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这话的时候,黎宇想要反驳,却怎么也没法开口。
……虽然很难,但也不是没法做到呀。
“别天真了,这个世间,做不到的事情何其多。”
最终争执不下,还是按照墨幽的想法去做了,但黎宇依旧不死心,要求在结尾加多一段。
曲终人散,众人还沉浸在虐心的剧情中,感伤落泪。
却不料台上纸伞遮掩,再回首已是沧海桑田。
黎宇在穿梭的人群中寻寻觅觅,不住地张望,似乎在找寻什么。
来往人群络绎不绝,熙熙攘攘。
烟火阑珊处,那人撑伞回头望向黎宇。
一眼万年。
看着黎宇诧异的神情,他露出笑意。
“公子可是在寻我?”
这一次,是他先伸出手,握住了黎宇的手。
沈皓然凝视着台上的两人,不知为何,总觉得,台上之前与自己,在某些片刻何其相似。
没有办法反抗的命运,放弃抵抗的自我堕落。
他不自觉地捏紧掌心。
乐声终了,众人台前致谢退场。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终于结束了,黎宇长吁了一口气,谢场离开,疲惫地趴在候场处的桌上。
舞娘们开心簇拥着他,“辛苦少公子了!”
为什么总觉得她们是故意的?
黎宇挑眉,很想追问,但实在是累了,想想算了,也就不管了。
趴着趴着,竟不慎睡了过去。
众人见他这几日实在是过于劳累,也就没有叫醒他,让他好好歇息。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酒意正酣。
西蜀国使臣们与圣上交谈甚欢,提及自家公主,希望能一洗前几日的刁蛮形象,借此提亲,便让冷慕情上台弹曲助兴。
冷慕情噘嘴,满脸不乐意。
冷渊寒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背,“去吧,皇兄也想听,许久没听你唱曲了。”
闻言,冷慕情才缓缓上台,坐定在长琴前,抚琴唱曲。
歌声张扬自信,极具特色。
众人沉浸在这天籁之音中,不由得感慨,没想到西蜀国公主虽然刁蛮任性,歌倒是唱得很好听。
冷秀容面无表情盯着台上随风轻摇的龙灯,眼底浮现出一丝恶意。
黎宇眨了眨眼睛,听着外边不一般的曲调,有些茫然,奇怪了……自己安排的节目里,有这首歌吗?
他还睡意朦胧,直起身打了个呵欠,有些疲惫地伸了伸懒腰。
自己竟然不小心睡了过去,得确认下进度才行。
“轮到谁唱了呀?”
“少公子你醒了?”旁边候场的舞娘答道,“现在是西蜀国的公主在唱曲呢。”
黎宇猛地睁大眼睛,睡意尽退,跌跌撞撞地冲到台前两侧的挡板。
——冷慕情?已经开始了吗?
黎宇望向台上唱曲的冷慕情,仔细盯着台上悬挂的龙灯。
龙灯看上去并没有坠落的迹象。
“公主唱多久了?”
“嗯……好一会了呢。”
那岂不是要发生了?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发生,要如何才能阻止?
现在临时打断,怕是会让人起疑,但若现在不阻止,要是真的砸了下来,一切就晚了!
黎宇纠结地看着她顶上的龙灯,祈祷着。
不要掉下来,不要掉下来,不要掉下来……
可是真的会掉下来吗?明明改写了那么多剧情线,会不会已经避开这个剧情线了呢?
不……如果按照原作的发展,有可能还是会发生。
所以,现在就必须制止这个剧情。
开口呀,就算这个公主很讨人厌,毒舌又无礼,但是不至于要她死呀……
再者,如果她死了,后面的剧情就会很麻烦。
西蜀国袭击东耀国边界,持续多月的混乱局面。
所以,这个人不能死呀。
开口呀——
“公主——”
冷慕情听见有人在侧边喊自己,目光侧望向声源处,便看见黎宇正欲说些什么。
黎宇呼唤的那一刻,在琴声停滞的那一秒,听见了钢丝断裂的声音。
来不及了。
黎宇从台前两侧的挡板旁奔跑上前,朝着茫然不解的冷慕情冲去。
冷慕情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知道他猛地朝自己跑来,不由得站起身。
“快闪开——”
声音落下的那一刻,她被狠狠推向一旁,长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甩在地上。
琴身断裂。
她本来坐在长琴前的坐凳上,被这么一推,重重地倒在一旁,疼得龇牙。
而他却因为撞在坐凳上,脚步不稳跌在她身前半米处,头肩抢地。
冷慕情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些发懵,还没有来得及发怒,便听见一声钢筋崩裂的巨响。
“慕情!”
