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气笑了,“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那闲心给他求情?再说了,天牢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他连个凳子都不知道给你搬吗?还说什么你让他去门口等的,朕让他过去,就是怕季斐一时发疯伤了你,让他去照顾你的,他倒好,直接站门口去了,他怎么不站恭房里啊?”
赵甘棠:......季也:......季也头疼。
略带歉意的看了一眼赵甘棠,季也带着一丝尴尬,“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皇上若是怪就怪我吧,别怪赵公公了。赵公公跟我了一路尽心尽力的,再怪到他头上,实在不好。”
楚黎冷哼了两声,“你倒是挺关心他的。”
赵甘棠被这带着凉凉语气的话刺头皮瞬间就麻了,不等他开口求饶,季也一脸苦笑:“皇上说的什么话,赵公公伺候您这么久了,是最得您心意的,若是因为我的事儿误会了赵公公,实在不好。”
楚黎似是被说服,又掐了掐季也滑嫩的脸颊,这才睨了赵甘棠一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奉半年。”
赵甘棠瞬间松了口气,对季也感激不已,跪在地上磕头道:“谢皇上赎罪,谢世子体恤。”
楚黎皱了皱眉,不耐道:“行了,起来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这么磨磨唧唧的莫不是想把太医院正厅的棺材带回家去。”
赵甘棠应了一声,正要出门看,不曾想太医已经过来了。
上次被楚黎在太医院正厅摆了棺材之后,太医院整体的速度提升了不知凡几,虽然楚黎还是嫌慢,但最起码不会让他等的火冒三丈了。
毕竟谁都不想领个棺材回家。
太医进来之后先是检查了一番季也的脚踝,重新换过药膏之后,又仔细检查着季也手上的抓伤,他手上的抓伤并不深,但长啊,足足有半尺长。数道抓痕从胳膊一直到手背。抓痕边缘发红发肿。季也又白,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看的楚黎脸色阴沉,不得暗暗后悔罚赵甘棠罚的太轻了。
赵甘棠似有所感,悄悄又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楚黎看见他一样,恨不得与木柱融为一体。
第30章 (疯批狗皇帝)
所幸季也伤的不重,楚黎这才收起了惩治赵甘棠的念头。
不过伤虽不重,但楚黎唯恐给季也留了疤,让太医又跑了一趟,从太医院取来冰肌雨露膏这才算罢。
事情虽然是了结了,但季也心中总是有些沉重的。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没开口让楚黎免了季斐的罪,甚至提都没提。
楚黎似是看出了什么,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季也在床上睡了大半天。
天黑用晚膳时,季也睡的迷迷糊糊懵里懵懂的,少见的有些呆呆的。楚黎见状心里软乎乎的,对撒娇而不自治的季也也更加喜爱。甚至不惜亲手给季也投喂食物。
没过两天,季斐的罪名和刑法都定下来了。不出意外的,死刑。
黄氏和季绥虽幸免于难,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判流放三千里,终生不得入京。
圣旨一出,一家三口全晕倒在地。季斐甚至都没能熬到秋后行刑,人就病死在了狱中。
黄氏和季绥过惯了富贵日子,哪里肯就这么安生流放?
自从听说皇上体恤国公府,惋惜百年世家栋梁之才就此没落,特赦天恩,保全卫国公爵位,卫国公世子季也不行流放之刑,然此生只得承袭国公爵位,却不可入朝为官。
这道圣旨一出,其他王公大臣心里怎么想的暂且不说,黄氏和季绥的眼睛亮的犹如看到曙光了一样。
使尽浑身解数,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人脉,往宫里递了个口信,求季也见他们一面。
季也本是不想见的,结果黄氏却威胁他说若是不见他们,那她临走前,就四处宣扬季也不敬不孝,肆意妄为,甚至觊觎继母,不管有的没有的,使劲儿往他身上破脏水。反正她跟季绥再也不能进京了,怎么传他们都是听不见的,但季也不一样,季也往后几十年都要在京城过活,他只要不怕出门被人戳破脊梁骨就别来!
