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戎晋仅是看了一眼藤椅,便毫不犹豫的坐了上去,肆无忌惮的看着华溪,“你黑了。”
真正见华溪的时候,大多在晚上,虽瞧得清五官样貌,却也因为夜晚的缘故影响了视觉,而那时明明在茶楼见的时候还肤白透亮的,至于昨天他只瞧了个背影……
华溪眼神一亮,顿时喜形于色的摸了摸面颊,态度不要太好,“这么晒再不黑,我得吐血了。你坐着,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晒黑了还这么高兴?南宫戎晋看向明显心情大好的华溪,眼里透着怪异。
马庆儿端着一大碗菊花茶,走了过来,和南宫戎晋保持一定距离的将茶水放在桌子上,一句话没说的就回到香儿身边,继续清洗鸡蛋。
香儿忍不住好奇,频频去端详端坐在凉棚里的陌生男人,尤其是他脸上的那个金灿灿的面具,小小声的和马庆儿嘀咕,“小叔叔,那是金子做的面具吗?”
“应该是,别乱看,华溪招惹的,就让他自己招待去,咱们别管。”马庆儿伸手挡了挡香儿的视线,自己也恪守本分的绝不偷瞄。
早上收的菜都在灶间里,华溪一走进去就被一股热浪给扑个满怀,他挥了挥手,驱逐眼前呛鼻的热气,看见灶台边上放着一板豆腐,径自用盘子取走了一块,又拿了几个土豆和两个卤蛋,才对刘氏说:“今天蒸豆腐就行,酱汁我来调。”
刘氏在大火翻炒猪肝,听见华溪的话,抽空哎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出了灶间,华溪直奔院子里的小灶台,生了火,又在锅里倒了点水,用筷子在锅底摆了个十字行,放上要蒸的豆腐,再盖上盖子。接着卤蛋切成片放在一边备用。
最后拿出来的土豆削皮,再切成小块捣碎,放进石磨里倒水研磨,流出混白的浆,用白布滤出渣渣,余下的就等盆里土豆浆静置了。
华溪将盆放到高处,转身又进了灶间,取酱油,小米辣,醋,姜蒜末放进大碗里,加糖后搅匀,最后放点辣椒油,酱料就调好了。
他想到还剩下不少臭豆腐,干脆一起都炸了。
看着华溪来来回回的忙活,几次想要袖子撸起来,都在抓住袖子时候停了下来,然后一脸憋闷的放下手,扯着领口一边炸一边忽扇,汗珠时不时的顺着额头淌下来,滑过面颊,再掉在胸前的衣襟上,形成一朵熏染的花来。
南宫戎晋不知不觉的看入了神,喉头不觉得动了动,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做食物的人,看起来会比食物诱人得多。
大中午的,又是在油锅面前,华溪热的简直想脱层皮,最后他实在受不了,“马庆,你来继续炸,我去换身衣裳。”
马庆儿看了华溪一眼,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接替了华溪的活儿。
华溪几乎是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两三下脱去了衣裳,拿了剪刀挑了条亵裤就给剪成了裤头,直接套了上去。他在翻看自己的双手,一眼就看到胳膊肘靠下方的位置一块红色的印记。
这就是传说中的守宫砂。
他定定的盯了一会儿,再剪下来的裤腿剪成了布条,将那个碍眼的标记缠上,打了个死结。这才继续霍霍自己的衣服。
一件里衣的袖子也剪去了半截,弄成了一个五分袖的样子,只露出半截莲藕似的小胳膊,和脸上的颜色形成强烈的色差。
但这些他都没法计较,他根本不可能袒胸露背的晒个全身。
全身上下重点的地方都遮了,就是看起来特别的不伦不类,要是这么走出去,不仅张氏急眼,他也过不了心里这个坎,实在太有损他的形象了。
最后他在衣柜里翻出一个类似裙子的轻薄面料,咬了咬牙,穿了上去,好歹他的腿是遮住了。
