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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鸢戴上金丝框眼镜，一目十行地浏览文件，看到最后轻描淡写地评价道：“比之前要像样。”
蒋家明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像样”从宋鸢的嘴里说出来，已经是让人非常受宠若惊的褒奖了。
由于双倍的受宠若惊，宋鸢在蒋家明眼里的形象也随之有了微量的好转。这么一看，宋鸢戴上眼镜认真工作一言不发的样子，也还是非常顺眼的。蒋家明开始考虑或许宋鸢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理创伤所以才充满攻击性。
“我标注的这几个地方，需要再修改。”
宋鸢说着，把笔记本电脑推到蒋家明的面前，蒋家明马上查看宋鸢的标注的地方，思考修改的方法。心中有数后，他的视线从屏幕移向宋鸢，道：“我知道了。”
“……嗯。”
每一回见面都张牙舞爪的人，这两天又是放声大哭又是陷入低潮，很难让人熟视无睹。蒋家明对宋鸢道：“分手很多人都经历过，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走出来，别太在意。”
蒋家明想到宋鸢那个难缠的前男友，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敲我的门，或者打电话给我。”
宋鸢的眼神躲闪，因羞于启齿而欲言又止。他的下唇咬了又咬，最后猛地看向蒋家明，瞪圆眼睛道：“我从、来、没、有……求他和我上床！”
作者有话说：
晚安朋友们~
纸老虎
第8章 看到穿泳裤的男人没什么好奇怪的
蒋家明怔了几秒，不禁觉得这场面十分尴尬，“呃……好，我相信你。”
他敷衍的应答在宋鸢看来像是不信，宋鸢愈加迫切地解释道：“他会那么说，是因为……的确有一些复杂的原因，但不是他讲的那样！”
宋鸢不说还好，这么一讲是越描越黑。如果是有关拍摄赤裸照片的复杂原因，很难让人不往性方面思考。这令蒋家明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种种匪夷所思的奇特性癖好。
宋鸢横眉瞪眼地喝道：“不要想变态的事！”
蒋家明收敛起一言难尽的微妙表情，一本正经地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想。”
宋鸢低头，小而薄的嘴唇抿成一线，经历好一番心理活动才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在和他交往的时候，还要发……那些照片？”
确实奇怪。蒋家明一直以为Gledeer是单身。就通常而言，一般人会在意自己对象的身体被其他人看到的吧？即使并不露出关键部位。
难道说，宋鸢的前男友有被戴绿帽的糟糕嗜好？所以宋鸢拍摄的照片被越多人看到，会令前男友感到越加兴奋……
蒋家明蓦地被宋鸢揪住了耳朵，与此同时宋鸢的怒吼还在他的耳边震，“都说了不要想变态的事了！”
“喂，你好好讲话行不行？”
虽然对宋鸢动手揪他耳朵感到不满，但是宋鸢缺乏社会人礼仪的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蒋家明竟然逐渐开始习以为常。
宋鸢冷哼一声。
据宋鸢说，他的那位前男友名叫陆阳，是他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他们就断了联系，一年后又因为机缘巧合重新联络上……一段时间后，陆阳就成了宋鸢的男朋友。
“但是……他其实是直男。”
这可让蒋家明大吃一惊。
交往之初，这位立场并不坚定直男陆阳提出，“要么我们试着处处”，宋鸢也同意了。恰逢宋鸢租的两居室空了一间，陆阳就搬了进来。不过很快问题就暴露了——不论陆阳是出于猎奇还是别的什么心理讲出的“试着处处”，他实际上并不能够接受宋鸢……的身体。
为了能和男友发展顺利，宋鸢积极寻求解决办法，然而却在此时无意间发现了男友和其他女孩的露骨信息。
面对宋鸢的质问，陆阳不以为耻，反而理直气壮。
“我和她只是生理需求，没有爱情。你也是男的，你也懂的吧？我还是最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我是真心爱你的。你看，我不是Gay，还为了你愿意试一试，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
宋鸢是第一次谈恋爱，对一段正常的情感关系该是如何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了解，轻易就为陆阳的一段说辞动摇，甚至开始自我反思，难道真的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陆阳和宋鸢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宋鸢就被他“爱你”、“最喜欢你”之类的甜言蜜语所蛊惑。即使一想到男友出轨的事就会非常恼火，但是还是决定原谅他这一次。
