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见季茗盯着自己手中烟,程斯言心领神会,“看来是顾总闻不得烟味,失礼了。”
顾若清垂眸不语,情绪难以捕捉,她的淡然,不似超脱红尘的泰然自若,倒像逃避世俗的冷然。
“程总,我为您简单说一下顾总亲自撰写的方案,本次主题依然不离您最开始提出的方向,我们商榷之下,希望在考虑您成本预算的前提,买断LI大师某件作品,反正是借名,有她的名讳就够,其他地方我们靠推广延展。”
“LI大师一件作品少说也要大几十万,你确定这是给我减少成本?”程斯言果然提出质问。
季茗看了顾若清一眼,从容回答:“听说程总是个好收藏品之人,LI大师的新作于公用来炒作春节,于私您的柜里多一件藏品,何乐不为。何况我们算过总价,加上现场包装的物料和美陈的搭建,最后的总费并没有超过您计划投入的成本。”
“怎么可能?”程斯言不信,花小钱做大推广,等同于天上掉馅饼。
“看来程总对推广知之甚少啊。”顾若清终于开口,“共赢互利的合作方式程总没少干吧,想来您一直日理万机或者不屑与我们本地小媒体接触,您给予平台和商品,别人其实很愿意帮你免费做广告,我们的方案里面有一半的推广合作是无需出费用的,不过就是资源互换而已。阿茗,你继续。”
程斯言略有深意地笑望顾若清,两人若即若离地对视,像小心翼翼的试探,很快相继移开。
“下面是一些包装展示和推广节奏的铺排,我大概跟程总讲讲...”
后面季茗说了什么,程斯言没听进去,她忍着不抽烟有点不适。本以为要絮絮叨叨说很久,哪知几分钟,季茗就说完了。
上次好歹汇报了半小时,这次直接十分钟搞定?
她亲自翻看PPT发现,只有8P。以前过目的方案少说也有30-50P,这次竟然这么打发自己。
究竟是顾若清骄傲,还是自己被轻视了?
“我说,前两次汇报虽然不尽如人意,可到底也有个真诚的态度在里面,这次就弄8P内容糊弄我?”程斯言不喜欢别人敷衍自己。
她提的这个问题,也是意料之中,季茗回答:“程总觉得PPT有多余冗长或者缺少的部分吗?汇报内容以PPT为核心由我们给您口头汇报难道不是可以延展更多?我们在交流过程中说这么多话是无法用书面东西呈现的。我自己技不如人,总想把内容写清楚展示,但顾总的风格即是简约大方,您可以再看看,如果对我们内容有质疑,顾总会替您解答。”
“内容多少先不说水平,也代表了态度好吗?”
顾若清摇头:“内行看精华,外行看笑话,程总这个观点,我很不认同。”
“那是因为我俩位置不同,在其位谋其事,我作为甲方,对乙方提出要求无可厚非吧?顾总。”
“您的要求又偏离了吧,首先方案修改您没说篇幅问题,其次我们方案已经解决了您提出的问题,生意人该看结果,我们做活动媒体的也看效果呈现,总在这些有的没的问题上来来去去,真是浪费时间,难怪你们搞这么久。阿茗,你要反思了,是我们团队专业问题,还是甲方问题,注意沟通,不要被莫名其妙打击了自己信心,其实是被人故意刁难也不自知。”
两人正锋相对,“战火”一触即发,顾若清通过cue季茗暗讽程斯言不专业,程斯言则明里暗里挑刺。
“顾总说的是,我一定好好反思。”季茗知道顾若清话中之意,话接得很顺溜。
程斯言端起一杯茶,放于鼻口轻嗅,倒也不气不恼。她算是见识到顾若清的犀利了,女人的自信和底气往往来源于实力。
其实方案怎么样,她根本不在乎。
“你们姨甥俩一唱一和,倒是默契十足,有备而来。”说完她轻抿一口茶,将杯底压在TM杂志上。
顾若清和季茗相视一看,都面露讶异之色。
“听程总这话意思,这方案确实没那么重要了。”季茗合上笔记本,发现程斯言正盯着TM杂志封面看。
难道她猜到了什么?还是查到了什么?
