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大叔一辈子了,还是个泥腿子,到了得了这荣光,多了十几个学生,更是勤勤恳恳,怕丢了这份工作。
因为山楂的事传的很远,不少临县的人也闻讯赶来,他们贫穷的村子里,突然多了人气,村民们也稀罕这热闹劲,同时也觉得面上有光,有外地的亲戚来了,饶不了投奔他们,想借机能凑些近乎,多卖些钱。
山楂这事迟早是要瞒不住的,卫子清也就大大方方的帮着忙活,没多久,就都知道了这大生意,竟然是卫子清弄得,不由的都有些羡慕。
村长二叔因为宋泊明的事,一直躲着卫子清走,但是这山楂买卖做的大了村子里来往的人多,他饶不了多操心,每日眼巴巴着看着人群流入山楂庄子,也不好进去。
今日卫子清一早就来了庄子里,因为最近来的人越来越多,尽管雇了几个人手,还是不够,他也放心不下。
毕竟他已经和刘霖琦商量了,就作为周边五六个县城的仓库点,也就是说,等消息散出去了,会有更多的人来卖山楂。
所以这个庄子明显是不够了,他想着与其去找闲置的房子,肯定找不到够大的,还不如找块空地,建起一个专门的仓库来。
用村里空地,是要向村里买的,肯定要经过村长。
卫子清瞧着在外边转悠了好几日的村长二叔,眼眸微动,有些好笑。
整了整脸色,他绕过排队卖山楂的人群,径直走到了出自村长跟前。
“村长,我打算买了村口的那处空地,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走一趟量量地去?”
宋二叔看卫子清面色如常,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说好。
大概是心里有着愧疚,宋二叔划地时,把紧挨着的坑坑洼洼的烂泥沟也一并给了他。
只说:“这块地要是用得花钱雇人填土,你要是能整治好,也算做了好事了,就不算钱了。”
白得一个便宜,自然没有不占的道理。
眼看每日来卖山楂的人流量,仓库的事不能耽误,挖地窖他一窍不通,就交给了娄大叔,另雇了十来个能干的壮汉,没少付工钱,日夜赶工挖着。
山楂价格确实压的低,收购起来倒是真花费不了多少钱,倒是雇人手,盖房子,挖地窖,稀里煳涂钱如流水一般。
地窖边上盖得房子,是高顶大屋,是用来加工山楂糕使的,另盖一片小屋,是给未来的工人住的。
毕竟倒时候来干活的人,是要和他至少签五年保密协议的,说不准是拖家带口要来,盖好住宿的地方有备无患。
村里来往的人不断,有机灵的人,就临时摆了摊,卖些茶水和饭食,也是能赚几个钱,再加上找的工人,大多也是紧着本村人来的,不少在外地干活的男人也都回了家。
宋二叔瞧着热火朝天的村子,心里也想的更多,他们村子一直是穷,大多数壮年都选择外出谋生计,而清哥儿的生意做到了家里,不得不说是件大好事,只要有营生在,就有人,有了人,村子才能更好。
瞧着清哥儿的架势,联想他透漏的消息,竟是要在这盖一个大作坊出来!
这作坊倒时候产的东西,是要卖往全国各地的!
小县城就有码头,交通本来就便利,要是有这一特产这能扬名全国,到时候他们村,不就成了名村?
宋二叔整夜整夜激动的睡不着觉,越想越觉得未来光景明亮。
同时心里也暗叹这么厉害的媳妇儿,他们家就这么弄没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安慰自己侄媳妇还是娶安生的好,但难免有些酸涩。
连宋二叔都有些酸了,更何况别人家?
卫子清对世俗人情很是了解,他也懂得抢到出头鸟的道理,毕竟是打算在村子里长期把作坊开下去的,总得让别人喝口肉汤,也不能太搀着人了。
所以他早早就让胖婶透了口风出去,把近些日子招工人的消息放了出去,村子上下自然是喜气洋洋的,毕竟钱多钱少,谁不想在家门口干活?
卫子清这边渐渐走上了正轨,刘霖琦在外的推销也小有了成果,已经接到了几份订单。
因为别处虽然山楂收了,可作坊不是说建就就能建的,卫子清这边顺利是因为他对村子熟悉,又有村长的这个后门在。而且就算作坊建好了,这技术人员也没有,还是没用。
所以订单初期全部交给了卫子清这里,倒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眼见作坊还是半成品,也不得不凑合用了,人手倒是好招,虽然要求多了些,但挡不住愿意来的人也多,毕竟工钱给的大方,活也不累,就是郎君都能干。
白日加工软糕,糖雪球等物,晚上工人接着去盖作坊,昼夜不停地,作坊里的事处处离不了卫子清,所以也不得不跟着转。
身体累,心更累,再加上银子哗哗的往外流,目前也看不见收益,压力大了起来,终于是病倒了。
卫子清躺在床上,双眼直直的盯着屋顶。
阿秀瞧他跟傻了似的,身上这半年多养的二两肉也没的一干二净,忍不住心疼的埋怨道:“咱们自个点心铺做的不挺好的吗,非得去掺和这些事,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身子累垮了多少钱也养不回来了。”
卫子清无力的摇摇头,脸色苍白,想想这段日子累的跟那拉磨的牛似的,也觉得不可思议,
“别说了,我也觉得那会儿一定是脑子煳涂了,才有了这么个烂主意。”
阿秀试探的问道:“要不,你别干了?”
