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彻底黑下来后,宋清明翻身坐起,挣扎了一番,最后决定暂时不去追问脸上的事,而是先和谢钰解释清楚书的事情。
他拿着阴烛宝典出去,去拍谢钰的门。
“谢钰。”
他叫着谢钰的名字,拍了半天的门都不见有人应,最后实在按捺不住,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难道……
想到什么,宋清明急忙转身跑出去。
无月无星之夜,大街上空无一人,玉兰花的花瓣随风飞舞。
耳边有潺潺的河水声,花香飘进鼻间,周怀的神经莫名放松下来。
半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不是躺在家中吗?怎么可能听到河水声还闻到花香呢?
周怀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的、黑漆漆的夜空。
他猛坐起身,震惊地看着四周。
幽幽相思桥,冥冥相思意。
他此刻正躺在平日里自己极力避开的地方。
一名黑衣男子正站在桥边的石柱上,视线阴冷的垂下,睥睨着他。
谢钰如看着一只蝼蚁般看着周怀,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地开口:“秦景,你要的人我带来了,现在就将应死咒解开。”
四周一片寂静,良久才从桥尾的方向传来阵阵窸窣声响。
满脸是血的秦景,拖着装自己的破旧麻袋,用双手一点一点向前爬着,每爬一下,指甲都会因为抠得太用力翻开一点。
直到爬到桥中央,她才停下,灰白的眼珠在桥上扫了一圈。
半晌,她看向谢钰:“人呢?”
谢钰皱眉,周怀明明就在秦景的面前,可她却看不见。
怪不得秦景一直找不到这男人。
想着,谢钰跃到周怀面前,一手掐住他的脖颈:“不如我帮你杀了他。”
秦景连忙喊道:“不行!”
谢钰看向她:“你对他还有情?”
秦景摇头:“不,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这就难办了。
秦景看不见周怀,一定是这男人用了什么法术,若想破解这法术还需要个把时辰。
可谢钰一刻都不想再让应死咒留在宋清明身上了。
“若你说出用了什么法术,或许我还能想办法,让你死得痛快些。”谢钰阴狠地开口,掐着周怀的手越发用力。
周怀的脸已经涨的青紫,却依然瞪着谢钰,一副不肯开口的模样。
紧接着,周怀倏地拔出腰后的匕首,凶狠快速地划过谢钰的脖颈。
他平日谨慎,日日夜夜都把匕首藏在身上,今日总算用上了。
看着谢钰脖颈上极深的伤口,周怀冷笑起来:“就凭你也想害我?!”
周怀等着谢钰的伤口喷洒出血,身体直直倒下,可是等着等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么深的伤口,血是流传出来了,可谢钰没有半点要倒下的迹象。
谢钰的唇角缓缓咧开,眸底染上一种疯狂,握着周怀的手,将那把匕首再次插进脖颈上的伤口中,然后他带着周怀用力横向割开伤口。
“没看见我倒下很失望吗?那是你割的还不够深。”
一边说着,谢钰一边笑着。
有血滴在周怀僵硬的脸上,半晌他惊恐地尖叫起来。
不是人,这个男人不是人!
感受着割开皮肉的感觉,周怀感觉自己快疯了!
谢钰却没打算放过他,继续割着伤口:“好好记住杀人的感觉,等去下面了,这些都会千万倍的还给你,死过去又活过来,活过来他们又会让你死过去,生死无界,循环不息,直到你还清身上的孽债……”
说着,谢钰突然嗅到活人的气息。
那气味他熟悉,于是急忙甩开周怀,一转身,身上的伤口和血迹便消失不见,恢复他往常的模样。
宋清明一跑一喘地跑到桥头,看到的便是被吓得丢了魂的周怀,面貌恐怖的女鬼,和一脸温柔笑意的谢钰。
谢钰开口问道:“清明,你怎么来了?”
宋清明微恼地反问:“你为什么自己来了?不是说好做什么事情前,都要先告诉我吗?!”
