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态度中透着魄力,令江知宜自惭形秽。
天理教很快给了答案,请长公主孤身入城。
作者有话要说:明姝:我是人。
第98章 不要脸
“天理教是得了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莫说让殿下亲赴,就连我都不去,痴心妄想。”
一人叫嚷了两声,气得原地打转,其余人也是一副晦深莫测之色。
长公主却尤为镇定,目视着平静的河水,将士在岸边安营扎寨,眼下是黄昏,伙夫在准备晚饭,烟火慢慢地被吹到了空中,接着,飘过了对岸。
她蓦地一笑,道:“我一人去足以,不过你们在这里也做一件事,不能干等着。”
其他将军不明白,只见长公主潇洒地回到自己的营帐休息。
翌日清晨,长公主换了一身青色的裙衫,春日里河边冷,又加了一件披风,唤来船工,自己一人去了对岸。
一河之隔,两地为国。
到了对岸后,秦棠溪下船,也不抬首,用手理了理自己的襟口。
脚踩在土地上的时候,城门就开了,有人亲自迎了出来。
秦棠溪认识来人,信国公帐下猛将如云,随便扯出一人便可镇守一方,犹如周辛。
面前的男子唤王莱,不惑之龄,他见到长公主后皱眉:“殿下孤身而来,虽说有魄力,可太危险。”
“王将军,许久不见,细细一算,我们有三年没有见了。大魏新帝是信安王的女儿,并非出自乾宗一脉,你为何转投天理教做一贼寇?”秦棠溪平静道。
王莱低头:“我无颜见殿下,但大魏的做法太让人寒心,信国公保卫大魏,不该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我只想替他讨公道罢了。”
秦棠溪冷笑:“你投身天理教就能他讨公道了?信国公与天理教关系匪浅,想给他清白,就需证明楚襄王的清白。你们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领我去见霍屏。”
王莱愧疚得抬不起脑袋,微微后退两步,慢了长公主两步。
越往里走,潮湿的气息就慢慢地消散开来,走到城内的时候秦棠溪顿住,装作想起一件事才道:“周辛去了边境。”
王莱脸色一白,讪笑道:“殿下好手段。”时至今日,他们哪个不恨魏帝。
魏帝高枕无忧,坐在洛阳城内享受着富贵,早就忘了是他们拼死守住边境,喝水还不忘挖井人。
君子守社稷,将军守国门,魏帝所为,令人发指,也寒了不少将士的心,这也是边境无猛将,乌斯敢来挑衅的原因。
乌斯最乐意见到的就是皇帝杀了信国公。
秦棠溪却道:“霍屏也好手段,除你以外还有谁?”
王莱回道:“除周辛外活着的都来了。”
秦棠溪眉眼狠狠一蹙,唇角扬起冷笑:“信国公曾言个人恩怨犹在国家之后,你们这般做来是叫他从棺材里爬出来。”
王莱猛地抬首对上长公主,愤恨道:“他死后可入殓了死后可用棺木葬了?”
秦棠溪倒吸一口冷气,自己愧疚道:“孤叫人葬了,与他夫人一起。”
王莱又问:“可曾有碑?”
秦棠溪缄默,王莱冷嘲道:“殿下觉得他是叛徒,可他在我们心中是一战神,再不济,也是一位英雄。他只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手中,这是耻辱。殿下觉得我一人错了不要紧,可那么多人呢?”
同时那么多人叛离大魏来到秦淮,就不一定是他们的错了。
“眼下为帝者仁德有为,必会还他清白,你们这样一来,只会令他蒙羞。”
秦棠溪的话过于苍白无力了,就算她自己也不知该怎样来说服自己。
****
府台被杀后,府邸就被天理教占了,霍屏等人顺理成章地住了进去。
王莱将长公主送至府台府邸门口,轻轻道:“殿下放心,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
秦棠溪致谢:“多谢。”
一人府门后,就见到两侧执戟而来的将士,目视前方,接着来了几位中年人。
他们见到秦棠溪后都很惊讶,“殿下亲自赴约,就不怕走不出去吗?”
“无妨,倒是你们,边境告急,乌斯来犯,你们竟将刀对准了百姓。”秦棠溪看着前面的厅堂,有一女子走了出来。
银色铠甲,长发束起,五官精致,眼内锐利。
当是霍屏。
霍屏来后,其他几人识趣地退了出去,秦棠溪朝前走去。
“长公主魄力令人惊讶。”霍屏挑衅道。
秦棠溪淡笑:“无妨,我若回不去,江大人就会成一团肉饼,捏碎了撒入秦淮河喂鱼。”
“你……”霍屏气急,江知宜你个蠢货。
两人进入厅堂说话,其他人都跟着离开。
秦棠溪先道:“楚襄王若在,你也不过是一外室女,能不能进得去府门还是个问题。就算进府,最多也是受尽白眼。花楼女子的女儿,你以为会受人尊敬?”
