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道:“我的一个小学同学也打算去夜校读书。”他顺便问了顾立春一些报名考试的细节,顾立春是有问必答。
大家吃得尽兴,聊得更尽兴,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才散。
次日清晨,顾立春去租了辆拖拉机,把他们一家四口送到县城。
送走姑姑一家,顾立春又突突地开着拖拉机回来,路上还顺便捎了几个探亲的人回来。
回到农场,他把拖拉机还给农机站,再骑着自行车回家。
一进家门,就发现家里又来客了,来的人是陈洁、郭红梅和张盼。
陈洁正在给大家看她回去拍的照片,小满看得一脸羡慕:“以后我也要去京城,这□□真是太气派了,我要穿干部装站在城楼前照相。”
其他几个孩子也是一脸向往。
顾立春笑道:“想去行啊,以后有机会带你们去玩,咱们去逛逛故宫,爬爬长城。”
顾立春前世倒在帝都呆过几年,只是不怎么喜欢那里,觉得空气不好,道路拥堵,地铁总是没有尽头。不过,这个时代的帝都肯定不挤,去看看也挺好。
顾立春的话音一落,小雨明华便噔噔地跑过来,一脸认真地跟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大家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今天是破五,过了破五这个年算是正式结束。
农场的习俗是破五吃饺子,不过得把饺子皮煮破了。他们顾家村的风俗是吃面片,据说是为了补一年的亏空和窟窿。
就隔这么几十里地,风俗也不一样。
田三红一想干脆两样都做,既煮饺子也煮面片。
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面片是用鸡汤煮的,再弄几个小菜,招待客人也可以了。
张盼和郭红梅也一起帮着包饺子,陈洁也打算帮忙,一想起还有事情没说,便起身说道:“顾哥,明天就要上班了,我有一些工作上的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
顾立春会意:“那行,你跟我来。”
陈洁跟着顾立春进了书房,陈洁一坐下来就说道:“顾哥,我回去打听了江穆的事,他果然被江家的仇家针对了,先是不小心掉进学校的池塘里,接着在元旦晚会上被道具砸伤脑袋,伤得有些重,我回来时他还没苏醒。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对咱们有什么威胁了。”
顾立春点头:“那就暂时不用管他。”
陈洁斟酌一会儿,接着说道:“还有,关于孟家的事,我打探的消息不多。目前只知道孟安华还在监狱里。他的妻子和大儿子在青海,二儿子下落不明。”
顾立春说:“没关系,这就行了,麻烦你了。”
陈洁笑道:“咱们之间客气什么。”
两人在书房里说了一会儿话,田三红就喊他们出来吃饭。
顾立春只吃了一碗鸡汤面,尝了几个饺子就饱了。他的胃口又被赵志军无情地嘲笑。
顾立春真是无语,家里有两个大胃王衬托着,就显得他吃饭很不积极。
吃完饭,陈洁三人又在顾家坐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
二奶奶目送着三人的身影,笑眯眯地对顾立春说道:“小陈这姑娘真不错,真是越看越喜欢。我觉得女方大个几岁也没啥,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你说呢?”
顾立春惊讶地看了一眼二奶奶,这肯定是误会了?他赶紧澄清道:“二奶奶,我对陈洁完全没有一点旁的心思,我们之间就是单纯的同志和朋友关系。你可别乱想。”
二奶奶盯着顾立春问:“真的没有一点心思?”
顾立春态度坚定:“真没有。”
二奶奶又问:“那你跟奶奶说说,你到底喜欢啥样的?我帮你寻摸寻摸。”
顾立春脱口而出:“啥样的都不喜欢。”
说到这里,他又赶紧补充一句:“主要是我现在还小,想以工作为主。”
二奶奶遗憾地叹息一声:“你别的方面开窍挺早,怎么就这方面开窍那么晚呢?”
顾立春又叮嘱二奶奶一句:“二奶奶,以后陈洁再来咱家,你可别提这事,人家也没这心思,你要是提了,以后我们俩见面多尴尬。再说了,万一传出去,对陈洁的名声也不好。”
二奶奶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忙说:“你放心,我肯定不提。”
过完破五,年假休完,该上班了。
第一天上班,大家的心思明显还没收回来,嘻嘻哈哈,互相打趣。还有人到处串门闲唠嗑,他们科室也迎来几批串门的。
不仅有串门的,还有打电话闲叙的。
其中一个是京城的同志打来的,听声音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
顾立春有点莫名其妙,只好礼貌客气地说道:“同志您好,这里是红河农场农牧科办公室,我是农牧科科长顾立春,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有什么事情?”他们本地没有用“您”的习惯,不过他知道京城的人喜欢这么称呼,也就随口改了称呼。
对方沉默片刻,说道:“顾立春同志,你的普通话很标准。”
顾立春:“……”你打长途来就是为了夸我的普通话?
