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片刻后,季也又推翻了这种说法。前面就说过,冥虫是不上活人身的。而程文却是个正儿八经血肉之躯的人!
那宋老头身上的冥虫,和季也身上惹的怨气又是哪来的?那可是都带着冥虫的!不用说别的,就能确定那是自冥界来的。
而程文一个血肉之躯的人,又如何能控制这些?
季也只觉得一头雾水,无从下手,苦恼的不行。随手将门关上,季也朝外面儿吩咐了一句:“我有点儿不舒服,吃饭不用喊我。”
门口那个下人闻言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机械的应了一声‘是。’然后就没了动静。继续站在那儿跟个木头粧子似得。
季也苦恼的抓了抓头发,顾不得脏了,将外衣脱去,往床上一番,抱着被子就睡过去了。
顿时屋里屋外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安静的如同个死宅。
一直到日上三竿,季也幽幽转醒。由于昨天他补了一天的觉,所以哪怕一晚上不睡,也没有缺太多觉。这么睡了一会儿,也差不多了。
等他起来后,门外的下人听到了动静,已经将洗漱的东西端过来了。似是没看见季也的蓬头垢面一身狼狈一样,神色一点儿异常都没有,伺候这季也洗漱。
趁着这个机会,季也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伤口上的痂都掉了,露出的是略有些粉嫩的肉。
季也摸了摸,又按了按,都没什么感觉。背后的伤他看不见,只能背过手摸了摸,也没摸到伤疤,估计跟肩膀差不多,快好了。
季也将这事儿放到一边,穿好衣服后,没去找宋老头,也没去找程文,而是径直朝外走去。
他要去村里转转,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只在宅子里,除了等死,一点儿用都没。
也没人拦他,季也顺利的出了宋宅的大门。估计程文也不怕他跑了,毕竟季也身上还惹着怨气呢,他根本跑不掉,所以也没费那么功夫让人守着季也。
季也出了宋宅之后,前面儿就是条丈宽的路。
在村庄里,丈宽的路估计都可以说是整个村儿最宽的路了,用现代话说就是主干道了。
季也顺着这条‘主干道’朝村子中心走。
走了莫约一盏茶的功夫,看到了第一家的小院儿。
篱笆扎的围栏,院儿里种的都是瓜果蔬菜,两间屋子,窗户开着,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个妇人正坐在窗下缝着什么什么。
篱笆墙门口儿有两个小孩儿正玩耍呢,一个莫约六七岁,另一个小一点儿,四五岁左右。
季也边走,边看过去,打量了一会儿,没过去,而是继续往前走。
再往里走,住宅要更加密集了一些,日上三竿正热着,很多人已经从田里回来了,有人蹲在树下边乘凉,边聊天儿。
有几个年纪不小的,估计都能应爷爷了,正抽着旱烟,说着天气农种之类的话题。
季也挑了挑眉,凑了上去。
他刚过去,那几个人就站起来,与他们的粗布麻衫不同,季也穿的是绣着云纹的广绣道袍,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
“这位道长,可是有什么事儿吗?”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老头,提着一根半个手臂长的旱烟枪,笑呵呵的问道。
季也先回以笑,这才道:“老人家,我没什么事儿,云游到此。”
几个老头恍然的迎着,“是是,看道长穿的就是道袍,一看就是云游的道士。云游好啊,云游既能帮助百姓,又能给自己积功德,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季也含笑着点头,“谬赞了,我的修为尚浅,积不了什么功德,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那也很好了,比我们这种靠天吃饭的庄稼人强多喽。”老汉感叹着回应道。
季也笑笑,打量了一圈儿,指着一个老头道:“老人家,我看您印堂发黑,中厅带红。可不是好预兆,这些日子少出远门儿。”
那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赶紧谢道:“哎呦,我是做了什么好事儿,竟能得道长的指点。万分感谢,我一定谨记道长的指点,半个月内绝不出远门儿。”
季也笑笑,谦和了两句。这么一来二去,也跟这群老头打成了一片。几个人聊的挺欢的。季也含笑着听着他们东拉西扯,扯着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季也突然问道:“几位老哥知道村头那个宋家吗?我刚从那边儿过来,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想问问看,他们有什么来历吗?”
季也话音刚落,几个老头的表情顿时讳莫如深起来,就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压低了几分,“宋家?是不是村西头那个三进的宅子,门上挂着‘宋宅’的那家?”
