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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抬不起头来。
说话声逐渐远去，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国木田跑了进来，似乎对着军署的人说了什么，神情严肃，似乎还夹着愠怒。
“……喂，喂！”国木田跑到井上身旁，手掌摁住伤口，朝他喊道：“喂！坚持一下，与谢野医生马上就过来——”
井上忽然抓住了国木田的手腕，他张开嘴，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太宰……西郊排水厂……快去！”
国木田一惊，太宰在西郊排水厂？！
没等他细想，井上又道：“……带、带上咒术师，和……和中原……他很强……”
强大的人一定能帮到太宰先生，而像他这样懦弱无能，只能靠逃避现实生存下来的人，注定了是块可有可无的基石……
※※※
中原中也现在确信，这个缝合痕家伙不是人，而是咒灵。
拥有人形的咒灵……中原中也抿紧嘴唇，躲开真人挥来的手臂，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停顿，落下的瞬间身形一闪，下一秒，真人变成刀刃的手臂挥了个空。
真人兴奋地咧开嘴角：“再来，再来！”
“啧！”中原中也心说他为什么要跟只咒灵纠缠不清，咒灵这种东西就交给那几个从东京来的咒术师吧，他没时间陪一个疯子玩游戏。
真人察觉到中原中也有了退意，手臂突然变形延长，像相互交织起来的藤蔓，拦住了中原中也的退路。
“别走啊，我还没打够呢。”
夏油让他拖住中原中也，一定有他的理由，他只要把人拖住就行了，至于用什么方法拖住，那就不在夏油的掌控范围内了。
真人勾起唇角，眼中闪烁异样的光芒。
藤蔓一样的手臂开始收紧，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看着真人愈发狰狞的笑，中原中也察觉到了危机感，心底有道声音一直在喊：别靠近他！
像是神经上突然扎进一根针，中原中也立刻反应过来，拉开与真人的距离，局势陡然翻转。
原先在追的人此刻正在躲闪，原先在躲闪的人此刻却像看到猎物的猎人，疯狂追捕。
中原中也踹断一条藤蔓，下一秒断口处就生长出三条藤蔓，数量越变越多，逐渐包裹围织成一个球，将他困于其中。
就在这时，中原中也突然发现真人不见了！
那些藤蔓在他视野里落下后，原本操控它们的真人却突然失去了踪影。
忽地，中原中也一愣，他立刻扭头——
真人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身后，近乎扭曲的笑和清晰可见的缝合痕映入眼底。
“我很喜欢你……”真人轻声说着，朝中原中也伸出手，“所以，成为我的同伴吧。”
就在真人的手即将碰到中原中也的时候，一声枪响猝然响起——
真人盯着掌心出现的洞看了几秒，扭头看去。
国木田双手握住枪，站在狼藉的街道上对准上空的真人开出一枪，他气息急促，快速给枪再次上膛。
真人看着国木田，动了杀心。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同伴的声音。
真人沉默了几秒，抬起双手嗤笑道：“算了，今天就放过你们，下次遇到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没打尽兴被叫回去的真人摆着张臭脸问夏油杰：“夏油，不是说好的让我拖住那个中原中也吗，突然让我回来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安抚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打尽兴，但今天不行了。”
他看着正在消失的「帐」，语气说不上是遗憾还是无奈：“五条悟已经祓除了那只咒灵，有那只咒灵在我们的气息还能藏一藏，现在它消失了，以五条悟的实力，很快就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得走了，真人。”
真人切了声：“那就赶紧想个办法解决五条悟吧，真是个让人扫兴的家伙！”
夏油杰笑着拍了拍真人的肩膀，边走边说：“别生气啊真人，本来就是过来看场热闹，既然现在热闹散场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
石涧川忽然一愣，手掌贴上胸口，表情恍惚了几秒。
啊……不见了啊……
津……
虽然他已经猜到那是和津的最后一面，但是真正消失时，多少少少还是有点舍不得。
在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完成的时候，只有津陪在他身边，实验室的灯永远亮着，里头永远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他没有可以讨论商量的实验伙伴，出现错误不能及时纠正弥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推翻之前的理论，反反复复地去做，只有津陪着他。
