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茗忙扣住她双手,不知如何把握轻重,重了怕勒疼她,轻了怕她自伤。无奈之下,她只得一把揽过凌陌,深深吻住了她。
凌陌瞪大的眼珠,流下两行热泪,惊讶之余,躁动终于平息,像褪去的海浪,带着浅浅的低吟,缓缓归于平静。
她从魔怔中慢慢醒来,只觉得季茗在自己唇口小心翼翼的试探,凌陌瞬间回到现实,像沉浮在海中,找到救命稻草,拼命的抓住,才能安心。
她不再害怕面对,也不再恐惧过去,因为有季茗在。
她唇口微张,正准备迎接季茗的热情似火,可是,几滴热液突然落在脸颊,滑到口中,苦涩万分。
凌陌睁眼,那是季茗的泪。
她停下了,季茗闷声落泪,像一种宣泄,也像一种极端情绪的克制。
“洺洺...”凌陌双手捧着她的脸,拭去泪水。
季茗抿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人这辈子总是有得有失,你失去了阿姨,但还有我,尽管我不那么完美,不能给你想要的安定和踏实,但我会尽力。”
她想不到其他的方式去抚慰凌陌,再度重温过去的缠绵,也让季茗想起了曾经的种种,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凌陌好似感觉到了她心里所想,拉着她双手放于自己心口:“洺洺,你还记得当初我问过你,我俩算不算同性恋吗?”
“记得。”这个问题就是她心头的伤。
“其实是因为有同学在我跟前说我和你像同性恋,我就突然迷茫了。那时候,我们约会拥抱接吻,每天睡在一起,做的都是情侣间的事,我从没想过我们是什么关系?突然提及这个问题,我就懵了,我在想我怎么会跟女孩子这样,我和你以后怎么办,想到这些,我就突然害怕了。”
季茗眉头紧蹙,好似回到了当年的情境中,面对同样的问题,她依旧无法回答。
“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你造成了伤害,我们当时也就没有点破彼此而已,我们的感情明明那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还想不透。恰好那时候,我跟宋尧他们几个男生玩游戏,游戏里面有那种联合打怪,打赢了就给两人老公老婆头衔,宋尧有次发信息就叫了一次老婆,我看到后就把那个游戏账号注销了,在我看来,那两个字真的很扎眼,我不喜欢,甚至讨厌。”凌陌当时注意到季茗可能看见了,她去及时扼杀了一切,可惜没来得及解释。
“原来是这样...”季茗轻声回答,她还以为当时的凌陌答应和宋尧交往了,原来都是自己多想。
“后来有段时间我们有些疏远,其实是我自己没想透而已,我很确定自己喜欢你,只是不敢去想未来,也不是很懂将来如何面对家庭问题,于是我开始逛各大论坛,看那些纪实帖,甚至进过拉拉群,去了解种种。我以为全世界就我一个不正常呢,后来才知道这个群体很大。”凌陌苦笑:“可是等我恍然大悟,甚至想好以后的出路时,已经晚了。我本来想生日那天告诉你所有,告诉你我的决定,告诉你我的想法,没想到...没想到...”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现在知道了。”听得越多,季茗就越难受,痛苦那么多年,错过这么久,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她无颜面对凌陌,她甚至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责怪过凌陌。
真正的责任方,其实是她。
“好,我不说了,反正都过去了,八年是有点久,好在还不晚,洺洺,感谢你没有绝望地选择婚姻,我也庆幸自己坚持下来了。”凌陌差点放弃,多少次了她都在怀疑自己的坚持。
“我们以前不够了解对方,你不知道我的成长,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的伤,现在我知道了,你也明白了,我们...”季茗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她戴的是刻着“陌”字的那只,正犹豫要不要现在交给凌陌。
不能,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太突然,太快了,太过顺利会让季茗觉得心慌,她相信物极必反,甚至不敢过于欣喜。
“我们可能还有许多难以克服的难关...”凌陌也想起了自己家庭情况,父亲是老干部,势必有逼婚的那天,程斯言也是极力反对。
“你是说家里吗?”季茗总能猜到她所想。
“其实你这边问题倒不大,只是我家...”
“凌局长一定不会接受的。”只要一想到凌陌的家庭阻碍,季茗就信心全无。“哼哼,搞定他哪里需要亲自出手。”凌陌悦然发笑,微微仰头看向季茗:“搞定程斯言就行。”
“那程总...?”