谁曾想，一个多月后，同事就告诉宋鸢，亲眼看到陆阳和一个女孩亲密地挽手逛街。
宋鸢怒火中烧，可陆阳的话就像是一盆兜头冰水，把宋鸢从里到外都浇了个透心凉。
“那时候我觉着我是能接受你的啊，我哪里知道我真接受不了啊！我说了试着处处看，也没说一定能处啊！”
“我虽然爱你，但是我真的受不了你的身体啊！一看到就没有兴致。”
“光是抚摸就觉得想呕，如果再和你上床……你当然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做的吧？我生理上就接受不了，真的想吐……”
宋鸢气得直哭，当场就提了分手……不过过后陆阳又一通甜言蜜语把宋鸢哄了回来。
即便如此，陆阳的话仍然让宋鸢耿耿于怀。他的身体真的丑陋到让人恶心想吐吗？
这个问题显然没有办法找相熟的人确认了……不过，当然可以找不相熟的人。隔着电脑和网线，没有人知道谁是谁。
宋鸢认真地道：“我对脸是很自信啦。自信的部位就没有必要放照片出来了。”
“在Enstagram上看到我的照片，基本上相当于在游泳馆看到穿泳裤的男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蒋家明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怕我把账号拿给你的同事看？”
“那不就等同于在朋友圈用九宫格发送泳装自拍了吗？真掉价，也太丢脸了吧？”
虽然这样说也说得通，但是蒋家明又一次为宋鸢的脑回路感到震惊。
总之，一旦察觉陆阳出轨或者因这样的事与陆阳发生争执，宋鸢就会上Enstagram发照片。一是得到的夸奖令宋鸢拾得了一点少得可怜的信心，二是做陆阳不可能同意他做的事让宋鸢有了些许报复的快意。有多少张拍摄身体的照片，就是吵了多少回架……拍照几乎成为了宋鸢的发泄口。时间一长，这样相互间暗自较劲的关系就令宋鸢感到了疲累。很没意思。
在一回撞上陆阳把姑娘带回住所乱搞后，宋鸢扭头就去了房屋中介找房，甚至连他房间里的个人用品都没有打包。
彻底分手后，宋鸢原本想把陆阳这个烂人彻底忘掉，重新开始新生活。偏偏今天陆阳打电话来说，宋鸢搬走后他没有钱续租，被房东赶出家门，现在只能睡车里。他求宋鸢让他住一晚。宋鸢一时心软，就答应陆阳只收留他一晚。结果陆阳一来，没说几句就谈到了复合。话不投机，宋鸢赶陆阳走，陆阳不肯，这才有了蒋家明看到的那一幕。
蒋家明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太不寻常的端倪，蹙眉问：“难道你们合住的时候，房租都是你付的？”
宋鸢不以为意，“日常生活的基本开销都是我付的。”
原来如此，难怪陆阳受不了同性恋还不肯分手。蒋家明没有想到，宋鸢看起来那么精明不好惹，实际上在感情方面居然会天真得令人发指。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猜到宋鸢拍果照的理由hhhhh
不剧透地说，写这篇文的很多时刻，都会突然有各式各样的灵感，让我自己都觉得还蛮惊喜的。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Enjoy！
纸老虎
第9章 “可能是有一点高兴啦！”
宋鸢抱臂道：“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性方面的因素是交往不顺利的诱因，但是我从、来、没、有轻贱到求他和我上床。”
讲述和前男友的过往经历勾起了宋鸢十分不美好的回忆，他不愉快地撇嘴。由于脸长得过于可爱，这个动作做起来就有点娇嗔了。
“我相信你，”蒋家明就像哄小孩似的顺着说，“这也算是人生的经历，只当是涨了经验教训。”
宋鸢沉着脸道：“反正我不会再和帅哥谈恋爱了！”
蒋家明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结果被宋鸢负气的经验总结惊到，一口水就呛在了喉头，“这不是是不是帅哥的问题吧？！”
两人间的气氛难得这么松快。趁着氛围刚好，蒋家明把握住这个可以把话说开的机会，把宋鸢的误会统统解释了一道。当然也有刻意隐去的部分，比如他曾经是Gledeer忠实粉丝的事。值得庆幸的是，宋鸢并没有扣这一细节，这让蒋家明松了一口气。
“谁管你啦！鬼知道你有没有狡辩。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想想怎么把工作做好！”宋鸢教训道。蒋家明看得出，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是表情不像从前那般紧绷了。
蒋家明推门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他还有一句该说的话没有讲。这句话不是对宋鸢说的，而是对Gledeer说的。蒋家明想告诉Gledeer，他从来就不用为身体是否好看苦恼。
他一直都非常漂亮。
宋鸢皱起眉心，不解地歪头，“你说什么？”
蒋家明的话语间不知不觉间带上了粉丝的狂热，“我说，你的身体非常漂亮。”