“还是开门见山吧,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想尽办法把我逼出来,程总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顾若清白熬了个夜,季茗脸色也不好看,她大概猜到程斯言的意图是什么了。
想来TM主编这件事,应该是被她知道了。
圈子这么小,程斯言要查点事情,并不难。
季茗没吭声,两位老板对话,自己不想喧宾夺主。
“我呢,一直很喜欢TM的杂志,四处打听之下才知道TM的主编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都没见过主编真容,只知道到时付款。于是我就多问了一嘴,原来收款人名叫顾若敏,再深入一查,很费解,一位没有学历,长期卧病在床的阿姨,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么惊为天人的全球时尚杂志,品牌故事线的文笔,更是堪比文学类作家。”
季茗不动声色,顾若清不言不语。
程斯言笑道:“我这该死的好奇心总喜欢打破砂锅查到底,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位顾阿姨有位了不得的妹妹和一位优秀的女儿。”
“打住。”顾若清脸色微沉,面露不快,有种被人侵犯隐私的恼怒,“直接说你目的吧,程斯言。”
她叫了全名,程斯言淡淡一笑:“J,代表季茗,Q代表清,你们俩这天衣无缝的配合,帮我竞争对手写稿子说不过去吧?”
季茗对她刁钻的提问司空见惯,平静回答:“接TM主编时,清创还没有跟明基合作,算不上犯规,写稿子是私人爱好,并非公司合作,更算不上违约,程总不必拿这件事说。”
顾若清却站起身,直击重点:“程总想做明基的杂志是吧?”
“她明显是。”季茗也随之站起,她随时跟顾若清同一阵线,甚至做好丢业务的准备。
“二位,我话没说完呢,不要激动。”程斯言缓缓站起,习惯地拿着电子烟,在手里把玩,“这个方案我觉得没有问题,今天就可以下发执行,但杂志的事希望你们考虑清楚,你们是兼职主编,随时可撤。TM跟MJ一定是天海市最大的竞争对手,我不喜欢危机感,所以必须消除。”
程斯言走近顾若清,她对尼古丁敏感,甚至厌恶,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今天的她,宽松的白色毛衣,搭配着阔腿裤,身材挺拔纤瘦,女人味十足,气质卓然。
她眼中总流露出不自然的美感,但此时因为程斯言的靠近,变得仓惶。
“既然方案没问题,今天我们话题结束,至于主编这件事,回头有空再议吧。”顾若清想离开,程斯言想留客,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揽她肩膀,“等等,顾总。”
“啊!”顾若清忽然惊呼,双臂紧缩,季茗忙上前,扶住她双肩,“没事,没事。”再看顾若清,脸色煞白,眼露惊恐,程斯言愣在原地,手悬在半空,半晌没有放下。
是手中长针了还是指缝带刀了,只是刚触到她肩膀而已,那声惊恐地叫喊,让程斯言觉得惊奇。
顾若清的惊慌之色与先前判若两人,她几乎躲在季茗怀里,程斯言望着她们说不出话。尴尬了好一会,助理忽然在门外说:“程总,凌小姐来了。”
凌陌直接推门而入:“爸爸让我来接你吃...”话音未落,便看到季茗暧昧地抱着顾若清,正轻抚她后背,眼中尽是心疼与怜爱。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呢,评论呢,大家多多评论呀,人物故事渐渐丰满,每个人故事都要慢慢出来啦,拭目以待一下!
第24章 原来是错误
凌陌被眼前的一幕刺痛, 她没有看见顾若清是如何跌进季茗怀里,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季茗从未对自己以外的人这么怜爱过,那种从心底溢出的关心, 难以遮掩。
是她轻视了顾若清的存在吗?
季茗曾经的痛,她又深刻地体会一次。
当年季茗可以伤心欲绝地跑开, 此时的自己已没了任何立场难过,甚至连生气, 都没有资格。
凌陌早已嵌入季茗的心底, 即使是余光,她也能清晰地看到。
凌陌的突然到来,让她措手不及,更加惊讶无比。
“不好意思,程总,我忘记跟凌小姐说你有客人。”助理一时疏忽, 连连道歉,程斯言皱眉扬手,让她出去。
被这么一搅, 顾若清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站直身子,理了理边发,努力维持仪态:“抱歉, 我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顾若清摆手,明显抗拒,季茗只得停在原地。
她的眸光终于流转到凌陌身上,凌陌悲痛欲绝地望着她,只觉得心被撕裂了,疼到难以自抑。
程斯言的手指不自觉地互搓, 好似碰了顾若清的手真长了荆棘刀刃似的。
三人各有心思,季茗望着门外,满眼担忧。凌陌再次因为顾若清而吃醋,心中泛酸。
她都不知道原来顾若清在季茗心里那么重要。
一阵沉默后,季茗缓缓收回视线,先看向凌陌,再瞟向程斯言,苦笑:“我倒不知道原来你跟程总也认识。”
“我也不知道你跟若清姐这么亲密。”凌陌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不容易打消的不安,卷土重来,凌陌再次被危机感淹没。顾若清忽然变成了刺,插在喉咙,扎在心头。
季茗那么社恐,那么孤冷,得多喜欢那个人才会这么呵护着?
