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姆露真心诚意的回答。
店门口挂着的风铃响动起来，有新的客人踏入这一家店中。
那是一位看上去温和的青年，只是眼下落在利姆露身上的视线有些纠结。
“嗯……”他迟疑的问，“是第五王权者绿之王吗？”
没人告诉过他是个女孩子啊？！
第四十七章 凤凰与山鸡
尾崎红叶皱起那一双好看的眉来。
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这个陌生男人的话做出回应, 只是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对方出现的实在是太过于突兀和可疑，由不得尾崎红叶不心生警惕。
然而很快，这一位港口Maffia的干部便叹息着意识到, 纵然自己拥有着这样敏锐的直觉，但是很显然, 她的同伴、那一位被对方盯作主要目标的绿之王阁下, 却是没有这样的防范意识的。
利姆露一只手拢着自己水蓝色的长发，露出来了非常好看的笑, 望向这一位陌生的青年：“对, 是我。”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啊。”
王权者与王权者之间, 是会存在相互感应的。毕竟相对于在这个世界上面占据了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王权者的存在，本身便已经是一种“异类”了。
而这些同出一源的异类们彼此之间能够相互察觉到对方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为之而感到奇怪的事情。
所以眼下，利姆露眨了眨眼睛，对这件事情做出来了判断：“你也是王权者耶。”
那青年屏住了呼吸, 打量着利姆露，眸光闪烁,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之后, 他像是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微垂下眼睫来, 向利姆露做了自我介绍：“是的，我是第六王权者，灰之王凤圣悟。”
在稍作停顿之后，凤圣悟提出来了一个有些失礼的请求：“请问, 我可以……摸摸你吗？”
尾崎红叶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这由不得她不多想，实在是因为平日里面看森鸥外委实是看的太多, 以至于当对方朝着利姆露提出来了这种请求的时候，尾崎红叶的神经在下意识的给她报警。
……哪怕利姆露自称是男孩子，但是么……
尾崎红叶看了看他精致秀丽的脸，坚定的转过头去。
这年头啊，就算是男孩子也是会很危险的！需要学会保护自己！
“您这样的请求，可实在是有些太不体面了。”
尾崎红叶面上笑容不变，声音里却是带上了那么一点点的冷意。
而凤圣悟这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垂下来自己朝着利姆露伸过去的手。
他抬起一只胳膊来，挡住了自己的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体有不是非常明显的、小幅度的颤抖。
等到再放下胳膊的时候，凤圣悟像是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整个人都重新归于了平静和稳重。
“抱歉。”他苦笑道，“我只是……太激动了。”
“因为你阻止了迦具都玄示的堕剑……这个消息，实在是让我太激动了。”
激动到在第一时间就想要来见见你……想要来见见，你这个在“上辈子”从来都不曾出现过的、命运轨迹线之外的人。
是的。
这一位站在这里的灰之王，他上一秒的记忆还是自己抱着比水流的尸体死去，但是下一秒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坐在车上，无论是前排开车的、还是坐在自己身边的，全部都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影。
……全部都是，他尚还作为“灰之王”的时候的，那些追随于他的氏族成员。
而他们全部都死在了第三王权者、赤之王迦具都玄示的堕剑所造成的伤害之下。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凤圣悟哑着嗓子问，几乎要以为眼前这是什么人搞出来的恶作剧。
他身边的氏族虽然有些疑惑自己的王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恭顺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即将堕剑，青之王羽张迅已经前去阻止。您说要去帮帮忙，眼下我们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停车。”
然而还不等这一位灰之氏族的成员将话说完，就听见来自于自己王的制止声。
“是……？”
虽然不知道缘何凤圣悟会做出这样的命令，但是作为氏族，毫不犹豫的执行来自于王的命令原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凤圣悟打开了车门，回身嘱咐自己的氏族们：“前面的路，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先回去吧，离神奈川越远越好。”