“黎宇!”
“啊啊啊啊啊啊!”
各种混乱的叫声,有人害怕地闭眼惊叫,有人奋不顾身往前冲。
顶上龙灯轰的一声砸了下来,巨响之后,破碎燃烧。
冷慕情正好被推在龙灯的掉落范围之外,如果她还坐在那里,此时已经死了。
而黎宇的半身被压在龙灯之下。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全场混乱了起来,纷纷围上前。
“快把少公子拉出来!他被压在里面了!”
“公主没事吧!”
“慕情!”
“黎宇!黎宇!醒醒!”
“别碰他!他的手折了!头上的血流不止,太医!快叫太医!”
“宇儿没事吧!为何龙灯会忽然掉落!”
周围混乱不堪。
沈皓然紧抱着黎宇,看着猩红色染脏了白色的衣衫。
就像回到了那一天,得知大公子死去的时候,大脑再度一片空白,被红色所浸染。
——我以为自己会先一步离你而去,却没想到你随时会消失在我眼前。
第六十八章 为你,我可以争
混乱不堪的局面,吵杂的人群,顾着收拾碎片,忙着安抚使臣和领国皇子。
冷慕情慌乱无措地看着黎宇被带下去,也顾不得自己手上的擦伤,追了上去。
冷渊寒一把拦住她,将还处于慌乱的她护在怀里。
龙灯掉落,必不可能是意外,东耀国,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皇……皇兄,你说他……会有事吗?”
“你受惊了,跟燕将军待在一起,皇兄去就可以了。”
“可是……血……”
“放心好了,只是摔下来的时候划破了额角,好在肩部缓了些许力道,只是这手……还得再看看。”
“好多血……”
“没事的。”
冷渊寒安抚着怀里的人,将赤链蛇置于她的肩上,跟上前边那群人的脚步。
黎宇被送往偏宫中,房间不小,但一下子便挤满了关切的人群。
太医嫌这些人吵闹,便让大家在外等待,只有几位殿下还留在里头。
圣上本来与黎皇后一同待在里头,但因为见这血流不止的模样,急得有些心悸,便被扶回寝宫歇息。
留在里头的只有沈皓然,冷秀容,沈子睿和沈亦轩。
墨幽,黎秦,李清诺等人都被拒在门外,只能在外头焦急地等待消息。
几位太医围着昏迷不醒的黎宇,又是把脉看伤,又是止血,忙得团团转。
冷秀容跪坐在床边,见他们一直不住地摇头,心急如焚,开口问道。
“太医,这,夫君没事吧?”
“头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摔下来的时候划破了,手……倒是有点麻烦。”
冷秀容咬牙,此时只恨自己医术没有高超到可以帮黎宇治好手上的伤。
沈子睿皱眉,“你的意思是他的手会废吗?”
“回太子殿下,这情况不好说……”
“废物!这么多人,就治不好一只手吗!”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
沈皓然站在一旁,扶着窗栏的指尖泛白,强忍着喉咙涌上的血气,劝说道,“好了别吵了,当务之急是看如何才能治好他的手。”
太医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沈亦轩垂眼,狭长的狐眸没有夹杂任何思绪,冷眼盯着床上昏迷的人。
“东耀国的医者,只有这般本事吗?”
身后传来的冷嘲热讽,让沈皓然不由得蹙眉。
“冷太子前来作甚?”
冷渊寒径直越过众人,来到床沿边,坐定,拉起黎宇的右手,指尖探进其袖内。
“你做什么?”