即使它不说话，即使它模样可怖，可它就像他的另外一道影子，只要回头，就能看到它。
石涧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那点不适从心里赶出去，抬头时，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
津既然败了，那就说明那些咒术师很快就会找来……想着，视线掠向破碎的窗户。
有窗沿挡着，石涧川只能看到半个月亮。
窗外一片漆黑，西郊这一片都是废弃的排水工厂，那些人就算来了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他们。但现在局面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可以用的也就这些废物……
石涧川缓缓勾起唇角，耳侧的头发忽然飞起来，只见一道身影快速从眼前掠过，抱住森鸥外狠狠撞向墙壁。
被「精神共鸣」操控的袭击者们将森鸥外与太宰治团团围住。
石涧川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他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温柔的浅川宫羽。
“太宰先生，森先生，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这句话，石涧川便转身走进黑暗。
看得出来，他这是准备跑路了。
趁着那些家伙还没到，石涧川打算趁乱离开横滨，去东京或是京都躲一阵，那个叫夏油的咒术师就是来自东京，那是咒灵的繁衍地，也许他能通过夏油杰，找到和津旗鼓相当……或是比它更强的咒灵！
届时，他可以在横滨再次发起一场暴|动。
石涧川推开大门，清冷月光自头顶倾洒而下。
在他面前，站着国木田独步。
石涧川意外地挑了下眉，微笑道：“哦呀，这不是国木田先生吗？真巧啊，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不巧。”国木田的身上还沾着井上的血，现在看到石涧川这副样子，更是有股火从心底烧上来，“我就是在等你。”
“等我？”石涧川笑道：“就凭国木田先生一个人吗？实不相瞒，武装侦探社所有成员的异能我都有了解过，你的异能相当于一个藏宝袋，只是这个藏宝袋可以装下的物品种类和数量有限……说实话，算不上是个很强的异能。”
“——那么加上我呢？”身后陡然响起另外一道声音。
石涧川一愣，扭过头去。
门与墙壁的角落，阴影被月光驱逐，中原中也抬起头，双眼从帽檐下出现。
他站直身走向石涧川，在他面前停下，问道：“你有信心能对付我吗？”
第一卷 第56章
中原中也的出现在石涧川的意料之外, 看到他从暗中走出来，石涧川的脸上有明显的惊愣，过了几秒才转为微笑, 转身面向中原中也。
“中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说着，石涧川看了看四周, 笑着问：“怎么, 那位小中原先生没跟来吗？我还以为你们会形影不离呢。”
“带那家伙来干嘛，听他喊‘你是大坏蛋’还是看他哇哇大哭你会得到心理上的满足？”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 “别再想着耍花招了，药剂师, 你逃不掉了。”
“嗯……是吗？”石涧川笑道：“中原先生，我承认你很强，单打独斗的话我确实没有胜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针剂, 镜片下的双眼含笑：“但有了这个, 可就说不准了。”
话音落下，石涧川将针剂里的液体全部注入身体！
月光下, 石涧川的身体正在发生异变。
脉络一样的纹路在身体表面浮现, 随着‘撕拉’一声, 石涧川上身的衣服变成了碎片, 露出来的身体有半边都布满脉络，像荒无人烟的丛林里肆意生长的树根, 盘根错节。
石涧川睁开眼，因为针剂的缘故，他一只眼睛的瞳色发生了改变，像被注入了鲜红的血，红得有些妖冶。
不同于其他袭击者, 石涧川的异变被他控制在最安全稳定的界限内，能让他拥有突破身体极限的力量，在药效退散后也不会出现发狂、暴怒的迹象，最多就是脱力而已。
石涧川敛起眼中的光，俯低身体，下一秒，他猛地冲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抬起右臂挡住石涧川猛力挥来的一击，力道强到将他击退数米。
夜风吹乱头发，石涧川抬手摘下眼镜：“中原先生，要想留下我，光凭这样的本事可不够，快点使出你的异能吧，让我看到你真正的实力！”
中原中也轻嗤一声，什么真正的实力，他要是用了真正的实力，不仅这个脑子有问题的药剂师会死，他也会死！
如果太宰那混蛋在场的话，他倒是不介意让药剂师在临死前看到他真正的样子……