他模模糊糊的笑了一下：“毕竟，王权者堕剑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情。”
“但是您一个人去的话……”
灰之氏族们并不放心，然而凤圣悟的态度却是严厉了起来。
“这是我的决定。”
圣堂成员们面面相觑，但是最终，还是低下头，遵循了来自于自己所侍奉的王者的命令。
“……是，谨遵您的意愿。”
凤圣悟冲着他们挥了挥手，朝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神奈川赶去。
迦具都玄示的那一把赤红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的悬挂在空中，周围萦绕着“噼里啪啦”的电光，不时有细小的碎片剥落，很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是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毁的模样。
实际上，凤圣悟原本是不应该去涉足这样的险境的，尤其是在他已经明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
但是，凤圣悟想，他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要去的——因为比水流还在那里，他必须要去把对方带回来。
接着、这一次、这一世……
有了此前失败的经验，一定可以得到一个更加完美的结局。
凤圣悟是由衷的这样认定的。
然后他就看见了绿色的圣域冲天而起，翠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天际，有如悬天之钉。
“那是——什么？”凤圣悟不可置信的望着拿在赤色的火焰当中异军突起的绿色燚火，一时之间甚至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对、至少不应该是现在……”凤圣悟喃喃自语，“小流他分明是在赤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陨落之后，才与石板连通，成为了王权者的啊……”
不如说，正是因为在赤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地的那一刻、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的少年精神冥冥之中同石板相连，得到了其中涌动的力量，才得以摆脱了死亡的窘境、达成了死而复生的奇迹。
换句话来说即是，比水流的“死亡”是必要的前置条件，只有在这样的前置条件下，他的精神波动才足够剧烈、才能够引起石板的共鸣。
那么，现在，那操纵着绿色的王之圣域，在同第三王权者分庭抗礼的——究竟是谁？！
凤圣悟实在是太急于知道这件事情的答案，他脚下的步伐都不由的又加快了几分，朝着战场的中心冲去。
灰色的雾之圣域原本就侧重的是“守护”，有如磐石一般坚不可摧。凤圣悟开着圣域，顶着赤青绿三色的火焰进去了战场的最中心。
他在那里看见了永生难忘的景象。
纤细秀美的少年身后张着像是能够遮蔽天日的羽翼，金色的眸子璀璨胜过烈阳。他站在那里，虽然身材纤细瘦弱，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心。
凤圣悟看见赤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从天空当中坠落，朝着少年直冲而来；他也看见了少年略略抬起眼眸，手中长刀一横——
赤色与绿色的火焰在一瞬间爆发开来，圣域相互碰撞侵碾，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因为这剧烈碰撞的余波而震动颤抖，连毗邻的海域都掀起了骇浪惊涛。
凤圣悟仰着头长久的注视着那一幕，哪怕是双目因为长久的注视那过于灼目的火焰而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也久久的不愿意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开。
他恍惚的朝着天空当中的人影伸出手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被泪水沾湿了满脸。
那是星辉吗？
那是太阳吗？
那是神明吗？
凤圣悟看着赤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封禁，看着那并没有当真遭受到堕剑的、一如往昔繁华、和平、安宁的神奈川，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他关于未来的记忆是真实的么？这究竟是庄生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生？
凤圣悟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面，闭门不出了整整一天一夜。当他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发动自己手下的势力，去探查比水流的情况。
