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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不对劲。”林航摘下一次性手套，还不忘掏出酒精湿巾擦了擦手。这几具尸体的来源很可疑，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林航站在发现尸体的地方，朝着山庄所在的位置望去，那里笼着薄薄一层雾气，像是为了掩盖什么而存在。
山庄就在那几具尸体的不远处。
许久没有人修缮，山庄早已看不出当年的风范，原本朱红色的大门变得颜色暗淡，一块块脱落的漆像是干了的血迹。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风吹雨打下褪去了颜色。
山庄的牌匾被人毁去了一半，无名山庄，原来不是没有名字，而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瘦弱的老头拎着一盏灯走了出来，他的步伐有些奇怪，给人感觉随时可能倒下来。
“白天为什么还要点灯？”姜祭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引渡亡魂，他已经死了。”林航压低了声音向他解释道。
“几位客人到了，我是府上的管家，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快快随我进来。”管家提着灯走在前面，“客人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到客房休息一会儿，午膳好了我自然会来叫各位。”
庭院里长满了草，很久都没有人打理过这里了，他们跟着管家穿过庭院，来到客房。
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他们不住地咳嗽。
林航忽然露出一种悲壮的神情，就差仰天长叹了，“这什么破副本，还要自己收拾房间。”最终的结果是，姜祭草草的把床收拾了一下，但是看架势，林航也不会睡这个床，鬼知道上面积攒了多少灰尘。
林航站在门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走了进来，每走一步就会扬起灰尘，空气中漂浮着小小的颗粒。林航无比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个旧式的床，默默地从包裹里掏出两个睡袋，他把印着卡通小象的天蓝色睡袋扔给了姜祭，自己留下那个个印着小黄鸭的。姜祭看着小黄鸭和卡通小象，脸上的表情那叫个精彩纷呈。
“两位客人，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正在发呆的姜祭被吓得一哆嗦。
不出所料，所有的人被集合到一起，大厅里摆上了宴席。桌案上一大半是水果，没有一个热菜，被端上来的鱼还是活蹦乱跳的，所谓的米饭还是生的。最后，每个人的桌上，都被放了一个点着的白色蜡烛。
队伍里有几个人在看见桌上摆的东西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林航。”姜祭在底下悄悄地戳了戳他，指了指桌上，“这些能不能吃？”
“你吃过死人的贡品吗？”
“啊？”姜祭明显愣了一下，看看林航，再看看桌上摆着的东西，“靠，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林航摘下一个葡萄，扔进嘴里，“吃吧，没事，系统也许出的题目无比刁钻古怪，但一般来说它不会让玩家饿死在游戏里。至于那个生的鱼啊肉啊，你要是下得去口就吃。”
姜祭盯着自己面前的生猪头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拿起了一个橘子……
山庄的主人躲在帘子后面，这个地方采光极差，大白天的屋子里竟然没有阳光照进来，凭着几盏昏暗的烛火，只能看到帘子后面有一个人形的轮廓，至于那是什么东西的轮廓，就不得而知了。林航观察着这个屋子奇怪的的结构，一个想法忽然冒了出来，难不成这里是个阴宅？
林航作死地喊来了管家，姜祭本以为他会问管家关于这个午膳的问题，谁知道他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
“你家主人是鬼吗？”
姜祭瞠目结舌，感觉额角的青筋跳了几下。
管家大概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不，不是啊，客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林航赔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开个玩笑，管家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系统任务是解决鬼庄之谜，并且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是鬼的事实，林航此举的确有些不妥。
“无妨，都说主随客便，更何况我们尊贵的客人只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帘子后面传来低哑的声音，听着像是从旧式的录音机里放出来似的，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听得人汗毛直立。
夜半时分，诸鬼归位。睡眠本就浅的林航在被一声尖叫吵醒之后，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摸着黑蹬上鞋子，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声音是从那两个女孩子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林航在推门进去之前还颇有礼貌的敲了敲门，万一自己贸然推门进去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就不好了。
