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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不得不拿着隐形衣站起来，他想了想，看向德拉科，后者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晚安，德拉科。”他看着他说道，披上隐形衣，“逃出去以后给我写信，可以吗？”
没等他回答，哈利便幻影移形消失在了原地，发出嘭的一声。德拉科张着口，已经涌到嘴边的讥讽噎住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恨恨地跺了跺脚，不敢去看纳西莎的表情，只好坐在床上生闷气。
“德拉科。”
他不情愿地抬起头，却意外地没有在纳西莎的脸上看到发火的预兆，有些不自在。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妈妈。那和我没关系。”他辩解道。
纳西莎慢慢走到他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看得出波特想向你示好。你应该改变对他的态度，德拉科。既然我们已经选择了这条路。”
“什么？”德拉科吃惊地抬起头，“妈妈，你不会被他说服了吧？”
“没有，但值得考虑。”她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好了，你先收拾东西。”
“我不会给他写信的，”德拉科坚决地说道，“我讨厌他，妈妈。”
纳西莎按了按他的后背，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然而第二天下午，哈利在客厅和罗恩下巫师棋的时候便收到了德拉科寄来的信，那时他正伸手去摸碟子上的橘子干，一只黑色猫头鹰穿过敞开的窗户飞进来，停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是什么？”罗恩好奇地探过身来。哈利撇过头避开猫头鹰扑扇的翅膀，从它挪动的腿上取下一封信。
“我也不知道。”
信封上写着“给哈利·波特，陋居，客厅”，哈利翻到反面拆开，里面掉出了一张羊皮纸。
“是谁寄来的？邓布利多吗？”赫敏也凑了过来。
“不是……”
哈利简单地看了一眼便马上把信纸折回去塞进口袋里，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没什么，是德拉科寄来的。他和他妈妈已经逃出去了。”
罗恩和赫敏对视了一眼。
“也就是说，我们以后和他们就是同事了。”罗恩有些没精打采。
“哈利说过他们不打算加入凤凰社，罗恩。”赫敏纠正道。
“德拉科的妈妈说她会考虑，”哈利说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她只提过他们的房子在约克郡。”
“我觉得他们不告诉你是对的。”赫敏尖锐地指出，“不然我猜你就要搬过去陪马尔福了。”
“简直不敢相信。”罗恩咕哝了一声。
“呃……德拉科他们背叛了伏地魔，你们不感到高兴吗？”
“当然高兴。”
“但你又要在我们面前念叨他了。”罗恩打了个哈欠，“还下棋吗？”
“当然，把这盘棋下完。”哈利回答道，虽然他的内心被撩得发热，只想马上冲回房间里仔细看德拉科的信。
德拉科的信并不长，虽然语气很不好，但字依然写得规规整整。“波特，我们已经到家了，”他这样写道，“我妈妈一定要我写这封信，这都怪你，你昨天为什么要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管怎么说，我们暂时平安了。这间房子比马尔福庄园小多了，而且旁边有一条麻瓜街道，下午有几个人在路边吵架，真烦人。不过不用说，肯定比韦斯莱家那破房子要好。我妈妈说假期结束后就带我去见邓布利多，当然，我们肯定不会加入凤凰社。对了，你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韦斯莱他们也不能说……”
哈利细细地把信看了好几遍，几乎能将里面的内容熟记于心，才开始准备回信。他边写边想，怎么也不满意，写废了十几张羊皮纸，最后懊恼地倒在床上回想着那天和德拉科的相见。他接近他，亲吻他涨红的脸颊，那双明亮的灰蓝色眼睛近在咫尺……哈利越想越心痒难忍，口干舌燥，只想马上去往他身边。
现在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了，他想，德拉科已经离开了伏地魔，他妈妈也不反对他们来往……只是不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来上学，自己的外套还在他那儿呢。
哈利边胡思乱想边稀里糊涂地给他回信，最后也不知自己写了些什么，当他将信纸绑在海德薇的腿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应该检查一遍，但又很快忽略了这件事。
“给我看看，德拉科，波特给你回了什么？”
“不要！”德拉科条件反射地躲开了纳西莎伸来的手，将信纸塞进口袋里，脸上有一缕不自然的红，“啊，他只说希望我们注意安全，不要随意走动。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帮我们联系邓布利多。”
“没有其他内容了？”
“没有了。”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有些咬牙切齿。
德拉科简直不敢仔细看哈利给他写的信，更别提交给纳西莎。他匆匆扫了几眼便看到了“我想见你”、“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我还想吻你”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恨不得把写信人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他魂不守舍地吃完晚餐，上楼后将自己锁在卧室里偷偷看哈利的信，心跳如鼓，在内心把哈利骂得狗血淋头。
“……你真恶心，”他写道，“以后你再写这种信我就给我妈妈看。别问我在哪儿了，我才不告诉你。我妈妈说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对了，你不是说你能知道主人在想什么吗？那你知道他有没有找到我们吗？”
实际上在哈利给德拉科写回信的那天晚上，他就一夜未眠，被大脑里燃烧的陌生的愤怒搅得心神不宁。他看见那个男人大发雷霆，折磨了好几个食死徒，命令所有人去周围搜查。当他们逃一般地散去后，伏地魔困兽般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诅咒着，又出门来到德拉科的房间。
“……他很生气，让食死徒们去找你们，但还没有找到。你们这几天千万不要在街上走动。他后来还去你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不过好像没做什么……”哈利写到这儿停了停，努力回想着伏地魔那时的心情，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在结尾补充道，“我已经给邓布利多寄信了。你们到时候几点去学校？我想见你一面。”