那边倒是很快自报家门:“顾同志,我姓陈,你叫老陈就好,我是陈洁的父亲。我想侧面了解一些我女儿在农场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顾立春先是恍然,接着一想,不对啊,陈洁的父亲打电话不应该打到党委办公室吗?
他客气地说道:“您好,老陈同志,陈洁是党委办公室的,我是给您那边的电话还是直接叫她过来接电话?”
老陈哪个都没选,他跟顾立春聊上了,以陈洁在农场的情况为切入点,跟他聊时事聊农业聊革命形势。
顾立春直觉更不对劲,像陈父这种身份的人应该不会无的放失,闲得没事打长途闲聊更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可能陈洁回家后,无意中提到了他的名字,引起了她父亲的误会。而他放心不下,所以用电话把关面试他。
这可怎么办?他得巧妙又不失礼貌地让对方消除掉这个误会。
顾立春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态度客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地尊敬:“……陈伯父,我跟我的朋友们总听陈洁提到您,说您当年小小年纪就参了军,经受了严酷的考验,是个铁骨铮铮的革命军人,我们男孩子没有一个不向往的。虽然我们没见面,但神交久矣。能在电话里跟您聊天我也挺激动的。”
顾立春说这些的同时,把自己能透漏的底细巧妙地透漏出去,比如他今年多大,家庭情况如何;再比如,他目前想以革命事业为重,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无暇顾及男女之情等等。
说完自己的情况时,他再顺便狠狠地夸了陈洁:“陈洁同志不愧是革命军人的后代,她低调沉稳,外柔内刚,坚毅刚强,思想政治素质过硬,觉悟极高。初来农场时,干活总是冲上最前面,劳动之余,还一直坚持读书学习;我们党委的朱书记看重她的能力和政治素养,提拔她为党委办公室秘书,她工作细心踏实,爱岗敬业。陈伯父,我们五场干部感谢您,为我们培养了这么一个好同志。”
陈洁父亲听着听着,说话的语气都不由自主地变温和了。虽然没见过真人,但他直觉这小伙子不错。他了解到女儿的工作情况,又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便愉快地跟顾立春结束了对话。
挂断电话,顾立春累得不行,这一上班就遇到电话面试也真让人啼笑皆非。
顾立春挂完电话就忍不住跟赵高和老梁吐槽:“你们说这世界奇不奇妙,有人在千里之外惦记着我。”
赵高和老梁意外地没有接话。
顾立春看看两人,尤其是赵高,觉得有些奇怪,便打趣道:“赵高,你把嘴巴留家里吃饺子没带来?”
赵高拼命地朝他使眼色,顾立春侧头往外一看,原来邓场竟站在办公室门外。
顾立春赶紧起身招呼:“邓场,你来了怎么不进来?”
邓场:“不进了,外面空气好。——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行,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邓场冲他点一下头,转身离开。
顾立春折回办公桌,一边收拾文件一边说道:“你们俩也真是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老梁说道:“我去请邓场进来,他不进,说在外面等一会儿就好。谁知道你们聊那么久,那可是长途哎。”
顾立春拿好文件和资料,乖乖地去邓场办公室。
一进去,他先解释一句:“刚才的电话是陈洁的父亲打来的,他想向我侧面了解一下陈洁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我不忍敷衍一个父亲的爱女之心,就跟他多说了几句。”
邓场淡声道:“听内容是打电话试探你吧?”
顾立春:“邓场,你不但慧眼如炬,听力也挺敏锐。”
邓场哼了一声,“挺好,千里之外都有人惦记着。”
顾立春赶紧聪明地转移话题:“邓场要安排什么工作?”
邓场此时却没被顾立春带偏,他继续问上一个问题:“听你后面的回答,你这是深藏不露还是欲擒故纵?”
顾立春:“……”
顾立春感觉邓场对他和陈洁似乎也有误会,只好解释道:“邓场,我跟陈洁同志真的是单纯的革命同志关系,就像……你跟白大姐那样。”
邓场半信半疑:“真的?”