卫子清这才双目回了神:“你就竟逗我吧,这会儿不干,先别说我血本无归,刘霖琦手里的那些单子谁来做?我放了鸽子,他非得杀了我不可。”
信是他写的,主意是他出的,自个把人家拉下水了,想逃?门都没有的。
“阿秀,你把我拽起来,作坊的工人们还没学好这软糕的火候,这要是给我毁几锅,可真是赔死了。”
阿秀斜看了他一眼,无奈把凉好的药端过去。
“得了,我去替你看着吧,你啊,好好歇着就是。”
此话如天籁一般,把卫子清感动的眼泪汪汪。
“好阿秀,等我不忙了,定和你说门好亲事。”
阿秀脸色刷的红了起来:“呸,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卫子清接过药碗,一脸认真:“过了年你就十五了,怎么,还跟我似的拖到十八?嫁个老男人?”
阿秀也想到了卫子清和宋泊明和离的事,脸色也正经了起来。
“要是嫁给一个不靠谱的人,还不如就不嫁,咱俩做个伴,也活的自在。”
那日宋泊明回来时,他明明听见了令人脸红的声音,怎么第二日人就不见了,紧接着就知道了他俩和离的消息,毕竟清哥儿如今在县城里也是有了名号的人物,外边传的风言风语的,说宋泊明在外边养了人,把清哥儿给休了。
他心里是不信的,去问清哥儿,他却没有否认,瞬间他就觉得,人真的太善变了,夫妻二人变脸这么快,让他心里也留了不好的印象,对成亲也没那么期待了。
卫子清不理会他,被药苦的挤眉弄眼的,还不忘挖苦道:“你就这么说吧,倒时看见如意的男子,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
阿秀气着了,也不和他拌嘴,转身出了门,就听见身后还有声音:“别忘了去作坊里,早点去!”
气的他跺了跺脚,但还是心软了,认命的去了趟店里,把事情交待给小四和阿旺,一刻也没耽误回了老家。
这还是阿秀被“卖”走后,第一次回村里,路过紧闭的家门口时,他心里还是紧了一下,终究是没停步,一路不少人给阿秀打招唿。
众人只知道阿秀跟着卫子清,在县里挣了钱,但没人知道卫大伯卖孩子这回事,更不知道他已经和卫大伯家脱了关系,与清哥儿一样自立了户籍。
所以不少人见了他,问了他卫大伯的近况。
“你爹有两三个月没见到人了,这是去干啥了?”
阿秀自然不知道的,但又不好直说,毕竟哪有郎君不知道父亲去处的?只好假装很忙,没听清之类的,匆匆逃了。
也是这时,他才知道家里已经很久没人回了,他心里难免会想着这事,但这并不是关心,只是单纯的想知道怎么回事。
作坊的气氛很好,一副忙碌碌的样子,可见清哥儿这些日子没少下功夫,他一来,胖婶跟看见了救星一样,忙催着他去灶上看着。
“我们这都看了半天了,不敢开火,生怕弄砸了,我让他们先去干了别的,你来了就太好了,快教教他们。”
灶上的工人目前只有两个,还是兄弟两个,因为要有保密性,所以选的是他们村的,知根知底的老实人家,两人媳妇在外边切山楂,也就是一家子都在这工作,这也是胖婶想的,这样更好拿捏些。
熬山楂要一直搅拌,更别说这么一大锅,看着是做饭活计,实际累人的很,但男子体力是跟上了,别的就稍显弱了,对厨艺天生不敏感,得需要人看着才行。
阿秀指挥着他们调着火候,正忙着,外边突然一阵喧闹。
因为胖婶在外边,阿秀也没在意,没想到过了会儿,胖婶进来了。
“阿秀,你爹来了,说要找你勒,快出来吧。”
阿秀心里咯噔一下,腿都软了几分。
”你快些出来吧,你爹又不能进咱们灶上,在外边等你勒。”
阿秀嗓子有些干哑,应了一声“哎”,和工人交代了两句,正了正神色,擦了擦手,起身出了院子。
外边是清洗去核的地方,一群老郎君围着一圈,手上麻利的摘着,嘴上也不停,边说边边都往门口看去。
阿秀顺着大家目光看向门口,一个老人佝偻的身子,半花的头发,破旧的衣服,满脸的皱纹褶子,越看越眼熟。
“阿秀,是你吗?”