这话传进宫的时候,于归的脸都气白了,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拳头攥的死紧,看那样子黄氏和季绥若是在他跟前儿,他都要吃他们的肉一样了。
季也吐了口气,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说到气他倒并不怎么气。因为他知道卫国公府的这几个人都有多奇葩。简直就是三朵奇葩样样不同,竞相开放。
虽然不怕黄氏的威胁,但季也烦啊,他知道若是不见黄氏一面,她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若真是置之不理,不知该怎么作妖呢。季也只想安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所以只能把这事儿解决了。
将口信儿传回去之后,季也收拾了收拾,就领着于归回了卫国公府。此时的卫国公府已经被查封了。往常摆在桌上的青玉雕花芙蓉壶并芙蓉杯早就不见了踪影,就连昔日挂着的蜀绣映莲帷幔都被扯走了。
一地枯黄的落叶没人打扫,凌乱的桌凳横跨在地上,连扶的人都没一个。那股空寂萧索的日暮西山扑面而来。
往日华贵的卫国公府已经落魄的连个扫地看门儿的人都没了。
季也脚不好,被于归扶着,推开虚掩着的红木大门。看着破败如斯的景象,就连于归心里的那股愤懑都少了许多。
卫国公府......真的倒了......季也倒没有多少悲凉,毕竟这儿给他的记忆,真算不上好。他只是有些喟叹罢了。长吐一口气,主仆二人踉跄着往里走去。
过大门,过大厅,过二门,到中厅,只见黄氏穿着一身花色略显旧的平织苏绣齐襟长裙。
往日一头的金簪玉遥,如今只有一只朴素的银钗子。显得略有些落魄。
她的眉眼再无往日的精明算计,本还明媚的容颜已经变得暗沉发黄。眉眼间的疲累慌乱氤氲不散。
似是强打起仪容,黄氏依旧摆着国公夫人的架子,见季也来了,动都没动,黯淡的眼眸带着底气不足的犀利,“大公子如今腰杆子硬了呀,见了长辈连礼都不知道行了。”
季也本还有些可怜她,哪知一开口就这样夹枪带棒的,心里那点子怜悯顿时消散的一丝不剩。
看了黄氏一眼,淡淡道:“夫人见谅,非是季也拿大,是皇上特许的我不用见礼。夫人该知道规矩,天地君亲师,我连皇上都不用行礼,您排在后面,所以更不能给您行礼,不然岂不是告知别人您还大过了皇上?那样的话,若是追究起来,我就不是孝敬了,我是在害您呀。”
黄氏气的脸都白了,冷哼一声,嘲讽道:“果然啊,现在攀上了高枝儿,嘴皮子都利索了不少,我记得你之前在府上可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如今已经敢随意叫嚣了,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季也轻笑一声,“夫人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若不是今时不同往日,您怎么会求到我头上来呢?”说着,睨了黄氏一眼,“哦对了,告诉夫人一下,我这不是叫嚣,我这是耀武扬威。”
黄氏差点儿被季也气背过去,颤着手指着季也:“你......你还是人吗?自己的亲爹被关在牢里生死不知,你......你倒好,巴结着皇上金樽玉食龙床锦袍的......你就不心虚吗?”
“不心虚。”季也漫不经心,“当初我被送进皇宫送上龙床被人折腾的时候,你们不也是吃香的喝辣的,还一心盘算着能从我身上捞些什么好东西。你们都不心虚都不愧疚,我心虚什么?”
黄氏腾的站起来了,脸色铁青,低吼道:“若不是当初我们将你送进宫,你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儿吃牢饭呢!不感激便也罢了,你还心生怨怼了?”
季也实在撑不住笑了,语气中满是嘲讽,“感激?这种话你怎么说的出口?那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不把季绥送进去?这泼天富贵不就是季绥的了?若是把他送进去,哪还用你在我这儿吃瘪看脸色啊。”
黄氏脸上心虚一闪而过,“你......季绥哪有你的长相好?纵使把他送进去,皇上也不一定看的上。”
季也如同看小丑一样的看着黄氏,眼中尽是戏谑,“夫人这话说的莫不是以为我还是三岁孩童这么好骗吧?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信什么,我莫不是傻子?将我送进皇宫送上龙床,不就是想让我给季绥让道?想通过我以得皇恩,好庇佑你们。”
“咱们都不是傻子,你也不用说这种没脑子骗傻子的话来白费口舌,我也没那个闲工夫听,夫人若唤我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个,那就不必了,季也忙得很,还赶着伺候皇上呢,就此别过,夫人保重。”说着,睨了黄氏一眼,微微探出手,就要扶着于归离开。
“等等!”黄氏大喊一声。
季也收回手,淡淡的看着黄氏,等她说话。
黄氏这才看清季也连屁股都没从凳子上抬起一分,瞬间便知道了自己被季也给激了。心下暗恼自己落了下风。
但她也不想想,如今的国公府是个什么情形,她又有什么资本来威胁季也。本就是她求季也的事,季也答不答应还两说,她倒好,一心惦记自己落了下风。
真是不知说她蠢还是说他没脑子。
季也想都不用细想,就知道黄氏要干什么,但他就是不挑明,就等这黄氏开口求他,然后他再毫不客气的拒绝。
季斐是他亲爹,或许还能引起他的一些恻隐之心。但黄氏是什么?整日算计他的继母!恨不得给他下?药让他死了好给自己儿子让路的继母!