德拉科认为自己一点也不想回信，但整天呆在家里确实非常无聊，除了和哈利斗嘴以外似乎也没事可干。这天下了场暴雪，雪风整日吹刮着行道树和房子，将窗户吹得嘎吱作响。德拉科坐在窗边听了一上午的风声和落雪声，不知为何想起了另一个时空的圣诞节，他站在窗边静静地看雪，一个男孩从背后搂住他，问他在做什么。
“我想吃雪糕，汤姆。”
“嗯，”他低下头含吮他的脖子，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现在是冬天，德拉科。”
“或者你陪我去打雪仗。”他推了他一把。
“我帮你去买雪糕。”
他抱着对方很响地亲了一下，男孩那时深情的眼神他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那天是里德尔的生日，他们在寝室里吃了蛋糕，拉着手在城堡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从紫红的傍晚走到钴蓝的深夜，接吻、搂抱，最后在温暖的盥洗室里做爱。新年的钟声响起时，他赤裸着站在气窗前向外看，似乎想要看到一面钟，或者一捧爆开的烟花，随便什么能证明这个日子到来的东西。里德尔拉过他抵在门板上，轻轻地吻他，将他抱在怀里。
他没想过那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最后一个。今天也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可他逃走了，逃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德拉科拉上窗帘，在床边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他没什么可后悔的，他想。
这天他没有给哈利写信，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哈利，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的心。他喜欢的人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但这不意味着他要接受一段新的恋情……更何况对方还是他昔日的死对头。他拒绝的态度很明显，可似乎又不太果断，这让哈利的纠缠有了可乘之机。
德拉科烦躁又矛盾，也不想看哈利寄来的信，每天呆在房间里默默回忆自己和里德尔的过去，难受得说不出话。直到纳西莎拿着一封信走到他房间里，问他为什么不回信给哈利，他才勉强从浓郁的沉痛中挣扎出来。
“波特把信寄到我这里来了，说你好几天没有给他写信，问你出了什么事。”纳西莎说道，扫了一眼德拉科放在桌上没有拆封的信。
“没什么事，我凭什么一定要给他回信？”德拉科哼了一声。纳西莎扬起眉，也没有再问，只是把信递给他。
“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
德拉科又在床上躺了几秒，歪过身坐起来，用魔杖把桌上的信召唤到身边。别再给他寄信了，他边拆边想，他要拒绝他，让他不再心存任何幻想。他讨厌他，讨厌他的信，讨厌他写的每一个字……他讨厌他给的所有幻觉，让他以为他还没有过得那么糟，可他已经厌倦了在黑暗中依靠另一个人饮鸩止渴。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在欺骗他……他烦透了这种心思被另一个人牵着走的感觉。德拉科打开信，哈利的字扑进了他的眼中。
“……邓布利多还没有给我回信，他给你们写信了吗？今天的雪很大，我们都没有出门，韦斯莱夫人给我们做了蘑菇粥，很好吃，有机会带给你尝尝。我不敢在罗恩和赫敏面前提你的事了，他们一听就要打断我……”
“新年快乐。昨天你没有给我写信，我总觉得少了什么。赫敏把假期作业写完了，但我和罗恩还没有开始做。我希望冬天能早点过去，开始化雪的时候，我应该就能看见你了……”
“昨天邓布利多没有给我回信，你也没有。怎么了？生病了吗？如果生病了一定要吃药。我把之前的信又翻了一遍，你的字很好看。罗恩的巫师棋坏了，韦斯莱先生没能修好，我们又少了一件可做的事。如果你再不回信，我就只能去写作业了……”
“……”
“你们住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你。罗恩说你可能病了，赫敏说肯定是我哪儿让你不高兴，你才不给我回信。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不然我就给你妈妈写信了。”
德拉科将信件推到一边，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眶，将脸埋进被窝里。他深吸了一口气，爬起来拿过羽毛笔和羊皮纸。波特会失望的，他恶狠狠地想，他要写些恶毒的话来拒绝他，嘲笑他，撕碎他伪善的面孔，让他不敢再寄信来，他要让他彻底死心——
我希望冬天能早点过去，开始化雪的时候，我应该就能看见你了。
德拉科的笔尖一顿，一滴泪落在了他写好的字上，渗开了一圈。他坐起身，望向窗外，阳光照亮了街上行人的脸，有几个戴着帽子的麻瓜小孩在公园里叽叽喳喳地堆雪人。连下了好几天的雪停了。
Sonata
两天后，邓布利多给他们寄来了信。德拉科不清楚他写了什么内容，他只知道那天纳西莎在房间里用守护神与他交流了许久，最后一脸严肃地走出来给他准备晚餐。
“妈妈，到底怎么样？邓布利多说了什么？”他在餐桌前坐下，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让我们去学校和他谈一谈。”纳西莎边把餐盘摆上餐桌，边回答道。
“谈一谈？”他有些困惑，“你不是和他谈过了吗？”
纳西莎抬起头看着他，将一只碟子推到他面前。
“准确地说，他想和你谈一谈。”
德拉科一愣，有些结巴：“和我？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非常坚持，我不好拒绝。”纳西莎说道，“我和他商量了具体时间和一些防护措施，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当然如果你不想去，我会再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
德拉科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邓布利多要和他谈话……为什么？他想起自己曾在逃离里德尔时向邓布利多求助，这几乎是无意识的行为。也许是因为他知道邓布利多是里德尔唯一会害怕的人，也许是因为只有邓布利多没有被里德尔蛊惑……
那么邓布利多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真相的？发现他是一个五十年后的幽魂，并不属于这里……当他给他写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对他提过那段过去？
“怎么了，德拉科？你不愿意去吗？”纳西莎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德拉科晃了晃脑袋，低头看着盘中的牛肉，慢吞吞地说道：“我去，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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