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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孕期的妊娠反应很严重，杭景几乎从早吐到晚，严重的时候，连一口水都咽不下去，只能靠营养针维持怀孕初期身体需要的养分。
但为了孩子，即便吐得昏天暗地，只要能稍微缓和一下，杭景还是见缝插针地吃点东西，哪怕只是喝一口汤也好。
这是宗应的孩子，他付出了那么多才换来的，无论过程多艰难，这个孩子必须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上。
期间，奚意和奚为好几次联系他，他借口出国散心敷衍了过去。
宗洪涛每隔一周都会来看他，就连素不关心他的杭辰也打过电话了解情况。
唯独宗应，始终音讯全无。
杭景无时无刻不在想宗应，尤其是因为身体的不适导致整夜整夜都睡不着的时候，汹涌的思念如山崩海啸一般在深夜将他吞噬。
omega在妊娠期会更依赖alpha的陪伴，除了本身的情感渴求，也是胎儿对alpha生父信息素的需求。
但是杭景不能见宗应，他违背了宗应的意愿，再一次算计了他。
他知道宗父是怎么和宗应说的，也明白宗应听到以后会想些什么。
宗应不找他，是在等他回去，将一切做个了结。
面对这个交到自己手上的主动权，杭景第一次选择了逃避。
在他孤注一掷决定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就失去了去面对宗应的勇气。
7月中旬，京市入了夏，杭景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最近几天的孕吐没有那么频繁了，杭景觉得轻松了很多，虽然身形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明显感觉到食欲在恢复。
这个变化，令他心情大好。
尤其早上医生检查后，认为他的早孕期已经平稳渡过，不用再卧床静养，只要定期产检就可以了。
这家疗养院是宗洪涛名下的慈善基因投建的，地处京市远郊占地面积大，前后分成两个区域。
普通病区对外开放，接诊各种符合社会慈善援助的病患。
杭景一直住在VIP区，是疗养区单独划分出来的一片，平时只接待前来疗养的VIP客户。
虽然出院也不能去见宗应，杭景也不愿意在一个闭塞的疗养院里再待上半年。
宗洪涛接到消息，立刻派人过来办手续，期间杭景在疗养院的花园里闲逛。
他见到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杭景原本就喜欢小孩子，因为怀孕的缘故，更是对小朋友心生亲近。
他看小女孩独自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没看见大人陪同，就走上去询问。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是迷路了吗？”
顾之瑜闻声抬头，还没擦干的眼泪挂在眼眶，就看到杭景逆光站着她面前。
盛夏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头顶，闪着金光的光点落在了发梢，炫目得令人睁不开眼。
“怎么还哭了？”
杭景带着笑，说话很温柔。
顾之瑜看到对方递过来一张纸巾：“不要哭，我带你去找家人，好不好？”
听到家人，顾之瑜原本还挂在眼眶的眼泪瞬间冲了出来，『哇』地一声开始大哭。
“我马上就要没有家人了，他们说，哥哥救不了了，他要死了……”
杭景愣了一下，她说她的哥哥，快死了。
年幼的小女孩哭得可怜，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生老病死，太残酷，任谁也没有办法。
不知怎么的，顾之瑜对着杭景这个陌生人，竟然将她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的事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医生说了，哥哥要想活着，需要一个很贵的仪器，但是他们觉得哥哥撑不了多久了，说要放弃……”
杭景听着顾之瑜的哭诉，眼神变得严肃。
照这个小姑娘的说法，因为她哥哥的治疗费太高，就要放弃治疗？
这里的医疗服务原本就是为社会困难人士提供援助的，竟因为费用问题放弃患者的生命？
是医院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杭景想了一会儿，拉着顾之瑜的手就往院长办公室走，“你跟我走，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医院绝对不会放弃你哥哥的。”
顾之瑜被带进院长办公室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平时前呼后拥的院长，此刻对着杭景恭恭敬敬，有问必答。
顾之瑜模模糊糊地觉得，她好像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
“杭先生，这个小姑娘叫顾之瑜，是还未分化的她哥哥叫顾之瑾，是一个成年的A级顾之瑜是之前从非法基因研究所解救出来的孩子。当时，顾之瑾在警方之前察觉研究所违法，报警后就只身去救妹妹，受了伤，生命垂危。”
“慈善基金救助的是被研究所迫害的顾之瑜没有受伤，顾之瑾原本是不符合救助资格的。”
“因为是他报警救出了大批受害者，所以破例收他入院接受治疗，但他因信息素毒素陷入了深度昏迷，除非仪器维持生命体征，等待奇迹，否则……”
院长对这个结果也很无奈，叹道：“杭先生，那台仪器医院只有一台，就算不考虑其他病患和每天的费用，单说这个奇迹，太渺茫了……”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因为它几乎是不存在的。”
顾之瑜虽然年幼，但院长的话她都听懂了，一想到哥哥因为救她现在就要死了，她哭得更凶了。
杭景看着顾之瑜，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良久，他对院长说道：“不要放弃，仪器可以再买一台，费用我签字批准。”
昏迷的顾之瑾被送了VIP区的特护病房，昂贵的仪器被启用，年轻的alpha原本微弱的生命体征在仪器的运作下，逐渐趋于稳定。
顾之瑜扑在杭景怀里泣不成声，“杭景哥哥，谢谢你，可是，真的会有奇迹吗？”
“院长说，奇迹几乎不存在，我怕万一……”
杭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声音温柔又坚定──
“别怕，没什么好怕的。正是因为有存在的可能，奇迹，才会被期待降临。”
将顾之瑜交给护士后，杭景离开了疗养院，路上，他接到了杭辰的电话。
“姐，我今天刚出院……”
“回来……”
杭辰直言道：“妈不行了……”
第33章 离婚
自从上次杭景不告而别，已经三个多月了。
杭景的离开，除了让他上个月的易感期难熬了一些，也没改变什么。
本来杭景在他的日常生活里，占据的比重就不算多。
他一直在等，等杭景的律师来找他，却没想过会再见到杭景本人。
当杭景推开办公室的门，出现在宗应眼前的时候，他意外地差点打翻手里的咖啡。
“你怎么来了？”
杭景坐在会客沙发上，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他垂着头，声音有点哑。
“我今天……突然想见见你……”
宗应闻言，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怪，也没多想。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不需要挑黄道吉日。