季也顿了顿,“是那家,可是有什么缘故吗?”
几个老头表情更加奇怪他们家啊......可不简单呢!
第04章 (骑狗的疯鬼王)
“哦?”季也挑眉,“方便说说吗?”
“嗨,那有什么不能说的。”老汉磕了磕烟袋里的烟灰,从布袋里捻出一团烟草点烟,抽了一口,吐了口烟,压低了声音,细细跟季也道:“他们家是半年前来的。当时那还是块儿空地呢,就他们那个管家,好像叫程......程……”
“程文。”季也提醒道。
“对对,就叫程文。当时是他自己来的。要不说是大户呢,拿出了五十两,把那块儿地买下来。五十两啊!上等的良田才二两银子一亩!结果人家拿出五十两就为了买块地建宅子。”
“宅子买下来之后,他就带着造房子的师傅过来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师傅,那些师傅都沉默寡言的,三句问不出个屁来,但动作可快了。又实干又勤快的。那时候我还去看过好几次。那些师傅的手艺是真好,地基很牢,都是真材实干的,不像有的师傅,惯会偷奸耍滑。”
“差不多半个月左右吧,房子就建好了。”
“不到半个月,十四天。”旁边一个老头纠正道。
抽旱烟的老头忙点点头,“对对,十四天,不到半个月就建好了。你也看见了,他们那宅子可是三进的,放在别的师傅上,就算是日夜建工最起码也得二十天。结果他带来的师傅十四天就建好了。真是厉害啊……”
“是啊,不过不知道哪儿来的,问他们家管家也不说。我还想着等我造房子的时候请他们来呢。”旁边另一个微胖的老头附和道。
“嗨,那么能干的师傅肯定要花不少钱,哪儿是我们能请得起的,你快死了这条心吧。”另一个老头打击道。
胖老头嘟囔一句:“我想想还不行?”
季也看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在斗嘴,不由得嘴角勾了勾,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房子建好了当然就是住人了。房子刚建好,按说该晾一段时间断潮气的,结果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还挺着急的,没两天,就住进来了。”
“就他们那个老爷,姓宋的,除了来那天,就没见露过面儿,听他们管家说是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一直是那个程......程......”“程文。”季也再次提醒。
“对对,一直是那个程文在外走动。很少很少见过他们家其他人。”抽旱烟的老汉啧啧道,“你说他们家那么大的院子,肯定有伺候的下人吧?但这都半年了,愣是没见过两次。”
“对对,”那个胖老头附和道:“这么长时间了,别说出来走动了,我都没见过他们出来买米买面什么的,你说他们这么一大家子人,都不吃饭的吗?”
季也眼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不过并没有开口,而是听几个老头继续道。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旱烟老头接着道,“半年了,我就昨儿早上看见他们那个程管家买了点儿菜跟米,之前还真从来没见过。”
昨儿早上......他前天下午进的宋宅,进去就昏过去了,昨儿日上三竿才醒......看来程文买的米菜是给他买的啊......“这么长时间了,不见人出来,不见人吃饭,跟谁都没来往,你说奇怪不奇怪?”旱烟老头压低了声音对季也道。
季也面色如常,闻言附和道:“可不嘛,这奇怪,哪有人不吃不暍不走动的?”
见季也也认同自己,老头烟枪往自己手上一磕,“就是啊!就算他们是从外地过来的,这边儿没什么亲戚,但他们那些下人总不能也都是外地的。况且就算是外地的,也总得省亲吧?就算不孝顺不省亲,那也得跟家里联系吧?这倒好,半年了,也没见找谁写过信或是带东西的。”
旱烟老头啧啧不已,“总不能他们家里都没人了吧?这不可能。最起码十几号人,总不能家里都死完了吧?”
季也心中暗暗道:这还真说不好。
不过他没说出来,这几个老头年纪都不小了,万一再吓着他们吓病了,那可就闹不清了。
“那你们又听说过他们家有什么后人之类吗?就他们那个老爷,有没有儿子女儿的?有见过吗?”季也问道。
几个老头想也不想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依旧是旱烟老头道:“从来没见过,他们家从来没有来过客人,大门从来没幵过,更别说见过他们儿子女儿了。就连他们那个管家,也都是大半个月一个多月才见到一次。”
胖老头插嘴道:“他好像没什么后人吧,来那天我刚好碰上了。那时候天都马上要黑了,他们那个管家扶着他们老爷,后面儿跟着下人丫头,匆匆就进去了,压根儿没看到什么少爷小姐。”
说着,啧啧称奇,“你说他们家奇怪不奇怪,别人家乔迁什么的,都选在大白天,大上午的,热热闹闹的搬进新家,他们倒好,太阳都下去了,才住进去。弄的像干嘛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都不正常呢。”
“可不不正常吗?”旱烟老头将烟袋里的烟灰磕出去,砸吧了两下嘴接着道:“正常的能这样?”