两人就差明面儿上撕破脸了,季也怎么可能帮黄氏?他不止不会帮黄氏,甚至会彻底断了黄氏的念想。
“你......你想办法......我跟绥儿不去云州......我们要待在京城......”季也只觉得黄氏脑子被驴踢了,“夫人说什么梦话呢?皇上圣旨都下了,流放三千里去往云州,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夫人莫不是以为我是那齐天大圣有通天本事一般,能将已经下了的圣旨篡改了?”
说着,满眼匪夷所思的看着黄氏:“夫人虽无诰命之职,但做国公府夫人的时间也不短了,圣旨绝无篡改的可能,这点儿您不知道吗?如今却说出这等外行的话来,传出去不得让整个京城都笑死啊。”
黄氏的脸一会儿涨得通红,一会儿又气的铁青,好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我自然是知道圣旨不可篡改,我是叫你想办法!不是叫你篡改圣旨!”
季也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办法?夫人快别说这种贻笑大方的话了,流放圣旨已下,您又让我想办法,还说不是篡改圣旨。您的意思就是与圣旨相悖,那不叫篡改叫什么?”
说着,意味深长道:“夫人还是知足吧,皇上只是将您流放到云州,苦是苦了点儿,但最起码还有条命在。若是将您流放至湘黔,那您才是真的死路一条呢。”
“要知道湘黔可是苗人聚集之地,毒草毒虫又有瘴气。而且苗人最是排外,且还个个身怀养蛊秘技。说是十死无生也不为过,许多都是前脚进城,后脚进棺啊。有多吓人,就不需我多说了吧。”
黄氏的脸都白了,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好似已经要踏进湘黔了一样。
季也暗自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淡淡道:“夫人,不是季也不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这么大一个天下。这世上还谁比皇上还尊贵的吗?皇上都以身作则遵纪守法,我又有什么脸面让皇上饶恕你们?更何况......你们是谁?你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初不管我的死活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季也的眼中满是嘲讽。睨了黄氏一眼,扶着于归的手,“夫人还是死了这条心,安心上路吧!”说完,不理黄氏的反应,转身离开。
黄氏不肯善罢甘休,脸上带着一丝歇斯底里大喊道:“季也!你若敢不管我们,我绝不让你好过。”
闻言,季也头都没回,语气清冷淡漠:“那季也便静候夫人的‘佳音’!”说话见,转过画廊,不见了身影。
黄氏颓然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不行......我不去云州......不去云州......我儿子是未来的国公爷......他不能去云州......不能去......不能去......”季也知道这一家子都疯魔了,理都懒得理,晃晃悠悠的回宫了。
刚一进门,不出意外楚黎又在里面,季也无奈的叹了口气,“皇上,这七十二宫哪儿没有如娇如玉的美人儿?你天天在我这儿算怎么回事儿?”
楚黎带着怨气的哼了一声,指了指外面的匾额,“你看见上面的三个字儿了吗?”
季也不明就里,“我都在这儿住了多长时间了,来来回回进出多少次,自然是看见了。”
“上面是什么字儿?”楚黎冷着脸问。
“清河殿啊。”季也想也不想道。
楚黎抿着嘴,“清河殿是谁住的地方?”
“自然是皇......上......啊......”季也瞬间便明白了,卡了卡壳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楚黎嗤笑,“你也知道清河殿是朕的住处,朕在自己的住处,谁还能说什么吗?”
季也讨好的笑笑,“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朕该来吗?”楚黎心里这才畅快了。
“该......该......整个皇宫都是您的,您上哪儿都是应该的。”季也讨好的给楚黎倒了杯茶,亲自递给楚黎。
楚黎睨了他一眼,顿了一下,这才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随即放下,伸手掐了掐季也的脸,没好气道:“滑头。”
季也嘿嘿一笑,顿了片刻,低声道:“哎,皇上,你发现没?你之前特别喜欢阴阳怪气的笑,现在却老是沉个脸,怪吓人的。”
楚黎没好气道:“朕怎么没看出来吓着你啊?也就你敢在朕的面前儿这么肆无忌惮,你是真不怕朕真砍了你的脑袋啊,什么叫阴阳怪气的笑?这话也就你敢说,但凡换个人,朕都非得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季也嘿嘿一笑,“皇上只当我是恃宠而骄好了。之前皇上脸上总挂着笑,但我从没在你眼里看到过,现在虽时常阴着脸,我却看到了笑意,所以我倒是希望皇上多如现在这样一般,最起码是真的情绪。”
楚黎怔住了,看着季也,顿了好久,才问道:“你看到了朕眼里有笑?”
“是啊,”季也笑笑,试探性的抓住了楚黎的手,“皇上,人要往前看。”
楚黎深深的看着季也,嘴里呢喃:“人要往前看......”季也移开目光,就当没听见楚黎的话,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去打扰楚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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