中原中也沉下脸，握紧右手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后，他扯下披在肩上的外套。外套被风吹起，中原中也身形一闪，下一秒便出现在石涧川的身侧，一脚将他踢飞！
石涧川就像一颗直线后飞出去的流星，后背猛地撞上墙壁，四分五裂。
“真正的实力？你也配？”
……
趁着中原中也和石涧川打得不可开交，国木田跑进排水厂里。因为安静，所以打斗声很情绪。
国木田顺着声音跑去，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太宰放倒一个身形比他魁梧很多倍的袭击者，一瞬间，国木田想到了很多事……
有追查银行抢劫案，查着查着突然变成私藏枪械案，在与走私商打斗的过程中，太宰因体力和身形都不如对方而被单方面虐打。
是他！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以一敌多，解决案子的同时救了太宰一命。
但现在，看到太宰轻而易举放倒一个魁梧壮汉，国木田眯起眼，总觉得他好像被太宰骗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哦！国木田，你终于来了！”太宰治看到国木田，欣喜溢于言表，“太好了，你终于来救我了，快快……”
朝国木田招招手。
国木田眯起眼，不情愿地走过去：“做什么……”
话音未落，太宰治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以国木田为支撑，挂在他身上直叹气：“国木田君，你都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这几天绝对是我人生中最惨的时候……”
“不会。”国木田推了下眼镜，沉声说：“不会是你最惨的时候。”
“是吗？”太宰惊讶国木田居然还会有安慰人的时候，“对了，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是不是遇到井上先生了？”
“差不多吧。”国木田模棱两可地回答完太宰治的话就将他推开，“行了，既然这里的人已经解决，就先出去吧，中原中也正拖着药剂师。”
……
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石涧川再次从地上站起来，他身上添了许多伤，中原中也次次加强力道却始终没能将石涧川打得不能再动弹。
如果说这是那支针剂的效果，那么让它在横滨流通会很危险。
中原中也烦躁地揉乱头发，长吁一口气，他往前走了一步：“你不是想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吗？好啊，那我就让你看看。”
他摘下手套。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觉醒……”
红光自中原中也周身乍现，红纹爬上面颊与手臂。
石涧川看着这样的中原中也，眼睛陡然亮起，心脏跟着加快。
……这就是中原中也真正的实力吗？
因激动而颤动的瞳孔深处，映出眼前浮起的一块块碎石，石涧川就在这时咧嘴笑了：“早知道从一开始，我就该把你当成目标……”
碎石快速飞向石涧川，石涧川起身闪躲，那些碎石擦着他的身体快速飞过，冲向中原中也的几秒，他身上多了数十道血痕。
石涧川笑了声，兴奋地看向中原中也，旋即一跃而起，从上方攻去！
然而落下的那一刻，中原中也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是在石涧川的身后，他抬脚侧踢向石涧川的后颈。
石涧川的后背撞上墙壁，又被弹了出去，躺在地上咳出一口血，嘶哑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围绕中原中也展开这个计划，也许所用的时间会少将近一半，成功率会在一开始就接近100%，现在他就已经实现了自己的计划！
可惜了……
黑影自头顶笼罩而下，石涧川看着开启污浊状态的中原中也，笑着朝他伸出手：“中原中也，很高兴能认识真正的你，让我们在新世界再会吧。”
中原中也伸出手，能量在他掌心聚集。
“好了中也，到此为止吧。”
太宰将手搭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他朝地上的石涧川看了眼，微笑挥手：“哟，药剂师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再会呢~”
石涧川：“……”
※※※
红蓝闪烁的警车停在这片废弃排水厂。
工厂内的袭击者和石涧川皆由异能特务科接手，银质的手铐铐上时，石涧川看向太宰治：“太宰先生，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你的两个搭档，都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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