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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一路带着他走进了一间布满灰尘的仓库，“看到这里的书了吗？把它们擦干净，按照顺序排整齐。”
“你让我做这个？这用一个咒语就能解决。”德拉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可以试试。”平斯夫人耸耸肩，搓着手走远了。
德拉科关上门，瞪了一会儿面前的十几排脏兮兮的书架，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抽出魔杖试着施了一个清理咒。整个房间的灰尘卷起来，形成了一股庞大的龙卷风。德拉科呛了一口，几乎睁不开眼，后退到墙边蹲下。还没等他缓过劲来，书架上的书忽然一同尖叫起来，惊得他直接坐在了地上。
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平斯夫人探头看了一眼又皱着眉缩回去，捏着魔杖念了句“咒立停”，龙卷风霎时停住了，灰尘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我说了不要用清理咒，你没听见吗？”她大喊道，拍了拍自己沾上灰尘的袍子。
“明明你说的是让我试一试！”德拉科没好气地吼了回去，然而平斯夫人已经重新关上了门。他站起来气呼呼地瞪着大门，对自己用了一个清理咒，挽起袖子大步走向第一排书架。
“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儿，”他嘀咕着，“真是傻透了。”
他用飞来咒把书架上的书取下来一部分，从墙边的箱子里拿来抹布，打湿后开始擦拭。在他的清洁下，那些书开始露出干净的表面，但令他头痛的是这似乎给它们带来了不轻的痛苦，他每擦一次它们就要细细地尖叫一声，更过分者甚至开始辱骂他。
德拉科皱着眉勉强擦干净了几本书，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扔下抹布。
当哈利悄悄推开门溜进仓库时，看见的就是几本破旧的书躺在地上此起彼伏地哭喊着，站在它们中间的男孩正拿着魔杖戳一本红皮书的胳肢窝——虽然哈利怀疑书并没有这种东西——它猛地爆出了一串咯咯大笑，把周围的哭声都压了下去。
“马尔福，”他唤了一声，德拉科似乎没有听见，他又重复了一次，“马尔福？”
男孩停止了动作，扭过头来。哈利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书，走到他旁边：“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德拉科将手中的书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你来得正好，帮我把它们都擦干净。”
“呃……”哈利环视了一圈足有上百本书的书架，挠了挠头发，“不能用清理咒吗？”
“你可以试试。”德拉科不置可否，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被哈利捕捉到了。
“还是算了，”他说道，在他身边蹲下来，“我们谈一谈，马尔福。”
“可我不想和你谈。”德拉科起身要走，哈利抓住了他的手，他手心的脏污便沾在了他手上。德拉科顺势把泥污都蹭在了上面，踢了他一脚，转身走向下一排书架。
“我没有恶意，马尔福。”他在他背后说道，“我是真的想和你谈谈。”
“我现在要整理书架。”男孩头也不回地说道。
哈利停了几秒，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向书架。
擦拭书籍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但哈利着实没想过会这么费劲。在忍受了十几本书的连续羞辱后，他总算能稍微理解德拉科刚才的举动——他也很想把这些抱怨连天的书都扔出窗外。哈利强撑着擦干净一本又旧又破的历史书上的污垢，后者一直声称他捅到了它的鼻孔，而哈利已经在接连失败的尝试中知道反驳是没有用的，只会让情况更糟。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干脆坐下来，揉着蹲得发痛的大腿。
一道阴影落下来，盖住了他半个身子。晃动的手臂忽然被踢了一下，哈利仰起头，德拉科正抄着手站在他面前。他蹲下身，看了眼他手中仍喋喋不休的历史书，用魔杖戳了一下它开合的嘴——后者正要发火，看见他恶毒的表情后马上闭上了嘴，乖乖不说话了。
“你得表现得比它还坏。”他得意洋洋地说道。哈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灰蓝色的眼睛看。那像一块剔透的蓝宝石，他想。
“嗯……谢谢。”
德拉科像闻到了什么臭味似的皱起眉，哈利把书放到一边，侧过身认真地看着他：“马尔福，我想和你谈一谈。”
他没有看他，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谈。”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哈利很庆幸他没有再直接抗拒。
“我知道，想让你相信我很难。我对你在做的事情没那么大的好奇心，”说到这儿德拉科哼了一声，哈利有些尴尬，“我是说，如果那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不会去打扰你。”
“你在糊弄谁？”他终于放过了自己的手指，伸手狠狠拧了一下哈利的大腿肉，“开学前你跟踪我的那件事怎么算？还有跟踪我到车厢的那件事，你是不是失忆了？”
“呃……因为我觉得你看起来有些奇怪。”哈利抽了口气。
“我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但——”
“但你就是好奇，是不是？你就是想偷窥我的隐私，”德拉科恶狠狠地说道，“你就承认你是个变态不行吗？”
哈利被攻击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狼狈地揉了揉鼻子，低头看着他们近在咫尺的手。
“不提这个，我是说，至少你后来做的事和我——还有我的朋友有关系。”他说道，“车厢里你取了我的血，还有后来用刀重伤我，以及昨天的钻心咒——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他生硬地说道，撇过脸。
这个方向不行。哈利想，有些挫败。恐怕他得付出一点代价。
“对了，你要看看我的伤口吗？”他说道。德拉科一下子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他。
“什么？”
“我后背上的伤口，你知道的。”
“我不要，”他快速回答道，挪动腿向后退去，“我不想看。”
“没那么可怕，已经愈合了。”哈利说道，开始解自己的外套，“我在医院里呆了三天，你都没来过。”
“我为什么要去？”德拉科说道，但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往他的后腰瞟去。他不想知道吗？……不，可是……