卫大伯眨了眨浑浊的眼,有些不敢认这个穿着打扮不同以往的阿秀。
因为今日要回村里,阿秀特意换上了一件新买的衣裳,是清哥儿设计的最新样子,因为是清哥儿能走后门,买的便宜,所以他也渐渐舍得去买衣裳,打扮自己起来。头上也带了几只簪子,其中一只珠翠的,很是显眼,早把别人都看的眼红不已。
同样的,阿秀也认不得他爹了,半年前卖自己时,他还是个壮实的中年人,怎么如今老成了这样子。
但他不打算多问惹事端,他心里有感觉,他爹来找他,绝没有好事。
故而脸上很是客气疏离:“是我,你有什么事?”
卫大伯眼圈红了,苍老的手背抹着泪,伸着手向前,似乎等着阿秀过来扶他:“秀啊,爹快活不下去了,你可得救救爹啊。”
阿秀也不问缘由,只冷淡的问道:“我那两个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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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可怜可恨
卫大伯神情更悲痛了:“你大哥被人打断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这会儿刚送回家,你二哥没了踪影,我也顾不上找他了。你可得救救你大哥,他连吃药的钱都没了,躺在床上快死了啊。”
阿秀神情微动,毕竟是他的亲大哥,哪能是不关心的。
“家里钱呢?你不是把我卖了好几两银子?”
周围竖着耳朵听的老婆子们对视一眼,一片哗然,阿秀被卖了?
卫大伯脸色也有些尴尬,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样子,理直气壮道:“你这不是被清哥儿又买回来了,还开了这样大一作坊,有钱的很,漏点银子出来,就够你哥哥吃药了。”
卫大伯闭口不谈家里钱去哪了,阿秀便不肯接他话,盯着他瞧,只把他爹看的眼神游离起来。
“家里钱,钱都给你阿姆治疯病了,还有给你大哥二哥准备成亲用东西,花光了,拿不出来了。”
阿秀有些不信:“花光了?一分没有?便是再没有,也轮不到跟我要吧,我已经不是你家人了,当初让你签的契约,生死与你家无关,你忘了?”
卫大伯踉跄的抬脚迈进院子,突然“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你是我的亲生孩子啊,身上流着我的血,当初把你卖的,也是那富贵人家,去了也吃不了苦的,是你不懂,就埋怨父亲,可你也不想想,做爹的哪会害自己家的孩子?你现在根本就是看不上穷爹了,你个不孝子啊!”
阿秀只感觉大家的眼神突然刷的一下集中到他身上,就听见有人开口了。
“阿秀,到底是你亲爹,也不能不认爹啊。”
“是啊,百善孝为先,哪有指责长辈的道理?”
“秀儿,要我说反正你没被卖出去,这不大家还是乐乐呵呵一家人,比啥都强。”
阿秀气的浑身发抖,身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他感觉到自己很无助,“孝”字的大帽扣在他头上,让他动弹不得。
卫大伯见状,往前跪爬了几步,“咣咣”往地上磕起头来。
“阿秀,要是就我自己,今天我就是饿死在外边,我也不会来求你一下。可你哥哥等着看病,就剩一口气了,你有能力救他,不去救,他要是死了,你良心能安吗?”
话光落音儿,就有个婶子冲过去,去拉卫大伯,好几个人也站了起来,大有要跟过去的架势。
去拉的婶子姓袁,在村子里出了名的吃苦耐劳。嫁到的是个穷窝家的老大,公爹和阿姆好吃懒做,还偏疼小叔,老大家里挣得钱几乎全被二老骗走了,扭头就给了小叔一家。老大和袁婶子被老两口劝着,两人一点怨言没有,觉得小叔地里活干不好,他们就该帮衬着,还听着老人们的安排,帮着看小叔家里的两个孩子。
他自己是越过越穷,越干越没钱,胖婶也是知道他们家情况,优先就录了他进来。
袁婶子最看不得长辈受欺负,一看人都跪了,心里的正义感生了出来,边去拉卫大伯,边眼圈也跟着红了。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小辈,让长辈给你跪着,你也不怕折了寿,不孝顺的人下了地狱被砍脚筋的!爹阿姆生你养你,到头来找你要点钱看病都不给,咱们村竟然有你这样的白眼狼。”
一番话说得自己都被感动了,袁婶子抹着泪:“我虽然穷,可我还知道孝顺两字怎么写,有些人,就是越有钱,越吝啬。”
卫大伯死活在地上不肯起来,跟着袁婶子的话趴在地上嚎哭,要是外人进来了,还以为谁在欺负一个可怜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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