“汪笙，汪笙她，死了……，不是我杀的，不是我。”谢姝跌倒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刀，刀上沾着不知道谁的血。
林航看了一眼床上的汪笙，颈部有明显的伤口，但是丝毫没有挣扎的痕迹，不由得好奇，伸手摸了一下她的手腕，脉搏强劲有力，人根本没死，只是睡得比较沉。
“你先起来，汪笙她没死。”林航伸手去拉她却拉了个空。
“不可能，不可能，我看见她被杀了，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他，他拿着刀，他杀了汪笙，血溅在了我的脸上……他把刀给了我，不是我。”她到底怎么了？这个山庄果然有问题，到底谁看到的才是幻想，林航思索着要不要再叫个人过来看看。
林航再度向谢姝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触手冰凉，这不像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林航皱了皱眉，闭上了眼，再度睁开的时候，瞳孔的颜色变淡了很多，闪着蓝色的幽光。这一次，他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刚刚拉起来的哪里是什么谢姝，明明就是一具披着人的衣服的白骨，模仿着人的姿态，因为僵硬而显得滑稽。真正的汪笙和谢姝此时在床上睡得很沉，林航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人，不动声色地走到假的谢姝身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大姐，演得有点猛了。”
三分钟后，林航单手提溜着那具白骨，走之前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可能刚刚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一向睡眠很好的姜祭也被吵醒了，从睡袋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有点黏腻，哼哼唧唧地说，“你大晚上的干嘛去了啊。”
“呦，醒了正好，别睡了，过来帮个忙，又是这种体力活。”
姜祭身上穿着林航的衬衫，略有些大，有一两个扣子在睡觉的时候蹭了开来，无意露出了一点，姜祭是个死宅，平时晒太阳的时间很少，和林航健康的肤色相比显得有些苍白。
姜祭盯着林航脸上看了一会儿，眼睛里忽然跳出一种奇异的色彩，“哎，林航，你这个是不是火影里博人的净眼，颜色挺好看，它有什么功能吗？”
林航：……
“不是，这是我解锁的技能，能够破除游戏里的幻境，等你到了一定的等级，也可以解锁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林航从包裹里掏出了两把折叠的小铲子，递了一把给姜祭，“走吧，我们去埋个东西。”
姜祭看了一眼他手上拎着的东西，睡意全无，“你不会是要去埋这个吧？”
林航关掉技能，眼前看到的东西，已经从白骨恢复成了谢姝的样子，难道姜祭没有被影响？
“你看到的，是什么？”林航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姜祭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这……不就是一具白骨吗？你把这个东西拎回来干什么？你在哪儿弄到的？”
林航低头看了一眼，“汪笙和谢姝的房间里，我听到尖叫声赶了过去，结果发现是这个东西在捣鬼，走吧，我们去找个地方把她埋了。”
林航没有把这具白骨埋在院子里，而是带着姜祭翻墙出去，埋在了山庄外面。
“这个白骨，到底是谁啊？”两个人埋头挖坑的时候，姜祭见机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
姜祭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你就这么埋了，不太好吧。”
“明天不就知道了吗。”林航竟然冲他眨了一下眼……自从认识林航，他的世界观每时每刻都在崩塌的边缘徘徊。
回去的时候，姜祭走在前面，林航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口中呢喃了一句，“为什么他没有被影响？这次连我都差点中招。”
第一夜算得上是平安无事了，两个姑娘似乎并没有受到昨晚事□□情的影响，林航言语之中试探了几次，发现两人毫不知情。难得一个副本里两个晚上都没有死人，自己有点不习惯。
今天的山庄乱成了一团，主人家的小姐不见了。姜祭看了看林航，林航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凑到他耳边说，“系统只是说不能让山庄里的人发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现在他家小姐死了，死人当然不会发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再说了，他们顶多发现他家小姐的死亡，我可没有违背游戏的规则。”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的。
林航拉住一个急匆匆的仆人，问：“你们家小姐，会不会下山去玩儿了？”
“怎么可能，小姐小时候就被带到了这里生活，十几年都没有下山，她根本就不认得下山的路。”
“哦，打扰了，你们继续。”
☆、何以解忧
整个山庄的人都在找小姐，林航也借着帮他们找人的借口把山庄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姜祭则是无所事事的靠在门框上看着一院子的人忙的鸡飞狗跳，不对，那些已经不能算人了，在游戏里，他们作为NPC，是鬼，除了游戏，对于真实世界中的他们来说，这只是一堆冰冷的数据。