张氏在灶间里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工夫搭理华溪,更没工夫回头瞧上一眼。华溪便如此顺利的走了出来。
时刻关注着花溪的南宫戎晋,作为有幸第一个看见他的人,眸子里发生微妙的变化,眼底迅速暗了几分,视线就再没从华溪的身上移开。
马庆儿的视觉受到不小的冲击,捞起来的臭豆腐又掉回到油锅里。如果马庆儿识字,他一定会用离经叛道、行为浪荡,这两个词来形容华溪。
马庆儿顾不得捞油锅里的臭豆腐,解下围裙就冲了过去,华溪的胳膊给挡住了。
“这里有男人,你不知道啊。你这换的什么衣服,还不不快进屋换了。”
“你能忍,我不抗热,你看,我这不是挡上了吗?行了,你去炸你的臭豆腐去。”华溪故意绑了守宫砂的胳膊抬给马庆儿看,顺便挥手赶人,小灶上的祸已经开始往外冒热气了,豆腐应该快蒸好了。
“哼,不识好人心,我才懒得管你,等你后悔的时候别哭鼻子,我是不会同情你的。”马庆儿一甩手中的围裙,负气的回到小吃车上。
不管说的再多,也无法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想法,华溪就更懒得多费唇舌,不去做那无用功。
华溪掀开锅盖,豆腐的清香瞬间的飘了出来。
看来是蒸好了。
他拿着垫布小心翼翼的盘子拿了出来,直接端到草棚里的石桌子上,再回头去拿酱汁以及之前切好的卤蛋,然后将切片的卤蛋摆在豆腐上,再浇上酱汁。
浇汁豆腐就算完成了。
“等我皮蛋做好了,你再试试皮蛋豆腐,绝对是凉菜中的上上品。”华溪拿着筷子递了上去,眼中似有期待的看着南宫戎晋。
南宫戎晋动作迟缓的伸出手,却一擒住了华溪的手腕,喉头微动间说话了,“为何?”
华溪有点懵的眨了下眼,“什么?”
面具下的眸子深邃又幽亮,“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吗?”
华溪怪叫:“什么?”
“这点伎俩,虽然拙劣,却万无一失,不错,你成功了。”
“什么?”华溪可算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当即瞪起了眼。
自诩看穿一切的笑声溢出的南宫戎晋的嘴角,“被我看破,不丢人。”
“你说是哪门子的外国话,我听不懂。麻烦你放手。要吃就好好吃,不吃就滚。”他到底掉进一个什么样的小说里了,怎么男人的脑子都没一个正常的。
南宫戎晋以为他这是最后的挣扎,或者说是伪装更贴切一点,索性也挑明了。
“我同意你近身了。”屈尊降贵的眼神,自信满满的语调,以及唇也勾勒出好看的弧度来,看得华溪火都大了。
“放屁,给我放手。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我认识你是谁,用得着你同意,自作多情也该有个限度。”华溪做梦都没想到换个身份,倒成了男人眼中的香馍馍了,越想越恼,越恼脸上的火气越旺,眼里迸射出的火光四溅,灼得南宫戎晋明显一怔。
他看错了?
华溪趁机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活动手腕,满脸的不忿,“今天就这一道菜,爱吃不吃,不吃就赶紧走。”他还没怎么滴就惹来一身的腥,真是天降横祸。
本来要是没这一出,他还想整个凉粉给他尝尝,这还整个鬼,没了。
而炸完了臭豆腐的马庆儿,端着盘子不客气放在桌子上,使劲华溪往后拽了一,并有意识的挡在他的身前。
在南宫戎晋抓住华溪手腕的时候,马庆儿就看见了,要不是想着让华溪吃个教训,他差点就拎起油锅冲过来了。
南宫戎晋微眯了下眼,努力调匀了气息,向后一靠,看似随意的拿起掉落在桌上的筷子,搅了几下豆腐,无视马庆儿,眸光冷清的直逼华溪,语气下沉道:“就给我吃这个?”