“她明确表示过不会支持我和你在一起。”
程斯言的话犹言在耳,凌陌记得清楚。
“哦。”季茗气馁地低头,果然不能高兴得太早,她橱柜里的婚纱,手里的戒指,还不能送出去。
见她沮丧,凌陌忽然轻挑她下颚,突然吻住了她。
季茗的身子微微一颤,莫名地开始紧张,凌陌没给她反应的机会,迅速侵入chun口,以如火的热情迅速霸占了她。
从没见凌陌比此刻更加妩媚动人过,像大病初愈的弱美人,像等待雨露滋润的花朵。激吻片刻后,她面色红润,勾着季茗脖子,迷离地说:“你说我失去了妈妈但有了你,可我从没真正拥有过你。”
季茗的心如小鹿乱撞,“噗通噗通”地乱跳,凌陌的每句话每个字甚至每个表情都带着撩人的意味。
“你也没有真正拥有我。”凌陌与季茗近在咫尺,每口呼吸,都挑逗着她的神经。
“没,没到时机...”
凌陌的手不规矩地乱动,季茗欲迎欲拒地挡着。
“你不愿意吗?”
“不是,陌陌,你冷静点...”季茗觉得此时的凌陌不对劲。
冲动固然可以放纵,可事后呢?
一个问题会演变成无数个问题。
季茗不想横生枝节,即使有心复合,也还没到最佳时机。何况今晚的凌陌意志薄弱,身体不适,如果真的发生点什么,她成什么了,趁虚而入之人?
可凌陌等待这一刻等太久了,她追问:“难道你还没好心理准备?”
季茗点头。
“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你就一点不想吗?”凌陌分明感觉到季茗有反应,身体往往比嘴巴诚实。
季茗点头,后又摇头。
她怎么会不想。
凌陌被她气笑,只得克制自己,如果季茗不愿意,她怎么忍心强迫。
“好了,是我冲动了,那抱着我睡好不好?”
“嗯。”季茗余热未消,闷闷点头,就这么做下去,她会有心里负担,如果可以,希望她和凌陌能正大光明,没有压力地去体验人世间最美好的事。凌陌深呼吸好几次,才能平息yu火,只是...应该去洗个澡了。
203标间
顾若清气定神闲地翻着书,程斯言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谁也没有睡意。
一个忍着不喝酒,一个强撑不抽烟。
都憋得难受,都没打破规矩,也都想趁对方睡了,去解口馋。
不曾想,两人谁也没有入睡,就这么干耗着,时不时偷瞄对方几眼。
“顾总,季茗和陌陌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吧。”程斯言趴在床上,双腿翘着,悠闲自在,睡衣宽大的领口,露出吸人目光的性感之处。
顾若清眼皮抬了抬,恰好瞥见她暴露的肌肤,忙移开。
“知道。”她淡淡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会心无旁骛,现在余光总会转移。
程斯言托腮望她,肆无忌惮地凝视着,顾若清属于耐看型美女,举手投足之间头透着令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欣赏片刻,程斯言笑着问:“你不反对她们?”
“有什么好反对的,她们相互喜欢就够了。”顾若清继续翻书。
“两个女人能有什么未来,何况也没有法律保障,人心很脆弱的,在爱情上尤其是,这些年她们看似都牵挂对方,其实到底是爱还是执念,或许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更加不会支持陌陌跟个女人在一起。她要是跟季茗复合,想出柜,作为家长,我会第一个反对。”程斯言的反对让顾若清有些惊讶,“你很奇怪,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感情的性向问题?”
“她可以不结婚,可以当丁克,就是不能入同志圈,我可以接纳这个社会的各种形态,但在自家孩子身上,我只会反对。”
顾若清合上书,心里说不上来的堵,正色道:“难道你觉得女人跟女人相爱有罪?”
“没罪,不接受就是不接受。”程斯言为什么反对,自有原因,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她想都不愿意想。
“原来你恐同。”说完这句话,顾若清笑得意味深长。
“恐同怎么了,干嘛笑?”
顾若清眉头一挑,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笑着说:“恐同即深柜。”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锁了,解啊解
第35章 短暂的开心
“歪门邪说。”程斯言慵懒地翻个身, 妖娆的侧躺让她此时格外性感,与顾若清的正襟危坐形成反差。
“是不是歪门邪说,或许有天会验证, 当然现在的你, 可以当我胡言乱语, 毕竟你是有夫之妇。”顾若清捧着书,眼睛盯着字, 心飞到九霄云外。
有夫之妇...