哈利将衬衫下摆撩起来，露出一小块。德拉科没法把目光移开，那块原本极为恐怖的伤口现在只留下了一条不明显的白色疤痕，他吞了口唾沫，忍不住伸手触上去，温热的感觉令他有些退缩。
空气如此静谧，又让人焦躁不安。哈利深呼吸着，动也不敢动。
“……为什么？”德拉科喃喃着，无意识地抚摸那条伤疤。他觉得有点痒。
“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能让我死，波特。”他低声说道，“你把我做的事告诉邓布利多，我就完了，你就高兴了，不是吗？”
他抓了把哈利的腰，指甲故意在他后背上划了一道。
“你看，我不可能感激你的仁慈。我只会把你狠狠踩扁，明白吗？”他说道，“我一点都不愧疚。你和你的朋友都活该，那是你们应得的。”
说完后他便想要抽回手，哈利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他看着他说道，“告诉我，马尔福——别动，放松一点——告诉我，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他硬扯着德拉科的手环在腰上，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他使劲推了他好几下，诅咒着，哈利有些咬牙切齿地按得更紧了一些。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自找苦吃，忍受一个伤害过他的蛮不讲理的男孩的白眼？……他说得对，他可以把所有的事都说出去，把他逼到绝境，反正他只是一个坏得没救的男孩。
但也许是有救的，他自欺欺人地想，如果能有更好一点的选择……把德拉科逼入死路并不能让他感到多么快乐。
“我怎么想的很重要吗？”多次挣扎无果后德拉科烦躁得要命，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听着波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我不可能告诉你——对，我伤了你们，你想揍我或者告诉别人，尽管去做就好了，我不在乎！你以为做出这种假惺惺的样子我就会被你迷惑吗？”
“是啊，我他妈就是个傻子是不是？”哈利的耐因也耗尽了，扣着德拉科的手扭过身，强行将他按在书架上，“你以为我不想揍你？我他妈为什么费心做这些事，今天晚上本来有魁地奇训练，我取消了，过来和你呆在这间仓库里——你觉得我不知道打魁地奇有意思得多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把你做的事告诉邓布利多更省事——别动——我他妈当然知道，但你不想对不对？我也不想，我想听你自己说——”
他没能说下去，德拉科用力撞开了他的肩膀，巨大的推力使他猛地撞在了后排的书架上，痛得他脸色一白。几本书摇晃着从头顶落下来砸在他的腿上，开始大声喊叫，德拉科吼了句“闭嘴”，抹了一下眼睛，慢吞吞地挪到哈利身边，掀起衬衣看他的后背。
“我没什么能说的，”他说道，吸着鼻子，冰凉的手在他后背上毫无章法地抚摸，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回去训练你的魁地奇吧，你可是队长——如果别人知道格兰芬多球队的队长为这种事逃了训练——如果——”
他的内心乱成一团，各种复杂又呛人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几乎难以呼吸。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把手收回来。
“放一天假没什么不好，”哈利有些遗憾，“马尔福，你觉得——”
“该整理书架了。”德拉科转过头不去看他，“不然就没时间了——”
他撑着地面向另一边挪去，哈利从背后抱住了他，他虚虚地挣扎了一下，有些茫然。他不可能告诉他，哈利不会理解，他也不需要他的同情。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他的血了，只要他能控制住自己，以后就不会再和他们有联系……是的，就是这样，他不应该和他有任何联系。
“放开，”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别再问我问题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找你们麻烦——我见了你们绕道走，可以了吧？”
他的眼球发痛，胸口仿佛被塞进了一团又黑又热的东西，恶心而自厌。为什么？为什么……他再次挣扎起来，又觉得疲惫至极，什么也不想做。已经够了，他想，别再折磨他了行吗？他就不该来这里，他宁愿呆在有求必应屋也不想被纠缠着剖析自我，难堪地把一切暴露给敌人。他还要忍受多久？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我累了，也不想知道你想要什么。”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让你觉得难受。”
“你来之前就该想到这个结果，”德拉科扭过头，“你只想着你自己，只想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你觉得我会上当？”
“我没有这么想，”哈利按了按额头，叹了口气，“说了你也不信，我其实想帮你，马尔福。”但他弄错了，他根本不需要——至少不需要他的帮助。以他的立场来说这的确很可笑。
出乎意料地，德拉科没有嘲笑他。他沉默地扯了扯歪斜的领带，拍开他揽在腰间的手，起身时却一脚踩到了哈利的脚踝，脚下一滑向右倒去。他徒劳地伸着手臂，扑腾着想抓住什么支撑自己，后者条件反射地扑到他背后，让他重重砸在他的胸口，伸手环过他的腰固定住他的身体。
德拉科头昏脑胀，但摔了两次的哈利显然更难受。今天的运气简直坏到了极点，德拉科反而被弄得没脾气了，干脆就这样躺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的询问永远得不到答案。如果有一天能让他忘掉这些事，如果有一天他能摆脱死亡的威胁和自身的诘问，如果有一天他能不必背负比自身还要沉重的命运，只要一天就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身下的人动了动，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打破了他的沉思。德拉科有些不满，但又不得不从他身上起来，默默地揉着酸痛的部位。
“我们把书整理完吧。”他听见哈利这样说道。
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在闭馆之前完成任务，平斯夫人嚷嚷着将两人赶出了图书馆，并且让德拉科明天继续过来整理书架。
“还是一样的时间，不要忘了！”她在他们背后喊道，声音中参杂着雪风。哈利戴上兜帽，转头看见德拉科的金发沾上了几片雪花，伸手替他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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