“你一个人来的？”
宗应以为，杭景至少会带个律师，豪门联姻利益纠葛太多，杭氏没那么好打发。
“恩？我一个人怎么……”
杭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没说话的话戛然而止，沉默了片刻，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挤出了一丝不太明显的弧度转瞬又不见了。
“恩，我一个人可以。”
宗应猜想，这是打算先看他的态度？
行吧……
拉开抽屉，将准备了三个月，却以为用不上的那份材料递了过去。离婚协议书］
“这个，我以为你会准备的。”
宗应轻咳了几声，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才道：
“这份是我让汪律起草的，关于你在集团的股份，我名下的财产分割，还有赡养费，每一条都有详细说明。”
“你看看，如果不满意，可以再改。”
杭景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没有翻开看一下。
这份协议太烫手，烫的他从指尖烧到了心口，连着血管里的血液都灼得人难以承受。
“宗应，我们……为什么是今天？”
杭景的声音很轻，飘到宗应的耳畔，又虚又不真实。
宗应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压下那一丝莫名的情绪。
已经决定好的事，拖延没有意义。
“杭景，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错误。”
“我们并不合适，我对爱情的向往从来都不是你。”
“离婚，是必然的结果。”
杭景的手抖了一下，协议的纸被捏皱了，他像是累极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你对爱情的向往，是林语抒。”
宗应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林语抒，这个名字就像个信号，一旦出现，他和杭景之间就会变得剑拔弩张。
但都到了这个时候，该解释的总要解释清楚。
“我不否认在很多年前，我对林语抒动心过。但事情过去很多年了，我和林子没有发展出任何超越友谊的关系。”
“杭景，我没有骗过你，结婚三年，我想你应该明白，问题出在我们两个身上，与任何人无关。”
杭景默默地听着，似乎想说什么，临出口又闭了嘴。
他想了想，又问：“那是因为我的身体，你不能完全标记，所以……”
“不是……”
宗应果断否认，“不存在什么客观原因，我只是，不爱你。”
简单的几个字，切断了杭景心里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他终于抬眼去看宗应，偏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宗应，我不明白。”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我尽了全力，我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可偏偏是唯一想争取的你，一次又一次否定我。”
“纵然我一开始做错了事，可我之后付出了全部去弥补。到底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还是说无论我做再多，也换不回你的谅解。”
“宗应，我就，这么不可原谅吗？”
宗应知道杭景性格执拗，没去争辩，事情发展到今天他自己也有责任。
既然两个人都走错了路，及时修正，一切还来得及。
“杭景，没必要再去追究谁对谁错，错误已经铸成，我们改了就好了。”
“趁我们都还年轻，也没有孩子，可以重新开始。”
“这几年我对你不好，作为补偿，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但凡我能满足，我都……”
杭景抬了抬手，打断了宗应的话，他拿过桌上的笔，翻开协议看也不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你不爱我，只是我原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没想到只有三年。”
“我没什么要求，这么久了，你想要做的，我都满足你，再多这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宗应以为在离婚这件事上会和杭景耗上许久，起码不会那么容易，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想如此轻易的，杭景就签字了。
太过简单了，过程轻松得令他竟有些无所适从。
“你，不看看协议吗？那些内容，我……”
“不重要……”
杭景将离婚协议随手扔回了茶几上，道：“你不会在利益上亏待我。”
确实，宗应委托律师起草协议的时候，考虑过杭家内部错综复杂的情况，他给杭景的，足够他今后尽情挥霍。
他相信杭景回去杭氏有能力自保。
“我爸之前说，送你出国治手，虽然我们现在离婚了，但是你不要因为和我赌气，就耽误自己。该去看的，还是要去的。”
杭景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扫了一眼茶几上的协议，忽然开口问道：“宗应，你刚才说，你没有骗过我？”
“什么？”
宗应料想过杭景可能会有的反应，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但短暂的思考过后，他肯定道：“没有，我虽然不爱你，但是，我没有骗过你。”
想了想，他又再一次补充道：“我和林语抒真的没有事，除了你，我没碰过任何人。”
宗应原以为这是杭景最在意的事，却没想到杭景听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撒谎……”
宗应皱了眉：“我没有……”
他确实没有骗过杭景。
杭景直勾勾地盯着宗应，片刻后，他缓缓道：“结婚的时候，牧师问你，你是否愿意和我成为伴侣，照顾我一生一世，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当着所有人的面，你答应了。”
“我信了……”
宗应一时语塞。
杭景站起身，越过茶几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宗应，你也是个骗子。”
宗应无法辩驳，婚礼的誓词每一对结婚的伴侣都会说，但离婚的人每天都有，只是一个流程而已。
“对不起，是我没做到。”
宗应站起身，和杭景面对面，看到杭景的头发上落了一片小小的树叶碎片，像是楼下人行道边种的梧桐。
他伸手拿走了那片碎叶，一切好像回到了五年前最初的模样。
“杭景，你还年轻，未来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重新选择一条路，你可以过得很好。”
杭景在宗应伸手的时候，身体颤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眼底的情绪浓郁到无法描述，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重新选的那条路上，还会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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