“上次你自己说不挑食,现在就要打脸吗?”华溪挑眼冷睇,没有一点好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补更吧~哭,等来了灵感会不定时补更,但是现在容我原地瘫一会儿。
第31章
一脸怒容的华溪在南宫戎晋的眼里, 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既扎眼又浑身长满了尖刺。
真是一张很利索的嘴,他怎么就忘了, 从第一见到华溪的时候, 便领教过了的。
此时, 南宫戎晋有种恨不能将人拿捏在手中, 揉圆搓扁,看他还怎么开口说话。
互不相让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似乎谁要是退缩一步, 那便输了。
隔在两人中间的马庆儿,被两人同时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影响的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对面的男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正面压迫而来, 让他下意识的吞了几下口水。
突然,门外的高头骏马发出了嘶鸣。紧接着听到一道粗粝的声音传来,“畜生, 瞎叫什么, 吓我一跳。”
南宫戎晋也在这时, 忽然动了。
他起身再一个箭步冲到华溪身侧,拽过他的胳膊, 几步就把人拽进了灶间,“既是无心,就不要做出让人误会的事。”
华溪不服, 张口要怼他两句, 对上的却是已经关上的木门。
华溪有气无处撒的握紧了拳头,后背猛然受了一巴掌。
“你穿的这是什么,回屋换了去。”张氏黑着脸,眼中没有半分慈爱, 便是有也被怒气给全面掩盖了。
华溪无语极了,按着隐隐发疼的额头,一个字没说的回了屋子,床上还散落着之前剪下来的碎布。
他顿觉无力的瘫在凳子上,附身就趴向了桌子。
好想回家……
哪怕是现在他为了某种目标在奋斗,他也只是在单纯的活着而已,想让他像一个古代人一样的思维吗?那是不可能的。
也许他正在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但他清楚的知道,绝对不是现在。
华溪重重的叹了口气,只露一节小胳膊就能引起这么大的反映,简直太不妙了。
算了,他也别搞什么特殊了,换吧。
下身不动,华溪随意拿出一件上衣,换到身上就走出了房间。
张氏大概是打定了主意,非要看到华溪换好了衣服,脸色才微微缓和下来了一些,语气便也跟着温和了许多。
“少爷,万千记住,哥儿的名节比女人还要重要,万万不得再做有损自己名声的事了。以前,您小,不懂事。现如今少爷也到了婚嫁的年龄,还望少爷能自重,不要再像从前那般顽劣了,不然……”张氏的话戛然而止,摆了摆手,“一会儿要开饭了,你和庆哥儿他们就在这里吃吧,外面男人多,别冲撞了少爷。”
哪里是别冲撞了他,是担心他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吓到外面的男人吧。
华溪捂着额头,扬脖哑然长啸,这都叫什么事啊?
马梦儿偷偷瞄过来好几眼里充满了羡慕。
“溪少,灶间里热,你回屋吧,等饭好了,我喊你。”刘氏用衣袖蹭去了额头上的汗,笑容里夹杂了几分劝慰。
华溪吐了口粗气,他就不信邪了,嗯了一声后,大步回了房间。
张氏默默的背过身,本就有点发红的眼睛,被大锅里的热气一熏,眼泪就掉了出来。
刘氏暗暗的叹口气,假装视而不见。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最好什么话都不要说,便转向伏低做小似的马梦儿,“梦儿,一会儿你也留下来吃饭吧。”
“嫂子,我不留下来吃饭了,一会儿我还要回去帮娘做午饭。”
“我记得奶家那边午饭都吃的晚,你吃完再走都赶趟。”不仅是吃饭晚,而是农闲的时候一天就两顿饭,刘氏如何不知说回去做饭不过是借口而已。
张氏抹去眼泪,抓住了马梦儿的手,“你这个孩子,昨个儿你就没留下,今天不管你说什么都得留下来吃饭。不然我生气了,以后也不要你来帮忙了。”
张氏的话说的马梦儿心中动容不已,于是乖巧的点了下头。
张氏这才笑了,“我回来的次数不多,没见你几面,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许了人家没有?”
“没有。”马梦儿的声音怯怯的,微微低着头,让人误以为是害羞。
张氏怔了一下,看了眼刘氏,见她摇了摇头,便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就没再继续逗弄马梦儿。
毕竟她不是马梦儿的娘,在老马家更是没有话语权,如果马老二在的话,他兴许还能说上几句,可惜。
“好了,我这锅馒头蒸好,就可以吃饭了。”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蒸锅的锅盖,雪白的馒头,一个个胖乎乎的发出莹亮的光,甚是喜人。
“这蒸馒头的法子,还是少爷告诉我的。瞧瞧,又白又胖看着多稀罕人。”一说起华溪,张氏的神情里满是骄傲和自豪。哪怕是做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行为,她对华溪的疼爱都不会减少半分。只会无限放大他身上的优点。
刘氏捂嘴嗤嗤的笑,拐了拐马梦儿,似乎在说,看吧,连亲儿子都不如奶过的儿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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