顾立春语气坚决:“真的。俗话说得好,无爱一身轻,光棍是精英。”
第149章 坑你没商量
顾立春这话一说出来, 邓场除了佩服没有别的表情,他甚至竖了一下大拇指,夸赞道:“说得好。”
顾立春坦然接受夸奖, 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咱们说说工作安排吧。”
邓场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么, 顾精英, 你先说说你的计划?”
顾立春:“……”
他顿了一下,说道:“好的, 邓精、邓场,那就说说我的计划。”
顾立春一脸坦荡, 仿佛自己根本没有滑嘴喊错称呼, 他语调平静自然,再一次证明了, 只要你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邓场, 你看今年冬天的气候很反常,没有下像样的雪, 也没有下雨, 我们真得做好防旱的准备。农田里的水利工程年前已经进行大半, 我觉得再收个尾就差不多了,继续挖水渠是我的第一项计划;第二项计划是大批引进康贝鸭, 我再打算再过几天, 确定大家都上班了,跟红日农场的叶北林联系一下, 问问他情况怎么样了;第三项是扩大苜蓿种植, 这个需要开会商量,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如果机器、人力、种子能跟上, 我建议咱们把种植面积扩大到一万亩左右,最低也要五千亩,我们不仅要跟省、市奶牛场建立业务联系,还得继续去周边城市拓展业务。咱们国营农场,做为农业示范单位,为社会主义的奶牛提供高品质饲料,是咱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邓场神色古怪:“你继续。”
顾立春继续说道:“后面的计划就比较细碎,像种藕养鱼都是年前计划过的。另外一件事就是,我们年前新成立了农业科研小组,我们打算利用五场的闲地、荒地、隙地做为实验田,肥料、种子、人力全部由我们科研小组自己想办法,也不要拨款。实验成果,四成留下来做为研究经费,六成交给场里。我们目前已经成立了两个研究基地:无产阶级之平安中国苹果树种植研究中心;祖国山河一片红之红色卫士红玫瑰研究基地。”
听到这两个长长的名字,邓场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
顾立春故作无奈地解释道:“我这不是怕有些人吃饱撑的挑刺儿吗?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前几年,农场里的大片玫瑰被人砍掉了,理由是玫瑰花代表小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这些人真的病得不轻。他挂上“祖国山河一片红”的牌子,谁再不长眼敢说什么,顾立春就扣他一个“破坏祖国大好形势”的帽子。做为草帽工厂的发起人,顾立春绝对有耐心为他们这帮人量身扣帽子,有多大头,就给他戴多大帽。
说是听邓场安排工作,结果顾立春自己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小时,邓场只说了五分钟。
简单说完工作安排,邓场掏出一本厚厚的黑色笔记本:“这是我年前外出学习时记下的笔记,你拿回去看看。”
顾立春赶紧接过来,先看了一页,里面记录的东西还是挺有用的,内容不错,记录手法也够简洁,可是有些字写得也太随心所欲了。他只能连蒙带猜才明白里面的意思。
邓场见他神情有异,就问:“有的字不好认?”
顾立春只好说:“有的字就像变化大的老同学,感觉似曾相识,就是想不出是谁。”
邓场:“是吗?我写得是快了点,可是一猜就能猜出来。”
顾立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指住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字:“邓场,你说这个是什么字?”
邓场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好像也不认得。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而尴尬。
顾立春忙找了个台阶自己下:“没事,我大致都能猜出来。那我回办公室好好看看去。”
邓场目送着顾立春离开。
顾立春回到办公室,认真地看笔记,可是有强迫症的他还是受不了,重新找了一个好看的笔记本,打算把笔记里的内容重新归纳誊抄一遍,正好加深一下记忆。
他只誊抄了几页,就到了午饭时间。赵高过来叫他一起吃饭。
“顾哥,你是回家吃还是去食堂?”
顾立春不用纠结:“回家,二奶奶说要给我荠菜豆腐皮水煎包。”
赵高羡慕道:“你真幸福,二奶奶的厨艺那么好。”
顾立春客气地问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赵高推辞不去,他可不像吴胖,他是一个自觉的人。
他们正说着话,陈洁也从办公室出来了。
赵高想起她爸打电话的事,欲言又止。顾立春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跟陈洁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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