可季茗想的是,程斯言和凌陌的关系,看起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看起来那么熟悉。
“你们是什么关系?”她很少这么单刀直入地问别人事,可此时她想弄清楚自己的疑问。
程斯言看向凌陌,住一起好几天了,这丫头竟然还没告诉季茗么?
隐瞒这个词,令人反感。刻意隐瞒是用心不纯,善意隐瞒是自以为是,凌陌是哪种?
既然今天都撞到了一起,想必也是天意。
“陌陌是我女儿。”程斯言忽然回答。
凌陌气急地看向她:“你...”说的对,又不对,真是叫人无语。
“哦,当然,不是我生的,我这么年轻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我是她的小妈。”
“原来你的家世比我想的好,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季茗像在喃喃自语,更像无情地嘲讽,再次让现实把她鞭挞一遍。
她和凌陌,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共同经历,无法共情对方的生活,更无法参与到彼此的未来。
都已经在岔路分开了,即使相交,还是通往不同的大道。
明基选择跟清创合作会不会跟凌陌有关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她背后有没有推进过这件事,季茗都不想知道。
“我本来打算告诉你的,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住在你家里几天,我们说过的话甚至不超过二十句。”凌陌欲解释。
季茗眉头蹙得更紧,哑然失笑:“知道又怎样,不知又怎样?你爸爸是教育局局长,妈妈是明基商场老板,官商二代的千金大小姐,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你怎会知道?凌陌。”季茗对上她透着悲伤的眼神,忽然拉住她的手放于头顶,凌陌不知她意欲何为,手指抽动几下,摸到凹凸不平的地方,是疤吗?
“这里受过伤?怎么了?给我看看。”凌陌心疼地想去看,季茗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
她只是绝望地摇头:“这个疤二十年了,即使是以前,你也从来没发现过,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也根本不了解我,我也不懂你,年轻不过就是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有了一段错误的开始,然后以正确的结局收场而已。”
“你从来不说,我要怎么做?做你肚子里的蛔虫?可你也不给我机会解释,我要怎么跟你讲我心中所想?”
程斯言往后退了几步,无奈地摇头,她拿起打火机,点燃灭掉,反反复复好几次。顾若清还没有回来,到底怎么了?需要这么大反应。
她望着季茗和凌陌恰如争吵的对话,就知道误会足以摧毁感情。这么脆弱的喜欢,要了有什么用?一个没能解释,一个无法倾诉,仅凭校园时光的朝夕相处就认为这是爱情?
可笑。
连彼此的经历和过去都不了解,还敢说是挚爱?
四年时光,连对方身上有旧外伤都不知道,即使藏在发间,总有办法探知吧。
对喜欢的人,这点细心都没有,不怪季茗心灰意冷。
但季茗又能好到哪里去?
敢说出这句话,看来是不知道凌陌心里的隐痛。
程斯言嘴角含笑,看着两个孩子争吵,好像有点羡慕,这寡淡的生活,有时候需要添把火才有趣。
季茗被凌陌说得哑口无言,她不擅长争吵,即使试图用语言拉开两人的距离,也无法欺骗自己,每说一句话,心都会要命的疼。
这等同于拿刀自残,剜心。
“阿茗。”顾若清再次回来,已恢复如常,好似之前的过度惊吓不曾发生,她依然是那个自信从容的女人。
“我们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配合程总完成春节现场的布置和搭建,媒体那边你派人盯着,随时跟进,如有其他事,请程总直接找季茗吧,她可以代表我决策公司任何事。”
程斯言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只觉得顾若清前后真是判若两人。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顾若清凌厉的样子,优秀强大的女人一旦变得楚楚可怜,会让人的心破防,程斯言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说的事,还请顾总和季总好好考虑,稿费我可以多出三倍。”程斯言抛出橄榄枝。
顾若清满不在乎,只是回答:“这件事阿茗做主。”说罢她很自然地勾住季茗手臂,轻拉:“我们走吧。”
季茗抚着她手背,心态快崩了,幸好依靠来了。
真是奇怪,顾若清为什么能够跟季茗相互靠近,但被自己轻轻一碰,惊得像被人侵犯...未免太奇怪了。
顾若清犹如一本书,似乎有读不完的故事,让程斯言更加好奇。
这姨甥俩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么惺惺相惜,紧紧相依,好似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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