他找到了那个孩子。
健康的、充满生机的、蓬发向上的，拥有着自己的父母亲人，拥有着自己的朋友和生活。
凤圣悟站在街角，注视了那个少年很久很久，最终默默的离开，选择了不参与少年的生活。
他独自行走在街道上，记忆里这儿原本应该是那一个举世闻名的迦具都陨坑，埋葬着数不清的鲜血和死亡；可是眼下不过是一片的歌舞升平，那一段过于惨痛的记忆仿佛只是他的臆想。
我是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回到这个世界？
我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于是凤圣悟又一次的忆起了火焰当中少年的身影，高洁神圣有如神祇。
……于是、他出现在了这里，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注视着年幼的王者。
如果这世间真有神明——
凤圣悟想。
请告诉我，我存在于此世的意义吧。
第四十八章 第六王权者
尾崎红叶不动声色的拦在了利姆露的面前, 将他与凤圣悟那有些过分灼热了的目光隔开。
作为从还很年幼的时候开始，便在黑暗的世界当中挣扎着生存一路至今、甚至是成为了港口Maffia的干部的人物，尾崎红叶见过了太多也就经历了太多。
纵使平日里面, 她几乎是名声不显，比不得自己的极为同僚们声名远扬, 看着也只像是一位美丽而又柔弱的女性。
但是在那之下, 她是港口Maffia的五大干部之一，拥有着一手华丽无双的好剑术, 甚至是暗中负责着保护首领的安危, 是最后的一道防线。
正是因为尾崎红叶实际上是这样了不得的女性, 所以她更能够一眼看出来如今站在面前的凤圣悟，正处于一种怎样的、精神不对的状态当中。
——像是黑暗当中炸裂开来的一豆火光，若能找到能够停泊的灯塔也便罢；否则就会在颓然的无望当中彻底爆发, 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卷入，成为将连带着自己也包含在内都焚烧殆尽的自毁。
危险、而又不稳定。
这是尾崎红叶给眼前的这一位灰之王所做出来的定义。
但是这无疑与灰之王凤圣悟一直以来于外界当中所流传的形象不符，因为众所周知的是, 灰之王是一位强大而又温柔的王者，他——以及他手下的灰之氏族[教堂], 都是被没有异能力的普通民众所信任和爱戴的对象。
可这样……才更加让人戒备啊。
作为在刀口淌血的Maffia当中的一员, 尾崎红叶深知，比起那些直接将危险表露在明面上来的敌人, 果然还是这种内外表露不一致的人更加需要被警惕。
“妾身是港口Maffia的干部，尾崎红叶。”
她朝着凤圣悟行礼，袅袅娜娜。
“港口Maffia？”凤圣悟问，“是他的氏族吗？”
尾崎红叶闻言轻笑了一声：“妾身可当不得那样的殊荣, 今日不过是恰好招待绿王阁下一览横滨罢了。”
凤圣悟眯了眯眼睛：“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的氏族在同你们交涉？——你想要横滨作为自己的领地是吗？”
最后一句话, 他是转过头来望着利姆露问的。
很难轻易的用语言去描述和形容，当凤圣悟看着利姆露的时候，那目光当中饱含着怎样浓厚的情绪。
像是在看着黑夜当中所捕捉不到的太阳，也像是在看着沙漠当中唯一的绿洲、亦或者是苍茫大海上唯一能够立足的孤岛。
仿佛要将全部的希望都加诸于对方的身上，让凭借着软弱而又无能的自己所没有办法实现的野望跟着对方一起，抵达凡人所无法触及到的境界。
是不顾一切要抓住的存在。
如果换做是其他的什么人，被这样狂热的目光所注视着的话，想来即便不是诚惶诚恐，也多少会头皮发麻、或者觉得不舒服有些膈应吧？
但是利姆露倒是接受良好。
不如说，对于这种目光，利姆露实在是太熟悉了，甚至是熟悉到有些麻木了的地步。比之更加狂热的、那种像是要将自己的生命都全部寄托给他的也并不少，魔王对此完全是习以为常。
“对，是我。”利姆露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凤圣悟的视线贪婪地打量着他的脸，像是想要将利姆露整个人都剖析开来，看一看那内里究竟都是些什么一样。
然而，尽管他拥有着那样危险的眼神与表情，可是在同利姆露说话的时候，他却表现得依旧是那样温文尔雅的样子——是尾崎红叶曾经在传闻当中所听说过的、这一任的第六王权者灰之王所应该拥有的样子。
中正平和，强大温柔。
“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凤圣悟笑着道，“只是想来见一见你……因为做下了那样的、有如奇迹一般的事情，不仅仅是我，所有的王权者都对你十分的好奇呢。”
他这样说着，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微微阖眼：“而且，不知道你是否清楚——王权者之间，是相互对应的。”
“黄金对应白银，赤对应青，灰对应绿，而无色游离在外，作为镇守的基。”
“七位一体，共同构筑成为了以石板作为核心的[王权]-[异能]体系。”
你是为我而生的。
我们原本就被命运的锁链牵引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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