“另外,信国公养你,你却害了他,可见你野心勃勃。”
“不过一点我很敬佩你,竟然能找到信国公的属下,我来,只有一句话,你若归降,按照位分,你便是郡主。若是不归,大军压境,你大可试试。江知宜会被剁成肉饼,到时鳏寡孤独,你占了几样?”
“秦棠溪……”霍屏气得咬牙切齿,尤其是最好那句鳏寡孤独你占了几样。
她恨得心口发疼,忍了又忍道:“你将你的位置给我,我便降了。”
“长公主的位分?”秦棠溪反问道。
霍屏点头:“可舍得?”
“自然可以。”秦棠溪一口答应,长公主的位分罢了也值得霍屏这么惦记。
秦棠溪这么一说,霍屏狐疑,总觉得哪里不对,秦棠溪诡计多端,轻易答应必然是有诈,她又变得狐疑不定了。
霍屏道:“你为何会答应?”
秦棠溪淡淡道:“郡主与长公主虽有位分悬差,可在陛下心中并无异样。最多喊你一声姐姐,不然你还想要什么?”
霍屏一顿:“我要的不是这个。”
秦棠溪嘲讽道:“你想要摄政?你脸皮太薄了怕不成,皇帝都已十八岁,政绩也有,你当她是明帝那个色胚?”
“小皇帝不近女色,不贪玩,亲贤臣远小人,为帝以来都未曾有过错,你觉得她会让你掌权?”
“我如今在她手里都讨不到好处,就你?”
“痴人说梦。”
霍屏听后平静下来,唇角翘了翘,“那便送客。”
秦棠溪悠悠站起身,作势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平静道:“秦淮贫苦,明日给你送些菜肴过来,放心,都是荤的,不叫你吃素。”
霍屏不知她玩得什么鬼主意,便没有理睬,令人赶走她。
秦棠溪安然无恙地回到阵营,江知宜等人疾步赶来,紧张道:“殿下可有碍?”
“无碍。”秦棠溪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目光落在她的十指上,悠悠道:“问江大人借一样东西。”
江知宜回道:“殿下开口便是。”
秦棠溪笑言:“借江大人的十指用一用。”
****
秦淮境况如何,洛阳无人知晓,明姝一日送出去两封信都没有得到答复,整日唉声叹气。
文青日日跟着伺候她,晓得她无趣,就令人想方设法地去讨好她。
明姝笑颜不开,身侧跟着的都打起了精神伺候。一日间,长公主来信了。
文青立即递给她,还笑道:“殿下去秦淮,必然会成功的。”
信上简单几句,却教明姝脾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惨道:“长公主竟剁了江知宜的手指……”
殿内无言,宫女与内侍都是一副晦深莫测的神色,就连文青也不敢说话了。
明姝反而没了兴致,将信丢至一侧后躲在了龙椅上,脸色添了几分苍白。
这时刑部尚书来了,求见陛下。
文青赶忙将人请了进来,并拿眼睛示意他小心些。
刑部尚书揖礼道:“臣这几日查了当年的案件,并询问当日在场的证人,证据虽有,然而推翻高宗陛下的旨意,只怕会引起皇室的不满。”
明姝对信件心有余悸,打起精神,言道:“查了再说,将证据收录好,等长公主回来。”
她将信丢在了一侧的书柜上,一点都不想去翻,脑子里想起高阁上的那具无名白骨后心中悚然,努力咽了口气,漆黑的眼眸里含着冷冽,很快就将惧意压下去。
刑部尚书闻言又说了几句细节,揖礼退下。
三十年前的旧事不是你想查就查的,就算查了出来也需掂量掂量,翻案等同打了高宗陛下的耳光。
高宗陛下是皇帝的祖父,孙女管爷爷的事情也就罢了,偏偏还要与他作对,光是一个孝字就过不去。
刑部尚书叹气又叹息,这下难办了,他肯定会被秦家人弄死。
回府后,他将证据送入书房里,也无需去藏起来,现在除了皇帝外的人不会在意这桩案子。
他不敢揭露出来,皇帝年幼,皇位不稳就去掀开先人的罪恶,不能说她胡乱作为,虽有几分魄力可就是不晓得轻重。
没有先人哪里来的皇帝,挖了祖父的旧事,颠覆先人的判决,于皇室而言是蒙羞。
刑部尚书熟律法,大魏重孝,皇帝此举是不孝,皇室诸人这个时候不敢提出异议,一旦将案子公告天下就必会闹起来。
到时他这个查案的人肯定首当其冲背了黑锅。
他府里久坐后,翌日天明去找秦捠。
秦捠在枢密院多年,得长公主信任,这个时候只能找他商议。
天刚露白,秦府的府门被敲响,门人露出脑袋一看,是刑部尚书,赶忙让人去通报,自己将人请至花厅等候。
秦捠匆忙而来,衣衫略有不整,跨进门槛便问:“兄长是有何事?”
