被戳穿把戏后的尴尬。
他从雅间出来,抓住迎面过来的小厮,“你们老板呢?”
“老板他在自己房里。”
有些事可以无师自通,但有些事也需要向过来人请教一番。
若说在他认识的人当中,谁最懂风花雪月莫过于知音阁里的这帮人了。
云音见他进门,稍一挑眉,“季公子?我听宁公子说你伤势颇重,怎么独自跑我这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公子不妨直言。”
季江也不与他绕圈,直接往他对你一坐,开口便道,“我想知道如何抓住一个人的心。”
云音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莫不是季公子求欢被拒,到我这来讨教?”
这话说的直白,放在以前被如此打趣,季江绝对恼羞成怒。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只淡淡的笑了笑,“就当是吧,在下特来虚心求教。”
没调侃到人,云音不免多看他几眼,“不知季公子说的抓住一个人的心,是要和他共赴云雨,还是想要他推心置腹?”
“都要。”
云音轻笑一声,“人不能太贪心。”
第64章 镜中城(十)
季江不以为然,“贪心与不贪心,都是我的事,云老板只需回答我问题便好。”
云音失笑道,“是我逾越了,季公子有此一问,是不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阻碍?”
“如果……”季江沉了沉,继续说道,“一个人心里有了别人,他的心仪之人死于非命,令其念念不忘。如何能让他将那人忘记,取而代之?”
云音稍愣了一会儿,随即了然于胸,“心有所属,我明白了,这事不好办。”
他当然知道不好办,要是好办他哪里还用多此一问。
季江瞧着云音,笃定他一定知道办法,“云老板休要打哑迷。”
“诶,不是我故意要卖关子,实在是季公子的问题太棘手。”
说着,云音突然举着酒盅起身,“要争过死人简直是难如登天。除非动手脚让他彻底忘记此人,或者不管三七二十一下手为强。可季公子身、心都要,就不好办了。”
季江垂了眸子,“当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云音缓缓踱步至跟前,“放在宁公子身上,不是没有办法。”
季江闻声抬眼,“何解?”
“如果季公子信的过我,便交由我来安排,算是报答季公子替我完成了心愿。”云音先是郑重保证,正经不过半分,立马打趣道,“我可是云华城最懂风花雪月之人,季公子相信我就对了。”
不理会云音的调侃,季江正襟危坐,严肃道,“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云老板这里可还有其他话本?”
他这一问,倒是把云音问愣了,怎么会有人如此正经且理直气壮的问出这么不正经的问题来。
“季公子果然是个妙人。”云音似乎心情好的很,“有,我们这里话本管够,季公子想要什么类型的都可以。就算是想要看现场教导也不是问题。”
“现场就不必了。”他还没有此等癖好,若不是因为实在没有经验,他倒也不必显得如此饥渴。
“多来些详细的。”
云音故作不懂,“哦?什么地方详尽?”
季江大大方方说道,“房中术。”
房门忽的被推开,两人同时转头,就见宁隐一只脚已经榻进屋里了。
“阿隐……”方才还淡定自若的季江此刻突然局促起来,拿不准宁隐何时来的听去了多少,心虚的不敢与对视。
宁隐瞪一眼季江,“我说怎么找不着人,原来是跑这边来偷喝酒。”
季江越是不看他,他就越想把人抓过来教训一顿,可念着那人身体抱恙,又不能动手,只好用眼神迫人。
枉费他不放心早早回房去陪人,结果季江根本没回去,问了小厮才知道那小子在云音这。
他走到房门前时本想先叫门,可怎奈他耳力太好,房中术这三个字清清楚楚砸了过来,他想也不想直接推门了。
“宁公子。”云音含笑见礼。
宁隐点点头,随即转了身,“快随我回去。”
季江不敢怠慢,瞧了眼云音立马从后跟上。
待回到卧房中,房门砰的一声被合上,季江老老实实坐到床上不敢妄动。
宁隐面色不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伤是不是都好了?不仅偷喝酒,还讨论起房中术了?”
听出宁隐话里的怒气,可季江却一瞬间放了心,还好只被听到最后一句。
“阿隐,我错了。”
不管是非先认错,是他驾轻就熟的伎俩。
宁隐虽然知道他惯会用这招唬弄自己,但每次都不可避免的上当,这次也不能幸免。
可还是得让这小子长点记性。
“血气方刚是吧?”
赶在宁隐发作之前,季江一把拉住他的手,“我没有对旁人血气方刚。”
宁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作势甩开他的手,“对谁也不行,有没有伤患的自觉。”
“我不是要现在如何,是为了以后准备。”任怎么甩,季江抓着人不放,兀自嘀咕一句,“我可不想以后剑到弦上的时候不行。”
宁隐也没真用力去甩,训到最后,把自己闹的口干舌燥,脸颊滚烫,也不知道算是个什么事儿。
“行了,上床,睡觉。”
季江从善如流,笑弯了眼睛,“好。”
此时,宁隐对二人的密谋全然不知,况且心中挂念季江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多做他想。
次日,阁里的小厮突然来传话,说是云音特意邀请他去品酒赏月。
宁隐刚想拒绝,就见季江披着外袍从屏风后走出,赶忙上去相扶。
“怎的又起来了?”
季江以拳掩唇咳嗽几声,“躺的怪乏的,既然是云老板请阿隐去,阿隐便去吧。”
宁隐诧异的瞧他一眼,这小子居然不拦着他,也不闹着和他一起去,十分不正常。
季江被他看的低了头,轻叹一声,“因为照顾我,让阿隐喝不到酒也吃不好饭,可是我的罪过。”
“胡说什么呢?”
季江立即赔笑道,“阿隐不必担心我,我就在房里哪都不去。等阿隐回来,别忘了给我带份点心打打牙祭。”
一边再三邀请,另一边又猛敲边鼓,他终究还是应下了。
结果到了雅间,云音同他没喝两杯,便称有事要去处理,留他一人独饮。
一个人也好。
宁隐包了几块盘中的糕点,打算给季江带回去。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听动静约莫能有十人左右。
宁隐抬头间,房门已经敞开,数十名年轻俊秀的公子鱼贯而入。轻幔纱衣,香气扑鼻,愣是把赤橙黄绿穿了个遍。
“参见宁公子!”
“你们……”宁隐扫了一眼,“有何事?”
这些应该都是阁中相貌姣好的公子,今儿又是唱的哪一出?
身穿绿色纱衣的男子一步上前,柔声道,“我等仰慕宁公子风采已久,此次宁公子救了云华城百姓,更是救下了我们知音阁里的人,我等感念在怀,恨不得以身相许,结草衔环,以报答宁公子恩情。”
“不必。”宁隐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已经是给了最大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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