谢钰微怔。
他还以为宋清明追过来,会质问他脸上痕迹的事情,他实在太害怕被问起这件事,所以才会避开宋清明。
“清明,我……”
“你什么你,我从小就嘴巴臭,不会说话,你总觉得你不好,可我这人也没好到哪去,咱俩能认识,还真是乌龟配王八。”宋清明愤愤说着,一脚踏上相思桥。
听着宋清明的话,谢钰愣了一会儿,紧接着笑了出来:“你的嘴巴一点都不臭,是香的。”
宋清明:“胡说!我自己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谢钰微微歪头,眸光泛柔:“不,这件事我比你清楚。”
他这话说得奇怪,宋清明还来不及细想,怀中的阴烛宝典突然金光大闪,从他怀中飞到半空中。
这情景宋清明熟悉,立刻感觉到一股吸力将他吸了过去。
看着宋清明朝书飞去,谢钰脸色大变,手中连忙施法扯住宋清明,和宝典的吸力对抗着。
被夹在中间拉扯的宋清明,感觉自己像是一根面条,被一人一书抻得越来越长……
这么想来,若是能被拉长一些,长长个子也不错。
宋清明被自己的念头逗笑。
看到宋清明在笑,谢钰眉心拧起:“清明,定住心神,只要你不想进去,这本书是没办法违抗你的意志的。”
闻声,宋清明看向谢钰,反倒是一脸从容的样子。
“谢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能感觉到,这书好像很需要我,并没有想害我,放开我吧。”
谢钰的眉心皱得更紧。
他向来听宋清明的,只是这一次他不肯。
若他放手,事情一定会朝正确的方向发展。
偏偏,他不想让事情朝正确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周怀惊声尖叫:“不是人!他不是人啊!!”
宋清明狐疑地看向谢钰。
谢钰立刻露出一副无辜又温顺的表情。
宋清明看向周怀:“这么乖的孩子当然不是人了,这分明是神的礼物!”
周怀:请问,想弄死我的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感到很委屈该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第二十五章 薄情郎
谢钰想要拉住宋清明,可不知道从哪里忽地飞来一道光,正好截断谢钰的法术。
一端的拉扯消失不见,宋清明转眼便被吸进书中。
被人故意打断,谢钰的怒气冲上头,也顾不上秦景和周怀,直接抬脚向那道光飞来的方向追去。
那人的反应也很快,感觉到谢钰追来,立刻转身逃跑,身上的黑袍掩盖着面容,衣角在夜色中宛若鬼魅般飞舞着。
谢钰将手中锁链挥去,锁链飞快地缠住那人的左手臂,然后谢钰用力拉扯,想要撕碎那人身上的袍子,看清黑袍之下的容貌。
眼看着就要成功时,黑袍袖中突然飞出一道黑烟,帮他从锁链中挣脱出,可挣脱开时,谢钰的锁链又扯住他腰间挂着的某个东西,硬生生将那东西扯落。
看着那物件掉落,黑袍的身形微僵,急着回身去抓,但指尖刚好和那东西错过。
看这谢钰已经向自己飞来,黑袍低声念咒,最终一个遁身术消失不见。
谢钰停下追赶的步子,眸色幽沉地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再追查不到那人的气息后,缓缓从空中落下,弯腰捡起黑袍身上掉落的物件。
那是一个木头雕刻出的小兔子,兔子的腹部刻着一个字。
梦。
谢钰的眉头越皱越紧,到底是什么人要极力阻拦他拉住宋清明?
判官?无常?
紧接着谢钰便将这两种可能都排除在外,若是判官或无常那人便不会放着他不抓,反而急着转身逃跑…
*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秦景在家中等了她在外走生意的夫君许久,依然不见他归家的身影。
每一日空等后,她都会越发担忧。
她怕周怀遇到麻烦,忍不住胡思乱想,是遇到了坏人还是将回家用的银子弄丢了?又或是在半路上生病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茶不思饭不想,就在门旁苦等着。
就在绝望攀上心头时,镇上有人从外面回来,说在泗梁看到一个很像周怀的人。
哪怕是认错,那也是秦景唯一的希望。
于是她整理好行囊,独自一人来到泗梁。
秦景在泗梁的街上挨个问去,却没有一人听过周怀这个名字,可她不想放弃,怀着小小的希望,哪怕要用掉余生全部的时间,她也想再见周怀一面,只为了知道他还好好地活着。
所有人都说从来没听过周怀这个名字,在这个陌生的城镇,秦景一人孤立无援。
好在她还有一只狗陪伴,那是她在街上捡到的流浪狗,秦景给那只狗起名早寻,便是期望能早日寻到她的夫君。
每当她孤单时,都是早寻陪在她的身边,她也因此多了一份支撑自己找下去的力量。
直到某日,她在街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挽着一个身穿华服,容貌如婉似花的女子。
男人垂眸笑着,看着那女子的视线满是温柔,那女子亦是幸福地笑着,在别人眼里是让人艳羡的一对。
秦景这才知道,周怀过得很好,只是这份很好与她无关了。
过去的所有不安、担忧、恐惧,都成了一场笑话。
失望过后,迎来的便是愤怒!