“看这躲人的架势,弄不好是有什么仇家吧?”胖老头旁边嘟囔了一句。
季也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骤然一凛然。似有什么豁然开朗了一般。
虽然没问出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但这一趟绝对不虚此行。季也心里振奋不已。
与几个老头告别之后,季也顺着路往回走,边走边整理思绪。
宋家人半年前来到这儿,宋老头没有什么子女,那个所谓的宋家大少爷应该是杜撰出来的。他们来到这儿很着急,一副避世的样子,似是在躲避什么人。
躲避什么人呢?
宋家虽叫宋宅,但实际却是以程文为首。半年来程文一直在这个村子里,不曾外出,或者说是不敢外出。
所以!躲避什么人的不是宋家!而是程文!
程文在避着什么。
联想到前几日程文找到他时,那怨气萦绕的脸,季也觉得自己可以怀疑程文躲避的应该不是人!
是冥界的东西丨他躲避了半年之久,却还是被那东西找上了!
再从程文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可以看出,缠上他的东西绝对不简单。那是一定会要他命的东西。
他想活命。自己又恰好送上门来,程文就用了不知什么手段,将那股怨气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自己就成了那个东西要找的人了。也就是说,他给程文挡灾了!
鬼怪靠怨气认人,所以只要这股怨气在自己身上,以那鬼怪执念的深度,肯定是要自己的命的。
弄不好昨天跑出来的那么些鬼怪就是被那怨气所吸引来要他命的!
一想到这儿,季也就对程文恶心的无以复加。
是人都想活着,这可以理解,但程文这么下作到用人来给自己挡刀的做法实在恶心。
季也压下对程文的厌恶,皱眉沉思,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如今无非有两种办法。一,将自己身上的怨气化解掉,这样的话怨气消失,那个东西就会再次找上程文。
二,杀了那只鬼。
且不说季也能不能杀了那只鬼,一想到要这么便宜了程文,让他逃过一劫,季也就呕的要死。
这么想着,季也烦躁无比,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思前想后,一直在劝自己,为了小命儿着想,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活着最重要。
但是越劝,他越憋屈,到最后更是忍无可忍,暗自骂道:“妈的,老子活了三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亏!老子才不惯着你!”这么想着,他从腰间掏出一件东西。
那是老道士留给他保命的东西。给他时候千叮咛万瞩咐,让他不到危急关头不要拿出来,因为这玩意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已经没什么顾忌了。莫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就算是伤己一千,他也要换程文八百!
要不是怕天地报应,报应到自己的后世,季也现在都要跟程文拼命了!
莫说了一会儿手里的巴掌大小的降魔杵,季也深呼了一口气,从新放回腰间。
他要等到第三天。第三天那个鬼怪应该就会出现,皆是一定会来取季也的性命。季也只有趁着那个机会,才将消去身上的怨气。
鬼怪没能取了他的性命,怨气也消失了,他就只能再次找上了程文。到时程文是无论如何都讨不掉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季也心里自己都没底。
但是就这么让他认怂认亏,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村子不大,季也没走过大会儿,就回了宋宅。
程文也没约束着他,反正知道他跑不掉,也知道季也不相信他,所以程文压根儿都没装了。
季也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那些下人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了。
这是准备三天之后再次跑路?季也心中满是嘲讽的想。
他也没去问下人,因为知道问不出个屁来,甚至还有可能惊动程文,所以季也索性也不去问,听之任之,只当不知道。
转眼到了正午。这次没人来叫季也去吃饭了,反而是下人送到了他的房间里。
季也心知他们都不是人,压根儿不用吃饭,估计整个宅子里唯一一点儿人吃的东西都给自己送来了。
季也毫无心理负担,大口大口的吃着。他们不是人,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他得好好的吃东西。
吃完饭,下人过来将东西收拾走,季也给自己灌了两杯茶水后,转身就抱着被子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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