程斯言捋起边发,抿唇轻笑:“没错, 我是有夫之妇,所以我才是陌陌合法母亲,名副其实的家长。”
顾若清不想接这个话题, 她面无表情地合上书,下床去酒柜拿酒。
这也算客栈的特色,每个房间都会打造简易酒柜, 里面放着红酒、洋酒、啤酒供顾客选择,如有消费就额外付钱。
也是她自己馋酒才想这么一出。
晚上无酒, 她睡不着,而今晚她又很想一醉方休。
“看来还是没忍住啊。”
“你如果不想忍也可以不忍, 但要出去。”顾若清脚上吃痛,不愿意多走拿酒杯, 开瓶直饮。
她不是一两口的品尝,而是像吹瓶那样,豪迈地跟自己干杯。
“喂, 顾总,你这叫牛饮,酒可不是这么品的。”
“管好你自己, 要抽烟今晚就别睡这个房间了。”
程斯言本就烟瘾难忍,刚想出去放纵几分钟,又退缩了。她可不想一个人睡,万一再刮风下雨,多恐怖。
“你心情不好?”程斯言陡然发现顾若清从上个问题后,就不愿意多说话了,两人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
“没什么好不好的,每天都一样。”
她的心情什么时候好过?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开心。
过完酒瘾,顾若清还是没有困意,可她不想跟程斯言干耗。
“你喝完打算睡了?”程斯言精力旺盛,血液里的兴奋基因在乱窜,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兴奋个什么劲,总觉得在风雨飘摇的夜晚,能这么跟一个人相处,很温馨。
睡觉,岂不浪费时间。
“嗯,我困了。”
“诶?这才几点,不再聊会?”
顾若清忍着脚踝疼痛,艰难地走回床榻边。程斯言起来,想去搀扶,想到她激烈的反应,又不敢多动。
“你要什么东西,我帮你拿,季茗不是让你少走点路。”
“不用。”
“真要睡了?”
“嗯。”顾若清坐回床上,疲惫地扶额,连聊天都觉得累。
“这月黑风高的,眼睛一闭就是黑暗,不如我们再聊会?”程斯言努力打开话匣子。
“有什么好聊的,反正我们话不投机。”她淡漠回答。
“爱好不同,怎么能叫话不投机,我们可以聊聊TIMES,聊聊国际时尚,我还不困,你再陪我聊会呗?”
“你困不困关我什么事?”
“你刚喝完酒,不会这么快就困吧,顾若清,我今晚可是为你们家季茗才揭开伤疤的,我自己也很难受耶。”程斯言此话不假,但多少有点装可怜的意思。
她今晚注定无法安然入睡,释放压力后一身轻,可也总会心绪不宁。
说出来,不代表能走出来。
有时候跟顾若清说说话,可以暂时忘却那些烦恼。
顾若清自带治愈的力量,可她治愈不了自己,那些创伤后遗症每日每夜地折磨着她。
恶魔的爪子,总在她猝不及防或是试图开心的时候,扼住她的喉咙。
她想跟程斯言说话,可只要这心念一动,就会被恐惧包围。
不是她不愿意给予温柔和关心,是她不敢。
程斯言越是试图靠近,她就越想逃离。
“你不要以为就你心里有伤,就你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这个世上比你惨痛的人不胜枚举,也许你是愧疚,但至少你衣食无忧,也许你改变了生活走向,但至少你为了自己心安。”顾若清语气沉重,好似带入了自己:“至少你还能用其他方式弥补遗憾,减轻痛苦,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脱离苦海。”
顾若清字如针毡,戳痛了程斯言的心,疼得她深吸一口气。好似有什么东西趁机钻进心底,扯着她心房,让她心乱如麻。
从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是心疼?还是共情?说不清,道不明...
程斯言无言以对,这世上恐怕只有顾若清总能叫她哑口无言。
顾若清的话像海风抚过水面,阵阵微澜后,归于沉沉的平静。
她背对程思言,钻进被窝,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留缝隙。
这一晚,程斯言辗转难眠,时而起夜,时而坐起,时而躺下。有时,她会忍不住走到顾若清床旁,驻足凝望。
顾若清的眉与眼,顾若清的口与鼻,乃至她裹成一团的睡姿,都深刻地映入了程斯言的眼帘脑海。
次日,海面浪静,风过无痕。风罩打开后,晴空万里,一望无垠。偶见几只海鸥展翅飞过,不远处,彩虹悄然穿过树梢,留下隐约可见的温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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