橙黄的灯光下，宋鸢的脸颊飘起了可疑的红晕。蒋家明的话明显打得他措手不及，让他呈现出一种扭捏的娇羞，连小巧的头颅也像是承受不起这份娇羞般低垂下来。气氛变得奇怪，仿佛有旖旎的涟漪在空气中漾开。
蒋家明发觉不对，想叫暂停。这样的状况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蒋家明觉得棘手，口中溢出不成文的音节，想要阐明他这样讲是出于粉丝心理而并不是有其他的什么念头……然而，他瞬间想到他并没有和宋鸢讲过他是Gledeer的忠实粉丝这件事。在这个时间点自曝无疑是给自己挖了另一个坑。
这时宋鸢突然强势地抬头道：“我用不着你夸我啦！”
回到家中，修改方案到凌晨，蒋家明感到困倦，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宋鸢的事。
在蒋家明的记忆里，高中的宋鸢既不跋扈，也不爱哭，至少蒋家明从来没有见到过宋鸢哭泣。正因为如此，在蒋家明看来，宋鸢算得上是性格大变了，这才让他格外好奇宋鸢是怎么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细细想来，说从来没有见到过宋鸢哭泣也不尽然。
印象中是一个放学后的傍晚。青春洋溢的声浪在操场上肆意流淌，又从窗户的缝隙涌进教室。蒋家明抱着足球走进教室，仰着头对着急速旋转的电风扇吹。吹凉快了，蒋家明一转头，才发现班里原来还有人。
宋鸢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精致的五官和木然的神态使得他像一个橱窗里的漂亮人偶，美丽又易碎。初夏的风扬起纱帘，瑰丽的晚霞又透过纱帘映照在宋鸢的脸上，毫无生气的人偶终于因此而有了一丝血色。
蒋家明觉得这么呆滞的宋鸢不对劲，便喊了一声，“喂，宋鸢。”
金亦衡一踏进教室，就听见蒋家明喊宋鸢，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把蒋家明拽到一旁，“你别去惹他，他刚和孙鹏嗣他们干了一架的！”
蒋家明茫然道：“啊？怎么回事？”
“孙鹏嗣嘴欠欠儿的，说宋鸢长得像小姑娘呗，”金亦衡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言语里处处透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还说等哪天宋鸢真变成女的了，先让兄弟们爽爽……之类的。宋鸢听了，二话没说，直接就抡起排球往孙鹏嗣脸上招呼了。你是没看着，孙鹏嗣当场那气得，好家伙，巨像火爆猴！一模一样！还是黑山羊把孙鹏嗣拉开的。嘿，我和你说，黑山羊教训他俩的时候不是板着脸么，真更像黑山羊了！然后……”
黑山羊是他们年级的体育老师，因为脸长下巴尖人又黑，得名黑山羊。私下里同学都这么喊他。
金亦衡是一个话痨，谁都不接他话茬他都能一个人叨叨半天。蒋家明想把他支开，于是拉出了杀手锏——金亦衡的天敌，班主任连老师。
“我刚才上楼，碰上了咱们连老师。连老师喊你去办公室一趟。”
“不是吧，我也没惹事儿……”金亦衡猛地一拍课桌，“我的天啊，不会我语文默写打小抄的事儿被老连发现了吧？不是吧？不会吧不会吧？！”
蒋家明随即露出了一个“极有可能”的肯定表情，同情地拍打他的肩膀，“老连铁定要和你爸告状，你一回去赶紧把鸡毛掸子和扫帚藏起来。”
“那我爸要拿刀来砍我了！”金亦衡走出教室时嘴里还在嘀咕，相当纳闷，“我觉着我做的还挺隐蔽的啊？”
金亦衡一走，蒋家明就找了宋鸢前头的座位坐下。宋鸢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漠然地注视着面前平摊的课本。风一拂过，书页就“唰唰”地翻。
这么近距离一瞧，蒋家明才发现，宋鸢的眼圈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清亮的泪膜覆在眼珠上。
宋鸢哭过了？蒋家明一向对哭泣的人束手无策，尤其对方还是男的。思考是否该知难而退的时候，宋鸢蓦地抬眼。视线撞上了。
蒋家明一愣，随即开口道：“别在意，没关系的。换个思路，孙鹏嗣的意思就是你长得漂亮。多少人做梦都想变得漂亮。”
宋鸢并没有因此得到宽慰，眼中似有怨怼，“像你，长得帅人缘好，当然不会有这种烦恼，所以才能轻松地说‘没关系’。”
“……对不起，我看你兴致不高，才想找你聊聊天……”
宋鸢像是才意识到冲动失言，倏然不好意思起来，有了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惊慌，“对不起，我……”
蒋家明赶忙道：“没事，别太放心上。”
他一摸兜，刚好摸到了中午买的水果糖。蒋家明让宋鸢伸手，宋鸢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了蒋家明的指挥，顺从地摊开了手掌。紧接着，蒋家明就往宋鸢的手心塞了两颗糖，还笑出了一口白牙，“来，吃糖，开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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