中午用来招待他们的和昨天无异，只是多了一盘饺子，姜祭夹起一个咬了一口，直接吐了出来，“呸，里面肉是生的！”
“看来得早点解决问题出去，待在这个副本里连饭都没得吃。”林航托着下巴无比忧伤的叹了口气。
午宴进行到一半，姜祭找了个借口把林航拉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山庄主人的书房在哪儿？”林航在院子里逛了半天，对于这里的构造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带着姜祭轻车熟路的走到书房门口，中途还停下来躲过了两个仆人。
“你来书房干嘛？”林航忍不住问。
“当然是找证据啊，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富家女看上了穷秀才，然而家里人不同意这桩婚事，于是富家女和穷秀才私定终身半夜私奔，然后被富家女他爸逮到了，富家女他爸以穷秀才糟蹋良家妇女的名义把穷秀才告上公堂，然后穷秀才含羞自尽，富家女以死殉情，两个人最后在天堂相遇，有情人终成眷属，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等等，等等，你停一下。”林航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他，“含羞自尽是什么鬼，这都哪儿而跟哪儿啊，你平时都看了些什么东西？还有，你来书房到底是想找什么？”
姜祭：“当然是找山庄主人诬陷穷秀才的证据啊。”
林航一脸哭笑不得，“你真觉得这个穷秀才存在吗？”
“那要不我去找找他们的定情信物？”
林航由着他胡闹，不仅带他翻了书房 ，还带着他翻了人家小姐的闺房……
他们在这里胡闹的时候，前院发生了变故。
“怪物，那里有怪物，不要过来。”听着汪笙高分贝的尖叫声，林航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去掏了掏耳朵。
地上有着大片大片的血迹，按照这个出血量，就是不死，也该休克了。地上扔着半个人，不仔细辨认都看不出来那一团血糊糊的东西原来是个人，是那个女医生谢姝，她是被人，不对，被怪物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原先招待他们的厅堂上，一片狼藉，一个巨大的人影背对着他们，一下一下撕扯着手中的猎物。新鲜的食物是如此的美味。
“老怪物，我们在这儿，来抓我呀！”不愧是林航，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那么的语出惊人。
巨大的人影停止了撕咬的动作，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那是一张高度腐烂，看不清楚五官的脸。
随着它的靠近，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林航丝毫没有被影响，从包裹里掏出两根绳子，系在了手边的柱子上。从进这个副本开始，遇到NPC，就没有离开过绳子……
林航把一根绳子递给姜祭，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眼里的光忽闪忽闪的，像是看到新鲜玩具的小孩儿。
姜祭接过绳子就明白了林航想要做什么，同时发力，向两个方向跑了出去。一时间，行动缓慢的人影不知道该向哪个下手，抓着这个间隙，林航从他身前跑过，绕过柱子，猛地拉紧绳子，把它固定在柱子上，顺便多绕了几圈，牢牢地捆在了柱子上。
“呼。”林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解决了。”姜祭则是盯着谢姝的尸体发呆，前一秒还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林航，我看到的，是真的吗？”身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他好像活在幻影里，试图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没看错，她死了，这是事实。”林航看着眼前这个刚成年的少年，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他刚开始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一次次看着队友在自己面前死亡却又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深深刻在他心上，时间一久，慢慢的就适应了，就好像温水煮青蛙那样，系统的难度慢慢提升，活下来的玩家逐渐适应，直至某一天，发现自己深陷之中跳不出去了，整个游戏系统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阴谋，不断吸收着新人，不断扩大着自己的规模。
身侧的拳头悄悄握紧又松开，事实摆在面前，他无能为力。
“别哭丧着脸了，去会会那个老妖怪。”林航揽过姜祭的肩膀，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带。
当其他的人从惊魂未定中缓了过来聚到了一起，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姜祭靠在柱子上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林航搬了个凳子坐在老妖怪对面，仔细一看，他竟然在走神……
“恭喜玩家开启支线剧情。”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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