刑部尚书赵集为长,故而称一句兄长。
刑部尚书悄悄道:“陛下令我查三十年前的旧案。”
整理衣襟的秦捠顿了下来,满脸震惊:“高宗陛下驾崩前的那件谋逆案?”
“是啊……”刑部尚书急得拍了大腿,拉着秦捠的手悄悄道:“陛下年幼,臣恐其走错路,长公主又不在,您说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怎么想不开。陛下就十八岁,您说万一被皇室那些人扣上不敬先祖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赵集底气不足,主要来源于接手刑部不久,他的前任是被长公主以贪污受贿的罪名弄下去的。
秦捠在他说话的间隙里整理好思路,言道:“兄长莫慌,陛下并非小儿,既然开口势必就知晓后果。皇室虽在,早就失去了作用,你看齐王事件后还有谁敢出来说话?”
“那么多人闹起来可不是玩笑,高宗陛下可还有子嗣,藩王闹起来可就是大麻烦。古来藩王作乱也是有的,相爷不如劝劝陛下。”刑部尚书心中还是害怕,京城内的那些人不害怕,就怕高宗一脉的藩王闹腾起来,洛阳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秦捠沉凝了会儿,道:“查得如何了?”
“有旧人在,十之八九了,就因是桩冤案,下官才惶恐不安。”刑部尚书抬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心里也明白,若不是冤案还是件好事,陛下就会安分了。
查出来是件冤案,楚襄王府上百人可就枉死了,天理教打的就是他们皇帝滥杀功臣的名义,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故意将把柄送给人家。
想想都觉得头疼。
“你先压着证据,近日出入当心些,我劝劝陛下,再给长公主传信。”秦捠下定决心道,皇帝悄悄查这桩案子只怕为的是长公主。
前些时日的谣言未必就是假的,长公主是不是乾宗血脉还是个问题。
皇帝甘愿冒大不韪翻案证明楚襄王的清白,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了冤魂,是为了情爱。
皇帝与长公主之间太过亲密无间,他不信就只是单纯的姐妹情分。
两人商议一番后,一同去上朝。
朝会照旧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秦淮与边境不来消息,朝堂上就会很安静,说了些琐事后,宣布退朝。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发怔,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秦捠近前,小心唤道:“陛下,臣有事要禀。”
小皇帝打起精神,立即道:“卿有话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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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江边雾气多,尤其是早春,掀开帐篷去看,一片雾蒙蒙。
将士们起来后,打水烧水熬粥。平襄打了些热水进帐,江知宜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臣不敢劳动郡主。”
平襄绕过她,直接将热水放在床榻一侧的几上,撸起袖口就去拧干了帕子,道:“我照顾大人天经地义。”
江知宜愧疚得抬不起头来,扭扭捏捏地坐在榻上,看着平襄忙碌。
平襄不大会照顾人,给她擦拭的时候不是轻了就是重了,穿衣服也是,常常将衣服穿反了不说,束带乱扣。到了最后,还是她手把手教的。
好在这位郡主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刁蛮任性,很用心地在学,就像是一孩子,你说什么她听什么。
梳洗过后,江知宜去主帐找长公主。
进去后才发现殿下在收拾包裹,她惊道:“殿下这是去何处?”
“余阳办点私事。”秦棠溪将手中的重要的文书都带上,捡了几件干净的衣裳就要离开。
江知宜不知她有什么后招,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路目送她离开她出了军营。
余阳在秦淮的南边,距离不远,她离开后,安太妃便来了。
秦棠溪不知,一行人坐马车到了余阳城外,受秦淮的影响,余阳城也不如往日热闹,城门下行人也无几个,零零散散。
进入城内后,行人多了些,但神色匆匆,一路上左右观望,遇到生人说话都不敢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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