秦景想要讨个说法,她也不是能任人践踏轻视的女子,怎能容忍负心人的欺骗?!
本打算找到唐家,和周怀理论,可在她找上去之前,周怀先找到了她。
在街上,周怀已经瞥见她,只是碍于唐芙在身边,所以他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等见到秦景后,他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痛声哭道:“是我有负于你,阿景,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有怨言的!“
秦景忍着眼底的泪,沉声问道:“为什么?你喜欢她?”
周怀连连摇头:“不,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我娶她只是为了她家的财产,咱们家做生意这么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你跟我吃了太多的苦,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都想去试试,阿景,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吧?为了我们的将来,一定不能让唐芙知道我们的事情!”
听这话说得多好听。
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家,为了他们的将来…
可怎么……越听越恶心。
最终,秦景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她今日才弄清楚,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嫁给了一个小人。
秦景凄笑:“很好,周怀,你我夫妻缘分已尽,记住,今日是我不要你了,往后再见便是陌生人,我不会同你纠缠,也望你莫要再我有半点干系。”
她冷声说完,便大步离开,留给周怀一个决绝一背影。
可背影之后,是她泣不尽的眼泪,只因这个薄情郎,曾是她最爱一人。
秦景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周怀哭了。
回客栈的路上,她为自己打算好了将来,一回到老家,自己一人将家中一小本生意支一来,不图大富大贵,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便好。
正想着,然后突然冲出几人,一把将她套进麻袋中,然后扔到马车上,一路颠簸的将她送到某处荒宅中。
等麻袋掀开时,秦景看到唐芙坐在华贵的椅子上,欣赏着自己抹了丹蔻的指甲。
“你叫秦景吧?模样长得也太丑了,…不,应该是周怀怎么看上你的?”唐芙讥笑着说道。
秦景皱眉,但没有因为唐芙的几句话而生气:“你抓我来做什么?”
唐芙微挑眉梢:“自然是想看看,和我抢男人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货色,说实话我有些失望。”
秦景:“那个小人已被我丢弃了,倒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他满口谎言,还能容忍?“
唐芙大笑:“我和你怎能一样,他骗你是因为厌恶你,可他骗我是因为爱我,所以我可以装糊涂,陪他演下去。”
她最后一个字落下,秦景冷笑一声。
这一声触及唐芙的尊严:“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竟真以为那种男人会爱上谁,周怀就是个小人,真要说爱,他只爱你家的财产。”
秦景的话彻底将唐芙激怒。
唐芙自幼被家中视若珍宝,和一个低贱的女子相中了同一个男人,已让她感到备受屈辱,眼下秦景竟还敢质疑周怀对地的爱。
对,秦景就是嫉妒!得不到周怀就说周怀不好,或许秦景还在盼着某一日周怀抛弃她了,回到自己身边。
这女人不除掉,定会成为心中的一根刺!!
想着,唐芙眸底露出阴冷:“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打死,让她那张嘴再说不出下贱的话!”
一旁的仆役有一瞬退缩,可看见唐芙阴鸷的视线,最终还是壮着胆,提起棍子狠狠向秦景打去。
第一棍落在头上,顿时有鲜血流淌下来,模糊了秦景的视线。
她趴在地上,费力地看向唐芙。
唐芙幸灾乐祸地大笑着,用一种胜利的姿态,蔑视着秦景,她以为她赢了,她打倒了一个不自量力和她争抢男人的女子。
却不知她们都是输家,被一个小人耍得团团转。
眼看着秦景只剩─口气时,唐芙才叫人停下。
唐芙走到秦景身旁蹲下:“我给你留一条命,但你给我记住了,今后莫要再出现在泗梁,只要你不出现,周怀就是齐少宇,就是一心一意爱我的夫君,听懂了吗?“
秦景没有回答,从唇角呕出一大口鲜血。
她看着唐芙离开,将她─人留在荒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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