无视冷秀容的质问,他轻笑着探着黎宇的手臂,“还好,本太子能治。”
西蜀国人,善毒善医。
“你……”
“这是看在他救了慕情的份上。”冷渊寒顿了顿,看着那人紧闭双目,唇色苍白的模样,幽幽说道,“只是,治好了,估计也使不了铁棍了。”
闻言,沈皓然眸光一暗,不由自主地攥紧掌心。
冷渊寒的治疗并不允许他人在场,所有人都被请出偏宫。
沈皓然在外边等了许久,等冷渊寒治疗完,已是深夜,知道黎宇情况好转,他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闻言,也都放下心来,皆散去。
沈亦轩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后,才转身离开。
察觉到沈亦轩离开,沈皓然追上沈亦轩的步伐,在阴暗的转角处,将其一把拽到墙边。
力度没有控制好,沈亦轩被重重推撞在墙上。
沈皓然冷冷地抵着他,清冷的眸子难得出现一丝忿意。
“龙灯掉下来,你干的。”
肯定的语气,没有半分犹豫。
沈亦轩半垂着狐眸,慵懒的语气依旧平淡,并未反驳,“我没想伤他。”
“你没想伤他?你没想伤他,就差点废了他的手?”
沈皓然从未这般生气过,也从未这般对沈亦轩说教。
“太子狩猎场受袭,也是你做的,那时也害他受伤了,今天已是第二次了。”
沈亦轩直视着他冰冷刺骨的眼神,“皇兄这般生气做什么?”
“沈、亦、轩。”
“我并未想到他会扑上去。”沈亦轩顿了顿,“真不明白他为何要扑上前受这没必要的罪。”
“你——”见他完全没有悔改之意,沈皓然冷冷地加重语调。
“你不要以为你这几月做的事情没人知晓,暗下勾结丞相府内部,招兵买马,布局谋划,现在还想害死西蜀国公主,引发争端,致使两国交战,试图夺位。”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
“呵……哈哈……皇兄知道,又为何不阻止我呢?”沈亦轩并不恼怒,缓缓拉住他的手,猛地一扯,反手将他压制在墙边,居高临下地笑道。
“也对,皇兄向来淡漠名利,不争不抢?”
“就连前皇后死的时候,你都没有这般失态过,今日这是怎么了?莫非皇兄,对他……”
“是。”沈皓然并没有否认,“我喜欢他。”
沈亦轩抵在墙上的手,轻颤了一下,牢牢握紧掌心。
“是因为他长得像小宇?还是因为他是小宇的弟弟?皇兄便爱上他了?”
“我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像小宇。”沈皓然嗤笑一声,“可你心仪李清诺,却是因为,他像小宇。”
被戳穿的沈亦轩,眼中闪现一丝杀意。
一把寒剑适时抵在沈亦轩的脖子上。
“请三殿下,放开二殿下。”风涯举剑,毫不客气地开口,语气满是杀意。
“哟,好护主的狗呀?”沈亦轩轻笑着,也不怒,用手指拨开长剑,退后一步。
趁他退开,风涯赶紧护上前,“殿下,没事吧?”
沈皓然抬手,示意他不要搅和。
“收手吧,别一错再错。”
“……那还真是谢谢皇兄关心了。”沈亦轩笑着,“我比那个废物,更适合做太子。”
“……”沈皓然并未反驳,“但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摆在台面上的正面竞争。”
“为何我要这么做?既然黎皇后与我私斗,那我只能奉陪。”
沈亦轩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我得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才行。”
风涯盯着三皇子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愤然道,“殿下,您难道就任由他这么做吗?”
“只有您能阻止这一切,也只有您才有办法与他一争高低!”
“您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您必须得争呀!”
这一次,沈皓然并没有拒绝。
“嗯,我明白。”
若是再袖手旁观,怕是总有一天会眼睁睁地看那个人消失。
他看着偏宫的方向,目光柔和,又夹杂着一丝坚定。
“为了他,我可以争。”
……
在黑暗中,他看见的是一抹清冷的身影。
无论如何往前奔跑,伸出手,都无法触碰到那人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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